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暗月
真正正文在下面，但在试读之前，先务必看看这一番话。
当你打开这一章，真正要开始阅读的时候。
请务必看完我写的这第一章，我把它叫做真正的第一章，是想要告诉大家，别轻易的去看《暗月》，因为生活很有压力，因为时间宝贵，因为疲惫的大脑在翻开网文的时候需要放松，没有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也许你们很奇怪，我做为作者为什么会这样说？其实，我早就这样说了。
暗月的第一版剧情简介，我清楚的写上了开篇平平，黑暗，压抑，扑街书。
暗月上书的前一天，我发了一篇微博长文，写了劝退的几个理由。
后来在书评中我亲自写了一篇，说了我逆市场而行，市场一定会给我一个白眼。
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要告诉大家，暗月的开篇非常难读。
我塑造了一个真实的一无所知的少年，这个主角在开篇一点都不无敌，他甚至迷茫，甚至无助。
我把真实的底层赤裸裸的展现，展现的一点希望都没有，有读者说看过了需要睡一觉去缓一下。有读者骂我心理扭曲。
而且，我在开篇去笼罩了大片的迷雾，细节处埋了很多钩子，如果不仔细看，不思考着看，会看得一团迷雾，写得什么鸟玩意儿？
最后，我想要追求文学效果，在第一次入梦用了意识流的写法，有很多读者没看明白，主角在搞毛？而事实是，他在一个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状态下，走到床边就入梦了。
而整体塑造的是一种迷幻感，还有突兀的违背逻辑感，追求的是现实和梦境之间没有界限，却又界限分明的感觉。阅读起来，其实有强烈的昏沉不适感。
这些写法注定了暗月扑街，如果不是有那么多老书迷，如果不是起点有这么一部分承受能力强的读者，让暗月取得了意料之外的一点小成绩，我觉得这本书可以自挂东南枝了。
其实，我知道有人很想问，作者你自己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写？就像有一个读者说，没有前面那些，把九十章之后的内容之前提前，这本书一定爆了。
这个问题，我回答一次。
这个决定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2013年，《进击的巨人》第一部动漫火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决定我要写一篇这样的文。
我想过妥协，但到底没有妥协，心里有一丝天真，也许读者们能接受呢？
说不定，还能以此改变一点网文的格局呢？
这种天真，大家就不必在意了。
巧合的是，《暗月》现在开始画漫画了，主笔是从日本漫画界来的一个人。
他对动漫市场非常了解，他笑着告诉我，三三啊，《进击的巨人》在漫画时期，扑的要死。
谁也没料到它的动画会火，包括作者本人。
我和他聊了很多，他告诉我读者读东西是分年代的，日本动漫在这一点上表现的非常分明。
而这一点和社会的环境息息相关，到现在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
火的是《进击的巨人》《东京食种》等等这样的，这和他们的文化有关系，而且他们的人才出现断代了。
而负责这部漫画的主编告诉我，中国的漫画市场虽没成熟，但也体现出来了这一点，很多漫画大平台也指定需要——爽文！
这不能怪读者，我们翻开一些专业的论坛，就能看见这样的讨论，为什么最累的是亚洲人？即便有些欧美的人经济条件没有有些亚洲人好（比如日本，比如中国的一线城市），他们依然活得比我们轻松？
这个问题展开来，就非常的大了，原因有许多，不是我在这里要讨论的。
重点是，我对不起大家，我天真了。
其实，在这个年代谁不累呢？谁没有压力呢？谁都想要努力的放松喘息，哪怕只是在网文上寻求一些安慰。
就像在我的书评区，有读者说，文笔好，可惜作者我不是来找虐的，生活已经很累了。
对不起啊，这只是我最初的坚持。
难道我不懂写黄金三章？不懂写装逼打脸？按照我的脑洞，装逼打脸还可以完全不套路。
文中有搞笑的细节，证明我能写轻松文。
文中描写美食的功底，证明我是不是写一本美食类的书也不会太差？
而且我还有读者基础。
对不起，大家！这只是一个作者的任性，和一个作者最初的梦想罢了。
我看见我的读者一次次的给被虐走的读者解释，你看下去啊，后面很好看，我觉得有些难过。
其实，我自己的任性，你们不必来承担。
我并不是没有任何安慰，我和国营出版社的，负责选题的总编喝酒，他喝多了，告诉我，三三，来，别写网文了，你来写出版，我就喜欢你暗月前面的调调，来吧，咱们去写一篇出版获奖文。
IP界呢，可能很多做IP的文青出身，也很喜欢，所以要版权要的很快，不是冲着数据来的。
包括为《暗月》做漫画的公司，也觉得《暗月》不错，嗯，不错。
谢谢大家了。
其实，曾经我也迷茫过，也愤怒过。
有过无数个为什么？就像《进击》在国内市场大火，那个不虐吗？为什么大家会给予耐心。
《权游》很火，不虐吗？死了一个又一个？原著《冰火》呢？不管是写法还是细节，还是情节，还是各种等等...为什么同样的耐心不肯给网文作者？
后来，我知道了。阅读的心态不同！
就像我去一个装修高雅的店里喝一杯红茶，和去一个露天茶摊儿喝一杯红茶，心态能相同？
生活很累，可能我们会捏着鼻子，翻开一本口碑之作的纸质书，然后阅读的很仔细，各种高深的评论频出。
但不一定我喜欢，我要的是那种感觉。
但我们躺在床上，沙发上，翻开一本网文时，我不需要评论它什么，我可以沉默不语，麻木脸，一把一把的往口中塞着垃圾食品。
但我喜欢，我很快乐，我是来找乐子，要轻松的。
这就是根源！
做为一个作者，我想我错了，为什么非要逆着大家想要的来呢？我也在想，也许我有我想写的，是不是可以包裹在大家能接受的方式之下呢？
有些东西，不是我一个人能撼动，能改变的。
闲来无事，需要伤春悲秋。
忙忙碌碌，则只需要慰藉。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的去阅读暗月了，虐了三四十章，还需要思考，阅读感受很累，我是读者，我已经没有继续看后面的兴趣了。
以上。
——————正文——————
第一章，精准本能
初夏，正午，56度高温。
炙热的阳光放肆的倾泻，干涸的大地空气扭曲，可这片长在废墟残骸上的森林却呈现着一种异样张狂的生命力，似乎对如此的高温不屑一顾。
是的，这个时代的人，生而强悍，没有适应的，早已经死亡，这样的高温在2177年只是平常。
唐凌安静的趴在一丛铁芨草内，涂抹着一身掩饰气味的草汁，像一只潜伏的猎豹，沉寂而耐心。
他的目标异常的简单，就是在他身前不足一百米处的一处水源。
水源很大，在阳光的反射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盛满了让唐凌渴望的三级饮用水，唐凌计算过，按照他的奔跑速度，恐怕不需7秒，他便可跑到水源处，痛快的喝个饱，甚至奢侈的洗个澡。
但活着哪有那么简单，生活并非天堂，这一处三级饮用水源如果能如此轻易的取水，怕是早就被聚居地的哪一个势力霸占了，哪里轮得到他唐凌在此守候？
汗水从额头滴落，迷蒙了眼前的场景，只是依稀看见一群长着鳞片的巨大马匹在水边静静的饮水，时不时的甩动一下尾巴，驱赶着如拳头大的巨牛虻。
它们看起来很温和，就连饮水都如此不疾不徐，可唐凌心里清楚，这些变异鳞马有多么的恐怖，它们可以一脚轻易的踏破岩石，满身的鳞片就算铁戟也难以射穿，更何况这群家伙它们看似优雅，实则暴戾，异类一旦接近它们20米以内的范围，它们必然攻击。
而且，是群起而攻之。
轻轻的，小心的，唐凌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按照他的计算，再这样下去，最多还需要3小时17分钟，他便会因为身体严重缺水而陷入危机。
可事情并不绝望，两天来围绕着这处水源的小心观察，唐凌已经得出了一些经验，并且找到了如今这个最佳地点，他有把握。
五分钟过去了，这群变异鳞马终于是喝饱了，兴奋的长嘶了几声，便集体缓缓地离去，消失在不远处的莽林之中。
也恰好是在此时，从西北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震撼的闷响，感觉如同轻微的地震，若有有经验的猎人在此，一下便可听出，这是一群钢鬃猪在奔跑的声音。
丛林法则就是如此，族群之间厮杀的代价太大，所以形成了某种默契，避免冲突。
因此，这处水源24小时都不会安全，总有这样那样危险的家伙来此饮水。
可唐凌却偏偏在此时动了，一直绷紧的小腿狠狠的蹬地，借用巨大的反弹力，加上爆发的速度，就像一根利箭笔直的冲向了水源。
这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从变异鳞马离去到钢鬃猪到来，会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差，但关键在于钢鬃猪的视力非常差劲，不靠近百米的范围，根本看不见唐凌的存在。
这便意味着，它们那可怕的加速度冲撞不会发生在百米范围以外，算下来，唐凌有五十六秒的时间可以取水。
不到7秒，唐凌已经蹲在了水源处，喘息未定，他却已经从怀中掏出一个大空瓶，开始朝着空瓶中灌水。
阳光依旧炙热，空气安静，唐凌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两日的辛苦，终于要....可不想，却在这时，从密林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律动的频率极快。
难道！唐凌耳朵灵敏，这样的声音他第一时间便就听见，震惊之下抬头，印入眼帘的果然是三条长达11米的巨齿鳄，就在距离唐凌不到百米的对岸。
怎么会有巨齿鳄？尽管气温高达56度，唐凌的额头还是渗出了冷汗！自以为两天的观察已经掌握了这处水源的一切，看来还是可笑。
在这个时候，巨齿鳄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唐凌，不明的变异让这种鳄鱼的目光非常锐利，锁定了目标以后，它们爬行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很快就要接近水源。
“巨齿鳄这家伙，体型在变异鳄鱼中绝对是‘小家伙’，但这些家伙眼贼，而且贪婪，只要觉得是它们能吃下的肉，它们绝不会放过。只要一发现它们，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它们远点儿。”唐凌想起了张叔的话，在聚居地，张叔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但绝对是一个经验丰富，百科全书般的猎人。
只是瞬间，唐凌就想起了关于他所知的巨齿鳄的一切，面临的不过只是选择，放弃眼前的机会或者是继续。
这是一个很难做出的选择，可是在这个时代犹豫往往是奢侈的，当唐凌想起家中的婆婆和妹妹时，他已经有了决定。
‘哗啦啦’三条巨齿鳄已经潜入了水中，在水中巨齿鳄的速度比在陆地上快上许多，一入水，就如同三颗重型炮弹一般冲向了唐凌。
它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兴奋的光芒，这个看似弱小的猎物竟然没有选择逃走，看来是注定它们会有一顿聊胜于无的‘加餐’。
是的，唐凌没有放弃眼前取水的机会，甚至不知道是否因为害怕，还是为了镇定情绪，他竟然在如此紧张的时刻，突然闭上了双眼。
表现的就像一个没有实力却又‘贪婪’不知取舍的人。
可仔细的看去，唐凌的嘴唇却在微微的动着，极有节奏，若能听见，会发现他细微的声音只是在数数。
这是唐凌生存在这个时代的依仗，一种被他称之为‘精准本能’的直觉。
这种直觉能让他精准的察觉危险到来的刹那，从而提前做出应对。
就是凭借这个，唐凌才能在小小年纪便扛起了在这个时代沉重的生活。
“一，二，三.....”
从不远处的铁芨草原吹来阵阵的热风，吹起唐凌额前的发丝，而他额上的冷汗不知何时已干，放在水中取水的右手异常的稳定，偶尔一只大如拇指的孑孓幼虫从手边游过，也丝毫没有影响这只手的稳定，连取水的角度都不曾变过一丝。
“四...”
此时的巨齿鳄里唐凌还有不到30米的距离。
“五...”
最后的十几米，其中冲在最前的一只巨齿鳄已经兴奋的微微咧开了嘴，露出了它锋利而巨大的牙齿。
“六...”
这一声唐凌喊出了声音，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朝着后方猛地的一跃，手中的瓶子出水时带出了一串晶莹的水花，在炙热的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巨大的惯性让唐凌的身体足足后退了三米多才重重的落地，一直蓄力的小腿因为刚才的用力过猛有些微的抽搐。
扬起的尘土，坚硬的土地带来的擦伤，甚至是抽搐的小腿都不是问题，唐凌就如同没有感觉一般，在落地的瞬间，便一个翻滚，挺身而起朝着远离水源的方向风一般的逃离。
‘喀嚓’也在这时，从唐凌的身后传来一声让人齿冷的闭合声，那是两排如同钢铁般的牙齿重重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到底还是晚了不到两秒的时间，这只冲在最前的巨齿鳄咬了个空。
当它带着巨大的水浪冲出水面时，唐凌已经跑出了十几米的距离，在陆地上行动速度一般的锯齿鳄没可能再追上。
第二章 安全区的告示
哪怕是一个再烂的时代，也总有让人迷恋的美景。
就像此刻的黄昏，炎热已经褪去，带着微微紫光的夕阳洒落在大地时，吹来的晚风竟也有了一丝丝安宁的意味。
整个‘次安全带’的莽林肆意的张扬着，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呼’，唐凌坐在一条粗大的树枝上，用力的挤出蓝槐树果实的汁液，涂抹在了小腿和手臂上的伤口。
蓝槐果的汁液为火辣的伤口，带来了清凉舒适的感觉，让唐凌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夜晚就会降临，当紫月升起时，月光会让林中的一切生物变得狂躁，就算‘次安全带’的莽林内也会变得极度不安全。
在这之前，唐凌必须回到聚居地。
但聚居地是混乱的，一瓶三级饮用水会带来什么样的诱惑，唐凌心中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必须让身体保持良好的状态，才敢去老狐夸克那里用三级饮用水换取所需的东西。
“再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蓝槐果是唐凌能找到的最好‘疗伤药’，但疲惫的身体总需要休息，蓝槐果的汁液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发挥作用。
倚着树干，唐凌从怀中掏出了那一瓶珍贵的三级饮用水，只是稍稍看了一眼，目光便不由得落在了稍远处的17号安全区。
到了‘次安全带’的边缘，总是远远就能望见它，高达150米的灰色厚实城墙，让它看起来像一只蛰伏在悬崖之下的凶猛巨兽。
那是唐凌渴望的天堂。
如果能够带着婆婆和妹妹住进17号安全区，至少夜里她们可以睡得安稳，不用再担心兽潮，虫灾，甚至嗜血的植物，还有各种天灾...
只是，想要入住安全区又哪有那么容易？每天50信用点的高昂花费，就不是现在的自己能负担的。
但明天自己就满15岁了，如果可以做到那件事情，那就有了入住安全区的资格，而且还不需要花费信用点...
想到这里，唐凌暗自握紧了拳头。
**
从‘次安全带’的莽林中走出，便进入了’安全带’。
而这所谓的安全带就是环绕着17号安全区，一片方圆不足十里的低矮灌木林。
聚居地就隐藏在灌木林的下方，穿过灌木林，有一条布满龟裂，据说是前文明遗留下的道路，而在这条道路的两旁则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聚居地的入口。
这些入口或是明显，或是隐藏。
就连唐凌也搞不清楚在安全带到底藏了多少入口。
沿着这条道路，唐凌朝着朝北的方向走去，这里通往的那个入口，离他在聚居地所居住的地方最近。
他的脚步不慢，因为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紫月就会升起，到时候这所谓的安全带也不见得安全。
致命的剧毒蛇群，恼人的虫子，各种生物都会威胁到人们的性命。
除非运气好能碰上紫月战士巡逻安全带，否则夜里出现在安全带也无疑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唐凌不会去赌运气，相反他谨慎得过分，只是今天他的运气不错，在离聚居地入口还有不到300米的距离时，远远的看见了由三个紫月战士组成的巡逻小队。
制式的紫色盔甲，黑色斗篷，亮银色的，足有一米半的银色长刀，这是属于17号安全区紫月战士的标配。
紫月战士的出现让唐凌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在这个人类处于食物链底端的时代，紫月战士却是强大的。
他们似乎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各种野兽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蝼蚁，就连传说中的凶兽，他们也能一战。
唐凌非常向往能成为紫月战士，可每一个紫月战士都是‘珍贵’的，不是凭借努力或是什么天生神力，反应敏捷就可以的。
要成为紫月战士，必须通过一向神秘的测试，只有达到了某项隐秘的条件，才有成为紫月战士的资格。
到底是什么测试？又是什么条件？唐凌并不清楚，甚至就连所谓的测试，也是唐凌花费了两个信用点，才从老狐夸克那里得知的。
收回了目光，唐凌没再多想，而是转头朝着聚居地大步走去，成为紫月战士的梦想实在离他太过遥远。
聚居地的入口就在一丛不起眼的灌木丛下，拨开灌木丛，掀开一块铁板，便能顺着阶梯下去。
在这里居住的人们不用担心有流浪者会发现，然后占领这里。
因为聚居地是什么？实际上就是传说由前文明所留下的‘地下水道工程’。
唐凌并不明白这个词汇的意义，他只知道这错综复杂的地下工程，若不是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会彻底迷失在其中，甚至成为黑齿鼠的食物。
事实上，就算聚居地的人，对这地下工程的探索也只集中在有限的范围。
但对于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聚居地第五营，唐凌自然非常熟悉，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一道铁门封锁了聚居地的入口，当唐凌按暗号敲响大门时，一道小窗打开，露出了一张发黄的男人面孔。
“唐凌，三天了，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在了外面。”这个男人显然认识唐凌，语气也不怎么友好。
唐凌面无表情，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代表两个信用的铁币扔给那个男人。
男人接过铁币，咧开嘴笑了，露出发黑的牙齿，却不急着开门，而是打量起唐凌。
“看来外出三天，你的收获并不怎么样啊？”这语气带着轻挑，但更多的是疑惑审问。
“能保命就不错了。”唐凌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接着略不耐烦的催促道：“开门。”
男人收起了笑容，打开了铁门，当唐凌穿过大门的时候，还有些不甘的观察着唐凌。
唐凌也并未急着离去，那瓶三级饮用水被他藏得很好，根本不用担心被发现，倒是门口那张告示吸引了他。
这是17号安全区发布给聚居地的告示，通知就在明天，聚居地年满十五岁的少年在安全区大门集合，参加预备役战士选拔。
“这么巧？”唐凌微微有些吃惊，难以相信自己明天满15岁，安全区就恰好在明天进行预备役战士选拔。
其实，预备役战士的选拔时间并不固定，但大多在夏初进行，而今年似乎进行的格外早了一些，这分明才堪堪进入夏初。
但也无所谓了，唐凌只是期待能够被选中，哪怕只是通过最初的测试，进入第五预备营也好。
“唐凌，你难道还期望成为一个战士吗？”看门男子讽刺的声音从唐凌身后响起。
事实上，聚居地的少年被选为战士的比例几乎只有五十比一，何况唐凌的样子并不强壮。
看门的男子乐得讥笑唐凌，因为从这小子身上几乎讨不到什么便宜。
唐凌转头，平静的看了看门男子一眼，转身便走。
看门男子自然没有注意，只是短短的一刹，唐凌的额前已经有了细密的冷汗。
它出现了，再一次出现了。
唐凌的步伐加快，拳头也藏在袖中暗自捏紧。
那熟悉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它又在胸口翻腾，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第三章 贪婪的进食者
老狐夸克坐在自己店中的柜台后，叼着半支烟卷，神情悠闲，眼中却流露着一丝满足。
聚居地不怎么样，比起17号安全区简直就像个垃圾场，常年不见天日的环境，污浊的气味，还有那些让人厌恶的居住者，大多贪婪却又胆小如鼠，怪不得只能在这地下生活着。
可即便如此，夸克也不愿离开聚居地，尽管他早有能居住进17号安全区的资格。
因为他要赚钱，赚很多的钱，然后找几个可靠的家伙送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17号安全区算什么？这世界可是很大很有趣的，夸克见过世面，他有自己的野心和追求。
吐出了一口烟，夸克略觉无聊，前文明留下的烟草虽好，但也不能缓解呆坐半天的烦躁，这些聚居地的‘老鼠’近些日子外出的收获不怎么样，再这样下去，他得考虑早些离开了。
就在这时，铁门响起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略有些急促。
夸克眼睛一亮，想着生意就上门了。
他没有雇佣任何人，于是自己亲自去开门，当看见门前站着的是唐凌，夸克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
聚居地的人大部分是老鼠，但也总有例外，比如眼前这个小子，总是能带给他一些惊喜。
当然，夸克一直在秘密调查唐凌，想要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总能给他带来惊喜，如今这调查不能说全无头绪，但结果还不敢肯定。
但总的来说，这小子是个运气不错的家伙。
而运气不错的家伙到哪里都不会让人讨厌的。
“让我猜猜，这次你又意外发现了什么？是我需要的一些‘石头’，还是我指定的一些杂物？”夸克迫不及待的问了唐凌一句。
唐凌没有回答，而是快步挤进了夸克的店中，径直走向了柜台。
夸克会意，‘砰’的一声关上了铁门，来到了柜台之后。
不待夸克开口，唐凌便从身后取下了那一根粗大的，像是他武器的树干。
“你就想交易这个？”夸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小子神神秘秘的，就拿出一截普通的树干，他可不记得这玩意儿有什么价值。
唐凌没有说话，解开了绑在树干上的绳子，树干便成为了两截，其中一截显然是空的，唐凌从中掏出了一瓶东西，放在了夸克的柜台上。
“三级饮用水。”唐凌淡淡的说道。
夸克的眼睛一亮，这一带已经干旱了太久，水显然成了最珍贵的物资，不要说三级饮用水，就算是最低的，勉强能入口的五级饮用水也成了紧俏的资源。
普通人或许不敢饮用这样地水，但安全区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大人们可是需要的。
想到这里，夸克拧开了瓶盖，异常小心的用手指蘸了一点点瓶中的水，放入了口中。
没有被污染的臭味，很干净，能达到前文明普通水标准的三级饮用水。
“换什么？”夸克没有废话。
“老规矩，食物，肉食！”
“无污染那种？你要知道，如今虽然水很珍贵，但无污染的肉食从来都是硬通货。这一瓶三级饮用水只能换，唔，最多五斤。”夸克眨了眨眼。
唐凌低头不语，实际上这瓶三级饮用水至少能够换得十斤无污染的肉食，甚至十二斤。
但唐凌没有选择，整个聚居地只有在夸克这里交易最安全，他不会强行交易或者抢夺，最重要的是嘴很严实。
他似乎有强大的背景，整个聚居地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从他这里换取的东西，也没有人敢染指，打过坏主意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死了。
“不，低污染的就好。”唐凌只是沉默了两秒，便下定了决心，从胸口传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能再拖延。
“唔？”夸克扬眉，但却没有多问，下一刻便爽快的说道：“低污染肉食的话，那倒是可以换取二十斤。”
“嗯。”
见唐凌答应，夸克很爽快拿着那瓶三级饮用水，进入了柜台后的暗门，过了片刻，三只风干的黑齿鼠便被扔到了柜台上。
唐凌刚想要拿过这些肉，又犹豫了一下，推过其中一只风干黑齿鼠，说道：“这个换两斤无污染的肉食。”
“我有些亏了。”夸克摇头。
唐凌倔强的看着夸克，额头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汇聚成了汗滴，从他脸庞滴落。
“罢了，换给你。”夸克最终还是妥协了，看这小子的模样为了取到三级饮用水，恐怕受了暗伤，给他点儿干净的肉补一补，免得下次没有命来和自己交易了。
很快，夸克便准备好了一切，唐凌将干净的肉塞入了空的树干中，拎着两只风干黑齿鼠快步的从夸克店中另一侧的其中一道暗门出去了。
“这小子，下次还能活着吗？”夸克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继续拿起刚才没有抽完的烟卷点燃，又悠闲的坐在了柜台之后。
**
夸克店中的暗门连接着的是一条绝对安全的地下水道。
一般情况下，除了交易者是没有人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样的通道有三条，唐凌并不担心他随意选择的一条通道会遇见别的什么人。
蹲在一个阴暗僻静的角落，唐凌流着冷汗，颤抖着双手，抓着风干黑齿鼠，大口的啃噬着。
黑齿鼠的肉并不好吃，除了那股被污染的特殊味道，还有一股子地下水道的味儿，怎么也去不掉。
除此之外，它还又干又硬，就算炖煮也要煮上好半天，何况是风干的。
可是唐凌却啃噬的如此‘贪婪’，就算牙齿渗出了丝丝血丝，他也不肯放慢半点儿速度，甚至连那骨头也连嚼带咬的囫囵吞了进去。
不够，还需要肉食。
转眼间就啃掉了大半只黑齿鼠的唐凌，还非常的饥饿。
他不停的吃，一只风干后都有六七斤的黑齿鼠不到十分钟就被他吃了干净。
他的嘴角流出了血丝，可下一秒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继续进食，胸口传来的饥饿感如同一个漩涡疯狂的旋转。
这让唐凌感觉如果他停下来，只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自己吃掉。
又过去了好几分钟，安静的通道内除了唐凌啃噬的声音，再无其它声音。
直到两只风干黑齿鼠还剩下小半只时，才终于停了下来。
进食完毕的唐凌站了起来，眼中却丝毫没有饱食的满足，只有那挥之不去的疑惑和恐惧。
第四章 隐秘
这，是唐凌的秘密。
就连最亲近的妹妹和婆婆都不知道，在唐凌的心脏处藏着一个‘恶魔’。
事实上，唐凌不知道把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的‘饥饿感’当成是一种具体的存在究竟对不对？
说出来一定很荒诞。
但唐凌就是坚信着，一定不是自己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在自己的心脏中藏着另外一个存在。
从十一岁起第一次发作，唐凌就这样怀疑了。
那是他第一次外出，想要为贫穷的家做点儿什么，结果却无意的迷路，陷入了五只黑齿鼠的包围。
绝境中，唐凌拼命的杀死了一只黑齿鼠，但也没有逃脱黑齿鼠的包围。
偏偏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那饥饿感第一次发作了。
那想要吞噬一切的饥饿感，唐凌至今都还记得，那感觉根本不是自己饿，而像是身体里有另外一个家伙饿了，然后不停的催促着他寻找食物，否则就会连他本身一起吞噬掉。
唐凌是那样疑惑，那样惊恐，甚至忘记被黑齿鼠包围的恐惧。
可惜，绝境中他又到哪里去寻找食物？在逃亡中，那巨大的饥饿感就像真的开始吞噬唐凌，极度的无助惊慌中，唐凌就这样毫无知觉的昏了过去。
在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唐凌一直以来想要探寻，又深觉恐惧的谜题。
因为，当他醒来了，发现身边竟有三具完整的黑齿鼠尸体，除了头部碎裂，再无别的多余伤口。
当时的他没有经验，如今回忆起来，分明就是被一拳致命，而且是打在最坚硬的头部。
五只黑齿鼠，自己杀死了一只，莫名其妙的死了三只。
那还有一只呢？
唐凌下一刻就慌乱的发现，它在自己的手上，已经被啃掉了小半只。
谁做的？
唐凌再一次惊惧不已，但不久就发现，在自己的身旁有被撕掉的黑齿鼠皮，自己的嘴上一擦拭全是血迹，而嘴里还泛着血腥味和黑齿鼠肉特殊的难吃的味道。
是自己！
如今回忆起来，这感觉还恍如梦中，不像真的发生过。
但每隔二十天左右就来袭的饥饿感却提醒着唐凌这是真的。
当然，唐凌不敢相信那天被杀死的黑齿鼠是自己做的，一拳毙命，打在脑部，接近紫月战士的实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那又是什么神秘人跟着自己？
可惜，这样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只因在之后每一次饥饿感发作，唐凌都能及时的找到食物。
“可是，你越来越贪婪了啊。”唐凌有些冰凉的指尖滑过了自己的胸口，眼中那一丝恐惧和疑惑已经变为平静。
在这个时代，能活着都是奢侈。
只要还活着，能够负担起婆婆和妹妹的生活，什么事也并不是非要弄个明白。
只是，唐凌会苦恼藏在胸口的‘怪物’食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大的事实。
这也是有规律的。
就像平日里发作是二十天左右就一次，若哪一次超过了一个月还没有发作，那么那一次的发作必定会异常狂暴，一定会需要更多的食物。
就像这一次，整整一只半风干的黑齿鼠肉！要知道同样的斤数下，风干的肉可是比新鲜的肉在腹中更有分量。
只怕哪一天自己再也寻不到那么多的食物。
唐凌撕掉了风干黑齿鼠肉上自己啃噬的痕迹，提着那只黑齿鼠大步的朝前走去。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明天预备役战士的考核。
但愿，能够走出这个黑暗的地下，能带着婆婆和妹妹生活在美好又安全的地面。
**
17号安全区，三号聚居地，第五营。
这就是唐凌在聚居地居住的地方，而这里并不是聚居地里最好的那些地方，有着一个个所谓的‘房间’。
这里只是一片地下水道相对广大的空地，也不知道前文明是出于什么目的，留出了这么一片地方。
于是，这里就被划作了第五营。
原本空旷的空地，居住着上万人。所以，这里被各种杂乱的棚子挤得密密麻麻，形成了一条又一条复杂又狭窄的小道。
空气沉闷而污浊。
但还是不错，至少没有那散发着臭味，流淌着被污染的紫色的地下污水的水渠从这里穿过。
唐凌提着半只黑齿鼠快速的穿梭在小道，沿路上贪婪的，妒忌的，不怀好意的，还有一些友好友善的目光都被他刻意的忽略掉。
没有人敢打从夸克那里换取来的物资的主意。
“唐凌，收获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唐凌耳边响起。
唐凌抬头，是长着大胡子的张叔，那是教他狩猎技巧的男人，唐凌一直对他感恩且尊重。
露出一丝笑容，唐凌并不答话，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张叔也不计较，拍拍唐凌的肩膀：“快去吧，你这次出去了三天，家里人会很担心。”
唐凌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叔，脚下的步子更快。
是啊，家里只有婆婆和妹妹，在自己没有负担起整个家之前，一家的生活就全靠婆婆在安全带拾荒，找寻前文明留下的有价值的物品来维持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还能找到多少所谓有价值的东西呢？
但就算如此，婆婆还是坚持着去拾荒，只因想帮助唐凌减轻一些负担。
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唐凌抿紧了嘴角。
至于妹妹，她才五岁。
姗姗，想起妹妹，唐凌的心头便泛起一阵心疼和温暖。
这个可爱的丫头，仿佛还没有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的影响，是那么的单纯天真柔软，看见她就如同看见了一片纯净的天空。
而心疼她是因为她才出生不久，父母就因为一次外出捕猎而去世了。
实际上，姗姗的父母是唐凌的养父母。
唐凌在四岁时被他们收养，视若己出。
他们是好人，可惜却被这残酷的时代吞没，没有得到好报。但唐凌是一定要报恩的。
只是可惜，自己只记得被收养的事情，而在四岁以前的记忆全都是空白。
但记起了又如何？抛弃自己的人需要记得吗？尽管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代被抛弃的孩子是如此之多。
想着心事，恍惚间，唐凌已经走到了第五营的西北角，那熟悉的帐篷已经映入了唐凌的眼帘。
第五章 亲人
帐篷在第五营各种棚户当中，算是奢侈的‘住宅’。
这是唐凌有一次弄到一块儿夸克所需要的奇怪石头后，从夸克那里换取的。
那一次唐凌被一只人纹黑斑蛛的蛛丝缠住，差点儿因此丢了命。
但唐凌并不后悔，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婆婆和妹妹换取最好的生活。
看见熟悉的帐篷，唐凌心中涌动着些微激动与暖意。
相依为命太久，离开三天都觉得甚是牵挂。
就在唐凌快到自己帐篷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的窜出，一下子就扑入了唐凌的怀抱。
那熟悉的干百叶草香气，唐凌几乎不加思索的，就收紧了手臂。
“哥哥。”软糯的声音略带一些委屈。
唐凌轻轻抚摸怀中妹妹的头发，心中满是柔软，抱着她进了帐篷。
帐篷中一片黑冷，直到唐凌点燃了油灯才发现中央的火塘并未生火，一块儿被啃了一半的营养块儿放在铺满了干百叶草的床边。
营养块儿——最廉价的食物，由17号安全区提供，只需要很少的铁币就能换取。
说是营养，事实上只能维持人不死罢了，而且没有任何的味道，吃起来味同嚼蜡。
看来自己留在家里的食物少了一些，的确撑不过三天。
想到这里，唐凌转身，摸了摸姗姗的小脸。
姗姗一双可爱的大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唐凌，唐凌一摸她，她便笑了起来。
仿佛只要哥哥回来了，一切就都好了。
火塘生起了温暖的火堆，唐凌挂起了锅子，掰碎营养块儿，加入一些四级饮用水，煮了起来。
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唐凌必须保证婆婆和妹妹喝的，吃的少一些污染。
家中藏着的一些物资，足以令聚居地很多人眼红，但那都是唐凌辛苦赚来的。
姗姗盯着风干的黑齿鼠肉，悄悄的咽着口水。
黑齿鼠肉不好吃，但在聚居地吃肉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它也是美味。
姗姗丝毫没有因为哥哥这次只是带回了黑齿鼠肉而失望。
她只是着急，哥哥为什么还不把肉撕碎了加入营养糊糊里。
唐凌好笑的捏了捏妹妹的脸，几乎没有犹豫的，把藏在树干里的未污染的，应该是赤纹黑皮蛇的肉拿了出来，撕了好多放入糊糊里。
姗姗欢呼了一声，她最喜欢喝加了肉的糊糊，这肉看起来比黑齿鼠的肉好吃多了。
“婆婆呢？”唐凌拿衣袖为姗姗擦着脸，而姗姗一边盯着煮着肉糊的锅子，一边说着婆婆去拾荒了，还没有回来。
唐凌心中一声叹息，正寻思间，帐篷的布帘动了，一个头发花白，有些佝偻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
是婆婆。
唐凌连忙站起身来走向了婆婆，借着帐篷内昏暗的油灯光，婆婆看见是唐凌后，眼中流露出激动，神情又是安心又是庆幸。
三天了，唐凌总算是平安归来。
自从儿子和儿媳发生意外后，每一次唐凌外出她都是提心吊胆。
“婆婆，今天收获好吗？”在唐凌的心中，是万分不愿婆婆再去拾荒，但他还是微笑着，假装期待的询问道。
困苦的生活，没人愿意没有一点儿价值，婆婆亦是如此。
除非自己足够强大。
面对唐凌的询问，婆婆说道：“今天平常，不过还是拾到了三斤废铁。”
说话间，婆婆放下了背上藤条编制的篓子，里面空空的，只有几截锈蚀的铁条。
不值什么钱，顶多就只能换到两块营养块儿。
事实上，按照聚居地的规矩，拾荒者都要上缴一定比例的收获给拾荒头儿，否则就连这微弱的收获都保不住。
唐凌沉默着，婆婆则紧紧握住了唐凌的手，生怕唐凌消失一般，一切的温暖与关怀都尽在不言中。
**
唐凌的收获为这个贫困的家带来了一次难得的‘饕餮盛宴’。
换做以往，能换来一斤无污染的肉食就已经是大收获了，毕竟生活还有别的需要。
收拾好一切后，唐凌抱着吃饱后昏昏欲睡的姗姗，同婆婆一起坐在火塘边。
婆婆絮絮叨叨的说着拾荒的事情，说着她对前文明的猜测与向往。
前文明自然是存在的，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时代聚居地的人们没有学习的权力，自然也是无从知道的。
但从它留下的种种‘遗迹’和物资，总是能判断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到底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也是让人费解的。
至少聚居地的人们是费解的。
关于前文明的传闻，婆婆已经说过很多次，每一次唐凌都耐心的，带着微笑的倾听。
可这一次唐凌有心事，他一边听着，一边有些恍惚不安的抚摸着姗姗的黑发。
终于，他是下定了决心：“婆婆，明天...”
