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帝缓缓走至抱着死尸已经坐了整整一夜耳目俱已失聪失明的月羲跟前。
伸手他托起月羲的下颌,对上月羲那双晦暗无光的眼,“朕来告诉你,七日后是你迎娶公主的黄道吉日,朕要将这场婚礼操办成为望夏国史上最豪奢靡丽,声势赫赫的婚礼,让世人都来瞻仰朕一对美得恍如金童玉女的佳儿佳婿!”
“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杀我吗?”月羲道。
“不会,但是朕的确会杀人!”天盛帝眯眼,眸如针刺。
“杀谁?”月羲身子开始颤栗。
“蓝霁儿!”天盛帝一字一字道。
“她在哪?”月羲嘶声道。
“她在朕手里!”
“看来你们什么都算计好了,我是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了!”月羲低低地笑,笑若鬼哭。
“月羲,这桩交易你并不亏,你牺牲的只是所谓的爱情,可你得到的却是显赫的权势,而且朕还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娶公主,朕立即借兵助你复国!”
月羲霍然抬首,眸光直透天盛帝,多么诱人的条件,他忍辱负重,他苦心经营,他尝尽千辛,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爱情呢,他也将它视若生命的爱情呢,就这样抛弃吗?
是,必须抛弃,他不想蓝霁儿死,他也不想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复国机会,两个不同的意愿却殊途同了归,显现出唯一一条可走必走的路,那就是娶公主!
轻轻将紫夜的尸身放下,月羲端端正正跪在天盛帝面前,以额触
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儿臣谢父王盟助!”
丫头,对不起,这一拜我便将灵魂卖给了魔鬼,请你再不要原谅我,再也不要!
蓝霁儿像一只欲破茧而出的蛹,挣扎在黑暗世界里。
哐当,铁门开,一道刺眼的光亮似刀般劈开了茧皮,蓝霁儿冲飞出茧,才发现浑身**的竟躺在冰凉的冷汗里。
“郡主,您自由了!”阴不阴阳不阳地一声调子,蓝霁儿眼前的光线复又暗了下去。
蓝霁儿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这个白净如妖的男人脸,失神失忆一般,竟一时想不起来他便是天盛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德信。
“郡主您请吧!”张德信又阴**。
蓝霁儿机械地起身,慢慢地向牢门而去。
就在要跨出门槛之时,张德信装作似乎想起了什么,装模作样地对着蓝霁儿施礼,“哦,瞧我这记信,郡主,有件事我要恭喜您了!”
恭喜!?她任人玩弄,任人欺骗,伤痕累累至此,居然还有值得恭喜的事吗?蓝霁儿转回头看他,想挤出一丝讥诮自讽的笑来,却怎么努力也未成功。
“郡主的哥哥月祭酒大人雀屏中选,成了驸马爷了,陛下已将此事宣告天下了,七日后便当完婚……”
“你,能再说一边吗?”痛已经像浸泡过的毒药,开始在胸口糜烂,但是她思维里本能地怀疑是否听错!
“我说月祭酒七日后要与公主完婚了……”张德新复又清了清嗓子道,他有的是看人痛苦的耐心。
“噗嗤——”一抹鲜红瞬间从蓝霁儿的喉咙中喷出,在胸前衣襟上绽开一朵绯红艳丽的花。
极致的痛来不及派遣,心陡然间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衣,蓝霁儿眸光涣散,面色煞白如理石,神志一下子竟跌入了一个无色无味,无声无物,无情无欲,无痛无恨的世界里。
“月羲哥哥……月羲哥哥……”,静谧如死的世界里她突然听见自己用一种诡异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地在呼唤,于是似有鬼在前方指路一般,蓝霁儿飘飘荡荡出了门。
看着蓝霁儿似吸了阴气的妖一般鬼寒,张德信不由得露出了恐惧之色,他是从前蓝霁儿是妖的绝对支持者。
“小篮子,你怎么了,小篮子……”等在门口的耶律光陡见似失了心的蓝霁儿如幽灵飘荡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抓住她急切地摇晃。
“月羲哥哥……”双眸呆滞,晦涩无光,低低的是一声一声的呢喃,仿佛中了魔障一般。
“小篮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耶律光颤声道。
然而回答他的依然是一声一声的低喃。
“小篮子这是怎么了?”见张德信从里面出来,耶律光一把揪住他,嘶声问道。
“老奴只是说了月祭酒大人的婚讯,谁知郡主就变成这样了……”张德信显得一脸无辜。
“你干得好事!”耶律光狠狠推开了他。
小心翼翼地跟在蓝霁儿的身后,他知道了那是因为极度悲伤迷惘后的失心症,如果用强硬的手段去唤醒她,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