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孙子穆扎尔,难得的贵胄,朕可是辱没了她?”天盛帝反诘道。
“原来如此……”有种深重的悲哀笼罩耶律光心头,一只原本可以自由飞翔于天空的鸟儿,不知何时被人剪短了翅膀囚禁在笼中,几易其主。终于有一天她逃脱囚笼,来到了自由的新天地,想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哪知这方天地却又是一方新的吃人险滩。
“儿臣只想问父王最后一句。”叩首,耶律光缓缓沉重而道。
“说!”
“如今蓝霁儿侥幸未死,问父王是否肯给她一条生路。”
“哼,死便作罢,未死就必须履行她的承诺!”天盛帝冷冷无情,一字一顿磨牙而道。
“父王……”耶律光大恸,伏地悲嘶。
“陛下,讣告——”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尖声嘶呼。
“何人的讣告?”天盛帝一惊,整个人站了起来。月羲蓝霁儿皆未死,何来讣告,难道是朝中哪位肱骨之臣?
“荣国公之孙穆扎尔暴毙!”
“什么?”这一惊更如晴天霹雳,如此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如何会一夕暴毙,更何况是他准备下旨成婚的人选。
“呵呵……”笑声虽低,讥诮痛快之意却回旋在空旷的大殿内。
“滚下去!”天盛帝面目狰狞地暴怒,用力一甩袖将龙案笔墨纸砚全部扫在了地上。
“谢父王!”朗声高语,耶律光潇洒而退。
天盛帝伏案蹙眉沉思。
张德信将一件外衣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低声道:“陛下,天快亮了,您是否去龙榻上休息一下。”
“张德信,穆扎尔真的死了吗?”
“是,方才老奴命人去打听了。”
“怎么死的?”
“听服侍他的人说,他睡到半夜如见鬼魅一般,神智突然间癫狂,自己开了窗户纵身跃下高楼,摔得脑浆崩流而死。”
天盛帝一颤,“怎会有这种事?”
“陛下……”张德信幽幽地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天盛帝不悦道。
“是。陛下,您不觉着自蓝郡主来了望夏过后,就发生了一系列邪乎的事吗?此女子其貌不扬,却深得月羲,三殿下,甚至传闻从不近女色的大殿下喜欢。这且不说,咱再说今晚之事。太医才说到先王后陪葬品百草祛毒丸,居然半夜这药丸随着一道白光就出现在宫内,更奇怪的是,王陵丝毫未见偷盗迹象。然后陛下您才让她答应婚事,她就投湖自尽了,自尽就自尽吧,偏就没死,还偏就是最不可能救人的大殿下救了。陛下才对三殿下说她必须履行承诺时,荣国公之孙穆扎尔死讯便传来了,而且死得如此蹊跷可怕……”
看着张德信诡异的眼,听着他如巫婆般蛊惑的嗓音,天盛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你的意思是她非人而是……”
“妖!”妖字在张德信口中一吐出,突然间紧闭的窗户啪然打开,一阵狂风吹进,霎那间熄灭了殿内的一切明火,漆黑似如妖气顿然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张德信——”天盛帝恐惧大叫,一把抓向刚才
张德信站立的位置,谁知一抓一个空。“啊——冷汗如瀑而下,他四肢癫狂挥舞,啪,椅子倒地,龙案推到,他一下子被压倒在地。
“来人,护驾——”他声嘶力竭的呼喊,透着如见鬼魅的恐惧,非复人声。
“陛下,陛下——”
殿外脚步凌乱,盔甲铮响,侍卫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张德信带着恐惧颤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然后爬着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灯很快复明,侍卫从龙案下将天盛帝救出来时,天盛帝一身狼狈,根本没了帝王的威仪。
“都下去!”极失面子的天盛帝挥手让侍卫退出,却一把攫住张德信的手腕,急促喘息道,“立即找个法力高深的道士前去大殿下府中捉,捉妖!”
月羲踉跄行走在大街上。
初生的第一道阳光映照在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将这种病态的凄艳升华。
肩膀处的箭伤开始渗出殷红来,他汗透衣背,气喘如牛,分明已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却依然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移动脚步。
终于眼前一阵眩晕,他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月羲……”一双有力的手来扶他,然后他却固执地拨开它,挣扎着气喘吁吁爬起。
“月羲,我求你,让我扶你去吧!”耶律光悲鸣道,从得知蓝霁儿为救他应婚投湖的那一刻开始,他整个人像疯了一般,不要车送,不要人背,就这么一步一步固执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