婆婆愣住，唐凌的语气和神情让她微微有些不安。
唐凌长呼了一口气，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对婆婆说道：“明天安全区开始招预备战士了。”
婆婆的神色变了，手上原本在缝补着唐凌外出刮破的衣衫，都因为失神而落在了火塘里。
她忙不迭的去拣，却被衣服上的火星烫到。
可是婆婆顾不得了，她一把抓住唐凌的手，紧张的问道：“你要去？”
唐凌低头，拍灭了衣服上的火星，抬头却已经是决然的神色：“我要去。”
婆婆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抓着唐凌的手则越发的用力。
招收预备役战士听来是好事，事实上除了能进入第一，第二预备营的战士，其余的都是‘炮灰’般的存在。
他们会在训练几个月后，就被匆忙的编入战士营，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跟随紫月战士外出，或是拓荒，或是收集物资。
一年内，能活下来的极少。
做为代价，他们的家人能进入安全区生活，这也是聚居地的人们踊跃想要成为预备役战士的原因。
但是，婆婆绝对不愿意用唐凌的生命来换取进入安全区生活的资格。
她心中太过清楚，聚居地的少年是绝对没有机会进入第一，第二预备营的。
没被选上，在她心中反倒是一件庆幸的事情。
可唐凌会不被选上吗？别人或许不清楚，婆婆却是明白的。这些年，唐凌对生活的支撑，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他如果去，是一定会入选预备役战士的。
第六章 突变
与婆婆的对话并不愉快，但最终唐凌的决定已经不是婆婆能够改变。
聚居地的生活只是苟且，永远看不到希望和安宁。
抱着被争执声吵醒的姗姗，唐凌决定出去走走。
或许给婆婆一个接受的时间，是此时最明智的选择。
想着心事，唐凌来到了聚居地北面的三号出口。
这里通往小丘坡——聚集地唯一的‘天堂’。
**
夜风略微清冷，紫月朦胧。
唐凌背着姗姗，一步一步踩着干枯的草叶，朝着小丘坡的坡顶行去。
时间并不充裕，再有一个小时，气温便会陡降，寒凉的让人难以承受。
成群的狂暴野兽也会出现。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在此享受一天中最后的安宁。
毕竟大多数人并没有勇气走出聚居地的安全范围，这里便成了他们遥望世界，向往世界的一种寄托。
鼻腔中充盈着新鲜百叶草的香气，做为唯一的‘天堂’，这里仿佛有洗去戾气的奇妙气场。
平静或是微笑的表情，轻柔或是低沉的笑声，至少在地下的聚居地内是难以看见的。
唐凌享受这种平和，会让人恍然忘记生活的残酷。
“哥哥。”趴在唐凌的背上，姗姗嘟囔了一声，用小脸蛋儿蹭了蹭唐凌的耳鬓，接着便‘咯咯’的笑出声来。
唐凌微笑，相依为命的岁月，和妹妹这样的亲密早就习以为常，也是感受自己活着的最大温暖。
不长的小丘坡已经到了坡顶，风吹动坡上成片的百叶草，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柔和的淡紫色就像婆婆从前文明废墟中找出的一页画页那般，唐凌依稀听人说过，那画页上成片的紫叫做薰衣草。
“前文明是什么样子？”放下姗姗，唐凌坐下拔了一根草叶放在口中，遥望着不远处的17号安全区。
只有在这里，才能清楚的看见巨大的城墙内，某些建筑的屋顶，想象着安全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月光清晰了一些，映照得17号安全区内那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如同一把刺入天际的利剑，传闻中这是17号安全区内最重要的建筑，也是聚居地的人们常常凝望的‘希望’。
“真好。”唐凌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刹那间溢满了宁静与对明日的期待，近处妹妹像只小鸟一般欢快的笑声，附近人们放下防备后片刻的温情，就像生活原本就该如此。
可是...唐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恍惚，好像生活偶尔流露的一丝美好容易让人心生悲伤，唐凌无法压抑这种感觉。
他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远处的莽林像是吹起了狂风，又似乎不是。
眼前的人们好像静止在了这一刻，笑容停驻，却又似乎没有。
妹妹，妹妹呢？她绕着自己在快乐的转圈，声音却那么远，又时而近，她回头，望着唐凌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那么熟悉，却在恍惚中，笑容陡然破碎。
“不！”唐凌猛地一头冷汗，失神的大喊出声，在声音出口的那一瞬，一切又似乎恢复了正常，人们诧异的望向了唐凌，目光似在询问。
唐凌急促的呼吸，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刺目的光芒便陡然亮起，射向了次安全带外的莽林。
安全区的探照灯！
只有发生无法判断的不可知危险时，它才会奢侈的亮起，确定危险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唐凌的心跳变得无比剧烈，就算在野外独自面对一只落单的钢鬃猪时，他也没有如此失态。
极好的目力，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人们还兀自没有反应的时候，唐凌已经顺着探照灯的光源看清了远处的莽林边缘，那层层叠叠，凌乱前行的身影。
尸人！
只是一眼，唐凌的喉头就已发紧，发出一声近乎软弱的低呜。脑中犹如爆炸一般，想起了尸人的种种。
它们悍不畏死，它们没有任何知觉，它们保留着生前的速度，又比生前有力，它们只有进食本能，而食物是——新鲜的血肉！
特别是人类的新鲜血肉。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发泄它们已经死亡的痛苦和愤怒。
但，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尸人本就是人，是死后尸体没有及时焚烧，而异化成的怪物。
想起这一点，会让人从心底发冷，即便死亡也不得解脱吗？
‘澎’‘澎’‘澎’，只是刹那间，安全区城墙之上，成行的探照灯都亮了起来，在恍如白昼的灯光之下，那成群的尸人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中。
流浪尸群！
罕见的，不可想象的流浪尸群！如同一片蔓延的潮水朝着安全带涌来，速度极快。
“啊！”小丘坡上人们的尖叫划破天际。
在次安全带内，有一些游荡的，还为来得及归家，想要在彻底入夜前捕捉一些小型虫类蛇类的人，毫无疑问的被这夺命的尸潮包围。
奔跑，被啃噬的惨叫，扬起的血沫，瞬间就被撕裂的躯体，化作一块块血肉进入尸人贪婪的口中，还冒着热气的内脏也被抢夺。
第一个失去性命的人出现，死亡的瞬间在探照灯下无比清晰。
从天堂到地狱，原来真的只需要几秒。
一片混乱之中，唐凌已经一把抱起妹妹，朝着坡下疯狂的冲刺。
精准本能带给他的最大好处，便是最危险的时刻头脑也能保持清晰，不会因为恐惧浪费一秒的时间。
回到地下的聚居地是此时最好的选择，抢得先机则能提高活下来的几率。
在‘食物’的刺激下，尸人早已变得疯狂起来，原本就不慢的速度瞬间就快如闪电。
谁都知道尸人捕食的时候，会爆发出暗纹豹一样的速度。
“153米，13秒，81步，能到三号入口。”
“开门需要2秒。”
在人们开始反应过来，涌向三号入口的时候，唐凌已经冲到了坡下，精准本能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开始不受控制的进行着最准确的预算。
而一切也如计算的那般，在15秒后，唐凌已经撞开了聚居地三号大门的入口。
“进去。”唐凌一把把姗姗推入了门内，在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伴随着绝望的哭号。
任谁都能想象，不足两米宽的大门，怎能承受几百人同时涌入。
有人会死，一定会死。
带着一种惨然的悲伤，唐凌不由自主的回头。
紫月已经完全的升起，月光下，恐惧的脸庞扭曲成了一片片的绝望。
城墙之上，一排紫色的人墙出现。
月光之下，制式盔甲泛着幽幽的冷芒。
第七章 乱局
紫月战士！
唐凌的眼中涌动着一丝热意，忽而安心。
如果是安全区的紫月战士出手，就算尸人再多一些也没有问题了吧？
事实上，放任这些尸人不管，聚居地会面临什么样的悲剧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在安全带中，遍布着不少的聚居地的入口，有的明显，有的隐藏，还别说私人挖掘的，不为人知的入口。
这些入口，只要一个被尸人闯入，那结果...
唐凌打了一个冷颤，再一次抱起妹妹，在黑暗的通道之中狂奔。
尸人不是黑齿鼠，对于新鲜血肉，特别是人肉的敏锐，就是它们最好的指引。
聚居地会被围困的！
就算这些尸人不能突破聚居地的大门，但因此而饿死困死在聚居地下，就很舒服吗？
那种绝望弥漫，只能眼睁睁等死的场景，会把聚居地变成怎么样的地狱？
幸好，还有紫月战士！
唐凌不愿继续自己的推测，最后那一眼紫月战士成队出现的身影，就是他最好的定心丸。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看一眼接下来的在次安全带会发生一场怎么样的战斗？
一路狂奔之下，唐凌终于看见了那一顶熟悉的帐篷。
忽然发生的灾变，显然还没有传到这里，第五营聚居地如同往常的每一个夜晚，中心地带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火堆。
家家户户也亮着温暖的黄光。
冰冷的夜晚，如果不这样做，会被冻死。
聚居地散发的暖意暂时驱散了刚才的惊恐，唐凌放下妹妹，拉住她的手，朝着家中走去。
“哥哥。”妹妹的声音透着一丝陌生的空洞。
“嗯？”唐凌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快了一拍。
“我看见了，那些怪物吃人。好多好多血...”妹妹很平静，没有如往日一般，惊吓会让她哭泣。
唐凌的指尖出现一丝冰凉，然后快速的直入心脏，寒凉一片。
终于还是看见了这时代的残酷，而且第一次就那么‘震撼’。
心疼的停下了脚步，唐凌抱紧了妹妹。
关于尸人，关于外界，关于一切的残酷此时解释起来又有何用？千言万语只能变成一句：“没有关系，哥哥在，一直都在。”
这句话，似乎让妹妹恢复了生机，小手抓紧了唐凌的肩膀，终于开始低声的抽噎。
似乎，把妹妹保护的太好是一种错误，但错误既然已经无法挽回，唐凌也只有无视它，继续前行。
掀开帐篷的门帘，婆婆还在缝补着衣衫，神情间的不安说明她还没有接受唐凌要参加预备役的事情。
抬头，婆婆想要说些什么？但姗姗的眼泪，外边一些逃回的人引发的动静，吸引了婆婆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婆婆放下衣裳，眼中尽是惶恐与猜测。
残酷的生活之下，没人可以不敏感。
“是尸人，来了很多，涌入了安全带。”唐凌轻轻拍着姗姗的背，对于婆婆他无需隐瞒，也隐瞒不了。
“啊！”婆婆站了起来，慌乱的手足无措，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做什么。
“没事，紫月战士出手了。”唐凌揽过婆婆，把她和妹妹都抱入了怀中。
出乎意料的，这句话却并没有让婆婆安心。
片刻了沉默后，她忽然变得冷静又坚定：“我们，必须走。”
唐凌非常疑惑，他从未见过婆婆这样的眼神，根本不容拒绝，下意识的他就想听从婆婆的话。
可是，走？走到哪里去？
可以想象此时整个安全带遍布尸人，也无法肯定现在是否有尸人闯入地下。
走出去，便是送死。
“你还要犹豫吗？”罕见的，婆婆竟然发怒了。
唐凌深吸了一口气，摁住婆婆的肩膀，说道：“好，我们走。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必须去探查一下。放心。这不会耽误太久！”
说完，唐凌转身，婆婆并未阻拦，三人之人的感情和信任就是如此，就如唐凌没有追问婆婆为何要选择冒险的离开。
婆婆也明白，唐凌听从了她，只是希望再稳妥一些。
走出帐篷，消息已经传遍了第五聚居营。
人们纷纷走出了屋子，三三两两的开始猜测议论，顺便带着可惜的感慨这一次尸人潮又会死去多少人？
但没人太过惊慌，紫月战士的出现不止唐凌一个人看见，要知道安全带不是没有发生过灾难，比如小型的虫潮，蛇灾等等。
总之，只要紫月战士出手，都会快速的解决。在普通人心中，紫月战士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唐凌低头，匆匆的在人群间穿行，带着异样兴奋的人们都没有在意这个沉默的少年。
除了偶尔出现的悲伤无措之人，会拉着唐凌问一句‘你看见XXX了吗？’
没有办法回答，没见到的人，定然就是死去了。
沉重的心情又带着一丝丝不安包裹着唐凌，婆婆的态度，让唐凌猜测不已。
这时的不安又是什么？是‘精准本能’的提示吗？唐凌想起了小丘坡上出现的‘幻觉’。
这次的事情难道...想到这里，唐凌已从老狐夸克的店门走过，却陡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我没看见。”唐凌下意识的说道，他没有时间应付那些失去亲人的可怜人。
“可是，我看见了。”夸克的声音在唐凌的耳边响起。
惊得唐凌猛然回头：“你，看见了什么？”
“死了一百多人，紫月战士没有出手。”夸克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浮夸，平静又认真的模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陌生。
“你...”唐凌的心中莫名的涌动起一缕怒火，尽管紫月战士如此遥不可及，但早已成为唐凌想要追寻的目标和偶像。
夸克竟然在玷污紫月战士！聚居地的别人听见会忍不住动手的吧？
但和夸克的交情让唐凌没有这么做，而夸克那罕有的认真又让唐凌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别啰嗦了，已经有尸人进来了。你知道，我是指的地下！最多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就会被困住。”夸克的语气开始急促。
唐凌的脑子‘嗡嗡作响’，下一秒就被夸克拉入了店中。
第八章 真相
其实，唐凌的时间并不充裕。
婆婆和妹妹还在等待，更何况时间拖得越久，事情便越加的无法控制和猜测。
他的打算是冒险再次走出第五营，凭借他对地形的熟悉，冲到地面，去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怎能在夸克这里耽误？
唐凌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反抗的被夸克拽入了店中，是婆婆听闻紫月战士出手后的奇怪态度吗？
夸克并没有任何的废话，这一次拉着唐凌径直冲入了他柜台后那神秘的门后。
那门后就连唐凌也好奇过，究竟是有多少好东西？总之，每一次和夸克的交易，他都能从其中拿出让人满意的交换品，似乎取之不尽。
“过来。”夸克严肃的喊了一声，无视唐凌在进入了他的‘宝库’后的震惊。
的确是值得人震惊，谁能想到夸克那小小的店里还有这么大的一间屋子。
快赶上唐凌家所在的空地三分之一大小。
就是那么大一间屋内，堆满了各种肉干，清水，还有数不清的唐凌不认识的杂物和各种金属。
这些是会让任何人‘疯狂’的资源啊！唐凌喉头滚动，如若不是危机，他也不保证自己内心不产生任何一丝变化。
与此同时，唐凌还注意到了在这屋中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着一本本被称之为‘前文明密码’的册子，还有几个上锁的小箱子。
他不明白夸克为何会收集这些册子，上面印满了大家并不认识的符号，也没有任何实用的价值。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夸克的喊声让唐凌回过了神。
他看见夸克站在一根黑色的铁管之下，而铁管的一头，是一个怪异和眼睛一样大小的双筒，上面镶嵌着透明的被唤作玻璃的东西。
“过来看。我也没办法给你解释反射的原理。”夸克兀自碎碎念着唐凌听不懂的话语，把唐凌拉到了铁管面前，然后让唐凌凑近了那个双筒。
唐凌带着异样疑惑的心情，朝着铁管内望去，可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他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
他，竟然在这地下就看见了地面的情况。
这无法做假，因为他看见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安全带。
“如果你嫌看得不够多，这个‘潜望镜’是可以转动的，我可是费尽心思的掏空了一棵树，把另一头藏在了树内。不能再巧妙了，我真是一个天才。”夸克继续絮絮叨叨，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铁壶，拧开后，屋内就充满了一种异样刺激香醇的味道。
“酒，真是前文明最珍贵的宝藏。”夸克吝啬的抿了一口，看着眼前脸色变得苍白的唐凌，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包括唐凌在内，聚居地的任何人都是无知的老鼠。
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情。
可唐凌此时已经对夸克什么心情不在意了，他的大脑就要被奔涌而来的信息挤到爆炸了。
‘潜望镜’，‘酒’...这些未知的东西，颠覆着他的世界。
而眼中看见的，是什么？真实的地狱吗？
熟悉的安全带此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人，勉强能看见的莽林边缘还在不停的涌出尸人。
它们蚕食着一切，安全带的蛇，虫，小型野兽，还有已经来不及回到聚居地，躲藏在各处的人类。
血腥，早已不足以形容这个场景，那是一种如同绝望来袭的崩塌，所过之处，生机被快速的吞噬。
更让人无力的是，几个熟悉的，聚居地的入口已经被冲开，游荡没有智慧的尸人，已经有好多凭借本能进入了其中。
而这些入口，其中有一个就靠近第五营。
‘咚’‘咚’‘咚’，唐凌的心跳开始变得剧烈无比，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焦虑之中，他开始寻找希望，紫月战士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唐凌下意识的转动着‘潜望镜’，17号安全区那巨大的轮廓初现在了唐凌的眼中。
探照灯下，一切很是清楚，那道紫色的人墙依旧站在城墙的顶端，巍然不动，几条下垂的绳索上挂着几个身影。
唐凌认得，是他下午归来时，见到的几个巡逻的紫月战士。
看得很是清楚啊，这神秘的‘潜望镜’甚至能让唐凌看见城墙之上每一个紫月战士的表情。
平静，冷漠，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仿佛城墙之下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什么真实的场景。
他们的高高在上让人愤怒，却绝望的无力撼动。
“看清楚了吗？”夸克的声音再次响起。
唐凌却无法把眼睛从潜望镜上移开，他慌乱的转动着潜望镜，希望能看到哪怕一点点安慰。
可是，哪里有什么安慰？眼中所能看见的全是地狱！
唐凌想要逃开了，但下一秒，他的双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又转动了一下潜望镜。
事实上，这只是稍微移动了一点点角度。
唐凌就看见了一个身影，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一根奇怪的，类似于粗大草茎的管子放在他的嘴边。
紫月下，寒凉之夜，冷风如常。
黑袍翻飞，一缕闪烁的银发从黑袍中逸出。
而周围陷入血腥疯狂的尸人竟无视这个身影。
一秒的瞬间就如过了很久，恍惚中，唐凌的耳中竟听见了若有似无的声音。
悠扬，古老，怪异，不成腔调。
这是什么声音？唐凌的大脑被这腔调充斥，而那黑袍人却似有所感，竟朝着潜望镜的方向转头。
唐凌的心跳在这一刻近乎停止。
却被夸克一把拉开：“你看够了没有？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有人，尸人群中有人。”唐凌望向夸克，眼中尽是不安，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不安！
“有人？你他妈在开玩笑吧？据我所知，尸人面前可容不下活人。就如饥饿的人眼前不能容下一点肉干。”夸克疑惑的看了一眼唐凌，但还是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潜望镜。
潜望镜并没有移动，但夸克没看见任何人。
“我希望你不是被吓傻了！那样的话，你还有什么价值？”夸克的语气带着不满。
没有人？显然唐凌已经明白夸克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连带着唐凌也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因为今夜在小丘坡上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我想你已经明白，现在必须离开了。”夸克已懒得啰嗦，忽而叹息了一声。
“我要回家。”回过神，唐凌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九章 炼狱
“真是...一个不懂生存的臭垃圾啊。”听闻唐凌的要求，夸克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唐凌则不理会，转身就走。
他太了解夸克，绝不会浪费精力做无用之事，今日特意让他看见这一切，定然是需要自己帮忙。
在这种紧迫的时刻，自己还能帮什么？无非就是逃脱这个地方。
夸克是有底牌的。
唐凌肯定这个想法，但同时更肯定他不能缺少自己的帮助。
所以，唐凌要赌，赌夸克能容忍自己所谓‘愚蠢’的行为，他也需要这个神秘老板的底牌。
“好吧，你赢了。原本我要去找你，也需要时间。你自己出现，算是节约了这点儿时间。”就在唐凌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夸克开口了。
唐凌心中略微放松，回头望向夸克。
“不过，最多给你十五分钟。再多，谁也没有把握还能逃出去。何况是带着两个累赘。我说的没错吧，你会带上老太婆和你的妹妹。”
“时间一到。我会自己走。”夸克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为什么要选我？”唐凌只是想询问这一句，不要说整个聚居地，就算第五营，比他强壮聪明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生意做过太多次。我知道你的秘密，唔，可能是一些秘密。”夸克含含糊糊，眼神闪烁。
唐凌的目光闪过一丝冷芒，秘密？关于它吗？他下意识的想要摁住自己的胸口，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家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十五分钟，一个来回，基本上没有可以浪费的余地。
幸好长期在野外冒险，唐凌的速度并不慢。
回到帐篷，不用唐凌多说，婆婆已经牵着妹妹站了起来，手上挽着一个小包袱：“走吧，我只带了一些肉干和清水。如果是逃命，多余的东西会成为累赘。”
唐凌喉头滚动了一下，实在不知婆婆为何那么肯定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对于逃亡，婆婆似乎也很有经验。
但时间不容废话，唐凌接过了包袱，紧紧的绑在背上，从床底拿出了一根磨得尖锐的铁棍，抱起妹妹，牵着婆婆便朝着夸克的店中跑去。
“呵呵，这是要逃难吗？这世界总是有轻易就被吓破胆的胆小鬼。”
“我敢保证，逃出去，你会死得渣都不剩。或许，能剩下一个小指头？”
第五营还是那么热闹，一成不变的压抑生活中，突然多了变故，似乎也是乐趣。
唐凌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抿紧了嘴角，却不能多说。
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即便知道危险，也无处可逃。因为这世间任何事情都需要资格，而资格的本质源自于自身的价值。
丛林法则，没有不残酷的时候。
“唐凌，尸人很危险，我们应该相信紫月战士。”就快要穿出聚集的空地时，唐凌被熟人拉住。
张叔，不吝啬教给他宝贵狩猎经验的好人。
“张叔，相信我，现在走。紫月战士...”唐凌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出手。”
“你...”张叔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对上的却是唐凌不容置疑还带着一丝焦虑的眼眸。
他心中明白，他必须相信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唐凌是能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的男子汉。
“怎么.....逃？”张叔的话中尽是苦涩。
“你曾告诉过我，面对厉害的野兽时，广阔多变的地方，总比一个狭小的空间更有生存的机会。走出地下，剩下的...听天由命。”唐凌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他无法把张叔一家带到夸克那里去，夸克绝对会翻脸。
另外，他也不能肯定，当自己的价值在夸克面前再无用处时，夸克还能保证一些什么？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对更多的人生命负责。
他唯一能扛起的也只有婆婆和妹妹。
唐凌的话让张叔的眼中有了一些神采，做为经验丰富的猎人，他不会没有准备后路。
“保重。”张叔对唐凌重重点头。
唐凌点头，拉着婆婆和妹妹转身离去。
这就是告别，或许是最后的告别，唐凌心中涌起一丝酸涩，又掐灭了这无用的情绪。
昏黄的通道，燃烧着照明的火堆。
安静伏在肩上的妹妹，和喘着粗气的婆婆。
匆忙的脚步，和时不时狂欢一般兴奋的人们擦肩而过。
第五营已经开始弥漫着‘蓝锯卡塔’叶的味道，这种能让人上瘾，沉沦，迷醉，安宁，愉悦的禁忌植物，是聚居地中很多人唯一的精神依托。
在今夜的兴奋之中，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登场的机会。
很多迷糊不清的男人，两腮鼓鼓的嚼动，嘴角摊开笑容，却不知道血腥地狱即将降临。
“这样也好。”唐凌眼中的悲哀越发浓重，似乎明白夸克为什么总是骂这聚居地的人是肮脏的老鼠。
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在泥潭中挣扎，活着或许比死去更加艰难。
在迷醉中拥抱地狱——这样也好！
“啊！”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声刺耳的尖叫便如同一根导火索般在耳边响起。
‘嘣’‘嘣’‘嘣’，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牙酸的铁铰链被撼动的声音，听得唐凌心中发紧。
一个连滚带爬的身影，哭号着朝着第五营人最多的地方跑去，和唐凌擦身而过的瞬间，唐凌只看见一张涕泪横流，惊恐到极致的脸。
这个人唐凌当然认得，长期霸占着守门这个肥厚工作的家伙。
而夸克的店，为了第一时间得到好东西，距离第五营的大门很近。
“来了。”唐凌明白，该来的一切终于来了。
他的手指发冷，却把婆婆的手握得更紧，近乎夺命般的狂奔，只因唐凌也忍不住的开始恐惧。
夸克的店近了，敞开的大门空无一人。
但不可避免的是，透过昏暗的光，可以看见第五营的大门——它在剧烈的晃动。
已经松动的小窗‘吱呀’一声晃开，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之中，唐凌的呼吸停止了。
密密麻麻的尸人已经聚集在了第五营的大门处。
这里对于它们来说，就如同一个包着丰盛食物的盒子，剩下的只是打开它。
或许是已经进食了一些，很多尸人的脸上都糊着血痂，发黄的尖牙，腐败的躯体伴随着一股恶臭飘荡。
唐凌的胃开始翻搅，靠近小窗的尸人远远发现了食物，灰白的眼眸贪婪得朝着唐凌望来。
‘吼’，一声兴奋的嘶吼，更加用力的冲撞，第五营的铁门摇摇欲坠。
第十章 逃亡（上）
只是一秒的停顿，唐凌就触摸到了死亡混合着恐惧的温度。
如若可以选择，轻松的从高处跳下，反倒成为了一件惬意的事情。
“进来。”夸克恼怒的在门前大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还是被吓到了吗？
唐凌低头，不敢再想关于第五营大门的任何事情，即便知道这里将是地狱，到来的那一刻还是会让人窒息。
拉着婆婆和妹妹快速的朝着夸克的店跑去，在他身后响起‘踢踢踏踏’，似乎千军万马的声音。
这是第五营唯一的出口，至少没有‘后路’的人想要走出第五营，只能通过这扇铁门。
无处可逃的悲哀，终究爆发。
守门人的哭号终于把消息成功的散发了出去。
这只是第一批因慌乱涌动过来的人群。
相比于困在其中等死，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寻找希望，也奢望自己能成为混乱之中逃脱的幸运儿。
“快！”人群的出现让夸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开始催促唐凌。
没有人是傻瓜，一定会有人注意到跑在前方的唐凌的异状的。
如果被人群涌入，他的逃脱计划便废掉了。
事实证明，不好的猜测总是灵验的特别快，果然有人吼道：“夸克，看夸克，他站在那里，他神通广大，他有办法。”
这句话如同在人群中点燃的希望之火，迅速沸腾了所有人，脚步声更加的快了，是朝着唐凌追来。
不长的距离是唐凌此时唯一的优势，当他跑到夸克门前时，被夸克一把拽住，拉进了屋中。
“麻烦的老鼠！”夸克抱怨着，‘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但这样的铁门能阻止疯狂的人们几秒钟？
夸克觉得不妥，转身拿出了一根铁棍，别在了门上，并对唐凌吼道：“帮忙，你想我们被毁于一旦吗？”
门外的脚步声，尸人的撞击声，人们恐惧的呼喊声，尸人兴奋的吼叫声，没有比这更加混乱的场面了。
放下妹妹，唐凌在一片凌乱的心情下，推动拉动着任何有分量的事物，开始不要命的朝着门边堆砌。
这感觉比当一个刽子手更加的难受，没有更大能力的无助让唐凌如此渴望力量。
如若悲剧不再发生...
