蓝霁儿几乎要虚脱了,全身发颤地看着月羲,惊恐万状。这还是那个总是以一脉脉脉温情滋润她心田的温柔郎君吗?为何突然间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魔鬼?几个词,几句话就可以抹杀一段风雨同过,艰辛同苦的爱情,不仅如此,他竟然将负心之错归结于她,末了,还将她如一样货物般推给别人。
“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吗?”她听见她的声音杀沙嘎而粗哑,且抖颤地已不成音。
“句句出于真心!”月羲每说一个字都用力地捶了一下胸膛,谁知道,这么大力的几捶下,须臾间便捶散了他好不容易压制胸口的那口的血的力量,倏然,哇的一声,血如箭般飞射而出。
这口血他从紫夜恶语相逼开始相忍,一直忍至现在,终于控忍不住,而这一口血仿佛打开了砸门一般,接二连三又是数口喷出。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看得蓝霁儿心痛如绞,再怎么恨他,爱意依然在,怜惜之心依然在,她雪白着脸,一步一步步入湖水,伸出瑟瑟抖的手想要触摸月羲的脸。
谁知月羲却狠狠推开了她,一字一字浸透齿血的冰冷,“你这女人怎么就不懂羞耻?我说我不要你了,不要了,你还不走吗?还不走……”
如一记耳光狠狠扇醒了蓝霁儿,她霎那间石化,如死的绝望仿佛巫蛊里的黑色沼气,一点一点侵蚀了她的眼,月羲一阵大恸,几乎有种狠狠抱住她的冲动,但下一秒他却用力别过头去,身子颤栗如怵,不敢再看她一眼。
蓝霁儿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转身,这一个转身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那样久远,然后她机械地一步一步踏上岸,一步一步消逝在月羲的视线里。
所有支撑的意念轰然倒塌,扑通,月羲仰面朝天倒在水中,一任那湖水淹没他的全身,于是黑暗来临。
心头仿佛是一种奇异的清明和安宁,甚至他萌发一种想法,如果这样死去,真的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然而就在他即将失去一切知觉时,有人狠狠从水中揪起了他,于是他复又睁开的眼,就对上了一双怒火足以焚烧世界的眸。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下巴就麻辣辣的一痛,整个身子便被砸在了岸上。
“为什么要对她说那样的话,你已经伤她太深,为什么还要在她心口插一刀?为什么……”拳头复如暴雨而下,“从前你在复国使命和信阳淫威的双重压迫下,你还死死守住那一份来之不易的爱情,老子是多么地钦佩你,心甘情愿灭了对小篮子的妄想,哪料到现在,你卖了人格,卖了尊严,卖了色相还不够,居然连爱情也卖了,老子真他妈的唾弃你……”
拳头砸地越来越狠,“……你凭什么说小篮子不爱你,小篮子不爱你会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吗?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月羲如死般躺在地上,任他拳头狠狠砸下,鲜血飞溅间,竟连哼都未哼一声。
“为什么不说话,你死了吗?”耶律光一把揪起他嘶吼。
月羲吐出一口血,然后缓缓抬脸,忽冲他凄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你能往这打吗,越用力越好!”
耶律光一怔,挥舞了几次拳头,终于如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他的衣领,在一旁呼呼喘气。
“殿下,我把她交给你了……”月羲看着他,眼泪和着血而下,眸光却是那般的晶莹闪亮,显现了对一个人爱到极致的呵护。
“月羲,你告诉我,负心小篮子是不是有隐情?”耶律光忽然眸光深深看进他的心里。
月羲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起身轻轻抱了抱耶律光肩膀,“殿下,此生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足矣!”
然后他拖着身心伤残的疲惫,踉跄离去。
耶律徵静静地看着蓝霁儿,看着她苍白冰瓷的脸,暗漆如夜的发,幽冥孤冷的眸,默默品痛着她骨子里那种如莲般静寂绽放的悲伤。
“为什么来找我?”他问,语声有一种恍惚的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