唐凌不敢假设这个可能，在一个厚重的货柜被‘澎’的一声拖到门前时，第一个跑到夸克门口的人已经出现了，透过铁门的窗框，拼命的嘶吼：“让我进去，我保证就我一个。”
说话间，他挥舞着拳头，不要命的击打着铁门，金色的头发因为汗湿紧紧贴在头皮，拳头被铁门碰撞，鲜血淋漓，他浑然不觉。
“给老子滚开！”一张黑色的脸出现在那男人身后，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前方男人的脸上，拖开了他，谁不愿意更靠近希望？
接二连三，人群开始出现。
随着巨大的一声‘哐当’的响声，昏暗的地下通道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回音。
“啊！”
“妈的，老子可不想死！”
恐惧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到达了顶点，唐凌的心一冷，尸人撞开了铁门——第五营地狱降临。
唐凌咬紧了牙，把最后的一截货柜顶在了墙边。
他终于成了那个落下最残忍一刀的刽子手，胸腔之中莫名的堵的发痛，他转头望向了婆婆和妹妹，下意识的寻找安慰。
夸克轻松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实际上，只要拖住一分钟，这些肮脏的老鼠就不要想钻漏子。”
“老子的辛苦，凭什么和你们分享？”夸克朝着门外的人群喊了一声，绝望和恐惧中，有人开始回头跑去，尸人捕猎的盛宴已经开始。
挤在前方的人别无选择，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可怜的薄皮铁门破碎，开始四分五裂。
“妈的，快走！低估了这些老鼠的求生欲。总是相信幸存者偏差，怪不得每个时代都不缺孤注一掷的赌徒。”夸克继续絮絮叨叨，可是脚步却快得出奇，他带着唐凌走向了那扇神秘的门后。
再一次进入其中，唐凌惊奇的发现，屋中的那个放着‘前文明密码’册子和许多小箱子的木架已经不见。
而木架之后，则是一个敞开的地道。
夸克的底牌就是这个！想来在他店中的三条秘道不就已经说明，夸克就是这样‘狡兔三窟’的人啊。
只是，短短的时间，他把木架藏在了哪里？
唐凌好奇，却没有多问的想法，他只是沉默而紧紧的拉着婆婆，抱着妹妹。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胸口的‘它’似乎经受到这样的剧烈刺激过后，苏醒了。
这很可怕！
想到此处，唐凌从地上拿起了一大块肉干，塞入了包袱之后。
夸克嗤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从这里出去后，你能有悠闲吃东西的时间？到了尽头，不是生就是死！”
“肉干算什么？老子的宝贝不也舍弃了？当然，最重要的我可是藏起来了，一个小把戏而已。”
这句话什么意思？唐凌懒得去想！铁门应该已经被破坏，门口传来快速沉重的移动声，那些挡住门的东西也支撑不了太久。
这间屋娿是铁门，可是那些废弃金属拼凑起来的门又能挡住多久？夸克却没有急着进入地道，还在地道前布置着什么东西。
“夸克，你这条老狗，打开门让老子进去。有我在，你才能多一分活着的希望，那个瘦弱的小子能做什么？”有人闯入了，那个黑人，他的拳头烂得不成样子，已经露出了骨头。
他是真的拼命癫狂了。
“让我进去，它们在吃人了。我X，它们在吃人！！”又一个慌乱的声音。
在门上留栅栏窗口的习惯真是太烂了，唐凌其实已经不想听见看见，从外面更加疯狂混乱的声音判断，整个第五营彻底乱了。
可以想象在这里生存的几千人，来来回回躲藏奔跑逃命的疯狂，当然还伴随着尸人的进食盛宴。
夸克这时已经没有了慌乱，甚至还有空点燃一支叫做香烟的东西。
“进来吧。”夸克对唐凌说道。
唐凌沉默，低着头带着婆婆妹妹跨入了通道，身后起码有二十个人以上开始疯狂的攻击最后的‘生存之门’。
撑不了多久的。
可唐凌竟然生出了一丝可悲的麻木。
“再见吧，该死的第五营。再见吧，这些肮脏的老鼠们。”夸克夸张的喊了一声，似乎点燃了什么东西，发出呲呲作响燃烧的声音。
“跑！”接着，唐凌耳边响起了夸克的声音。
第十一章 逃亡（下）
黑暗的通道之中，烟尘弥漫。
剧烈的爆响之后，惊人的破坏带来得余震还在回荡。
双耳还在嗡嗡作响，时不时滚落的石块发出的闷响让人心惊胆战。
唐凌剧烈的咳嗽，感觉五脏六腑都还在晃动。
婆婆没有事情，妹妹也没有事情，唐凌站起身来稍微松了一口气，拉起了刚才被他压在身下的两人。
“妈的。”夸克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自顾自的说道：“量用得太大了。”
但接着便夸张的大笑，左手伸出一根中指晃动了一下，吼道：“该死的老鼠们，有种你们再跟着啊？”
并不在意夸克奇怪的手势，唐凌咳嗽稍停，回头一看，便发现无数的或大或小的石块已经把他们刚才进入的通道入口埋了一个严实。
“是什么？”心中的震撼再也无法压制，即便在他冒险的莽林里，最危险的裂石熊也无法发出这样的攻击。
这是弱小的人类能够做到的吗？紫月战士能吗？
那一声爆响，那惊人的破坏力，只是看过一眼便无法遗忘。
“炸药。懂吗？炸药。”夸克的心情似乎不错，从随身的一个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壶清水，喝了一口随口的回答了一句。
唐凌瞪大了眼睛，药？治病的药？他无法理解，这种东西会有这样的威力？
夸克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随意搭住了唐凌的肩膀：“我曾经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做坐井观天。意思是青蛙，不，应该叫做弹舌兽，被放在一个狭窄的地道中，看见的天空永远只有地道出口那么大。”
“你懂吗？这是形容无知之人。但，仔细想过，有时无知或许是一种幸福。你，只要活下去就好。”说话间，夸克又开始在他的包内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个略微有些锈迹的圆筒，只是轻轻的摁了一下，一束明亮的光源便在黑暗的通道之中亮起。
这一次不仅是唐凌，就连婆婆也很是吃惊，他们知道安全区内有通过一种叫电的东西发光的物事，叫做灯。
可是，夸克手中拿得是什么？也是灯吗？
“走吧，待在这该死的通道内，早晚也是被困死。曾经，我考察过，它能直接通往安全区。到时候，安全区的人会吃惊的发现，哗，地下怎么会冒出一个人，就算紫月战士也防不住我...”夸克喋喋不休，拿着他那发光的圆筒，径直走在了前方。
唐凌无言的抱起了妹妹，拉着婆婆跟在了夸克的后方。
他无法言说此时的心情，地狱降临的悲哀和夸克展现的‘神奇’，在他心中交织成了莫名的情绪，他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也无法解释弱小的人类不是那么‘弱小’。
至少夸克证明了这一点。
“你说要把这条通道直接挖到安全区？那是说这条通道是通往安全区的？”唐凌的心情复杂，但婆婆忽然冒出的话语却打断了唐凌的思绪。
夸克回头，光亮中，唐凌注意到婆婆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渴望又震惊！
“那怎么可能？离安全区起码还有几百米！不可能再前行了。”夸克的语气有些挫败。
“为什么，你不是说它通往安全区吗？”唐凌不会抱着这种飘渺的希望，若真的直通安全区，夸克实在没有必要找上他。
可这并不代表唐凌没有疑问。
“X，黑角紫纹蛇！在墙后有整整一窝黑角紫纹蛇！”夸克的神色带着恐惧，没有任何隐瞒告诉了唐凌原因。
“你说什么？”唐凌心中猛的升腾起一股怒火，上前一步，抓住了夸克的衣领。
做为一个冒险的猎人，他非常清楚黑角紫纹蛇有多危险。莽林中的王者是裂石熊，但面对黑角紫纹蛇同样不敢硬拼。
只因成年的黑角紫纹蛇起码有十五米的身长，它们爆发的力量可以绞杀包括裂石熊在内的一切野兽，前提是你被它成功的绞住。
如果说只是这样，倒也不算十分可怕。可怕的是黑角紫纹蛇有剧毒，哪怕只是被它的牙或是头上的角擦破一点皮，也意味着无救。
一条黑角紫纹蛇就是最可怕的杀手，一窝黑角紫纹蛇是什么概念？相比起来，外面的尸人群也可怕不到哪里去。
夸克竟然把他们带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唐凌怎么可以忍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叫上你？”夸克并不紧张，而是轻轻的拨开了唐凌的手，继而说道：“理论上，这条通道可以通到安全区，但在关键的位置被墙堵住了路。”
“我不知道是该死的谁砌了那些墙。但如今，我认为应该感谢他们。当我千辛万苦的破墙以后，我发现里面有一群黑角紫纹蛇。其中，还有一条大家伙。”
“我敢肯定，它快再次变异了。”
夸克一口气说完这些，也不管唐凌是否消化得了这些信息，亦或是不能理解变异到底何意。总之，他对唐凌眨眨眼，非常直接的说道：“难道，你还想再隐瞒吗？你可以避开危险。”
唐凌神色变了变，这就是夸克所知的，自己的秘密吗？关于精准本能的事情。
但幸好，他还不知道‘它’！
“你跟踪我？”不管如何，这种感觉并不好，唐凌眼中全是防备。
“我想任何一个商人，都会对莫名幸运的家伙产生兴趣。但也仅仅只是兴趣，并不意味着我有多在乎。除了现在！”夸克并没有否认什么。
唐凌不说话了，事实上从夸克展现的种种神奇来看，他要悄悄的观察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唐凌开始与夸克并肩：“你刚才说的太模糊了，必须要告诉我详细的情况。光依靠飘渺虚无的本能，我无法保证把任何人带出这里。”
至于出去了以后，面对的是什么？要做什么？唐凌并无任何完整的计划，但眼前的困境必须解决。
因为，已再无退路。
“没有任何问题。”夸克开始在耳边对唐凌详细的说起这条秘密通道的情况。
而唐凌认真的听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婆婆黯淡下来的眼神，还有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完全安静的姗姗。
她又一次丧失了哭泣的本能。
第十二章 困境
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当听完夸克的说法后，唐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他还必须依赖夸克，照着他所说的去做。
地下通道何其庞大，至少聚居地数万人从未探索完毕过。事实上，就算安全带下的这一片地下通道，他们也表示无能为力。
除开黑齿鼠和各种未知的危险，地下通道如同一个庞大的迷宫，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其中。
这是夸克熟悉的秘道，离开他，唐凌三人就会成为‘瞎子’。
但夸克口中的‘一窝’黑角紫纹蛇，起码有上百条。
好消息是它们有大有小，有的也许不那么危险。坏消息是夸克当年破墙以后，已经成功的惊动了它们，这些家伙爬了出来，在这通道之中四散开来。
按照黑角紫纹蛇的习性，它们或许不会离开老窝太远。可难受的事情在于，这条通道最近的，唯一的出口离它们的老窝很近。
这样想来，就算夸克熟悉这通道又有何用？随时可能蹦出来的黑角紫纹蛇是致命的。
更何况，唐凌想不出从这通道出去的理由！难道去地面上面对成群的尸人吗？
唐凌可不相信它们都涌入了地下。
但夸克坚持要从出口出去。
“这条通道就算不能直接通往安全区。你也不能怀疑它的意义！实际上，从那里出去的话，已经非常靠近安全区的大门。”夸克试着说服唐凌。
“可是呢？那意味着什么？”难道安全区会敞开大门？唐凌不会相信这种可能。
“意味着机会！这样的灾难之下，一定还是会有顽强的老鼠逃到安全区的大门之前的。安全区可没有勇气放弃全部的人，你要知道，战士甚至紫月战士的‘新鲜血液’也要靠着聚居地输血。聚居地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大人物。”夸克如是说道。
唐凌没有再接话，夸克说得并不是假话，就唐凌所知，至少有两位紫月战士出生于聚居地。
但唐凌也没有全信夸克的话，他觉得夸克有所隐瞒。就如他从始到终都没说起发现黑角紫纹蛇后，他是怎么样逃脱的？
可也没有必要在此时去说穿，只是提防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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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亮光，沉寂昏暗且充满了分岔的地下通道还是让人不安。
唐凌撕扯下了一条肉干，放入口中咀嚼，对于他这个动作夸克只是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
倒是婆婆担心的看了一眼唐凌，但也没有多问。
在无言的前行中，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们遇到了阻碍。
眼前是一堵由碎石堆砌起来的墙，看起来无比粗糙，但也意味着安全距离到此为止了。
毫无疑问，这墙是夸克的杰作。
自从发现了黑角紫纹蛇后，他便开始这样做。因为他无法保证哪一天有一条不长眼的黑角紫纹蛇会游荡到他在第五营的店中。
幸运的在于，直到这堵墙完成，都没有黑角紫纹蛇来‘阻止’他的工作，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安然的有一段‘安全距离’可以缓冲。
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具，夸克开始在墙上挖掘，直到出现了一个小洞以后，他又开始安放着什么。
于此，唐凌只是静静在旁看着，到底也只看见夸克在墙中放入了一个管状物。
“其实不必吃惊。这玩意儿在这该死的世界里，根本不够看。喂，我说你们再退远一点儿。”夸克从管状物中拉出了长长的一根线，然后若无其事的点燃了它。
“是那炸药吗？”唐凌轻声问了一句。
“趴下。”夸克只当没有听见唐凌的话。
随着一声轰鸣，那堵粗糙的墙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虽然还不足以让人通过，但周围四分五裂的碎石，也只需要大力的蹬上几脚，便能顺利通过了。
“你去。”夸克对唐凌说了一声，顺便关掉了那个圆筒。
光源没有了，通道彻底陷入了黑暗，而唐凌拍拍婆婆和妹妹的背，以示安慰，便径直的起身，直接把那破碎的墙踹出了一条通道。
精准本能告诉他，至少这里没有危险。
“不能再有光了，黑角紫纹蛇对光源可是敏感的。而且，我奉劝你们，接下来说话也最好小声一些，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但这些家伙对声源也很敏感。”夸克压低着声音，轻声的说道。
而唐凌只是默默的扯碎了袖子，然后搓成一条绳索，把妹妹和婆婆还有自己的手臂绑在了一起。
鼠芨草的茎编成的衣服还是足够结实的。
“走吧。”唐凌催促了一声，但吃肉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的快了。
“最好跟紧我，路只有我知道。”夸克又啰嗦了一句，显然他不满唐凌没有把自己绑在一起。
但唐凌根本不会解释。
脚步开始放慢，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失去了光源的绝对黑暗中，每一步都充斥着致命的危险。
相比于唐凌，另外的三人要轻松许多，因为谁也没有注意到只是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唐凌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连双眼也红得可怕。
“前方三十米，左拐角有危险。避开。”为了节省体力，唐凌连说话都异常简洁。
但好在两百米的距离，夸克已经和唐凌形成了某种默契，在唐凌察觉了危险以后，他总是能找到一条岔路完美的避开。
可也因为如此，路变得漫长了起来。
一丝鼻血已从唐凌的鼻端流出，被他默默擦去。
事实上，精准本能是能预知危险，甚至瞬发的危险，但那需要精神高度的集中。
唐凌从未试过运用精准本能如此长的时间，因为他知道时间稍长，脑袋会胀痛的让人崩溃。
可是，没得选！
在缓慢的前行中，时间分秒过去，从夸克那里抓来的肉干竟然已快要被唐明吃完。
但胸口传来的饥饿感却出奇的没有缓解多少。
这让处在一种昏沉状态的唐凌有些不安，莫非是精准本能的密集运用消耗了什么？
“快了。”夸克总算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指向了一处地方。
但与此同时唐凌却平静的说道：“前方二十八米，有危险。”
“你没开玩笑？前面没有任何的岔路再刻意避开了。”夸克的脸色顿时难看。
“不止一处。百米范围内，七处危险。”唐凌始终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冷静，他没有告诉夸克，其中在夸克指向的地方，有一种巨大的危险，让他稍微感知，便几乎窒息。
第十三章 唐凌，战（一）
“该死，该死。”夸克额头的青筋跳动着，显然已经慌乱，却又不敢过多的言语，怕惊动了那些所谓的危险。
有时，让人崩溃也不过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气氛又陷入了安静，唐凌半眯起眼睛，趁着此刻难得的空闲开始抓紧休息。
越是靠近危险，便越是冷静，这是唐凌也解释不了的另一种本能。
在煎熬之中，夸克悄悄和唐凌三人拉开了一些距离，脸上神色变幻挣扎了一番后，从包里拿出了一件造型奇特的黑色家伙拿在了手中。
唐凌看见了一切。
“我想，可以试一试我的办法。”夸克的行为无疑动用了他藏着的其它底牌，想要抛弃唐凌三人了。
但还是没必要说穿，更无需阻止，唐凌有自己的打算。事实上，感知只是辅助，关键是解决办法，唐凌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一直在观察。此时，应该出手了。
听闻唐凌的言语，夸克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随即便说道：“你有把握？”
他从始到终没有放开手中那造型奇特的家伙，即便唐凌看不出那家伙是干嘛的？一根管子连接着不规则的几个方块！
但，他不怀疑它的作用。
“这里，我们爬上去。”只是暗自留意了夸克手中家伙不到半秒，唐凌便开口了。
他无须回答夸克什么，只是解开绳索，把妹妹举起，轻轻一跃，然后就把妹妹放在了他所指的地方。
那是几乎快贴着通道顶部的一条铁管，在地下聚居地非常常见，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粗大铁管。
接着，唐凌又举起了婆婆，这一次婆婆自己爬了上去。
“需要我帮忙吗？”唐凌看了一眼夸克。
夸克暗自震惊眼前这个少年的灵敏和力量，尽管他无比清楚这个时代的人相比于前文明是强悍的，但这少年身手的利落，应该经历了生死磨练。
“托我一把就行。”夸克不会逞强。
唐凌照做，在夸克顺利趴在了管道以后，唐凌几步助跑，一个轻跃，几乎无声的也爬上了管道。
这让夸克再次感觉自己小看了唐凌。
“接下来呢？”上了管道，夸克也不知唐凌要做什么？他照做无非是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浪费自己的底牌。何况，这底牌浪费的资源让他也肉疼。
“你们在这里呆着。”唐凌小声的说道，然后轻轻的，缓慢的沿着管道爬行了将近三米的距离。
这小子莫非想通过管道爬出去？
开什么玩笑？夸克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抽！首先管道可避不开黑角紫纹蛇，第二这管道也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弯弯曲曲，根本到不了出口。
但夸克只是安静的看着，心中计划着自己的事情。
在爬行了大概三点五米的距离后，唐凌停下了，他轻轻的从所剩无几的肉干上，撕下了大约三十克左右的肉条。
接着，唐凌把肉条拿在了手中，他的大脑在此刻运转到了极致。
黑角紫纹蛇，对声音的感知极限距离是二十七米，自己把肉干扔出去的正确距离必须在二十五米，三十克的肉干落地发出的轻微震动才不至于惊动不了那条距离最近黑角紫纹蛇。
毕竟看似安静的环境下，也有各种杂音，比如气流流动的声音。
黑角紫纹蛇不是对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有兴趣。
而精准的把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不能惊动其它的黑角紫纹蛇。
毕竟靠近老窝，这些家伙彼此间的距离都很近。
需要突破的危险不止一个，唐凌需要运用精准本能运算出最精密的各个‘节点’，但眼前还需要实践。
两股温热的热流从鼻腔流出，相比于之前，负担更重了。
用舌头舔去鲜血，唐凌果断的扔出了肉干。
恰到好处的二十五米。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响起，很快一条粗大的黑色大蛇游动了过来。
那在黑底之上斑驳的紫纹，额顶前段尖锐的黑角，已经无疑的证明了这是一条黑角紫纹蛇。
还未成年，只有十米左右。
唐凌轻柔的抽出了背上背着的尖锐铁棍，选取了一个合适的角度，静静的等待。
一块小小的肉干，黑角紫纹蛇兴趣有些失望，但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吞噬。
唐凌的抓着铁棍的手无比稳定，连一丝轻微的颤抖都不曾有。
野兽都有共性，蛇头不管吞噬任何事物，都为昂头。
尽管只是一条肉干，这条黑角紫纹蛇也微微的昂起了头。
就是现在！
唐凌闪电一般的出手，在黑角紫纹蛇昂头的瞬间，用尖锐的棍头一把穿透了黑角紫纹蛇头部三寸以下的一个点。
连挣扎都没有，这条黑角紫纹蛇就无声的死去了，三寸处的弱点被攻击，瞬间就切断它所有的感知。
更何况，在精准本能之下，唐凌攻击的点是弱点中的弱点！
但长年出生入死换来的捕猎经验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让唐凌想起了张叔，想起了他传授自己的经验，也想起了他曾经说过根据传说，蛇类以前的弱点其实是在七寸的位置...
这说法自然是荒诞不经的，事实上关于野兽各种完全更加荒诞的说法也有许多。
唐凌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想起了张叔说起这个时，迷茫又疑惑的笑容...也不知他一家逃脱了没有？
这种分神让唐凌懊恼，所以他很快收起了思绪，麻烦还有，他还需要解决。
静静的休息了大概一分钟后，唐凌继续在管道上爬动。
若说这一路还有幸运的话，就是这管道弯弯曲曲的延伸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足够他解决大部分麻烦。
没有帮手，唐凌展开了几乎是一生中最艰难的‘狩猎’，精准本能快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越来越多的鼻血让他整个口腔都充斥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但他不能擦拭，一点儿微小的动静都能让计划失败，他只能用舌头快速的舔舐。
幸好，黑角紫纹蛇对味道极不敏感，否则这血腥味....
经过二十几分钟后，唐凌解决了六条黑角紫纹蛇。
但还有一处，最后一处，借助管道解决不了的，令人窒息的那一处危险！
第十四章 唐凌，战（二）
快到极限的消耗几乎让他连趴在管道上的力量都消逝。
意志力是最后的支撑，好在赢来了可以短暂喘息的时间。
他大口的呼吸，毕竟最后一处危险有一定的距离，感知不了他的呼吸声。
而夸克目睹了这一切，震惊的几乎合不拢嘴。
还有比这少年更加优秀的猎人吗？更可怕的是他那近乎于‘变态’般的战斗情商和周密谋划。
虽然有感知危险的能力，但...
这少年如若成长起来，那会不会...夸克否定了这个可能，不管再优秀，跨不过‘天堑’，终究...
夸克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唐凌绝不可能知道夸克所想。
他在意的是那最后一处危险，但消耗过多的大脑此刻却容不得他思考。
休息的时间不会有太多，即便这些黑角蛇嗅觉再不灵敏，过一会儿也一定能发现同类的尸体。
“会愤怒吧。”麻木的大脑中，唐凌升起如此一个念头。但事实上，蛇类做为冷血动物，很难去相信它们是有感情这一说的。
唐凌觉得自己的念头荒唐，但稍许恢复体力的他还是小心的开始后退，直到退到婆婆三人所在的地方。
“我们剩下最后一搏。”面对夸克的兴奋，唐凌径直说了结果。
“你是说，你杀了那么多。还没有解决干净？”夸克并不是太过在意的样子，如果前进的道路上只剩下最后一条不长眼的阻碍，似乎也不算太麻烦。
“六。我只解决了六处。”唐凌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接着说道：“我说过，麻烦有七处。最危险的那个离你指的出口很近。不到三十米。”
“有多危险，是个大家伙吗？”夸克语气依旧轻松，甚至想要跳下铁管，就直奔出口了。
唐凌脑中在这一瞬间划过了几十种想法，但最终他还是拉住了夸克。
“我想你误会了。那一处是让我感觉到无法战胜，极具压迫的危险。”
夸克一下子愣住了，一些可怕的记忆瞬间涌上了心头。
是那家伙吗？那一条巨大的黑角蛇，不，或许不该称呼它为黑角蛇，而应该是...
有那么一瞬间，夸克甚至想要跳下铁管，往回逃跑。他情愿面对尸人，也不愿面对那家伙！
唐凌注意到了夸克脸色的变化，沉默了一秒，开口说道：“我们这里距离出口一百二十米左右。我的感知告诉我，那条蛇的感知范围是四十米，不会再多了。”
说这段话的时候，唐凌的神色很平静，语气更不见激动。
无疑，这让夸克稍许冷静了下来，唐凌之前的表现已经让他印象深刻。
即便，内心觉得不可能跨越最后的障碍，夸克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信任这个少年。
所以，夸克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问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四十米的感知范围并没有完全的覆盖出口。它所在的位置，我计算过，只有在我们靠近出口十七米的范围，它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根据黑角蛇的反应时间和速度，它靠近我们，到能攻击我们大概是两秒的时间...”
唐凌说道这里，夸克有些激动的挥舞了一下手，他小声的打断了唐凌：“你不应该用黑角蛇平常的表现来计算那个家伙，如果你知道...”
说道这里，夸克闭口不言了，说出一些聚居地的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实又如何？只能让大家更绝望。
但唐凌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低声说道：“我根据自己感应危险的程度，计算了一下那条蛇大概的能力。事实上，你如果有这种本能感知，你也会习惯这样的计算。”
“虽然不精准，但大致误差应该不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夸克愣住了，这少年的感知能力恐怖如斯？自己是不是小看了他什么？
的确是小看了，但比起跨越了‘天堑’的人，唐凌的能力似乎又不够看了。
夸克又想叹息，但望向唐凌的目光已经略微有些感激。
挣扎在这个时代，夸克早已是人精，他知道刚才唐凌拉住他的恩情。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没有被唐凌用作引开危险的诱饵。
唐凌没有在意夸克的感激，只是继续说道：“结果就是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们有两秒的时间，需要奔跑过十七米的距离。”
“这并不算困难。困难的是，我们还需要停顿，抓住梯子，然后爬上去。爬的过程不会安全，因为地面距出口，只有十一米，一共七阶爬梯。”
“蛇无论如何厉害，我笃定它不能爬梯子。但我笃定它攻击时，弹起来的‘身高’绝对超过了十一米。”唐凌最后竟然有心情说一句略带玩笑性质的话语。
“这TM不可能冲出去。”夸克再次陷入了绝望。如今的普通人类，跑百米的距离，大概就七八秒。
两秒十七米，的确不是困难的任务。可要爬完爬梯，再快也至少需要五六秒？
夸克没有精准本能，但也知道留给他们冲出去的时间是负数。
“所以，我去拖延时间。做为交换条件，我婆婆和妹妹的安全你负责。我需要她们在你之前，先出去。”唐凌说得很平和，没有任何的威胁。
其实并不需要威胁，夸克也能想到如果他没这样做，这个少年或许有办法让他也跑不出去。
咬了咬牙，夸克点头答应。
“还有，我需要那个叫做炸药的东西。”生死关头，唐凌认为夸克不会小气。
“不，那玩意儿可不好控制！你就算有那什么本能，你不熟悉它，依旧不可能完美的使用它。何况，在如今这种条件下，发挥它的威力只能点燃它。这些家伙对光很敏感，你想引来更多的麻烦吗？”出乎意料，夸克否定了唐凌。
“你有办法。”唐凌的目光直视夸克。
夸克迎向了唐凌的目光，沉默了一秒，他把手里拿着的奇怪家伙放进了衣服。
十分小心的做了一个动作。
唐凌听到了一声‘咔擦’的声音后，夸克将那个东西交到了唐凌的手中。
第十五章 唐凌，战（三）
“已经上膛了。你需要这么拿着它，攻击的时候，扣动这里。”没有时间过多的解释，夸克直言了这个奇怪家伙的用法。
唐凌学习的很快，但心中却翻腾着说不出的奇异感——这样扣动它，它就会攻击？这重量不到五斤的家伙能有什么样的攻击？
“记得，使用它的时候要绷紧手腕。它不算前文明很成功的...手枪，但几乎却是威力最大的手枪。”说道这里，夸克摩挲了一下这奇怪的东西，望着唐凌：“你可以叫它——沙漠之鹰，也许以你的身体素质，能够完成高速的连射，但重点还是绷紧手腕，就像这样。”
这似乎触动了夸克什么，他忍不住啰嗦了几句。顺便给唐凌比划了一下正确的姿势。
唐凌抿紧了嘴角，终于听到夸克提起了前文明，似乎这个抽象的概念，通过夸克的口，忽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手枪么？沙漠之鹰？奇怪的名字，无法理解词语，也无法联系在一起的两个概念。
但此时显然不是好奇的时候，唐明也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沙漠之鹰’，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给他无法言说的感受。
“威力如何？”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能和炸弹相比。如果最后的危险，是我以为的那个家伙，最多只能打掉那家伙的鳞片。但若是普通人被它攻击到，会被打成筛子。”
“我的意思是，前方一个血洞，后方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夸克比了一下自己的前胸和后背。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不会那么惨。总之，我也没有试过！但可以肯定的是被打中要害，百分之百会立刻死去。”
关于沙漠之鹰的信息，夸克只能提供那么多。
但唐凌的太阳穴却不可压抑的跳动了几下。
他头痛的要命，似乎有什么被压抑的东西要破壳而出，然后唤起一些被他遗忘的事情。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带着笃定又飘渺无比。
好在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平息了下来。
唐凌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可心中则翻起了惊涛骇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被收养之前一片空白的记忆。
很奇怪啊——前文明的人类！夸克那句也许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惨，反复的回荡在唐凌的脑中，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句话？！
深呼吸了一次，抛除了脑中的杂念，唐凌再给夸克说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便轻声的从管道上一跃而下。
最后的拼命，似乎有些残酷。
婆婆的手抓过的手臂有些疼痛，就在他翻身而下的那一瞬间，婆婆用力的抓住他。显然她想要阻止唐凌冒险，却毫无办法。
而妹妹出乎意料的乖，从进入地道起就一言不发，也许她也意识到这不是能够撒娇和任性的时候。
想着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念头，唐凌的心中升腾起了无穷的勇气。
近乎无声地走在地道中，跨过一条又一条被他杀死的黑角蛇，唐凌连一根指头都没有颤抖。
他知道夸克已经跟了上来，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他那粗重的呼吸声大了一些。
好在婆婆和妹妹的脚步声在那个呼吸声之前。
唐凌的嘴角露出一丝安然的微笑，而在计算中那条大蛇的感应范围就要到了。
不知是否因为精准本能，唐凌的眼和耳都异常的强悍，在适应了环境后，他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也能够听见任何细微的声音。
显然是因为这样，拖延的任务也必须他来完成才行。
十米。
五米。
一米。
习惯性的默念，让唐凌进行着最后的计算。
直到进入了危险的范围后，唐凌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计划当中的事情，却也是计划之外的‘突变’。
只因为，第一眼看见那所谓的大蛇，那冰冷的，巨大的，窒息的危险感让他根本不是按照计划行事，而是随着本能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这是黑角紫纹蛇吗？
紫色的花纹占据了大面积的蛇皮，形成了玄奥的图形，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原本该是黑色的尖角，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弯曲成了一个奇异的角度，就像婆婆从前文明的废墟中挖出过的细刀。
它巨大。
宽度几乎达到了唐凌的肩膀，就算盘踞成一团，也能看出它的长度不会少于二十米。
这些如果只是外表带来的恐惧，更让唐凌恐惧的是它的眼神。
这不是蛇类的眼神，那种冰冷的几乎没有波动的眼神。
而是充满了人类才有的情绪，嘲讽的，不屑的...对于唐凌的出现，它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受惊。
那感觉就像它在等待唐凌自投罗网！
唐凌感觉被打掉了最后的‘骄傲’，孱弱的人类拥有智慧的骄傲，这种恐惧如何能不刻骨铭心？！
“跑。”尽管几乎窒息，唐凌还是喊了出来，只是声音中的颤抖难以掩饰。
脚步声响起，是夸克带着婆婆和妹妹开始冲刺。
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道，每一声都如同敲打在唐凌的心头。
一向冷静的他，指尖开始发凉。
可眼前这条大蛇似乎懒洋洋的，只是略微昂起了头，吞吐着蛇信，似乎觉得眼前弱小的生物很有趣。
但唐凌并不觉得危险就此消失，反而是精准本能带来的危险预示更加的浓厚，如同一只手瞬间就抓紧了他的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的，唐凌就举起了手中的沙漠之鹰，左腿发力，借着反弹的力量，整个人朝着后方荡去。
于此同时，他扣动了沙漠之鹰那个被称之为‘扳机’的地方。
‘澎’一声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地道，比起炸药显得十分‘友好’，但与之而来的震荡让唐凌几乎无法稳住自己握着沙漠之鹰的右手。
接着，一声类似于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那一条之前还懒洋洋打量着唐凌的大蛇近乎已经窜到了唐凌的眼前。
巨大的蛇头摇摆了一下，一窜火花耀眼的在地道之中闪现了一瞬。
误差！精准本能第一次出现这样巨大的误差！
无论是对这条大蛇感应范围的判断，还是对速度的判断，都错的离谱！
第一次，唐凌失去了对战斗的掌握。
而眼前却没有任何可以回避的余地。
第十六章 极致
但若说完全没有一丝好消息，那也不是。
从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开始，唐凌又见识了另外一种力量——所谓手枪的力量。
只需要扣动扳机这么小的一个动作，至少让那条大蛇晃动了一下，一片足有巴掌大的鳞片虽然没有被打破，但也摇摇欲坠。
它的确不能杀死这条大蛇，可要是用来拖延，是够了！
只有七次的攻击机会，这是夸克在和唐凌说起最后的细节时，一再提起的。
人还荡在空中，唐凌的大脑就再次开始不停的计算。
加上自己逃生的机会，要拖延至少七秒的时间。
最理想的情况，七次攻击机会每次能够准确的拖延这条大蛇一秒。
而且每次扣动扳机的节点，要完美的和大蛇恢复行动的瞬间衔接起来，毫无误差，才能做到‘完美七秒’。
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哪怕零点一秒的空白，也可以改写结局。
现实和想象最大的不同在于，若想象的世界是完美的‘真空’，你只需按照要求做完一切，那么结果就不会有偏差。
而现实是什么？是充满了杂质，浑浊不能看清的泥潭，永远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干扰着一切。
沙漠之鹰的攻击不能拖延这条大蛇一秒。
实际上，剧烈的，带着火焰的撞击型得攻击，只让这条貌似昏沉了一下的大蛇，停顿了半秒不到。
接着，那股升腾而起的怒火，就算还未落地的唐凌也能感觉道。
黑暗中，它那条猩红的蛇信在不停的吞吐，发出了一种让人大脑感觉到烦躁的嘶鸣。
接着，唐凌看见它的双眼爆发了更深一层的愤怒，完全的愤怒！
那一刻，唐凌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它似乎感应到了自己干掉了它六个‘子孙’。
悉悉索索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这些响声的是一声轻微的‘蹭’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脚踏上爬梯的声音，熟悉的落脚力度，唐凌在一片繁杂的计算中，也能知道是妹妹率先爬上了爬梯——夸克没有失约。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巨大的温暖力量，一下安抚了唐凌的内心。
他无比的冷静。
冷静到看着愤怒的大蛇伸直了身体，甩动的尾部轻描淡写的砸碎了身下的砖石，接着它‘站’了起来。
完全超越了唐凌理解的‘站’了起来，仅仅用不到一米的尾部支撑着庞大的身体。
烟尘碎石飞舞中，带着一种恐怖的碾压。
“事实上有些滑稽。”唐凌已经完全的冷静，看着因直立而起，头部顶在地道顶端的大蛇，觉得它这样站起来其实挺费劲的。
不管大蛇的动作，还是唐凌的想法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当唐凌的想法刚刚产生之后的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扣动扳机。
如此庞大的身体，对于从小就有着精准本能，捕猎为生的唐凌根本无需考虑是否能够准确射击的问题。
他甚至闭上了双眼，凭借着本能抬手就是一枪。
这是唐凌又一种无法解释的秘密，就是他在极度的紧迫与危险之中，反而是‘关闭’了感觉，凭借本能发出的攻击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这种本能时灵时不灵，但如此级别的战斗，除了相信自己，还有什么能够依靠呢？
这一枪开得异常果断，已有教训的唐凌记住了夸克的话，绷直了手腕。
那股震荡的力量终于可以承受，但一个可怕的事实有颠覆了唐凌的认知。
那条大蛇站起来，原来是要借助尾部的力量，朝着自己弹射过来。
只是，自己那一枪恰好打在了它弹射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的发力点上，打断了它的‘计划’。
难以想象，一个庞然大物朝着自己弹射的场景，若是没有这惊艳的攻击，唐凌可以肯定大蛇不用做什么，仅凭弹射之力，那巨大的撞击力就可以让自己成为一滩烂泥。
‘澎’，落地声响起，从唐凌的鼻腔中鲜血几乎是用喷涌的方式形成了两道血线。
高速的计算已经得到了结果，代价就是如此，昏沉要爆炸的大脑需要唐凌强咬舌尖才能保持清醒。
没有任何的犹豫，唐凌的身体和大蛇形成大概二十九度角的位置，再次发力，朝着后方荡去。
而大蛇准备充分的一次攻击竟然用这种难受的方式被打断，让它愤怒的情绪再次到了又一个新的高点。
弹射的发力点被攻击，它巨大的身体不可控得朝着右边的墙壁倾斜，坍塌如同一根柱子，在半秒之后，就狠狠撞上了墙体，发出一声沉闷又剧烈的声响。
鳞片因此破碎了十几片，因为这一次撞击的力量，本质上是它自己准备弹射的力量。
耳边呼啸着呼呼的风声，却并不影响唐凌听见第二声踏上爬梯的声音——是婆婆。
唐凌的嘴角带着微笑，似是安心，却又有一丝对大蛇的嘲讽。
自己何必为它之前的情绪而恐惧？
战斗中愤怒的情绪比致命的伤口更加可怕！
果然，下一刻能够控制身体的大蛇没有再次选择弹射，而是在瞬间就朝着唐凌游动了过来。
但按照它倒下的位置，和唐凌后退的方向，这样的游动姿势注定异常难受，它需要稍许的调整。
庞大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形成优势，这轻微的调整，务必耽误更多的时间。
又是一秒过去。
“妈的，来了一大群黑角紫文蛇，你最好快一些。”一道光束亮起，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是最后一个人蹬上爬梯的声音。
是夸克。
在这个时候，他把那个能够发光的家伙打开了，并扔在了地道里。
唐凌心里泛起微微的感激，既然已经惊动了蛇群，有光亮自然对自己的战斗更有优势。
不用分神的感谢，唐凌再一次在落地后，又选择了一个角度，用后跃的方式和大蛇拉开距离。
并在适合的时候，再次闭着双眼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弯曲游动的大蛇身体第二个弯曲的位置，让它的身体微微挪动了一小点。
但就是这个位置，让它无法继续游动，只能再次稍许停顿，蛇头才能带领身体继续前行。
落地，角度，开枪...唐凌每一步都做得有条不紊。
原本还泛着一丝冰凉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的温热了起来。
一股属于战斗才能沸腾的情绪开始在心中升腾。
而唯一的麻烦只是，那大群游动过来的黑角紫纹蛇...
第十七章 生天
毫无疑问，它们会改变唐凌已经计算好的后退路线。
这种极其不稳定的干扰因素，会带来致命的结果。
‘滴答’‘滴答’，唐凌的鼻血开始一滴滴的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发挥到极致的精准本能在计算着另外一种行动方案。
“面对凶猛的野兽时，你手里就算只有一根木棍，也要发挥到极致。相信我，那比赤手空拳要好。”这是张叔告诉唐凌的一句话。
被唐凌深深记在了心里。
如今，他的精准本能就是那根木棍，除了发挥到极致，没有别的办法可选。
而有时，需要把一件物事发挥到极致，是要用尽各种办法，甚至代价的。
所以，唐凌只是在一瞬间，就忍受了巨大的痛苦，那一刻他眼中的一切几乎变为了黑白色。
如同死亡的降临。
这样不要命的计算，换来了另外一个方案。
没有办法保持曾经的习惯，再做一次精密的预想和整理，唐凌最后一次落地之前，毫不犹豫的开了两枪。
最后的两次攻击机会，被他一次性用掉，攻击到了大蛇同一个地方。
此时，唐凌距离爬梯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大蛇只需要做最后的一次调整，便可以毫无阻碍的朝着唐凌游动而来。
尽管做了拖延，他们之间的距离实际上是在拉近的，只有最后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这一点距离，如果身体能够‘舒服’的前行，只需要不到一秒。
而借着光亮，大批的黑角紫纹蛇已经朝着唐凌群涌而来，最近的一只甚至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哐当’一声，出口的铁盖被顶开，一道属于夜的朦胧紫光照进了地道。
寒冷的气息不要命的灌入，但意味着妹妹已经出去了。
唐凌深感安慰，咬着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沙漠之鹰，借着光亮，一个俯身，朝着爬梯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被完美的调动。
毕竟，这个看起来就像冲去撞墙的动作，没有强大的控制力，就会真的撞在墙上。
何况，在中途他要躲掉一条按照计算会挡住他去路的黑角紫纹蛇，且不能放慢速度。
这是一次极限的考验。
唐凌彻底放空了大脑，危险的大蛇也好，成群的黑角紫纹蛇也罢，都被他无视。
他的眼中只有那堵越来越大的墙，十米的距离，以唐凌的速度，做极限冲刺，只需要0.6秒。
他跑过了七米的距离，脚步完美的跨过了那条挡路的，正准备攻击的黑角紫纹蛇。
而在他要撞上墙的瞬间，冲击的力量借助双腿的蹬力，变为一股向上的力量。
在这一刻，唐凌的肌肉与骨骼被他以几乎不能完成的控制力，控制到极限。
瞬间，他伸出了右手，猛地抓住了中间的爬梯。
下一瞬，他的双脚踩在了下方的爬梯上，完美的卸掉了巨大的冲击力可能带来的身体晃动。
再接着，他便可以不停歇的往着上方爬去。
在他身下，那条被跨越而过的黑角紫纹蛇正昂起了头颅，朝着唐凌撕咬而来。
但唐凌抓住爬梯的高度，注定它只能一口咬空。
第一次，夜色在唐凌的眼中如此美丽。
尽管曾经，每一个暗夜都是充满危险和寒冷的‘恶魔’。
在出口，月光照着三张脸。
妹妹，婆婆，和夸克。
婆婆全是焦急与担忧，几乎半个身体都伏在了出口，夸克略微有些后缩，但到底还是喘着粗气看着下方的一切。
妹妹非常的平静，漂亮的大眼反射着紫月的光，有一种让人冷冰的空洞。
在快速上爬的唐凌心莫名沉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看见妹妹朝着他伸出了双手。
她要拉他上来。
唐凌心中涌动着温暖，此时再有两步，他就能伸手抓住妹妹的手。
接着，婆婆也伸出了手。
夸克有些犹豫的想要伸手，但下一秒他大叫了一声‘天呐’，整个人竟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颤抖。
唐凌没有回头，几乎是看也不看的就单手拿下口中的沙漠之鹰，朝着身后重重的甩了出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响起，唐凌腰部一个用力，几乎是伸直了身体，抓住了婆婆的手。
不用怀疑这个时代老年女人的力量，唐凌的重量不会成为婆婆难以承受的负担。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把唐凌朝外拉扯，妹妹也抓住了唐凌的手腕，跟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短暂的时间，只够夸克伸出一只手，他扯住了唐凌的衣领，几乎是大喊了一声，身体一个翻滚，再配合着唐凌最后踩在爬梯上的力量，把唐凌扯出了出口。
冷冽的空气瞬间就包围了唐凌，不遗余力的拉扯之力，让四个人都翻滚了起来。
但还未停下，夸克就开始夸张的大叫。
因为一个巨大的蛇头猛然从出口中窜出，距唐凌冲出出口不到零点几秒。
这是唐凌早已计算好的结果，所以在翻滚的过程中，一块有着尖角的石头就被唐凌抓在了手中。
以爬梯的高度，这条大蛇一定会‘站’起来，然后借助一点弹射的力量，杀死自己的。
只是自己到底快了一些，甚至比计算的还快上一丝。
因为其他三人的帮助。
实际上，唐凌根本就不紧张，他推测这大蛇就不敢爬出通道。
否则，这些出口的‘门’，哪里会是它的阻碍？
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只是，自己把它惹到如此愤怒，它会不会铤而走险？
所以，唐凌抓住了一块石头。
在翻滚平静下来后，他半蹲着望向了大蛇，身体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婆婆和妹妹。
在月光之下，大蛇的探出出口的巨大蛇头，表情是如此的‘丰富’。
怨毒，不甘，愤怒，犹豫...唐凌与它对峙着，握着石头的手不知为何有些微微冒汗。
他可以死，却承受不起让妹妹和婆婆冒险的代价。
一只略微有些冰冷的小手搭在了唐凌的肩膀，还不等唐凌反应，脖子就被两只小小的手臂紧紧的搂住。
温热的泪水和冷冽的空气一相遇，便成了冰冷的水珠，从唐凌的后脖颈滑过。
“姗姗，快...”极度消耗的唐凌，声音沙哑，可本能却告诉他，要让妹妹躲开。
可在这一瞬，他却看见那巨大的蛇头，猩红的双眼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畏惧，便缩了回去。
第十八章 前路
危险，解除了么？
唐凌原本还紧绷的身体，此时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量，几乎不受控制的仰面倒下。
姗姗小小的身体承受住了唐凌的重量，她支撑着，让唐凌轻轻的躺下，用腿垫着唐凌的头部。
夜晚，异常的寒冷。
但妹妹的体温持续不断的传来，温暖着唐凌几乎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
婆婆粗糙的手握住了唐凌无力的手。
“食..”大脑一片空白之中，能发出的只有这个声音，已经搞不懂自己是想要表达什么，这只是本能。
胸口那个存在，指挥着唐凌去表达的本能。
背上一直背着的包裹被婆婆解开，清甜的水从唐凌干渴的喉咙流入了他的胃部。
四级饮用水。
在那个家里，唐凌和婆婆只会留给姗姗。
但此时只剩下模糊本能的唐凌，大口的吞咽他曾经根本不舍喝下的珍贵‘水’。
一块肉被婆婆撕烂递到了唐凌的口中，迷乱中，唐凌无意识的看着夸克阻止了婆婆。
“试试这个吧。”夸克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块用珍贵的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层又一层，里面有一块黑色的东西，粗糙的像一块小型砖头。
夸克很轻易的掰碎了它，塞入了唐凌的口中，唐凌本能的去咀嚼，却发现口中的它很快融化，变成了一股带着苦涩和异样香甜的液体，流入了肚子里。
一股热意升起，原本麻木的大脑竟然有了一丝丝安宁的感觉。
“这是17号安全区出品的高档货。只有紫月战士才能享用的，保命的食物。”夸克开始喋喋不休，但他并没有吝啬，一小块又一小块的黑色食物塞入了唐凌的口中。
不用唐凌咀嚼，能量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唐凌略感舒适了，大脑也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其实前文明出产的更好。可惜能够阴差阳错保存下来的很少很少。我做梦都想搞到一块，知道吗？它叫巧克力。”一块小砖头并不多，夸克手中很快也只剩下最后一小块。
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唐凌费力的抓住了夸克的手，捏住了那块叫巧克力的东西。
“冷，吃，甜的。”他抬起手，想要递给姗姗。
婆婆握着唐凌的手更紧了一些，又是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唐凌脸上，姗姗接过，无声吃下，蜷下身体，抱住哥哥的头。
“再给他吃肉吧。据我了解，有什么能力用了之后，补充是必要的。”夸克显得很是博学多闻。
显然，唐凌快速的恢复让婆婆信任夸克。
她把肉递到了唐凌口中，夸克拿出一把小刀，把肉削成了易于入口的形状。
唐凌大口的吞咽着，咀嚼着这些肉食。
无污染的高级货，对能量的补充也是强悍的，虽然不如夸克的巧克力，但好在量大。
随着大块的肉下肚，唐凌开始快速的恢复，这样导致他的进食速度越来越快，显然有些吓到了婆婆。
而夸克却是无所谓的叼着一根卷烟，在一旁说道：“这消耗比我想象的大。”
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了唐凌的耳中，也就是从这一瞬间开始，听觉视觉开始恢复。
杂乱的草丛，朦胧的紫月，冷冽的空气形成的微风，嘈杂的脚步声，人声以及不远处尸人的嘶吼...
尸人！
唐凌猛地睁大了眼睛，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
尽管大脑还有些胀痛，脸上糊着干涸的血壳有些狼狈，胸口传来的贪婪食欲还没有平息，但还身处在危险中这个事实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安静的躺着，任由自己沉溺在进食的欲望之中。
“不过几分钟而已，你不必那么紧张。”夸克拍了拍唐凌的肩膀，接着用眼神望向了17号安全区的方向：“何况，这里是安全的。”
安全的？
唐凌疑惑的打量起四周。
附近还游荡着为数不少的尸人，最近的那一只离他们不过三四十米的距离，怎么能说安全？
冷汗从唐凌的额头流下，但他很快发现那只距离最近的尸人伏在那里，不停的滴着唾沫，疯狂的嘶吼着，也不选择冲过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难以置信的一幕，让唐凌不由得站了起来。
他望见，整个安全带还有不少逃命的人，从地下各个出口冒出，或是奔跑在夜色之中，分明兵荒马乱，危险丛生。
但附近也有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都拥挤着朝安全区走去，却显然不是在逃命。
这让才稍许恢复的唐凌有些愣神。
夸克却直接的说道：“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从这里到那里，这个范围内是安全的，尸人不敢过来。”
夸克的手臂比划了一下，清楚的划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安全地带。
紧贴着17号安全区，不大，也就不到半平方里的样子。
能成功逃到这里的人明显不算多，尽管人群密集，但还不算拥挤。
这些让唐凌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巨大的疑惑，一丝说不出的不安再次开始蔓延，还有些异样的感觉让唐凌又有些发冷。
“走吧，我们也该去碰碰运气了。你得相信我。”夸克耸了耸肩膀，显然他已经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唐凌点头，此时带出来的物资已经被他消耗完毕，原本就对出来以后要做什么略感迷茫的他，此时也只能跟着夸克。
抱起了妹妹，拉着婆婆，唐凌随着夸克一起汇入人流，朝着17号安全区走去。
他看不见最前方发生了什么，毕竟密集的人流挡住了视线。
“这一次选择你同行，是我这一生里最伟大的选择之一。”夸克搭着唐凌的肩膀，显然唐凌的表现赢得了他真正的重视和尊重。
“所以，你的好日子要开始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入17号安全区。你知道的，我有这个本事，如果我愿意，早就可以住在里面了。”由于兴奋，夸克走得很快，唐凌抱着妹妹，拉着婆婆，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
经历了一场生死，加上从前的交情，唐凌与夸克算是建立起了一些信任。
他没有太过怀疑夸克的承诺，只是进入17号安全区生活，是否太梦幻了一些？会有那么容易吗？
第十九章 紫墙
唐凌的心中依旧翻腾着不安，但这种不安只被他视作忐忑，和精准本能预测危险带来的不安到底有那么一些区别。
接下来夸克依旧手舞足蹈，兴奋的说着，几人较快的步伐，让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人群靠前的位置。
夜的冷冽，毫不留情。
就算挤在人群之中，快步的走着，也依然无法阻挡那股入骨的冷意。
可老天似乎还嫌人们的苦难不够，阴沉得云不知从何处飘来，遮住了紫月。
天色暗沉，冷风乍起。
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的17号安全区，竟然在这样的夜晚要迎来一场大雨。
会冻死人的。
看着天色，唐凌微微皱眉，如果不能顺利进入安全区，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嘿，小子，你知道最后那条蛇是什么吗？”唐凌的走神，让夸克有些不满，他决定说一个能引起唐凌兴趣的话题。
“什么？”唐凌果然来了兴趣，那条大蛇的能力超出了他所认知的一切野兽。
太过厉害。
而且，他们还不算正面搏斗，唐凌有理由相信大蛇还有更加厉害的能力。
“高级变异兽。”夸克伏在唐凌的耳边吐出了一个词语。
唐凌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闻这个名词，它代表了什么？
“嘿嘿，不用吃惊。你这十几年见识过什么？你活动的范围无非就是地下，安全带，还有次安全带那方圆十里被‘清理’的比较干净的莽林，能有什么危险？”夸克眼中透着熟悉的得意，接着说道：“变异兽是...”
可这三个字还没有说完，阴沉的天空猛地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如同一把撕开天幕的巨剑，下一刻暴雨倾盆伴随着一道炸雷倾盆而来。
夸克被吓的一缩脖子，唐凌眯起了眼睛，一直注意着前方的他看见了城墙之上一众紫月战士动了。
前方的人脚步骤停，引得几人差点儿撞了上去。
在闪电刺目的光亮之中，那些紫月战士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轻松的落地。
比所了解的还要强大！
第一滴冰冷的雨滴落在唐凌的脸上，他的心中却被震撼所包围。
上百米的高墙，如果是他这样一跃而下，除了成为一滩‘烂泥’，似乎没有更好的结局。
‘咵’‘咵’‘咵’，一共跃下了三十名紫月战士，他们很快排成一列，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人群走来。
高高在上，如同神一般的地位，让原本涌向安全区的人们不敢再前行。
直到离人们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紫月战士们停下了脚步，组成了一道紫色的长墙。
漂亮的制式紫色盔甲在雷雨中散发着冷冽的光芒，黑色的斗篷伴随着雨夜的大风猎猎飞舞，那把银色的制式长刀就背在后背，露出刀柄雕刻着一只不知名的猛兽头颅，配合着炳头处兽爪状的圆环，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是唐凌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见紫月战士，他以为有了希望。
这一夜的乱象，终于值得他们出手了么？毕竟聚居地如此多的人命是那么轻易能够放弃的吗？
无声的沉默。
只伴随着风急雨大的声音。
足足过了十几秒，在一声闷雷再次滚过之后，一个高大的，披着猩红色斗篷的紫月战士才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探照灯在这一瞬间全部关闭，黑沉沉的夜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高大的身形移动起来，像一棵巨树。
只有猩红色的斗篷在夜色中有些刺眼，说明着他与平常紫月战士不同的地位。
“15岁以下，5岁以上的男女可以入城，不能超过300人。男女比例2比1，我们自有筛选的办法。其余人迅速离开，退后一里。”在前行了十米以后，这个人开口说话了。
声音低沉，语气却没有任何一丝感情色彩。冰冷，高傲且不容置疑。
退后一里？只要后退不到500米，就已经进入了尸人会攻击的范围，这要求不是让人去死吗？
唐凌的心中升起一丝冰冷，瞬间就炸裂开来，让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那胸腔传来的饥饿感忽而升腾，好像比之前更饿了。
人群沉默着，没有反应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应。
难以接受保护神般的紫月战士让他们去死，也更没有勇气去反抗。
“退后。”那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大，竟生生的压过了同时响起的雷声，翻滚在人群之中。
如同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很多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否则...”他再次向前了一步，口中吐出三个更加冰冷的字：“杀无赦！”
杀无赦！唐凌的耳中开始嗡嗡作响，之前为什么还会对这些紫月战士抱着希望？！以为他们会拯救？
多年以来的向往和崇拜，就那么不容易‘死心’吗？
雨中，唐凌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由得抱紧了怀中冻的如冰块一般的妹妹。
“我先过去。”夸克忽然说话了，似乎没有被这种氛围吓住，但出乎意料的是婆婆拉住了夸克，犹豫了一下，对夸克轻轻摇头。
“没事，你们不知道我的底气。我夸克是说话算话的男人，不会抛弃你们的。”不容置疑的，夸克拉开了婆婆的手，挤出了沉默的人群。
如同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那披着红色斗篷的男人看着夸克从人群之中走出，除了冷笑一声，没有任何行动。
夸克高举着双手，大声的说道：“我是第五营的夸克，这位大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我？”
“我这次想通了，我要入住安全区。”一边说着，夸克一边朝着男人靠近。
人群微微骚动了一下，又变为了沉默。
尽管夸克常驻聚居地第五营，但在整个聚居地都有着不小的名气，这样的人是有底气和紫月战士对话的。
而偏偏就在这时，夸克离这男人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一声冰冷的‘站住’打断了夸克前行的步伐。
夸克站住了，他也不敢挑衅紫月战士的威严。
“我有秘密，我对安全区有价值。”夸克说话得声音不大，但并不影响站在靠前位置的唐凌听得清楚。
说完这话，夸克又试着小心的移动了几步。
这一次，那男人没有阻止，直到夸克走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说起了什么？
雨更大了，冷风卷着急雨让每个人都开始颤抖。
再一道闪电划过，唐凌分明瞥见那披着红色斗篷的紫月战士，头盔下露出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
第二十章 选择
唐凌的心‘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不远处那男人慢慢的举起了右手。
在他身后，一个紫月战士站了出来，用唐凌都看不清的速度，一下子就站在了那男人的身后。
下一秒，夸克那稍许有些胖的身体，竟被他毫不费力的单手抓起，朝着后方安全区的大门急速而去。
“我呸，你这狗屎！老子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你以为老子会屈服吗？”
“63527，63527！”
夸克开始剧烈的挣扎，口中也毫不畏惧的大声叫骂了起来。
只是最后他骂出的一窜儿数字，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他是看着唐凌吼出的这几个数字。
毫无办法的唐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夸克被带走，但这几个他也不明意义的数字，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并不担心夸克会死，反倒是此时，被一股冰冷的绝望毁掉了最后的希望，婆婆该怎么办？妹妹又怎么办？唐凌之前还算温热的手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
“哥哥...”妹妹无意识的开始小声呢喃，唐凌收紧了手臂，死死的搂住妹妹，却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婆婆的表情已经变得异常平静，透着一股坚定的决绝。
“符合条件的人站到这边来，我们会筛选。”那个身披红色斗篷的男人已经没入了‘长墙之后’，而这时几个其他的紫月战士已经站了出来，开始按照要求办事。
而很多人的表情都在这一瞬间变得绝望！但却僵硬着不肯离开，要往哪里走？难道去面对那些残忍嗜血的尸人吗？已经无处可去了。
唐凌也不肯离开，选择站在人群中沉默的等待，在这一夜他曾经的某种信仰已经开始破碎，明白蝼蚁在人眼中永远不可能重要。
但唐凌还是要等待，他相信在生死边缘，平日里畏惧紫月战士的人们，不会沉默的。
他们会反抗！
唐凌在等着，等着人们反抗，只有彻底乱了起来，他才能趁乱寻到一些什么机会？
果然，有人站了出来。
但并非反抗的人，而是一个符合年龄要求的女孩子。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一个又一个符合要求的孩子都选择了服从。
人群越聚越多，却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场变化，毕竟只有这里安全，只要还没有被逼着后退，能站在这里也是好的。
有紫月战士无声的站出来，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开始对过去的孩子挑挑选选。
总之，只一眼，便是天堂和地狱。
选上的孩子们站在了那队紫月战士的身后，其余的被毫不留情的驱赶回人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300人的名额就要满员。
“带着你妹妹过去。”婆婆忽然说话了。
唐凌摇头！他不可能放弃婆婆活命的机会。
婆婆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并没有再坚持，但偏偏是这时，一连五人合格，300人的名额齐了。
有紫月战士带着他们走向了安全区的大门，而那扇长年关闭的大门为这些人敞开了一道供平常出入的小门。
而站在前方的红斗篷男人早已不知所踪，其余的紫月战士开始毫不留情的让所有人退后。
最残酷的逼退开始了，剩下的人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人群在这时也爆发了，再无希望的绝望，把人们终于逼到了绝路。
何况，不少默默和唐凌一样等待的人，也看到了机会——安全区的门开了。
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声音大声的响起：“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入安全区？我们平日的收获大多都被你们安全区里的大人们拿去了。哪怕只让我们躲一夜也好啊。”
这个声音如同一颗炸弹，彻底的引爆了人们的情绪，很多人开始怒吼，开始推搡，开始强行的朝着安全区的大门涌去。
“是啊，只躲一夜，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反正也是死，我们不如现在拼了！”
身后，那种属于尸人特有的咆哮声似乎近在耳边。
听到这声音，人们彻底绝望，连神情也变得扭曲，一切都朝着彻底失控的方向行进着。
在人群的冲击下，紫月战士组成的‘长墙’整齐的朝着后方退了一步，和人群拉开了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刚才那个男人宣布的规则失效了，人们不会愿意被安全区抛弃，而紫月战士此时的表现似乎是犹豫了，退缩了...
看见这一幕，唐凌的心中荡漾着一丝异样的激动，看来就算是来自于安全区的紫月战士也不敢犯下‘众怒’，而自己的机会也许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唐凌握紧了婆婆的手，就要朝着前方迈进，在这之前他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有了十几个尸人冲了过来。
尸人恪守的‘规则’也失效了。
来不及想原因，唐凌只知道若再不抓紧机会，最多再有5分钟，尸人就会冲过来。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唐凌，唐凌诧异的转头，迎上的是婆婆平静而坚定的眼神。
唐凌有一点吃惊婆婆这样的眼神，从来都是胆小谨慎的她，为什么在今夜这种绝境之中，反而如此平静坚定？似乎根本无所畏惧。
唐凌莫名的心慌，他转头只想拉着婆婆走，就算拼掉了性命，只要能让婆婆和妹妹进入安全区就好了。
“走！”上一秒，还在让唐凌带着妹妹进入安全区的婆婆，这一刻又一次说出了一个坚定不移的走字。
就如同不久前在聚居地一般。
“什么？”唐凌的喉头发紧，婆婆为何又要阻止？
眼前，风雨更烈，无数的人影从唐凌眼前掠过，朝着安全区的大门冲击而去，而尸人则朝着这边人群聚集的所在疯狂的奔来。
“婆婆...”唐凌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很快就被婆婆打断。
“我们这样的身份，进去了是毫无希望的地狱。但现在如果不走——会死！”
婆婆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心惊的冰冷，而唐凌从来没有不相信过婆婆。
第二十一章 杀，无赦
只是，进去了是毫无希望的地狱？唐凌喉头动了一下，为何婆婆曾经从未说起过？
只不过，岁月并不是毫无一丝线索。
对于进入安全区生活，婆婆从来都不置可否。
对于他要参加预备营一事，婆婆强烈反对，到最终都没有表态。
又想起了到最后，婆婆才犹豫着让他抱着妹妹去参加所谓的筛选...
婆婆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她似乎说过，她的父亲是亲眼看着17号安全区从无到有。
但如果此刻会死，只能说明紫月战士最终会动手。
可他们...真的会杀这些几乎手无寸铁的聚居地人吗？
似乎多年来建立起来的依赖，向往，崇拜还有最后的残存不肯消失，唐凌无法相信这种残酷。
“如果强闯，他们真的会杀人的。”婆婆的声音再次在唐凌的耳边响起。
而下一秒，唐凌一把把妹妹抗在肩上，拉起婆婆就朝着17号安全区，却稍稍偏南的方向疯狂的跑去。
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地形唐凌再熟悉不过，17号安全区一面靠着万丈深崖，另外三面则是高大城墙，安全带则呈一个半环型围绕着17号安全区。
但安全带的宽度却并不是一层不变的。
就在南城墙的尽头，是安全带最窄的位置，宽度只有不到500米，便和次安全带外的莽林交接。
得天独厚的地形，让很多聚居地的人在那里搭起得棚子，做为去莽林捕猎的‘中转站’，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捕猎都可以一天完成。
来来回回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唐凌要选择从那里冲向莽林。
第一，做为‘中转站’，那里被清理的异常干净，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
第二，就算有尸人游荡，那里密密麻麻的棚户，也能提供一些遮挡。
尽管是深夜，尽管兽类从紫月升起就变得危险起来...
“但只要不深入莽林，就不会有太凶猛的野兽。而尸人...至少不会爬树吧。”这是唐凌在转身逃跑的瞬间唯一的想法。
整个世界在决定了方向以后，变得简单了起来。
很快，唐凌就冲到了城墙之下。
因为刚才的隔离，这时候这里还没有尸人，意味着唐凌获得了相对珍贵的安全时间。
唐凌的速度很快，但城墙却很长，整个计划听起来如此困难，但怕得只是连最艰难的选择都没有，唯有死路！
活下来，只要婆婆和妹妹能够活下来...这是唐凌剩下的唯一信念。
剧烈的奔跑，让呼啸的风声灌满了唐凌的双耳，又是一道雷声传来，声势浩大，仿佛震裂了整个天幕。
伴随着雷声，唐凌听见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准备！”
是消失那个红斗篷男人的声音，他要准备什么？唐凌莫名的心惊，即便是在狂奔之中，也忍不住朝着混乱的方向回头。
这一回头，竟然让唐凌发现有十几道跟上他的身影，这让唐凌感觉到稍许安慰，看来还是有心思敏捷的人选择了另一种活命的可能。
可这安慰并没有持续多久，‘刷’一道整齐的声音，让唐凌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在那道紫色的人墙之中亮起了一道道亮白的银光。
“拔刀了...”唐凌的眼睛眯起，沉痛到麻木的心里莫名的只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呜呜呜..”一直麻木趴在唐凌肩上的妹妹开始莫名的哭泣。
唐凌搂紧了妹妹，口中开始胡乱低沉的呢喃：“不要，不要，真的不要.....”
可是，能不要什么？能阻止什么？多么熟悉的制式佩刀，多么讽刺的制式佩刀！
“杀！”一个冰冷的字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感情的从喉中滚出。
刺眼的，整齐的银色亮光刹那开始挥舞，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如同划过黑夜的一抹希望，快速的飞向人群。却带起了一片血色...
是鲜血吗？唐凌的双眼生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刺目的闪电，倾盆的大雨，癫狂的人群，嗜血的尸人，无情的‘紫墙’，伴随着轰然的雷声，统统都定格在这一秒。
“怎么会...？”在这疯狂的画面中，是谁在哭泣？是谁发出了最后的疑问？
下一秒，无数的人头飞起，喷涌的鲜血打破了静默，那漂亮的银光却潇洒的收回。
“退，否则杀无赦！”声音还是如此的冰冷，却堵得唐凌心头闷痛，胃开始莫名的抽搐，全身的血液翻涌，开始朝着胸口的位置汇聚。
它，那个胸口神秘的它要开始吃了自己吗？
唐凌无法思考，只是一个莫名的念头开始在脑中翻滚。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好想...如果可以...好想生生的打碎它，只有破碎了，才能重新开始。
这个念头让唐凌的手颤抖的厉害，混乱之中，这才想起要遮住妹妹的双眼。
事实上，在今夜妹妹已经看过了太多残酷，但这最残酷的一幕，他不想让妹妹再看下去，他希望妹妹的心里还能残留一些美好。
可是，妹妹很快就不哭了，反而是抓住了唐凌想要遮挡她双眼的手。
发生了什么？唐凌痛苦的转头，发现妹妹又变成了之前那种麻木，大眼却越发的空洞，像幽黑的深潭。
唐凌莫名的心惊。
“哥哥，我刚才看见了埃尔默...”妹妹的声音非常平静，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缥缈。
埃尔默？唐凌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那是妹妹的玩伴，一个年仅7岁的男孩儿。
他有一个强壮的爸爸，逃出来似乎也有可能，但...
“哥哥，我还看见了李家姐姐...也在。”
“哥哥，萨姆尔也被杀了..”
...
..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从唐凌眼前掠过，肮脏混乱垃圾场一般的聚居地中原来还有那么多熟悉的人，那么多回忆啊。
唐凌的全身泛着异样的冰冷，感觉胸口形成了一个漩涡，汇集的血流在不停的涌动向那个漩涡。
自己也是要死掉的吧？在这之前，得让婆婆和妹妹安全。
唐凌不想再听，可下一刻妹妹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起。
“哥哥，我看见了....”
“张叔...”
张叔！！
“唔...”唐凌心中酸涩，在告诉张叔逃跑后，那最后的点头，竟真是永别！
第二十二章 冲
是自己把张叔劝入了地狱吗？
流向胸口的血液猛地开始沸腾，带着一种异样的灼热，烫得先前还冰冷的唐凌全身颤抖。
他闭起眼睛，猛地把妹妹的嘴捂在了自己的肩头，他不能再听下去。更没有了再回头看的勇气，而如此巨大的城墙，要跑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刚才低头时，流出的眼泪干了，在这样一个时代，他有什么哭泣的资格？
渐渐地，远处人群惨嚎的声音小了下去，都死干净了吗？唐凌身热心更冷。
但瞬间响起的尸人咆哮声，又将唐凌硬生生扯回现实，唐凌猛地回头，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情——尸人到底是追来了！
那些紫月战士似乎只愿杀人，却不愿清理这些尸人。
之前那隐约的阴谋感，在此时变得浓重了起来，一切的不合理都说明了问题。
可不管是什么问题，被牺牲的只是他们这些蝼蚁。
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继续奔跑，直到死亡为止...唐凌咬紧了牙，贴着城墙加快了几分速度。
时间分秒的过去，也许跑了四十分钟？也许是五十分钟？
唐凌很是麻木，现在剩下唯一可安慰的不过是他跑得最早，还有一定的距离优势。
瓢泼的大雨也不知何时小了，淋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凉意，空气中也飘荡着一股带着说不出腥味儿的呛人气味。
妹妹似乎睡了，始终都安静无声，安静的让唐凌心惊，不知今晚残酷的一幕，会给妹妹带来怎么样的刺激？
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了，在亡命的奔跑之中，似乎思考都会耗费珍贵的体力。
而城墙好像永无尽头一般，到了这时才堪堪跑过了南墙的四分之三，就算唐凌体力惊人，此时也快到极限，每呼出一口气，就如同拉风箱的声音一般，刺得肺部生疼。
从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一声声绝望的呼号，每一声又刺得唐凌恨意汹涌！
不用想，那是被尸人追上的难民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
“放开我吧。”婆婆的步履越发的踉跄，唐凌都支撑到了极限，又何况婆婆呢？
“不！”唐凌从唇间只说出了一个字，却代表着他不能放弃的坚持。
婆婆没有再争辩，只是任由着唐凌拉着继续前行。
越来越近的属于尸人特有的不规则的脚步声，说明着就算这样跑下去，唐凌三人也迟早会被尸人追上。
“如果不再这之前，躲上...树！”又是一段距离，唐凌的喘息越发的沉重，为了逼迫自己不慢下来，他咬紧的齿根都渗出了鲜血。
但这样的坚持并非白费，渐渐地，已经...看见中转站了。
只要进入中转站后，就可以得到一些喘息吧。
“尸人的速度比自己快，每隔一分钟可以接近自己17米左右的距离，如今最前方的尸人距离自己在200米左右。而剩下的路程，若能保持如今的速度，只需五分半钟。”
看到了希望，唐凌精准本能在此刻已经开始精密的计算，而结果似乎不错。
五分半的时间过去，唐凌顺利的冲入了中转站。
然后，极快的窜入了一堵墙后喘息，以尸人的智商不可能很快的找到他。
在这里，空气中飘荡的呛人腥味儿更重，被火烧过的残破棚户连成一片，露出了屋子里的各种杂物。
一个破烂的水盆，歪斜的桌子，没有被烧完的皮毯子，都代表着生活过的痕迹，如今一夜之间，却已万劫不复。
唐凌不敢伤悲，即便他想起了他和婆婆妹妹生活的帐篷，想起了帐篷里的每一件事物，承载的每一点温馨和过往。
但那又如何？一切终究再不复从前，而到底还需要怎么样的努力，才能换回从前的点滴？
事实上，进入17号安全区已再无诱惑，有什么能比亲人守在一起相依为命更加珍贵？
可惜，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让自己明白过来的代价也太过沉重！
休息了少许时间，唐凌的喘息渐缓，这里毕竟不安全，越来越多的游荡尸人开始朝着这边过来。
剩下的路，必须小心再小心！
在沉默的呼吸中，唐凌在允许的范围内，稍许放慢了脚步，他选择了尽量贴紧中转站的围墙走，这样遇见尸人的概率会低上一些。
婆婆在这个时候，似乎到了极限，几乎是被唐凌拖着走。
可好运也终于眷顾了他们，500米的距离，已经走完了一半多，没有遇见任何的尸人，而视野的极限中也没有出现尸人的影子。
又是一百米。
唐凌感受到了希望的笼罩，尽管齿根的鲜血已经混合着唾液从嘴角流出，可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不到两百米，那个稍显有些歪斜的南门已经看见了...唐凌一口吐掉了口中混杂着鲜血的唾沫！
最后的几十米！
唐凌欣喜的快要微笑了，他决定要冲刺，用绝大的，最后的力量来冲刺，早点脱离吧！虽然暂时呆在树上并不怎么舒服，但是安全。
凝固在树叶上的，清晨的露水堪比三级饮用水，以前不少人争抢，但明早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饮用水不用焦虑了，树上有什么能吃的虫子唐凌太清楚了。
如果能生火....一瞬间唐凌想了很多，而歪斜的南门印在唐凌的眼眸之中越来越近。
“啊...继生！不...放开他。”可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女人呼喊打破了宁静，突兀的出现，让唐凌猛地心惊肉跳。
“跟她一起的男的，被尸人扑倒了，咬断了胳膊。”唐凌的冷汗瞬间就布满额头，一直很安静的妹妹却突然在唐凌耳边平静的说了一句。
没有任何的情绪，如同一个冷漠的看客，就像在给唐凌解释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哭。
‘哗啦啦’，一阵残砾断瓦的声音在唐凌的左侧响起。
唐凌扭头，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一只隐藏在残破建筑下的尸人站了起来，口中还叼着一只破烂的脚掌。
不到两秒，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唐凌的脸上没有了任何的表情，只是低头，躬身，拉着婆婆猛地朝着眼前的南门冲去，不到二十米而已，不是吗？
他已经无法去想，冲过了这二十米的距离，这只被惊动的尸人会不会依旧毫不犹豫的追上来...
如若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还有爬树的时间？何况是带着婆婆和妹妹！
可是却无法责怪那个女人啊，她失去的也许是爱人，而且她的惨嚎声也跟着响起，不用想，她此刻已经葬身在了尸人的口中！
冲啊，冲吧...冲过去！唐凌的双眼都变得赤红！
可惜的是，他的速度如何也比不过尸人。
更可惜的是，尸人所在的残破建筑比唐凌更接近那道南门，不过十几米而已。
第二十三章 黑袍
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还是有希望的吧？在距离莽林最后不到十米的距离时，唐凌只剩下这个想法，而尸人已经无情的跃了过来，那是它们最后一扑猎物时，惯用的动作。
撞过去，唐凌快要发疯了，也只有如此一搏。
可此刻，他被猛然的拉住了，那熟悉的手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是婆婆！
雨已经停了，不远处，四五双灰白残忍的眼眸出现，映照着紫月，分外的妖异。
绝境！附近的尸人都聚集了过来！
唐凌终于发现自己是会绝望到底的，自持的冷静再无用处。
妹妹依旧安静无声。
但婆婆却忽然用力挣脱了唐凌。
下一瞬间，巨大的悲伤就淹没了唐凌...他看见婆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扑来的尸人。
巨大的冲撞力一下子让跃在空中的尸人被撞开了，还没有挣扎着站起，婆婆又扑了上去。
“还不跑？”婆婆没有回头，只是这样说了一句，异常平静。
唐凌心口处的漩涡碎裂了，缓缓渗出的炙热血液烧灼着他，让他想狂呼，想发疯，让他如同身处在地狱...
可唐凌还是跑了，用从未有过的力道，紧紧的搂着妹妹朝着莽林头也不回的跑去。
妹妹....还要活着，而我也必须活着，她...还要慢慢的长大！
泪水滚烫的似乎要将皮肤都燃烧起来，唐凌全身颤抖的厉害。
他挣扎到了如此地步，还是没有保住婆婆。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可笑的蝼蚁，所做的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的笑话吧？
眼泪被风吹起，唐凌的勇气如同被彻底的抽干，因为无法回头去看一眼婆婆，他怕看见婆婆被尸人撕裂的画面，会让他不顾一切的冲回去。
肩头传来了阵阵的刺痛感，不知何时妹妹已经咬住了他的肩膀，却发泄不出此刻带着绝望的恨意。
“小凌...前文明真的存在，很美好....”
“活着，就有希...”
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尸人兴奋的咆哮就已经淹没了这最后的声音，一声无情的骨裂声轻微却在唐凌耳中震耳欲聋。
“望。”唐凌轻声的开口，补完了婆婆要说的最后一个字，可一开口泪水便已经汹涌。
“婆婆...”妹妹松开了嘴，带着哽咽喊出两个字，声音飘渺又虚无。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完整说话的能力。
可是，只要她能活着，她能长大。
莽林就在眼前了。
“有点儿意思。”一阵轻风，一声难辨男女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
在没有任何预兆，视线中也完全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
唐凌停下了脚步，粗重的喘息着，弯腰，搂紧了妹妹，像一只危险的野兽。
他看见了，身前不到十米的距离，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随着声音的落下，也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黑袍人，是那个潜望镜里看见的黑袍人！
唐凌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尽管那黑袍身影面对着唐凌，在紫月的照耀下，唐凌也看不清楚他隐藏在帽兜下的脸，还是只能看见一缕长长的银发从裹紧的黑袍中飘荡而出，反射着妖异的光芒。
“一切，都是你吧。”唐凌从齿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阴谋似乎浮出了水面。
尽管复杂的让人一时理不清，但已经很明显了吧？
黑袍人并不回答唐凌的问题，而在他的身后，七八只游荡却不攻击他的尸人，更加证明了唐凌的猜测。
愤怒让唐凌心口的漩涡彻底炸开了，先前被吸入的血液，此时快速的流向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燃烧，膨胀..让唐凌的意识疯狂。
唐凌强行克制着，却无法控制全身炸起的鸡皮疙瘩，如此深不见底的危险感，无论是那条大蛇，还是尸人群，都远不可及。
从潜望镜里看见他第一眼就是如此了。
“厄难基因链，真的有？”黑袍人自言自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根本无视全身防备的唐凌。
唐凌一听却全身紧绷，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算黑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熟悉的语言。
又是一阵轻风吹过，唐凌的眼睛微微一花，回荡在空旷的夜色中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很好，惊喜很巨大。”
然后，唐凌感觉怀中空了——妹妹，不见了。
一股巨大的绝望一下子从心底涌起，唐凌猛地抬头，看见的果然是妹妹被黑袍人抓在了手中。
就连精准本能也没用了吗？
否则，为什么黑袍人抢走妹妹的瞬间自己会没有任何的察觉？
绝望如同一把最尖锐的刺刀，割去了唐凌最后的恐惧，他瞬间握紧了拳头，毫不犹豫的冲向了黑袍人。
死，在这种时候又有什么可怕？至少——在为妹妹拼命，不是吗？
“呵！”黑袍人单手拎着妹妹，仔细的打量着她，看也不看唐凌一眼，一声带着轻蔑的轻笑已经表明了他所有的态度。
愤怒，悲伤，不安...吞噬理智的情绪让唐凌彻底的疯狂，他的眼前已经化为了一片血色，全身每一处肌肉，每一根骨头仿佛都在跃动，和脉搏一样的频率。
那恼人的烧灼感再一次更加强烈的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似乎要冲破皮肤的膨胀感。
唐凌疯狂的嘶吼了一声，手臂扬起，一拳狠狠的砸向了黑袍人。
黑袍人并不在乎，轻描淡写的抬起了一只手，仿佛要用如此可笑的动作来阻止唐凌的拳头。
但这样的动作却真的非常有效，唐凌一下子僵住了，他像撞在了一堵硬墙上，又像陷入了泥潭之中。
如此...怪异的力量！
可，需要在意吗？唐凌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几乎无法思考，他脖子青筋鼓胀，手臂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脚后跟深陷在泥土之中，他只想冲破，只想把这一拳狠狠的砸在那黑袍人的鼻子上。
这样，也很发泄啊...唐凌的双目红的吓人，眼前的血色越发的浓重。
黑袍人轻‘咦’了一声，诧异的想要转头，却听得他的黑袍之下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震动声。
第二十四章 破碎，苏耀
“真是麻烦啊。”黑袍人有些不耐烦的模样，然后转头打量了几眼唐凌，但最终又是一声轻蔑的哼声，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可是，下一秒，黑袍人却做出了一个让唐凌发疯的动作。
很随意的，他把手上的妹妹扔了出去，方向却是他身后的尸人群。
七八只尸人一拥而上，其中一个尸人一把抓住了妹妹，唐凌亲眼看见尸人那尖锐的指甲在那一刻轻易的刺破了妹妹的衣袍，刺进了妹妹的皮肤，鲜血瞬间流出。
而其它的尸人似乎受了这鲜血的刺激，带着那种进食的兴奋吼叫，围拢了过去。
“很好的猎物哦，你们温柔点。”黑袍人带着嗤笑的声音飘忽起来，下一刻唐凌就发现他诡异的消失了。
只是远远的传来一句带着嫌弃厌恶的声音还余音不散：“那个麻烦味道也应该不错，吃了他吧。”
这些话被唐凌听在了耳朵里，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出现三五秒的空白。
到底三秒还是五秒？唐凌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因为身体好像被一个黑洞吞噬的每一秒都好难熬。
吞噬的黑洞在哪里？似乎来自于胸口的位置。
“哥...哥...”一声微弱的呼唤把唐凌猛地‘惊醒’了，唐凌看见了妹妹，从三四个尸人的缝隙之中伸出了头来，发丝上有血在滴落，眼中是绝望，更多的竟然是留恋与依赖。
唐凌爆炸了！
那一刻就是爆炸，他看着自己全身的肌肉怪异的大块大块的隆起，很快就撑破了自己的衣服，也快要撑破自己的皮肤，所以毛细血管中喷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鲜血，染红了破裂成条状的衣服。
他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咔擦作响，自己在快速的拔高，另外几只朝着自己跑来的尸人变得矮小了起来，直到只有自己的一半高...
重要的是，唐凌被一股疯狂的意识所主宰，心中只剩下了疯狂的想要发泄的情绪...另外，就是力量，好多的力量，犹如异兽般的力量。
唐凌跨步冲了出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沉重的像狂牛兽跨过大地，更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快得像出膛的炮弹...
‘吼’，尸人根本不知畏惧，张开腥臭的嘴，露着尖牙也冲向了唐凌，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唐凌重重的撞得飞起...却又被唐凌一把抓住，毫不留情的撕裂成了两半。
“啊...”尸人黑色的血液在唐凌的身前溅射，淋了唐凌一头一脸，可唐凌却觉得发泄，就是要这样的血液才能稍微平息一点儿自己的身体里那折磨的炙热。
但是不够，根本不够...唐凌斜眼，盯上了旁边一个离他最近的尸人，一只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尸人的头盖骨，并不怎么吃力，五指一收便握了进去，一拉扯，那尸人的头盖骨竟然被唐凌一下子拔了起来。
尸人发出了惨嚎的声音，唐凌觉得非常刺耳，一把抓过了尸人，膝盖重重的撞了上去，尸人就这样扭曲成了九十度诡异的直角，脊椎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脆响...
不行，还差得远呢！唐凌继续冲出了一步，一脚踢穿了下一只尸人的胸口，然后把它重重的踩在了脚下，然后毫不留情的一抖脚，任由尸人那破碎的身体飞出了十几米...
还有，似乎身后的聚居地里冲出来了好些尸人！
来吧，都来吧...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唐凌陷入了什么也想不起的巨大痛苦和疯狂厮杀当中，如同一台精密高效的杀人机器，不知疲惫，只有眼中闪烁的红光在剧烈的波动。
他好像要把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直至毁灭，去逃避失去了生命之中最重的痛苦。
远远的，一个强壮高大如山岳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城墙上，背负着一把巨大到诡异的长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他很快就发现了城墙下和尸人缠斗在一起的唐凌，低呼了一声，竟然就从百多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
五月的17号安全区，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
末世之前的人们很难想象，原本应该炎热的夏日，却是寒风卷着暴虐的雨点，冷若寒冬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可这并不妨碍十七号安全区人们的狂欢，够得上四级饮用水标准的雨水是珍贵的。
放在往日，不要说三日的暴雨，就连一个小时的阵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如果，这不怎么完善的城市排水系统能更加强悍一些就好了。
“不过，我敢打赌。他们很幸福，泡着他们屋子的水可都是四级饮用水。”苏耀嘴角叼着一根烟卷，鼻子里冒出浓烟，和正在熬汤的厨娘开了一个玩笑，并顺手拍了一下她如同水蜜桃般丰满的臀部。
厨娘并不生气，而是娇嗔的看了苏耀一眼，在这末世，如此强壮的男人才是安全感的代表，她并不介意和这样的男人度过美妙的一晚。
“汤熬好了，直接送到706房间。里面的肉你可以留下那么一两块，看在这美妙的手感上。”可惜苏耀并不打算继续，有些贪婪的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卷，他如此嘱咐道。
厨娘笑着答应，并对苏耀抛了好几个媚眼，真是一个慷慨的男人，随口就送了她一两块无污染的肉，更何况这肉汤中还有一块一级凶兽骨，如今已经快要熬化了。
“这些肉吸饱了肉汤，真是好东西。也不知道他懂不懂自己眼神的暗示？”
厨娘的整颗心都快滴出水来，心思变幻，而苏耀此时已经转身离去。
站在706房间的门口，苏耀的心情还是愉悦的，回味着刚才的手感，他在想晚上是不是要试着去敲敲那个俏厨娘的门？
可是当门推开，看着那个站在窗前的瘦削少年身影，苏耀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他关上门，径直走入了房间，一把提起了那个站在窗前的少年，对着他苍白的脸，眯起了眼睛。
“你已经醒来快一整天了，就打算在这窗户面前永远站下去？永远对我的任何话没有反应？我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
第二十五章 仇
真是荒谬，唐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苏耀，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他无法描述内心的绝望，曾经多么努力的想要带着婆婆和妹妹住进安全区，却在一觉醒来后发现只有自己活着，还身处在安全区，对着一个只知道名为苏耀，却不知道身份的，如同公牛一般强壮的男人。
要说什么？要给什么反应？心若死灰的唐凌并无任何的恐惧！失去了内心的支柱，他并不怕死。
“好吧。”在和眼神空洞的唐凌对视了快一分钟后，苏耀内心感觉到深深的挫败，一把把唐凌扔到了床上。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苏耀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他窝在了沙发里，长而健壮的两条腿放在了小几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再一次拿出了一根烟卷点上，苏耀觉得自己有必要下一剂猛药了。
而唐凌并无任何反应，苏耀把他扔在床上是什么姿势，他就保持着什么姿势，事实上唐凌已经无法动弹了，醒来后身体的那种虚弱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何况他还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站了几乎八个小时。
那是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如果真的有地狱，到了那里，他至少可以告诉婆婆和妹妹17号安全区内是什么样子。
实际上，这里并不像天堂。
泥泞的道路，密集的石屋层层叠叠，有的高大，有的矮小，但都如一个个蚂蚁盒子般，让人压抑。
目光看不太远，而这种遮天蔽日般的拥挤，让很多地方甚至看不见光线，幽暗得如同傍晚。
就算这只是17号安全区的一角，他们又能比聚居地的人幸福到哪儿去呢？
或许，是一份安全感？
唐凌的心痛楚中泛着绝望的麻木，对此时屋外传来的敲门声也毫无感觉。
倒是苏耀瞥了一眼在床上如同死狗般的唐凌，打开了门。
原来是厨娘风情万种的扭着腰，端着一锅散发着香气的肉汤走进了房间。
她并不关心唐凌，把汤放在桌上以后，只是看着苏耀扭捏着不肯离去，却被苏耀一个不善的眼神打发，只得悻悻离开。
“喝掉。”苏耀把肉汤放在了唐凌面前，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非常温和。
实际上，这肉汤卖相非常不错，冒着腾腾的热气，熬煮了几乎一整天，乳白的汤汁上散发着油花儿，原本有些强韧的大块筋肉也已煮得松软，快要骨肉分离。
翠绿的，珍贵的蔬菜大概是最后才放进去的，飘在乳白色的汤汁上。
这样奢侈的肉汤，唐凌活了十五年，不要说见过，连听起来都无法想象。
可就算如此，唐凌连眼珠都没有转动。
“呵呵，身在这个时代，面对食物却连基本的虔诚都没有！看来在你恢复之后，就冲你这个态度，我就需要狠狠揍你几次。”苏耀却出奇的不再气恼，捏了捏拳头，发出了阵阵骨响。
他很平静的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打开了柜子，拿出了一个背包，然后拎起唐凌扔到了背包面前。
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但唐凌出奇的连身体的疼痛感都欠缺，苏耀却是不慌不忙的蹲了下来，扯开了背包。
一条带血的裙子递到了唐凌的眼前。
唐凌猛地抬头，尽管这条裙子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可那熟悉的花纹还有补丁，他还是一眼能认出来。
布料的裙子，姗姗最喜爱的也是最奢侈的一条裙子。
就算逃难，她也特意把裙子穿在了内里。
几乎是一把抢过了裙子，唐凌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脸埋在裙子里，似乎还能闻到那熟悉的干百叶草香气。
“姗姗.....”唐凌的喉中发出了干涩难听的几个字，想哭却没有泪水，眼睛疼得厉害。
“很可惜，我只找到了这个。在这时代，你或许要习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渣都不剩。”苏耀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看得出来他想安慰，可说出得话只能让人更加绝望。
唐凌没有搭腔，眼中却终于有了一丝感激，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可感激眼前这个男人还能有心找到这条破烂的小裙。
“这，也给你。没有办法，身体只剩下很少，所以...”说话间，苏耀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罐子放在了唐凌眼前。
唐凌不傻，明白苏耀在说什么，他一手拿过了那个陶土罐子，轻得难以置信。
唐凌却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
那也是他仅有的力气，能抓住的也只是眼前的破烂小裙还有装着婆婆骨灰的罐子。
“谢谢。”唐凌垂着头，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眼神却越发的空洞。
遗物，并不是安慰，而是破碎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和幻想。
“谢谢这两个字有意义吗？我以为仇恨能支撑起你。”苏耀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度眯起了眼睛。
唐凌却茫然，仇恨？是去找那些尸人吗？他渴望的生活是和妹妹，婆婆相依为命。
找那些根本毫无意识的尸人有意义吗？唐凌没有任何的动力。
苏耀却并不着急，只是盘膝在了唐凌的跟前，吐出了一口浓烟，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递到了唐凌的眼前。
“你不会以为一切都是巧合的，对吗？来看看这个吧，任何事情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如果你是个男人，就算再想死，是不是也该有个交待？”
“或许，17号安全区里这些蠢猪一般的高层也难辞其咎？”似乎嫌火烧得不够猛，苏耀又刻意补充了一句。
看着苏耀手中的物事，唐凌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惊得想要站起来，虚弱又让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哪，哪儿来的？”唐凌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原本虚弱让说话已经艰难，如今问出这一句，更是用尽了力气，憋得脸都通红。
“战斗来的，很可惜，我没赢，算是拣回了一条命！但，在以后，你有不赢的理由？”苏耀轻描淡写。
唐凌抓过了苏耀手中的物事，那赫然是一缕银白色的头发。
第二十六章 第一预备营
“要怎么做？”唐凌空洞的眼神忽然活了起来，如同燃烧着火焰，却像是来自于地狱的烈火，充斥着仇恨和愤怒。
他收紧了五指，抓紧了那一缕银白色的头发。
苏耀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很是轻松的站了起来，依旧叼着烟卷，却是把那一罐子肉汤递到了唐凌的面前。
“先吃光再说。知道这汤是什么熬制的吗？一级凶兽骨，一整块大骨！这从来都不是能浪费的。即便是我。”苏耀说的是实话，在这时代，危险程度最低的是野兽，接着是变异兽，如若遇到了凶兽，紫月战士也必须逃命。
一级凶兽骨，即便是最低级的凶兽骨，也是珍贵无比的。反正就唐凌而言，他没有见过任何的凶兽。
面对着这珍贵的肉汤，唐凌没有说话，也顾不得烫，更不问苏耀为何给他如此珍贵的资源。
直接伸手就先抓起了汤里的一块肉，大口的塞入了口中，随便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
不愧是一级的凶兽肉，一入腹，便有一股炙热的热流在冰冷的胃中炸开，一股股仿若能清晰感觉的力量快速的流动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唐凌虚弱，这样的炙热让他的胃生疼，这样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刺痛，但他并不在意。
只是抓着汤中的肉食和蔬菜，没有丝毫的浪费得塞入口中，有了一点儿力气，便抓起罐子大口的喝汤。
吃的像一只小小的幼凶兽。
苏耀却并不觉得这样的吃相如何，男人不就该如此吗？他反而很是欣赏。
在他这里并没有什么饿久了的人应该温食慢补的概念，在这残酷的时代，人没有那么矜贵。
‘咚’的一声，唐凌将空了罐子放在了苏耀面前，昏迷了两天，饿了一天，猛地吃了那么多，这让唐凌非常的不适，但也并非不能忍受。
甚至，在身体内攒动，爆炸般的热流让他很是享受，力量渐渐充盈的感觉到底是让人迷恋的。
唐凌又有了力气。他支撑着，有些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我要怎么做？”
唐凌终于在苏耀面前站得笔直，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怎么做？”苏耀将剩下半截的烟卷塞入了唐凌口中，吊儿郎当的从背包里再扔出了几件物事，然后正色的说道：“先进第一预备营吧。”
第一预备营？！唐凌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不由自主吸入的烟气让他开始剧烈咳嗽，嘴角的烟卷也掉在了地上。
苏耀很是无所谓的拣起了烟卷，继续叼在口中，眯着眼睛看着唐凌。
在这个时代，一盒劣质的香烟也需要用二十斤上好的兽肉去换，不能浪费任何一点物资，永远是这个时代的首要生存法则。
唐凌却无心去想那所谓烟卷的价值，他的脑中全是第一预备营这五个震撼的大字。
曾几何时，这第一预备营也是他仰望的所在，因为要成为紫月战士，必须取得预备战士的资格。
而预备战士共分为五个营，第一预备营便是其中最顶尖的存在。
在聚居地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能够活着从第一预备营走出来，便百分之百能够成为紫月战士。
唐凌不敢奢望，他的愿望何其渺小？！哪怕只是成为第五预备营的预备战士就已经足够取得安全区的居住资格了。
只是如今，这一切早在唐凌心中破碎，倒是那一夜染血的刀光刻印在了灵魂深处...
他再也不想进入什么预备营，哪怕是第一预备营！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唐凌又有一种热血聚往胸口的灼热，双眼变得通红起来。
刚才喝下的大骨肉汤如今正发挥着作用，比起之前，唐凌第一次感觉那热血中有着强大的力量，而自己的心脏所在处形成了一个漩涡，正在疯狂的吞噬。
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正渐渐的消失。
这情况，不陌生！
苏耀双手抱在胸前，平静的看着唐凌，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直到唐凌的眼底泛起了清晰的红色，他才淡淡的上前，一只厚重的大手拍在了唐凌的背上。
并不见得如何用力，却柔和的拍散了聚往唐凌心脏的能量，涌往心脏的血液也如潮水般褪去，一切变得平常起来。
“男人，要懂得克制。”苏耀转身，一弹指，那已经抽到了尽头的烟蒂准确无比的飞出了窗外。
唐凌并未看见苏耀眼底的那一丝伤感。
“而如果要寻获力量，手段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内心还有底线。”再次转身面对唐凌时，苏耀又恢复了那无所谓的模样，眼神却再次严肃了起来：“所以，第一预备营算什么？只要在那里，你可以获得力量，还有知识！对吗？小子。”
唐凌的呼吸已经变得平静，通红的双眼热度在渐渐的褪去，不知为何，他很认同苏耀的说法。
但同时，经过刚才微妙的变化，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
他想起了自己在最后一刻的变化，那让人震惊的体型，遒劲的肌肉，杀戮的疯狂...力量，自己的身体里隐藏着可怕的力量！
“那是什么？”唐凌指着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苏耀绝对知情，否则不会有那样的动作来阻止自己再次爆发。
苏耀再次懒懒将身体舒服的窝进沙发，看着唐凌，嘴角还是那丝淡笑：“我听说，自己摸索出来的谜题，才比较有趣。如果我是你，我会试着了解它，然后再控制它。”
唐凌深深的看着苏耀，没有愚蠢的再追问，苏耀的态度明显是不打算说的。
从突变开始，唐凌原本贫瘠又平静的生活交织出了一个个的谜题，如果暂时无法探索，那么只有适应它们存在。
而残酷的生活，早就教会了唐凌这些。
在沉默了数秒后，唐凌的目光移向了苏耀从背包中拿出的事物。
一套崭新的黑色制服，在袖口绣着一道紫色的纹路。
一双锃亮的皮靴。
一块铜制的勋章，上面浮雕着一轮弯月。
预备营制服！
第二十七章 梦（一）
这套东西，唐凌并不陌生，只有取得了预备战士资格的人才能拥有，曾经聚居地就有过强力的少年人骄傲得穿着它回来。
“有了它，你已经通过了预备战士初试的资格。至少可以去那烂到没底的第五预备营混日子。”
“可是，不要忘记你的目标是第一预备营，那是五个营的精英才有资格进入的。”
“如果，你想在第五预备营混日子，我也并不反对。但是，从此以后，你会失去让我引导你的资格。而且，我要是再从你口中听到什么报仇啊，想要力量之类的话，我不介意打掉你满口的牙。”
“三天以后，便是预备营复试的日子。到底能进入哪个训练营，我期待你的表现。”苏耀又眯起了眼睛，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强壮的身体带出得影子，如同小山丘般笼罩了唐凌。
“我会去。”唐凌从地上拣起了苏耀给他的东西，根本没问苏耀是如何让他莫名其妙就通过了初试，也没有任何承诺他一定会进到第一预备营。
规则，原本就是给强力的人来打破的。
至于承诺从口中说出最不可靠，可信的只有行动。
他会用尽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好吧，小子。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眼神。至于，进入第一预备营需要些什么，自己摸索。没有任何人有为你详细讲解的义务。”苏耀说完这话，伸了一个懒腰，朝着门边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凌尽管几度克制，还是开口了：“你是谁？”
是啊，这个男人是谁？虽然口中说着无比残酷现实的话语，而对自己却一再的施与大恩，在这个时代天上会掉馅儿饼吗？唐凌的心从那一夜后，已有些冰冷。
听闻了唐凌的问题，苏耀停住了脚步，他慢慢的转身看着唐凌，嘴角又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知道？”
唐凌抿紧了嘴角，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说出了：“谢谢，我很感激你。”
苏耀回头，天光的阴影下更是看不清表情：“你的感激不值钱。但是...”
唐凌抬头。
“我觉得你是一个会做梦的人。”
做梦？唐凌不解，他从来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为什么苏耀会如此说？
苏耀却忽然猛地回头，看着唐凌的眼神无比复杂，语气轻轻：“小心你的梦，也许它就要来了。”
**
这句话实在太过莫名其妙，唐凌根本不解其意，可不知为何。在苏耀说出这句话后，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排，整个背脊都有一股发冷的感觉。
空荡的房间回荡着苏耀关门的声音，显然生活又给了唐凌一个疑问，却并不想给唐凌答案。
窗外的雨仍旧不知疲惫的下着，唐凌沉默的站在房中不停的深呼吸，只是力求平静。
什么疑问都想得到解答显然是奢侈的，唐凌明白这个道理，可来自胸口的痛却并不是那么好压制，抓着婆婆的骨灰罐，抱着妹妹的残破小裙，唐凌缓缓走到了床边，呆呆的看着窗外。
在这冰冷又残酷的时代失去了生命也没有失去了温暖可怕。
他不敢再想起婆婆和妹妹，却无力控制自己的记忆。
大脑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迟钝，意识却又无比清醒，回忆如刀，点点滴滴温暖又残酷的划过心房。
再坚强的人也需要时间来平复。
在无声的沉默中。雨，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了。
一抹红霞从开着木窗后的栅栏折入房间，落在唐凌的眼底。
唐凌猛地起身，复又坐下，晚霞代表着归家。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这样的黄昏，是这样的晚霞照耀在自己肩膀上，陪伴着他归家的路。
闭上眼，仿佛还能闻见那带着青草气味，和带着一丝丝热意的风。
只要顺着这风走下去，回到聚居地，便能看见婆婆慈爱的笑容，还能抱住扑入自己怀中妹妹温暖的身体。
好像再次闻见了干百叶草的淡淡香气....
这样似乎虚幻的气味，让唐凌猛地睁开了双眼，他胸口在猛地一阵闷痛以后，一股陌生的冲动再也压抑不住！
他想要回到聚居地！
想要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对已经‘远去’的婆婆妹妹说一说，这梦想中的天堂——安全区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非常不理智，甚至疯狂，且没有任何的性价比，显得毫无意义。
但唐凌不知为何，就是再也坐不住，他焦躁的在房中走动，喘息如同野兽，好几次手握住了门把手又收回。
天光一下子变得模糊又黯淡，却又透着一股刺目的清晰。
雨停后，街上淌水得脚步声无比清晰，好像有很多小孩子也开始玩闹，其中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哥哥。
“哥哥，哥哥...”
唐凌咬紧了牙。
“哥哥，哥哥...”
唐凌猛地的站起，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开了门，冲出了这舒服却陌生的房间。
他开始奔跑起来，穿过走廊，越过阶梯。
街道上冰冷的水花溅起，耳边呼啸着风声。
唐凌其实并不知道路，全凭本能朝着那红霞的方向快速的奔跑，可他也并不需要知道路，晚霞西落，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定然会跑到安全区的南门。
而一切似乎非常的顺利，仅仅只是在不久后，唐凌又站在了那个熟悉却已陌生的安全带。
大火过后，安全带一片萧索。
就算平日里也只有矮矮的灌木丛，还被各种或明显或隐藏的聚居地弄得坑坑洼洼，但好歹还充斥着生机。
唐凌的心涨满了悲哀。
抬脚，却没有朝着聚居地第五营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了中转站。
在那里，可以找到婆婆和妹妹！
天色暗沉，无数的黑云被风包裹着涌动，层层的交错，浓厚的就如同快要压向大地。
被烧过的土地，时不时会出现蛇虫的尸体，被烧成了僵硬的焦炭。
唐凌麻木的走着，整个心神却陷入了一种说不清的迷幻状态。
不必担心这些尸体会‘尸变’，除了人类，传说中只有极少的物种会出现这种变化。
不担心‘尸变’是他脑中少有的清醒意识，但也仅此而已。
第二十八章 梦（二）
孤独的行走在安全带，呼号的风似乎也因为这份孤独变得更加狂暴了一些。
黑云翻涌，黑云聚散，最终被狂风席卷着挟裹到了远方，露出苍白的天空。
没有阳光，亦无阴郁。
只是那白晃晃的光，刺着双眼。
悲伤是一种‘强悍’的力量，让唐凌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距离，甚至感觉不到时间。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唐凌终究是站在了那个中转站的边缘。
看着满眼的残垣断壁，没有什么变化的天色只是天光似乎更加刺眼了一些，却完全没有黑下来的意思。
而刚经历过大火不久的中转站到处还飘动着蒙蒙的青烟，鼻中全是刺鼻焦糊还带着血腥的味道，一如那惊变之夜。
唐凌喉头滚动，强忍着巨大的沉痛，缓缓的朝着其中走去。
而原本就泥泞不堪的路被残破的瓦砾和碎屑铺满，变得无比刺脚。
可唐凌已经无心感觉这些，他的眼神带着一种空洞的迷茫，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清的麻木感。
似乎有一种力量推动着他，让他忽视一切只管前行，甚至唐凌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安全区出来的？又如何穿过防备甚严的大门？
可此时的唐凌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婆婆和妹妹遇害的瞬间在他的记忆中盘旋，惶恐又悲伤的他似乎抓住了唯一的安慰，仿佛走到了遇害的地点。
自己就能再遇见她们！
‘哗啦啦’瓦砾碎裂的声音出现在唐凌脚下，在这无比安静的死地分外刺耳。
但还不待唐凌深入中转站，周围似乎对他的脚步声产生了回应一般，响起了各种细碎的声音。
哗啦啦...
噼啪...
砰...
唐凌陡然停下了脚步，身体本能的弓起，下意识的喊出了‘谁’？
随着这声谁回荡在安全带，唐凌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一股清晰又清醒的意识忽然从他心底涌起，窜入了他那有些迟钝麻木的迷幻大脑。
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莫名的冲动？似乎合理又无比突兀！
自己一路走来的记忆似乎也充满了偏差，看似连贯却又回忆不起细节，充满了一种违和的断裂感。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唐凌思考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地安静了不到一秒，便如同爆发一般，四周那隐秘而细碎的声音再无遮掩，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杂声。
一个个扭曲的人影从地上摇摇摆摆的站起，在不远处的一处废墟中，一双皮色焦糊血肉翻卷的手臂拨开了覆盖其上的碎屑，带着低沉的嘶吼，就在离唐凌不到十米的地方也爬了出来。
“张叔？”唐凌的心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和眼前的身影重合。
他死在紫月战士的刀下，难道是游荡到了这里吗？
唐凌脑中回荡中一种酸麻的刺痛，但在此时，一股带着腐朽气味的风从唐凌的脸上吹过，唐凌猛地一个后仰，避开了那抓向他脸庞的灰色爪子！
野兽般的速度，带着腐朽的尸臭，冰冷的灰色眸子，带着疯狂的进食欲望。
他是张叔吗？眼前的分明就是尸人！
任何人类的尸体，如果不及时火化成灰，就会变为尸人。
这是时代的铁则，没有人可以打破。
看着不远处层层叠叠包围而来的身影，唐凌几乎不用思考，就已明白自己陷入了尸人的包围。
‘张叔’的出现，不过是死亡乐章的开始。
瞬间就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但唐凌已经无法再继续思考这莫名的一切。
天生的精准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此时的全部情况。
翻滚中，唐凌就已经抓住了一块棱角锋锐的石头在手中，然后借着一根残柱，让翻滚的身体停下。
来不及有任何的喘息，唐凌一个翻身就靠着柱子站了起来，而新鲜的血肉对尸人的吸引是致命的，一击不中，那尸人再次扑向了唐凌。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凌只是向左横跨了一步，几乎是不加思考的就猛然一个跳跃转身。
尸人的身体在这时恰好就扑了过来，唐凌的及时躲闪，让它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却又让它来不及停止，撞向了柱子。
唐凌也在这一瞬落地，落地的点精确无比的就在尸人的身后！
尸人扭头，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脑只是本能的愤怒，弱小的猎物怎么就逃脱了？
而唐凌抿着嘴，也只是凭借本能的就从后勒住了尸人的脖子。
尖锐的石头高高的扬起，尸人的爪子收回，抓向了唐凌的手臂。
如若抓破，唐凌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便是——也变成尸人。
没有时间给唐凌犹豫，那块石头重重的落在了尸人的后脑，瞬间就炸开了黑色的血浆。
那尸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到在唐凌的手臂之中。
其实并不怎么困难，在坚硬石头的敲击下，砸破一个尸人的脑袋和砸破一个野果区别也不大。
利落的击杀！但唐凌并不为自己的身手变得敏捷，力量变得强大，第一次能够和精准本能完全契合而欣喜。
尽管曾几何时，他有一个奢望便是身体能跟上他的判断。
‘啪’，扔掉了手中的石块，唐凌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又诡异的微笑，砸下的那一瞬他和尸人四目相对，尽管那灰色又贪婪的眼眸是如此陌生，可那张脸却是熟悉的。
这种痛苦很快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让唐凌瞬间进入‘炼狱’。
张叔，他似乎还在前方站着，挥舞着一根端头尖锐的利棍，插入了身前一只利牙兔的身体。
“知道吗，利牙兔蹦起来的一瞬，会露出柔软的肚子，动作要快。”
他好像又腼腆亲切的笑了，悄悄的塞了一小块干粮在自己的手中。
不大的一块，却救了饿了两天的一家人的性命。
...
抿紧嘴角，唐凌没有眼泪。
他沉默的从旁边的废墟中拣起了一根带着锈迹的，支撑帐篷用的铁杆。
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尸人较少的方向，朝着次安全带——莽林，坚定的前行。
第二十九章 梦（三）
铁杆不错，即便已经折断，但断口尖锐。
没有比它更加合适的武器了，唐凌毫不犹豫的将它握得很紧。
经历了杀戮，大脑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唐凌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况，根本不要指望回到安全区去，莽林才是相对安全的。
而心中那一股执念，也带动着他，他必须还要再回去一次，找不到婆婆，也要找到妹妹。
至于之后呢？
17号安全区总不会一直放任这些尸人游荡的，聚居地的环境只要能维持相对安全，总有新的什么人让这里再‘繁华’起来。
唐凌的思路是如此清晰，心中滚动的却是他自己也无法表述的痛苦和愤怒。
他飞快的奔跑着，尸人也从四面八方朝着唐凌汇集而来，无人能解释它们对新鲜血肉的追寻能力，就如同海中的鲨鱼对鲜血的敏感。
有了第一次清醒杀戮尸人的经验，对战斗有着极强学习能力的唐凌再杀第二只并不算太困难，何况还有了趁手的‘武器’？
于是，逃亡的一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的尸人死在了唐凌的手中。
如果说一开始还带着笨拙，到了杀死第七只尸人的时候，唐凌已经驾轻就熟。
直接的攻击，直面尸人的弱点，从双眼中穿透而过，就在尸人扑击的那一瞬。
这简直就是一种精准的‘艺术’，可惜空旷无人的安全带并没有一个人能欣赏到这个少年惊人的战斗天赋。
‘噗’的一声，拔出了尸人脑中的铁杆，唐凌已经气喘吁吁，这里的尸人多得不计其数，他的精准本能也不能化作无尽的体力来拯救他。
但唐凌还是麻木的跑着，在失去了婆婆和妹妹之后，生死其实变得很轻，他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况且，心中的愤怒烧灼着他，那熟悉的热流已经爆裂在了四肢百骸，开始朝着心脏汇集。
唐凌知道，那诡异的状态快开始了，只需要再一点愤怒，他就会变成那一晚那般的杀戮机器。
事实上，这一路分明就是老天爷在耍弄他吧？他杀死的尸人全是曾经带着善意对待他们一家人的人。
如何能够不愤怒？又如何能够不悲伤？
“还会...”唐凌没有表情，眼中却越来越冰冷：“再来一个吗？”
离树林的边缘就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了，按照尸人现在的密集程度，唐凌已经杀不出重围了。
精确的本能告诉他，只要他沿着这个方向再跑不到二十米，就将被五只以上的尸人从各个方向包围。
变身，是如今唯一的希望。
可笑的是，自己到底是要期待着这希望？还是就干脆死掉解脱？
冰冷的铁杆滑腻腻的，全是尸人的血，老天也很快给了唐凌选择，一只带着兴奋吼叫的尸人追上了唐凌。
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唐凌就扬起了手中的铁杆，手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
眼前的这只尸人似乎很是‘幸运’，生前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就死去了。
所以它的衣服还算干净，腐化的痕迹也不算太重，除了右肩处那致命伤口。
这样的尸人，如同生前。
看着它，唐凌的脑子如同爆炸，可这只尸人除了寻到血食的兴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它伏低了身子，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唐凌...
带着腥腐味儿的风再次吹拂而来，也吹来了一段段不可磨灭的记忆碎片。
在唐凌的记忆中。
整个时代是灰色的，但和婆婆妹妹在一起的时光是暖黄色的，如同清晨温柔的阳光。
而唯一带着旖旎朦胧色的时光，却维系在了眼前的尸人上。
“怎么脸会那么脏？哎呀，这里破了...”干净的手帕，拂过脸上，软软的手怜惜的，轻轻的放在伤口处。
她的呼吸带着甜味儿，笑容就像开在郊野的蓝蝶花，眼中真挚的心疼和怜惜如同一汪清透的湖水，瞬间就淹没了唐凌。
十三岁时的傍晚，唐凌第一次心跳的厉害。
小叶，这个简单至极的名字从此烙印在了心底。
后来...
思绪只是一瞬，尸人已经距离唐凌不到五米的距离，少年梦中那熟悉的双眼，却再也没有那湖水般的眼神，花儿般的笑容。
只有灰白色无情的双眸，和疯狂贪婪的神情。
唐凌扬起了手中的铁杆，炙热的汗水滚入眼中，灼痛了双眼，也模糊了视线。
“我明天就到聚居地的第七营去了。”气喘吁吁中，唐凌无助的站在门前，看着小叶一件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听闻她要从隔壁搬走，唐凌不能自控，却问不出什么？就连告知他这个消息的婆婆也没有多说原因。
只是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走？”
“因为女孩子长大了要依附伴侣，我从明天起就是第七营胡克的...”她抬眼，大眼睛依旧明亮，看不出是平静还是忧伤。
唐凌抓破了门框，木刺刺入手中浑然不觉。胡克吗？那个在聚居地，有着发放饮用水权力的恶霸。
小叶站了起来，走近了唐凌。
柔软的唇落在了唐凌的额头。
一瞬便又离开，只是转身留给了唐凌最后一个笑容。
‘噗’的一声，尖锐的铁杆从尸人的眼中刺入，只是短暂的战斗，这样的精准已经变成了唐凌的本能。
即便，视线是如此的模糊。
拔出铁杆，一滴说不清是汗还是眼泪的液体从唐凌的右眼角滑落，一股悲伤从指间开始蔓延。
‘呼，呼...’唐凌的喘息声如同野兽，他并不是累到如此的程度，他只是觉得无法呼吸，残酷而冰冷的时代让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压抑。
连回忆都无处安放。
“你去了第七营，我就再也没去过那边。虽然，偶尔，我都会想你。”对尸人述说并无任何意义，可唐凌就是想说。
如果说出来，无处安放的回忆，少年的心事至少有存在过的痕迹吧？
幸好这样如同巨浪般的悲伤只是一瞬，下一刻心脏爆裂开的热流一下淹没了唐凌。
那个神秘的状态再次出现了。
第三十章 欢迎，梦境世界（上）
唐凌很难形容自己如今的状态，他只知道自己变为了一台合格又高效的杀戮机器。
尸人什么的，面对如今的唐凌再也称之不上威胁，即便它们一拥而上，在唐凌的精准有力的拳脚之下，也难以支撑太久。
‘啪’的一声，最后一只尸人飞扑而来，还未落地，便被唐凌巨大的手掌捏住了头颅，收紧的五指只是略微用力，便被轻易的捏爆，就如同捏碎一颗柔软的野果。
黑色的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顿时溅满了唐凌的双手，带着尸人独有的那种混合着一丝凉意的温度。
唐凌却并不在乎这个，而是停下了脚步，略微喘息。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吗？即便，还是比不过任何一个紫月战士。但在这样的时代，意味着他已经有了真正生存下去的资格。
可惜的是，这资格来得太晚...
甩掉手上黑色的血液，变身后的唐凌通红的双眼之中竟流露出一丝带着悲伤的发泄快意。
这就是第二次变身之后最大的不同，唐凌是完全清醒的，却又被一种愤怒的杀戮本能所支配。
结合起来，便变得理智又冷血，在愤怒之中夹杂着的是无法压抑得暴戾。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力量和速度配合着唐凌天生的精准本能，不是杀戮机器又是什么？
不知何时，黑云又翻涌而来，压抑的天地阴云密闭，丝丝冷风包裹着炸裂开的血腥气吹过这片荒芜残破的土地。
终于，通往莽林的路只剩下唐凌自己了，在他周围躺倒了三十几具尸人的尸体，一切似乎已经结束。
可危险并没有过去，经过了那夜的杀戮，难以预料还有多少尸人，而自己的状态却又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想要活下去，唯一的生机还是在莽林。
唐凌的呼吸平静了下来，开始大步的朝着莽林走去，一丝难以抑制的疲惫已从身体中传来，他很想安静的睡去。
而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忘记了先前的‘执念’，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他大步的踏入了莽林，而这里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有得只是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以及唐凌踩在杂草上的脚步声。
或许是因为这里遍布了尸人，没有野兽不怕这种贪婪的会吃光一切的怪物。
唐凌似乎丢掉了谨慎和小心，毫不在意的走着。
这样的环境寂寞又孤独，可也意味着安全！唐凌一边想着，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忽然就汹涌的困意让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但对于这种倦意，唐凌却没有半分感觉到奇怪或者突兀。
在他内心，就是说不清的有一丝明悟，这倦意应该和自己如今的身体状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如第一次爆发出这种状态后，他就立刻陷入了昏迷。
“所以，希望还能支撑住，爬上那一棵大树...”这是唐凌唯一的想法。
只是在爬上那棵树以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麻烦要解决。
在那树下有一只尸人！
尽管它隐藏的很好，只是在树下半人高的杂草丛中佝偻着，不知道在做什么，但透过草丛的微微晃动，唐凌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它。
强忍着困意，唐凌小心的接近，在距离大树不到十米的时候，猛地加速，伸手，一把就把那只尸人从杂草丛中拽了出来。
可让唐凌没有想到的是，这隐藏在树下的尸人竟不是一只完整的尸人，而是只剩下了半截躯干，不知是什么样顽强的生命力支撑它活着。
当唐凌拽它出来的时候，它背对着唐凌开始剧烈的挣扎，唯一剩下的那只手上还抓着一只被啃噬了三分之一的钢牙地鼠。
对于这些，唐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觉，除了微微吃惊尸人的生命力，下意识的他已经握紧了拳头，准备一拳结束掉这只丑陋尸人的性命。
但偏偏在这时，挣扎中的尸人忽然扭过了头，冰冷而贪婪得看着唐凌，显然没有畏惧感的尸人并没有对此时的处境感觉到害怕，反而是因为唐凌这个‘食物’的自投罗网，兴奋了起来。
它挥舞着爪牙，那模样分明就想吞噬唐凌。
可唐凌在这一刻却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时间仿若静止，眼中瞳孔印出的只有眼前尸人那一张还沾着钢牙地鼠血污的脸。
‘呼’‘呼’的风声刮过，不知为何在瞬间就变得剧烈。
唐凌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哗’‘哗’，卷起的枯黄落叶一下子就开始大团大团的飞舞。
‘滴答’，一滴泪几乎没有任何酝酿的过程，便从唐凌的眼角滴落。
他的手开始发抖，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之前疯狂，嗜血，冷漠的情绪就如同残破的盔甲开始一片片脱落。
留下最柔软疼痛的破碎心脏，在滴落着鲜血。
“婆婆...”唐凌口中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含糊不清，只是在喉头滚动，便已哽咽在口中。
那一瞬，太多的念头在脑中爆炸，就如模糊中记得婆婆不是烧成了骨灰？
可万千的念头却也抵不过眼前真实的这一张脸，眼前的尸人就是婆婆。
只是是婆婆又如何？此时的唐凌流泪也好，心痛也罢，再也换不回婆婆一丝慈爱的眼神，反倒是发现食物的兴奋，刺激得它开始剧烈的扭动，发出了‘呜呜呜’嗜血又兴奋的嘶吼。
这嘶吼带着一种特殊的尖锐鸣音，震得唐凌耳膜都发疼。
与此同时，游荡在方圆十里的尸人似乎都听见了这尖啸之音，开始快速的朝着唐凌所在的地方疯狂的聚集而来。
如此大的动静，唐凌立刻就发觉了，何况在变身的状态下，他的五感似乎都比正常状态要强上三分。
听着那些纷沓而至的脚步，一只只尸人似乎是在回应婆婆的低吼，唐凌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婆婆成为了尸人，而且并非一般的尸人，它的叫声特殊，对其余的普通尸人有一种指挥般的作用。
‘杀了它’！是眼前最好的选择，唐凌颤抖的举起了手...
第三十一章 欢迎，梦境世界（下）
眼前的婆婆尸人却不觉这种危险，一时间抓不到唐凌，又贪婪的将剩下的钢牙地鼠囫囵的往嘴里塞。
“别吃了！”唐凌怒吼，扬起的手终究没有变成拳头，打碎眼前得尸人，反倒看着婆婆连皮带毛的往嘴里塞着生鼠肉，心酸至极，一把抢过了它手中的钢牙地鼠扔到了一旁。
“呜...”被唐凌夺走了食物，婆婆尸人更加愤怒，发出了更为刺耳的嘶吼，而聚集而来得尸人速度陡然加快了三分。
“婆婆...”唐凌看着眼前脸上满是血污的婆婆，很想痛哭一场，一声低声又委屈的呼唤，也再叫不回来眼前的亲人。
可他做不到所谓最理智的做法，那就是杀了眼前这只尸人。
他甚至只想紧紧的把它抱住，擦去它嘴角的鲜血，整理它那凌乱肮脏的衣裳....
终于，唐凌只是扔开了它，在那一瞬间，还不忘用自己的手快速的擦了一下它满是血污的脸，然后转身便跑。
...
除了逃开，唐凌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他无法让婆婆不‘活着’。即便它只是尸人。
但可怕的是，唐凌根本没有办法甩开这尸人。
发现了活人的它岂能轻易放弃眼前的食物？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半的身体，它的速度竟然不落后于变身后的唐凌。
唐凌发疯般的奔跑，完全顾不上再深入郊野的莽林，便有数不清的，比尸人更可怕的危险。
“让我死了吧，发生一个合理的事情让我死去吧。这样，我也就不再恨自己没有办法完成报仇。”在凌乱的痛苦之中，唐凌的脑中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无数被撞到的树，被踩烂的荆棘丛在他身上留下了细密的伤口，他也浑然不觉。
可是，绝望这种事情是有尽头的吗？
唐凌停下了。
他费力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突兀的出现在莽林之中。
看着他们衣衫褴褛，个个身上都有伤痕，眼中却充满了异样的兴奋和希望。
走在最前方的是几个小孩子。
当唐凌这样一个充满了肌肉，身高和体型完全超出了正常人范畴，身上还带着大片黑色血迹的‘怪物’突兀的出现在这群人眼前时，他们害怕又震惊的停下了脚步。
‘流浪者’，唐凌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见他们！
其实对于‘流浪者’，唐凌毫不陌生，在聚居地还存在的时候，每年大概都会接收几百个这样的人。
在唐凌有限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里，如果还有什么人比聚居地的人更惨，无疑就是这些居无定所，只能抱团生活在充满危险的郊野的‘流浪者’。
这些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安全区周围的聚居地能够接收他们，而这样的愿望也常常难以实现。
眼前这些‘流浪者’如此兴奋，无疑是因为终于靠近了17号安全区。
可他们哪里知道？17号安全区外的聚居地早已变成了地狱！
相遇是如此的突兀！唐凌还来不及多想，身后又传来了尸人的嘶吼。
是婆婆！
下意识的唐凌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它的扑击。
毫无疑问当唐凌从地上爬起时，这群人也同时发现了尸人，相对的‘婆婆’看见如此多的食物，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冲向了人群。
“是尸人！大家准备战斗！”
“女人小孩，站到中间来。”
“把前面的孩子拉回来。”
流浪者们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战备状态，面对尸人这种存在，只要是活人就无法轻松的面对，即便只有一只。
可‘婆婆’的速度远超其它的尸人，在这群流浪者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时，转眼就飞奔到了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距离。
原本在前方的几个小孩子似乎有些懵了，想要将他们拉回来的大人速度显然比不过‘婆婆’。
按照唐凌精准本能的判断，在他们抓住孩子以前，‘婆婆’有足够的时间咬到至少一个孩子。
“哥哥。”在这个时候，一个有着褐色头发，长着小雀斑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小女孩，紧张又害怕的拽了一下身旁的小男孩。
那男孩子似乎因为这声哥哥爆发出了无穷的勇气，一下子站在了小女孩的身前，张开了双手。
“不！”人群中一个妇人发出了绝望的喊声。
唐凌动了，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挡在了这对小兄妹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婆婆’，然后用力的将它推开。
‘婆婆’跌倒在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奋力的想要爬起，残破的身躯却显得不是那么灵活。
“打死这只尸人。”
“快点，说不定附近还有更多的尸人。”
人们来不及计较眼前的‘怪人’为什么会帮他们，最大的危机过去，自然是要杀掉这只尸人。
“住手！”唐凌突然回头，冷漠的看着眼前这群流浪者，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就连此刻他还忍不住想要扶起婆婆。
因为眼前的，是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婆婆啊。
举着粗糙武器的人们突然被唐凌的声音和模样镇住，呆呆得停下了动作。
“我来。”唐凌的声音冰冷，神色平静。
这一切需要结束，只有唐凌清楚眼前的危机并不是‘婆婆’，而是朝着这边快速聚集而来的尸人群。
他人的生命是否该背负在自己身上，唐凌并不知晓，他只是无法看着身后那对小兄妹就这样死去。
因为，在他们身上，唐凌仿若看见了自己和妹妹。
安全带的夕阳啊，那小小的身体就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衣角。
“哥哥，走太远了，会不会有危险？”
“你害怕吗？”
“不怕，因为哥哥会保护我的。”
是的，保护她，就像刚才那个小哥哥。只是...绝望的仇恨在唐凌内心翻腾，他想起来了！
在尸人的包围下，那双无助的眼睛，那最后一声‘哥..哥..’
唐凌握紧了拳头，朝着还在挣扎着要起身的‘婆婆’走去。
一步，两步...
天空风起云涌，脚步却已破碎。
聚散倘若无常，终归无形，又何苦在心间留下痕迹？
难道只能在仇恨的黑焰中得到彻底的重生吗？
第三十二章 醒，惊
悉悉索索缝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昏暗的灯光下是婆婆在为他缝衣服的身影。
疲惫了一天，她不停的揉着已经通红的双眼...
唐凌的双眼模糊了。
而婆婆尸人用仅有的一只手支撑起了身体，它要站起来了。
唐凌任由泪水滚落，继续前行。
眼前看见了婆婆粗糙的双手，把自己小小的双手握在手心。
“小凌，冷不冷，婆婆给你搓搓。”
“小凌，乖，不哭。你看这是什么？是肉干，婆婆这就煮给你吃。”
“小凌，婆婆今天在垃圾堆下找到一件衣服，还很新呢。我改改，小凌有新衣服穿了。”
“小凌啊...”
“呜...”唐凌开始崩溃，开始痛哭，可他丝毫不想要掩饰。
‘婆婆’兴奋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食物，终于扭曲着站了起来，朝着唐凌飞奔而来。
“婆...呜呜...”唐凌胡乱的抹着眼泪，从那一夜以后，他其实一直都很难过，太伤心。伤心得就像已经度过了无数的年月，却无法解脱。
‘婆婆’飞扑向了唐凌，而唐凌根本没看一眼，只是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抓住了婆婆的脖子。
“那个怪人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小女孩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凌根本无法理会，全身颤抖着，痛哭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止也止不住，只是抓着‘婆婆’脖子的指尖不停得在收紧。
‘哇哇哇’，婆婆尸人似乎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开始拼命的嘶吼，刺耳的叫声传出了很远，丛林中集结的尸人速度再次变快。
流浪者们也终于发现，在慌乱中开始逃命。
唐凌恍然未觉，只是感受着手中的尸人挣扎开始变得无力，然后渐渐的僵硬下去。
“婆婆.....”唐凌止不住的哭泣，眼中却翻滚着冰冷刺骨的仇恨。
是谁将婆婆变成了这个样子？如若是这个时代，那他不惜将这个时代彻底的埋葬。
这个疯狂的念头刚刚升起，整个莽林忽然开始狂风大作，瞬间以极快得速度开始坍塌。
狂奔的而来得尸人变成了碎片...
那些夺路而逃的慌乱流浪者化为了虚影...
一阵刺目的白光将唐凌包裹，一个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唐凌耳边炸响：“你已获得资格，欢迎加入梦境世界。”
**
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17号安全区迎来了一个难得的黄昏。
雨后柔和的风，温软的淡红色夕阳，带着青草泥土气息的湿漉漉空气。
如此美好的时刻，唐凌却猛地从床上挣扎坐起，怀中还抱着婆婆的骨灰罐，和妹妹的小裙子。
冷汗不知何时已流了一背，即便是刚刚从睡梦中清醒，他还是忍不住疲惫的大口喘息。
梦吗？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那个欢迎加入梦境世界的声音还盘旋在脑中，唐凌的眼睛却落在了房间内摆着的沙漏上。
无法判断精准的时间，但从流沙涌出的数量，却提醒着唐凌最多过去了十分钟。
也就是说从苏耀离开到现在，分明只过了十分钟。
而他却经历了一个冗长却残酷的梦境。
“真的只是梦吧。”稍微冷静下来的唐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管那个梦境如何的真实，其实仔细一想便破绽百出。
就如自己是如何顺利的跑出有严格门禁的安全区？又如安全区的高层怎么会那么没有常识，不及时的处理尸体，任由它们变为尸人....
“可是，这梦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唐凌从床上翻身而起，他还忘记不了当梦境破碎时，传入自己耳中的那些话。
他无法认为这个梦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
这个念头刚起，唐凌便忍不住‘嘶’了一声，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刚刚站起的动作似乎太大，扯得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发痛！
伤口？可是哪里来得伤口？唐凌带着疑惑，脱下了自己的衣衫。
“这就是惊喜？”片刻后，唐凌便收回了目光，脸上的表情则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左手下意识的抚过了右手的手臂。
在他右手的手臂上有着一道明显的伤口，虽已不再淌血，但裂着口的样子还是略显狰狞。
他现实里并没有受过这样的伤，至少苏耀离开他的房间以前，他是完好的。
可在经历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以后，这伤口便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手臂。
唐凌的记忆力很好，他能记得在梦中遇见‘婆婆’后，在焦灼的狂奔中，一棵很是坚硬的荆铁树在他手臂上留下了这道最大的伤口。
其实，并不仅如此。
这只是最明显的伤口罢了，在梦中他所受的一切伤害，在梦醒后都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哪怕一道最细小的划痕。
对于这些唐凌非常震惊，但也仅此而已。
只因他想起了那个自称为苏耀的男人，他离开前说起过‘小心你的梦’。
对的，是苏耀，他已经暗示过了自己，可是怎么可能想到是这样匪夷所思的梦境？
而这样的梦境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唐凌的内心无法再平静，他如此的渴望答案，但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去寻找苏耀，对于17号安全区他一点都不熟悉。
这种烦闷让唐凌难以再安坐，他来回的在房间踱步，直到他再次站在了木窗之后。
事实上，在这里站了八个小时，唐凌早已对窗外的一切感到无聊。
以他惊人的记忆力，窗外的景象他已经烂熟于心，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好看的？
深吸了一口气，唐凌懒得再想自己的动机。目光落在窗下，那条幽暗的，不长的小巷之中。
这里的道路泥泞而狭窄，大雨过后，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水洼。
住在巷子两旁的人们，忙着清理被水泡后的屋子，一盆盆肮脏的雨水被倒入了门口的大缸。
沉淀几天，便是上好的四级饮用水。
很幸运的一场雨，只可惜婆婆和妹妹都没有遇见这样的好事。
唐凌带着一丝悲伤胡乱的想着，显然经历了梦中的遭遇，内心不能那么快平息。
直到——他的目光，透过幽暗巷中的浑浊光线，落到了巷尾。
“这是...”唐凌愣住了！
第三十三章 昆
一栋木屋。
和周围的黑色石屋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许是有些岁月了，用原木柱子构筑的木墙上，尽是斑驳的苔痕。
屋顶是青灰色的，铺满了一片一片如同鱼鳞般的‘石片’，不知是否刚才大雨的缘故，滴滴答答的水滴从屋顶的边缘落下。
傍晚的风吹过，带起门前悬挂的蓝色布帘，如同一只挥舞的手，一下一下勾动着唐凌的心。
是记忆出了差错吗？
唐凌喉头滚动，看着与周围黑色石屋格格不入的这栋木屋，心中涌动的是无法言说的奇异情绪。
他竟有去到那里一探究竟的冲动。
说不清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忽略了这栋木屋。
还是奇怪来去匆匆的人们似乎对它视而不见？
片刻后，唐凌站在了这条小巷之中，他实在没有办法克制内心最真实的冲动——他必须去到这木屋。
双手插兜，唐凌信步朝着那栋建筑走了过去，双脚踩过还有大量积水的巷子，发出了‘噼啪踢踏’的声音，却随着接近那栋建筑，声音变得小了下去，然后就渐渐的微不可闻。
像是慢慢走入了另一个空间。
周围没有人注意这个略显瘦弱的黑发清秀少年，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会看见他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走过拐角，然后消失不见。
**
木屋前。
唐凌停住了脚步，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他并不累，只是注意到，当他靠近木屋时，周围便再无一人。
就连在旁熟悉的街景也如此不真实，如同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说不清楚是真实，还是幻觉。
但木屋依旧矗立在眼前，仿佛只有它是最真实的存在。
“或许，这又是一个梦？”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唐凌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块挂在门上的木牌。
没有刻意的雕琢，非常原始的形态，在上面却刻画着四个方块图案。
充斥着力度，一眼望去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神秘商铺...”唐凌喃喃自语，竟然认出了这个四个图案所表达的意思。
这种方块兴许是一种文字。
念头一起，唐凌心中便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可奇怪的是，唐凌并不觉震惊，从突变那一夜开始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会让他感觉不合理了。
何况，这是梦吧。
梦里的一切需要解释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唐凌一把掀开了还在舞动的蓝色布帘，跨入了屋中。
入眼一片黑暗，只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充斥在整个空间。
这是一种唐凌从未闻过的气息，只觉得有木头的清新，又夹杂着果香，入了鼻腔，又似百花盛开时糅合在一起的奇异花香。
让人内心安宁，头脑清晰。
下意识的，唐凌想要掩住口鼻，在这个时代，一切看似无害的细节最后都会成为丢掉性命的理由。
何况已经经历过的梦境告知他，一切会映射到现实。
“也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唐凌有些忐忑。
但在这时，一道昏暗的亮光突兀的出现，原本黑暗的屋子竟随着这昏暗的光线亮起，左右两处都跟随着亮起了昏暗的光线。
“龙涎香。上品。”与此同时，屋中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一丝漠然，就如同在唐凌的耳边说话。
冷汗，刹那就布满了唐凌的额头，一直依赖的精准本能竟然没有任何作用，就连黑暗之中藏着一个人也未察觉？
防备的后退了一步，唐凌也同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乌褐色的厚重木柜，木柜上放着一个黄铜色的图腾雕刻，火焰跳跃在图腾像的腹中，发出昏黄摇曳的光芒。
在这图腾雕刻之旁，摆着一个金属的，看起来非常精巧的炉子，青翠色的烟雾从炉盖处升起，袅袅娜娜，凝而不散，香气升腾。
一只洁白而修长的手此时慢慢的拿起了炉盖，放到了一旁。
接着从旁边的莹白剔透的石碟上，捻起了一小块白色的物事，投入了炉中，再盖上，香气越发浓郁。
唐凌暗暗握紧了拳头。
而手的主人此时终于抬头。
随着他的抬头，他藏在幽暗中的身影立刻清晰了起来。
他坐着，却也能看出他很高，似乎并不强壮，却莫名透着一种不可战胜的危险感。
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唐凌的精准本能全面失效，对这坐在木柜后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感应。
“上品天然的龙诞香，很难得。”
“毕竟需要在海水中侵泡上百年。关系到时间的东西，总是要异常的珍贵些。”
“但紫月出现了，不是吗？所以龙涎香也平常了。”
相比于唐凌的紧张，这个男人却很平静，他说着似乎关于屋里这香气的事情，但唐凌根本听得懵懵懂懂。
唯独那一句紫月出现了，惹得唐凌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也许是没有想到唐凌会反问，这男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神情，但还是答道：“很简单，一切都在改变，抹香鲸不也会改变吗？”
“龙涎香，产自抹香鲸。”
解释很简单，但唐凌却搞不清楚这一切与紫月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现在能看清这男人的模样了？
同他一样的黑发，整齐的梳向后方，归拢在耳后。
同他一样的黑眸，却幽深的像深潭，凝视间，若有光芒闪动，如同倒映了星空。
很好看的五官，好看到已经莫辨男女。
整个人透着慵懒，但那种慵懒是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甚觉无聊的不在意而已。
如此让人一眼难忘的人，之前也是坐在这里没有动，自己为何会看不清？
唐凌沉默的站在原地，脑中却是充斥着各种问题。
但那男人似乎已不愿啰嗦，忽然望着唐凌，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欢迎来到神秘商铺，0233号梦种。”
0233号梦种？唐凌的心猛然收紧，他像是抓住了什么。
可不等他发问，这个男人已经站起，身上的黑色长袍映着昏暗的光线，光芒流动，如同黑色的流水。
“对了，忘记介绍，我是神秘商铺的主人。你可以叫我——昆。”
第三十四章 神秘商店
昆？0233号梦种？商铺？
昆透露的信息实在不多，但联合起神秘商铺出现的时间点，唐凌已经隐隐快把事情串联起来了。
看着唐凌变幻不断的神色，昆也不说话，反倒是闲适的坐下，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这里，是不是做了梦才会看见？”唐凌不笨，尽管他见识少的可怜，但其中的关键终究被他抓住。
“有趣。”昆伸了一个懒腰，目光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直接开口说道：“确切的说，这里是只有梦种才能来买东西的地方。”
“你每次入梦，都会收获一种货币，就是这个。”说话间，昆扬起了右手，而在他的右手出现了一点如同星光的金色光点，难以分辨这究竟是实质，还是一点光芒。
“这叫梦币。只要你有梦币，便可以购买这里的一切。”解释完毕，昆右手一握，梦币便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在他的指缝。
随后，他一挥黑色长袍的大袖，唐凌左右两边的昏黄光芒陡然变得无比明亮。
借着这明亮的光芒，唐凌看见了昆身后那片混沌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木柜。
每一个木柜上都有很多的小抽屉，也不知抽屉中装着什么。
“我没有梦币。”望着那一排排木柜，唐凌的心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如此回答了一句。
实际上，这些木柜里有什么，对于不知情的唐凌没有半分吸引力。
在他曾经的生命里，唯一有过的货币无非就是17号安全区的信用点，那也只是换来必要的生活用品给婆婆和妹妹。
想起亲人，唐凌的心开始抽痛，对这里的一切更不在意。
唐凌的走神，似乎在昆的意料之中，他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只是一挥手，离他最近的木柜便无声的开了一个抽屉，一根有人手臂长短，15CM左右的角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唐凌诧异的看着那根角，灰白色，中间却有一条火红的线，那条线如同活物，仔细看去似乎在扭动一般，像是真正在燃烧着的火焰。
“垃圾。”昆有些意兴阑珊，右手把玩了一下那根角，才随意的说道：“13梦币，5级凶兽——烈火犀角。”
说完这句，昆再无多余的解释，一挥手，那根角便消失，那个开着的抽屉也自动的关上了。
而唐凌的心跳却加快了，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渴望。
尽管他从始到终从未接触过凶兽，只接触过一只高级变异兽——黑角紫纹蛇，但那变异兽的强大还是深深刻印在了他的脑中。
后来，则是喝下了苏耀给他的汤，按照苏耀的说法，那汤中加入了凶兽骨。
喝下之后，立刻被弥补的虚弱，充盈的力量感，唐凌如何能忘记？
从这些点点滴滴，从小就捕猎的他不难猜测关于凶兽的一切都很宝贵。
兽肉，兽血，兽皮，兽骨，兽牙...
总之，聚居地中上等武器的来源都出自野兽的骨，牙，爪...强悍早已超过了他们所能找到的金属。
那么这根凶兽角呢？
它只要所谓的13梦币！
被仇恨烧灼的唐凌眼神越发炙热，是不是有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在那一夜妹妹便不再会...
看着唐凌，昆似乎觉得很是有趣，嘴角冰冷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再次挥手，这一次一块银白色金属大盘子样的东西，出现在了昆的身后。
它的直径有一米，厚度四十厘米，上面间插着蓝色的条纹，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密布着组合的纹路，看样子是有些很多块不规则的金属组合在一起形成的。
“又是垃圾。”昆很不满意，撇撇嘴角，淡淡的说道：““Ⅱ型飞盾，防御时可抵御最大三次万公斤级拳力，也可做移动工具。”
“价值30梦币。”
唐凌瞪大了眼睛。
拥有精准本能的他，天生就习惯用数字来衡量一切，万公斤级的拳力对于唐凌来说一点都不难理解。
可这是真的么？全力之下，次安全带之中力量最大的铜皮犀，全力一撞之下也不过就5000公斤的力量。
他当时躲在树上，曾经感受过这力量有多么可怕。
抵御三次万公斤级的力量？就这样一块盾牌？
可还容不得唐凌多问，昆打了一个响指，这盾牌就旋转着来到了唐凌的面前。
“不要挣扎。”昆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手轻轻一扬，唐凌便感觉到一股力量包围了自己，然后柔和的托着自己慢慢浮空，而盾牌此时则来到了唐凌的脚下。
这是...什么力量？唐凌喉中不由得发出了一不受控制的低呜，心中被一种荒谬的情绪所占领。
昆却根本就不在意，单手托腮，懒洋洋的用左手轻轻敲着柜面。
但这盾牌却伸出两个环扣，扣紧了唐凌的双脚后，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在这空间内移动起来。
只是短短不到十五秒，唐凌便体会了一次踩在盾牌上凌空飞行的感觉。
还不待他用精准本能计算，昆已经开口说道：“承重300公斤，最高可离地十米，速度180KM/小时。”
“实际上，这种移动连鸡肋都算不上。”
站在原地，唐凌感觉无话可说也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因为一开口只能凸显自己的无知和可笑。
各种凌乱的想法几乎塞满了他的大脑，到了口中却也只能重复的说道：“我没有梦币。”
同样的一句话，说出的心情却是毫不相同。
第一次唐凌根本不在意在这里所谓的买卖。
第二次唐凌却是如此渴望梦币！
如若拥有了那火犀角，如若拥有了这Ⅱ型飞盾，在加上自己怪异的能力，是否就可以和那银发人一战呢？
只要...43个梦币，那就可以...！
“呵。”面对唐凌同样的说法，昆淡淡的笑了，他似乎非常愉悦，眼睛又眯了起来，弯弯的就像紫月牙儿。
“你不可能有梦币。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的入梦。”
“可是...”唐凌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梦境，那不算入梦吗？还是自己在梦中做错，所以没有资格得到梦币？
“那只是一个考验。懂吗？入门测试一样的东西。”昆收起了笑容，伸了个懒腰，神色恢复了淡然：“不过，你通过了。”
“今天，你能来到这里。只是领取通过的奖励罢了。”
奖励？！
第三十五章 烙印
在见识了神秘商店的‘垃圾’以后。
奖励这两字确实刺激到了唐凌，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渴盼，眼中的炙热也难以掩饰。
“让我想想，给你一些什么垃圾才好呢？最近，好多垃圾都被我找借口清理了。”昆轻轻的敲着桌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洁白到快要透明的杯子，隐约能见杯中有碧绿的液体，正散发着丝丝缕缕清新无比的香气。
他抿了一口那液体，唐凌则呼吸急促，他一点儿都不介意昆口中的说法，最好之前那两件垃圾就给他吧。
“别做梦。就算刚才那些垃圾，我摆着嫌占地方，也不会是你的奖励。”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淡淡的说道，好像已经洞悉了唐凌的想法。
唐凌无语。
生存了十五年，他是第一次见识到男人的话语也可以如此‘犀利’，不着痕迹的就嘲讽了自己一番，还如此理所当然。
只不过，发生在昆身上，感觉并不怪异。
实际上，在唐凌心中，昆分明是男人，性别却给人一种模糊了界限的感觉...
唐凌只祈祷昆此时不要洞悉到他的想法。
“那就这个吧。”好在昆根本没有在意唐凌，反倒是在踌躇一番后有了决定。
但同时，他也没有打开身后的木柜任何一个抽屉，只是用嫌弃的表情从身前的柜台下拿出了一件儿东西，扔给了唐凌。
力道控制的刚好，唐凌轻松的就接在了手中。
东西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可入手却有接近三斤的重量。
精准本能在这时算是发挥了作用，好奇之下，唐凌也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暗红色，泛着金属的光泽，布满了灰白的筋，却没有丝毫的脂肪——这是一块肉！
看起来，就能猜到很难吃的肉。
“三级凶兽肉。”昆双手捧着杯子，又轻轻喝了一口杯中的绿色液体。
唐凌一下子就握紧了这肉！
很好，已经很好了。
即便如今的他还不知道凶兽具体应该怎么划分，但他从苏耀的口中知道，那给他熬汤的凶兽骨只是最低级的凶兽骨——一级凶兽骨。
三级很强了吧？还足有三斤。
唐凌并不贪婪，他珍惜且感恩每一分获得。
可是昆就如有意一般，忽然喃喃说了一句：“真是对不起小乖，把它的零食给了你。”
“小乖？”唐凌皱眉。
“哦，就是它啊。”昆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乌龟。
唐凌沉默，一口气哽在了喉头。
奖励已经拿到，还是尽快告别，离开吧。
希望下次，自己再出现在这里时，能有梦币。
但昆收起了他的小乌龟，有意无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淡淡的说道：“现在的奖励什么的，实在不必在意。它才很有趣，真正的有趣。”
说完，昆望向了唐凌，平静脸庞上的目光让人猜测不透。
唐凌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他明白！他知道！昆说的是自己心脏里存在的那个它，那个苏耀不肯告知现在唐凌的秘密。
“有得必有失，它醒了。也注定你之后会很辛苦。”昆这样评价了一句，忽然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只有指尖大小的东西，不等唐凌反应，就扔向了唐凌。
那指尖大小的东西落在了唐凌的左臂之上，只是一秒便消失了。
下一刻，唐凌的左臂传来了微微的刺痛感，接着又是一丝丝冰凉，如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钻入了他的皮肤。
这让唐凌感觉到巨大的不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唐凌掀起了自己的衣袖，发现左臂上多了一个银色的纹身。
“这是梦种特有的标记，任何人都看不见。只有梦种相互之间才能看见。”
“至于它的作用，发挥之时，你便能明白。”
唐凌点头，但目光依旧落在那银色的纹身上。
其实，那纹身的式样非常简单，就是两个方块图案组成。
这让唐凌想起了进入神秘商店前，悬挂在门上的牌匾，此时再见到这样的方块图案，唐凌心中翻腾着莫名的熟悉感，脑中也传来了阵阵刺痛。
这种刺痛并不陌生，关系到他空白的记忆，如果受到什么刺激，似乎要想起什么时，大脑就会传来或轻或重的这种感觉。
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唐凌的反应却让昆莫名的在意了起来，他收起了懒洋洋的神态，对唐凌开始探究起来。
“大脑的记忆区域，用特殊的办法，利用大脑自身的保护机制，造成了选择性失忆吗？”
“呵呵，有趣。”
唐凌抬头，目光中尽是茫然：“你说什么？”
“没有。送你一些小礼物。”昆的语气随意，但目光却罕有的透出一丝认真。
接着，他也不知道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随手一摁，一道蓝色的细电流就击中了唐凌。
唐凌发出了一声痛呼，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却感觉电流过去，自己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角，然后涌出了一些信息，瞬间胀痛到了极致。
“呵，下手倒是果断，办法也巧妙。算了，不关我事，搞点儿小破坏就够了。”昆不管唐凌的状态，只是自言自语的收好了手中的东西，但神色中的冷意却让人心中发寒。
唐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大脑那种几乎炸裂的感觉整整过了快十分钟，才渐渐的恢复平静。
当他重新站起时，身上的衣衫都几乎被汗水湿透。
“再看看你的手臂。”昆恢复了慵懒，平静的说道。
唐凌下意识的一看，口中就念出了纹身上的方块图案——昆亚！
接着，他便非常清明的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方块图案，这是文字，是一种传承悠久，极具美感的文字——华夏文。
他，认识这些文字。
除此之外，他还认识另外的几种文字，但华夏文是他第一种学习，并认知为母语的文字。
这莫名的记忆是...唐凌从心底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和恐惧。
源于未知的恐惧。
但昆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只是说道：“比没有力量更可怕的是，对知识的一无所知。”
“学会阅读，才能吸取知识。”
“就算身为梦种，一无所知也根本无法成长啊。”
第三十六章 鲁莽
当唐凌离开神秘商店时，17号安全区依旧停留在傍晚时光。
小巷中幽暗的天色，吹过的风似乎都和他来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回头，那栋格格不入的木屋已经消失，在外人看来唐凌只是一个站在巷尾有些茫然的少年。
“真正的梦境，生死只在一线。希望还能看见你光临。”
这是昆对唐凌说得最后一句话，说完以后，便不容唐凌反抗，用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推出了神秘商店。
那么，真正的梦境是什么？有多残酷？
唐凌迈动脚步，朝着临时居住的房间走去，双眼却透着空洞。
他无法极快的消化那么多信息，更无法去在意下一次入梦的残酷。
在他脑中反复盘旋的只有两个字——时代。
是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聚居地中最粗糙简陋，仅仅比野兽好一些的生活。
夸克手中的炸弹，沙漠之鹰，揭示的前文明。
神秘商店之中，夸张的一切，又远远超出了夸克所掌握的文明力量。
分明只是小小的木屋？它有着多大的空间？那十五秒的移动，那望不到尽头的木柜...都让人有种颠覆的错觉。
它怎么出现的？它又怎么会不被旁人所发觉的？
很多的问题不能思考，一深想唐凌便有一种强烈的撕裂感，被时代撕裂的感觉，就如同站在底端的人和站在高处的人，相差的不是距离，而是千万年的时光，无法突破。
所以，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
有些麻木的进屋，属于傍晚的天光逐渐暗去，窗外出现了紫月，幽幽的月光洒下，笼罩在唐凌坐在窗前的身影，映照出黑色的沉重剪影。
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
孤独会让人更加的无助迷茫，思念便会在此时又钻入脑海。
再度想起婆婆和妹妹时，唐凌才从这种撕裂般的思考中回神，勉强压抑着痛苦，站了起来。
事实上，从那一夜的悲剧开始，唐凌便不停的被颠覆，在他认为他已经能接受一切，不再震撼的时候，更震撼的事情就会再度出现。
“所以，还需要知道更多的吧。”唐凌站了起来，当越发发现自己渺小时，就越发觉得面对时代的无力。
而报仇，是否也如自己想象般的轻易？
洗了一把脸，唐凌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块被他放在床头的三级凶兽肉上。
这是他的奖励，在梦中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条条伤疤才换来的奖励。
它珍贵，但只有化作力量，才能让自己成长。
唐凌不能忘记苏耀的那一锅肉汤，喝下之后的感觉！
让虚弱的自己变得充盈，力量丝丝的流过，然后灼热的身体。
急剧的恢复，甚至超越了曾经的巅峰。
否则，自己不可能顺利的度过梦境。
如若梦境会折射到现实，那么现实也会真实的反应在梦境。
这种认知，唐凌异常笃定，只有入过梦的人才会知晓这种微妙。
想到这里，唐凌已经冷静的拿起了肉块，费力的从上面撕下了非常小的一块肉条。
但想了想喝肉汤时的刺痛，唐凌又谨慎的从肉条上再撕下了一根细细的肉丝，这才放入了口中，连滋味也没有尝出便吞了下去。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份量。
却在刚一入腹，唐凌就感到一团热源在小腹迅速形成，瞬间就爆裂开来，如同燃烧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刹那就充斥全身，在四肢百骸剧烈的开始流动。
“唔！”一股巨大的痛苦带着炙热和撕裂的气息包裹了唐凌。
即便有一些心理准备，唐凌也忍不住低呼出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皮肤发红，如同一只熟透的虾米。
要知道，即使是吃下苏燿带来的一大锅肉汤，在痛苦的剧烈程度上也远远及不上此时的十分之一。
唐凌唯有咬牙承受...
自己还是太唐突了一些吗？
温度仍在快速攀升，能量流动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那感觉就像烧得炙热的刀子在一丝丝的割裂肌肉，然后又拼命的钻入骨髓，疼得唐凌几乎晕厥过去。
但唐凌凭借自己的精准本能能感觉到，在这种非人能忍受的痛苦中，自己的实力在得到提升。
骨骼变得更加坚韧，肌肉变得更加有力又充满弹性，就连血液也变得厚重起来，潺潺流动的声音如同金属液体...
“那就忍！”唐凌一拳锤在地上。
“啊...”捏紧拳头，又是一拳：“那就给我忍住。”
唐凌嘶吼，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双眼恶狠狠的如同狼犊子。
他要力量，他要报仇！！
时间，在这一刻缓慢而迅速的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高温终于开始慢慢的消退，急剧流动的力量也开始变得平缓。
唐凌长舒了一口气，仍躺在地上，刚才的对抗让他疲惫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而在心里，他也没有任何一丝喜悦：“为什么自己只能吸收掉那些能量中的小部分？”
精准本能让他清晰的感觉到，其实大部分的能量随着毛孔被排出了体外，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定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完全不浪费吧？那是什么办法呢？”唐凌出神的思考着，而流逝的体力也一点点的开始恢复。
也就在这时，唐凌所在的房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和毫不掩饰的脚步。
‘吱呀’一声，门被大喇喇的推开了，来人正是叼着烟卷的苏耀。
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唐凌不甚在意，倒是唐凌略微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中有许多疑问，他想要对苏耀诉说，尽管这个男人还很陌生。
但点滴的感激，已让唐凌对苏耀有了些许的信任。
况且，唐凌已无人可诉说，偏偏苏耀却像知道很多。
苏燿没有理会唐凌，而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三级凶兽肉随手掂了掂又放下。
“三级凶兽肉，小子，收获不错，我一年也就能得到那么几块。”这话苏燿说的很随意，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唐凌，就直接仰靠在沙发上，沉默的吞吐着烟雾。
夜色浓重，屋中也未点亮任何光源，在安静之中，两个男人的身影如同被紫黑的夜色吞没。
第三十七章 认可
几分钟后。
彻底恢复的唐凌站了起来，在虚弱的疲惫后，三级凶兽肉所带来的好处，在此刻便体现的淋漓致尽。
力量，充盈的力量，再一次的超越了曾经唐凌的极限。
苏耀点亮了屋里的油灯，侧影在油灯明灭不定的光线之中跳跃，让人看清他的情绪。
“你，不吃惊？”苏耀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但对三级凶兽肉没有丝毫的询问，则让唐凌微微好奇。
唐凌并不清楚三级凶兽肉具体是什么样的概念，但其中澎湃的力量让唐凌清楚它一定珍贵。
面对唐凌的询问，苏耀咧开了大嘴，呵呵一笑，刚才那种如山般沉重的情绪随着他的笑容消失无踪。
他咬着烟嘴，目光中带着戏虐，却并不直接回答唐凌的问题：“生吞三级凶兽肉的感觉如何？一定爽死你了吧？”
唐凌没有回答，实际上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已经说明了一切。
“幸运的是你没被撑死，不幸的是大部分力量怕是被你浪费了。”苏耀随意的下了结论，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浪费了很多。”唐凌也无需掩饰。
“但一定有什么办法不浪费吧。”唐凌看向了苏耀，继续说出了下一句话。
他的神情透着一点依赖，求助。
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面对自己的亲人长辈。
这种神情倒是让苏耀微微愣了一下，这小狼犊子一般的家伙，根本不好走近，即便是虚弱不堪的时候，也是全身带刺。
如若不是...往事有些纷纷扰扰，苏耀眼中戏虐的目光淡去，脸上如刀刻一般的线条也莫名变得柔软了几分...
这刹那的变化，苏耀无意让唐凌发觉，但却也不再嘲讽唐凌，反倒是直接的答道；“当然是有办法，等你进入第一预备营，你就明白力量在身体内是有精准的运行轨迹，才能得到完全的吸收和运用。”
运行轨迹？唐凌想要询问，但觉得这非常愚蠢，如果真的能够进入第一预备营，一切不就揭开了吗？
可苏耀下一秒却进入了暴怒的模式，他站了起来，长腿跨了两步便到了唐凌跟前，他一把抓起唐凌，低沉的说道：“记得那锅肉汤吗？你能够顺利的吸收，是因为有特殊的配方，即便用得是最低级的处理方式，浪费了许多，但至少不会搞出人命。”
“我费力的救回你，难道是为了看你愚蠢的死在我面前吗？”
唐凌被苏耀这般粗暴的对待，心里却没有分毫的怒意，反倒有了非常微小的温暖感。
事实上，苏耀的模样让人畏惧，泛着青光，只有极短发茬的脑袋，配合着泛青的下巴与两腮，就已经透着凶悍。
浓重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粗犷中带着威严。
而他的眼角有一道深深伤疤，一直延伸到了嘴角，不论是他笑，还是怒，都充斥着一种可怕又危险的感觉。
但唐凌因为这莫名生出的温暖，反倒对苏耀有了点亲切感。
所以他很直接，也很真诚：“我错了，下次不会。”
这又让苏耀吃了一惊，但又如想起了什么，快速的放下唐凌，似乎为了掩饰尴尬和一些莫名的情绪，苏耀转身，咳嗽了一声才刻意‘凶狠’的说道：“看在你认错的份上，我就不揍你了！不过小子，我提醒你，配方需要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搞，我如今身上也没有了，何况这还是三级凶兽肉，需要的配方又不同。”
“在进入训练营之前，不要再动这块三级凶兽肉了。”
“在这个时代浪费就是死罪。”
“我不会杀了你，但不介意把你全身的骨头拆了。”
说完，苏耀再次转身，呲牙咧嘴，挥舞着拳头的威胁了一番唐凌。
“好。”唐凌答得直接。
苏耀第三次愣住，妈的，这小子从狼犊子变成了西伯利亚犬吗？
唐凌却没有注意到苏耀这些情绪，他只是望着苏耀，用依然求知的神情：“梦，是怎么回事？”
“苏，苏耀...叔，请你告诉我，好吗？”
这声苏耀叔喊的有些别扭，但对唐凌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伤痛暂时被压制，当情绪开始慢慢恢复，苏耀所做一切的恩情，他如何不知？
“咳...”苏耀被烟雾呛到，几乎咳出了眼泪，仰头，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
难道苏耀叔不知道？唐凌疑惑。
神秘商店的一切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不用思考也知道今后是他变强的重要之路。
但梦境是生死一线的存在。
自己能了解的越多越好。昆，定然是不会多说的。
唐凌以为苏耀是知情的，否则不会在自己入梦以前就提醒暗示自己，更不会对于一块三级凶兽肉的来源无动于衷，他似乎还知道梦境之后是有奖励的。
而且这奖励很好，就算是三级凶兽肉也不值得在意。
终究，苏耀似乎平息了咳嗽带来的影响，扔掉烟头，异常直接的开口了：“抱歉，对于这诡异的梦境，我知道的实在不多。只知道在这世上能入梦的人只有极少数。”
“也就是说，即便是紫月战士，大部分也是没有入梦资格的。我，也没有资格。”
“所以，关于那种梦境，我不能给你提供帮助。唯一能从，嗯，能从一些我听闻过的告诉你。每一次梦境都需全力以对，我是指你能用上的所有资源，所有帮助，尽量保持巅峰状态。一切都为了只求生存。”
说到这里，苏耀怕唐凌不能理解，补充了一句：“现实是影响梦境的，你经历过一次，应该明白。也就是说，你如若现实里，握着一把刀，梦境里你也是握着一把刀的。”
听到这一句，唐凌微微有些激动。
苏耀所说的确不多，但重要性对生死一线的梦境不言而喻。至少，自己在之后入梦，知道要利用什么了。
但苏耀并没有提起梦币，反而只是提起了生存问题。
这梦境的难度，唐凌似乎又认识到了一些。
他想起了昆，看来那个神秘男人给出的诱惑根本不是轻易能拿到手中的。
第三十八章 墙
苏耀看着唐凌思考，也不打断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走到了窗前，又点上了一根烟卷：“我其实吃惊，你会那么快入梦，甚至还顺利的经历了一次梦境，受伤看起来也并不严重。我很....”
苏耀的语气柔和了起来，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后怕，又有一丝欣慰。
但他背对着唐凌，唐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心底难免浮现出一丝奇怪，想来说话刚硬的苏耀叔为何会如此说话？
且像对自己有着一份和婆婆类似的情感，是错觉吗？
但苏耀似乎不想继续再说下去，而是一个转身，望着唐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总之，小子你记住。梦境虽然危险，但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如若退缩，便只能苟活。”
“你会甘心苟活吗？”
“不，那绝不可能。”唐凌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么，即便入梦是会死去，也请你绝不退缩。”说话间，苏耀又裂开嘴，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会死？唐凌虽有猜测，但从苏耀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还是心跳快了两分。
果然如此啊，不仅仅是受伤，在梦中死亡一样会映照到现实。
“怕了吗？”苏耀用嘲弄的语气问了唐凌一句。
“不，我只是告诉自己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唐凌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中的坚定却不容撼动。
“好，很好。在这个时代，不管是为什么，能有勇气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勇敢。”苏耀鼻腔里冒出两条浓浓的烟雾，说话间，他站了起来，用一个手势示意唐凌等着，便径直走出了房间。
不到三分钟，苏耀便再次回到了屋中，这一次他手上拿着一个背包：“小子，不要说我吝啬，这些就是你以后三年的衣服了。我想一个男孩子不用那么讲究。”
“换上，跟我出去。”苏耀的语气不容置疑。
唐凌接过背包，心里感受复杂，从有记忆开始，衣物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婆婆为他操劳。
打开背包，里面有大概三套衣服，还有几件贴身衣物，从薄到厚，不多，但对唐凌来说绝对够用。
拿起衣服，唐凌无声的穿戴，布料贴着皮肤柔软的质感，是唐凌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
所以，它是奢侈的。
而这些奢侈也贴心的东西，竟然是苏耀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他想到的。
在安全区，穿着聚居地的草茎衣物，毕竟很是显眼。
唐凌不擅表达，只是无意间又将苏耀在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一些。
**
17号安全区此时已经入夜。
但同聚居地不同的是，因为高墙挡住了肆掠的寒风，夜晚的冰冷也就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也并不能限制人们的活动。
星星点点黄色的灯光亮起，同天上的紫月一同为安全区带来了光明。
人们三三两两走在略有些凹凸不平的街道上，似乎很是快乐。
他们有不少的去处，或是饭馆，或是酒肆，甚至还有一些苏耀不愿意告诉唐凌是干什么的地方...
总之，这样的夜晚带给唐凌的感觉是震撼。
原来，在安全区内的夜晚不仅是安全，还有更多别的新鲜东西，入夜后才是愉悦的开始。
“事实上，这只是个烂地方。”苏耀颇为不屑，吐了一口唾沫，斜眼看了一眼在旁边，羡慕的盯着他嘴边烟卷的男人。
那男人咽了一口唾沫，灰溜溜的跑了。
毕竟苏耀霸道的肌肉，巨无霸般的体型可不是他能挑衅的。
唐凌莫名的觉得这一切很生动，至少安全区内资源也是如此的不平等。
苏耀当然不知唐凌的想法，而是拉过唐凌的肩膀，一把把他扯入了一条相对干净又安静的街道。
这街道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道路的两旁再无那黑色岩石砌成的或高或矮的建筑。
没有拥挤的人群，只有穿着蓝色制服安静站在两旁的战士和修剪整齐的树木。
这里非常明亮，因为每隔十米就安着路灯，以至于唐凌一踏入这条街就远远的看到了又一堵高大的墙。
它没有17号安全区的城墙那么厚重，高大。
但整堵墙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给人一种坚不可破的感觉，透过这堵墙，唐凌看见了熟悉的通天塔塔尖，还有一些高大建筑的轮廓。
和在小丘坡看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距离近了许多。
这一切显然让唐凌疑惑，墙中墙，代表的是什么？
苏耀显然没有解释的兴趣，只是带着唐凌大跨步的前行，两旁的士兵却丝毫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
“拿好它，这玩意儿费了老子不少信用点。你以后得还我。”苏耀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椭圆型的徽章，递给了唐凌。
唐凌接过，这徽章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并不通透，还有杂质的样子，但在徽章的正中心则刻着一个字母——I。
在神秘商店恢复了少许记忆的唐凌对这个字母并不陌生，从发音到它蕴含的意思。
甚至联想到了一种语言中的一个单词——Inner，内部的？
那又代表了什么？
思索间，苏耀已经拉着唐凌来到了那堵金属质感的高墙前，在这里同样有一扇巨大的金属门，比整个城墙的光泽更甚。
唐凌的精准本能下意识的就开始运算，却得不出任何答案，需要多少力量才能打破它。
毕竟，精准本能对于陌生的元素也有着极大的局限。
“身份证明。”一个漠然的声音打断了唐凌的思绪。
抬头，紫色盔甲，制式战刀，让唐凌的心猛地收紧，然后泛起一阵带着冰凉的怒意。
是紫月战士。
如今的他们早不是唐凌的偶像，而是冰冷的刽子手。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唐凌会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在聚居地不会克制的家伙，早就死在了野兽的腹中。
“我需要吗？”苏耀眯起了眼睛，那自然流露的气势让那紫月战士也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但苏耀似乎并不想为难那个紫月战士，对唐凌抬了一下下巴：“你的，给他。”
唐凌没有说话，而是顺从的交上了那块椭圆形的徽章。
苏耀咧嘴一笑，似乎在赞赏唐凌的机灵，而那紫月战士接过徽章，走到大门的一侧，在一台闪烁着红光的机器上划拉了一下。
那扇金属大门之上，就自动洞开了一扇可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的入口。
拿回唐凌的徽章，苏耀拉着唐凌径直走入了门内。
在唐凌看到门后呆滞的瞬间，苏耀吐了一口烟气，徐徐的说道：“这个时代很X淡，它有时让我感觉接近了宇宙，有时却又像回归了野蛮。”
第三十九章 内城
苏耀的话响彻在唐凌的耳边，却变成了无意义的‘嗡嗡’声。
因为太过震撼的大脑已经无法接收苏耀话里的意义。
门后，那耀眼的灯光如同最晴朗的夜里，闪烁的群星挟裹着一股嘈杂热闹又充满着另类生机的气息，包裹了唐凌。
身后的小门无声的关闭。
苏耀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又点上了一支香烟，斜倚在门旁，静静的看着震撼的唐凌。
眯起的双眼也像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他开口：“曾经，我和...”但短短的四个字他便闭口不说，只是任由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这种细节，唐凌已经注意不到。
整整十几秒过去，唐凌还是难以相信眼前的‘真实’。
曾经在婆婆拾荒而来的图片之中看过的，所谓前文明的高大精美建筑，竟然真的存在，在17号安全区的这堵墙内得到了最好的保留。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异建筑夹杂其中。
夜，似乎是这些建筑最好的‘狂欢’理由，所以万千的闪烁灯光装饰了它们。
在这样的华丽中，人群也变得密集。
如果说在墙外的17号安全区的人们，衣衫还有些沉闷，黑灰蓝三种重复的色调就几乎代表了所有。
在这里，却让唐凌第一次意识到，衣衫这种东西还有装点的作用，让走在这墙内的，神色悠闲的人们，显得是那样的骄傲又高贵。
还有各种无法形容的奇妙声音，混杂在一起，有的吵闹，有的优美，汇聚成了一首动人的夜之歌。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地方，没人能够平静。”苏耀叼着烟，有些慈和的摸了摸唐凌的头。
唐凌这才回过神来，想对苏耀说一些什么，却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头。
只有精准本能告知了唐凌最精确的距离，从聚居地最接近安全区城墙的地方走到17号安全区的最中心。
如果是纯直线的话，不过5127米。
却有两堵墙，形成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偌大生活圈。
圈外无法想象圈内的生活，圈内却能踩踏着圈外的一切。
直线距离不能说明什么，他只是第一次明白了，冰冷的数字背后也有数不清的嘲讽。
“走罢。”苏耀扔了烟卷，拍了拍唐凌的背。
唐凌无言的点头。
**
十几分钟以后，苏耀带着唐凌来到了一栋奇异的建筑前。
这栋建筑不大，却有上百米高，只由几条白色的弯曲柱子就构成了呈菱形的主体，然后通体反光却不透明的材料覆盖了它全部的外墙。
颇具神秘的感觉。
“Training Base（训练基地）。”唐凌念出了建筑物大门前的字，也就明白了这栋建筑是做什么的。
“进去吧。”苏耀对于唐凌莫名的会一种前文明的文字，丝毫没有表露惊奇，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便拉着唐凌走入了建筑。
而唐凌却注意到那直入云霄的通天塔就矗立在这训练基地的左前方，相距不过二十多米。
第一次如此靠近它，唐凌内心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震动，震颤着全身的每一丝血液，如同加快了它们的流动。
这让唐凌颇为吃惊，但这感觉来得很快，也消失的很快，在进门之后便彻底感应不到。
“过来。”苏耀沉声唤了一声还在发愣的唐凌。
而回过神的唐凌则终于看清了这建筑的内部。
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光源所在。
他和苏耀所占的位置，是一个六角形的空旷大厅，厅内除了一个由不知名金属柜子组成的圆形吧台，便空无一物。
而环绕着大厅的六面，由走廊相连在一起，走廊之后，是一道道六菱形的门。
中间的门数量最多，最低处和最高处的门巨大，却只有寥寥几道门。
看起来有点儿类似蜂巢，却并不完全相同。
“我要一间基础训练室。”苏耀此时就站在金属柜台前，对站在柜台后的美貌女子随意说了一句。
女子带着实际上没有任何笑意的笑容，冷漠的说了一句：“五百信用点。”
这个数字让唐凌震惊不已，他活到如今，也没有赚到过如此多的信用点。
而信用点是17号安全区的通用货币，样式是一种小小的金属圆片，不能仿造。
一般聚居地的信用点，都是17号安全区统一放出的。
一个圆片一个信用点。
看苏耀只是裹着一件黑色的毛皮大氅，敞着胸膛，他能把500个信用点放在哪里？
苏耀似乎看穿了唐凌的心思，颇有些可恶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拿出了一个水晶徽章，和之前入内墙之前给唐凌那个差不多，只是通透许多。
那美丽女子接过了苏耀的徽章，在金属柜台的某一处贴了一下，一声清脆的‘滴’声过后，女子已经把徽章连同一张金属卡片递给了苏耀。
“六F—019室。”女子这样说了一句。
苏耀接过东西，带着唐凌转身就走，尽管按捺了无数次，唐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苏耀：“苏耀叔，你是给她钱了吗？”
“哈哈哈。”苏耀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然后使劲的揉了两把唐凌的脑袋：“怎么说呢？你觉得我应该背一个大包，装着零零碎碎的金属片吗？”
“在安全区内，信用点都储存在身份徽章内。就是我给你的那个。”
“我在里面给你存入了1000信用点。总之，关于身份徽章的事情，你以后就会明白。”苏耀一向不会过多的解释，说话间，他已经带着唐凌进入了一道巨大的六菱形门内。
门内依旧是柔和的白光照耀，却空无一物，空间也只容得下三五个人而已。
而唐凌则不在意这些，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1000信用点？！
这个数字就像滚烫的火焰，烫得他连任何细节都懒得注意了，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裤兜内的身份徽章。
他不会和苏耀客气，对待恩情，唐凌有唐凌的方式。
一阵轻微的震动，刚才才进入的那道巨大六菱形大门竟然再次打开了。
再出来，他们已经身处标志为6F的走廊处了。
第四十章 激动
对于这一切，唐凌已经懒得感觉好奇了。
在他心中似乎有个坚定的念头，总有一天，他会熟悉这个世界的一切，尽管这些并不是他内心所渴望和追求的。
019室基础训练室。
唐凌和苏耀站在房内。
空旷的房间足足有几十平米大，可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却没有任何的事物。
这是要怎么训练？唐凌颇有些好奇，却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的等待。
他明白，从进入这堵墙以后，很多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事实上，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用不上这里的训练设备。我只是想探究一下你的底子。”苏耀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说话间，他走到了房间的左边角落，用手上的金属卡片在墙面上一刷，墙上就洞开了一个小口，内里有人头颅大小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十几个红色的，胶囊装的药丸一般的东西。
“或许是要吃药？”唐凌不明就里，但他见识过这种叫做药丸的东西，在聚居地是珍贵的资源，据说是前文明所遗留。
苏耀挑挑拣拣，拿出了其中一个红色胶囊，随意的说道：“这个就够了。你要明白，你如今的实力，在这世界上存在着都是浪费资源。”
“我一点儿都不好奇。可是，你吃了一丝三级凶兽肉，我必须看看你的成长性。这个非常重要。”
说完这句话，苏耀转身看着唐凌，神色异常严肃，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也在这时，苏耀捏着红色胶囊的手指略微用力，那胶囊竟化为了无数紫红色的晶体状微小颗粒，兀自悬浮在半空并急剧膨胀。
接着，它们就如有意识一般，开始快速的按照某种规律排列组合，片刻之后，一台通体紫晶色的精致机器便出现在房间里，通体流畅的线条如同一件艺术品，有一种超文明的不真实感。
尽管已经有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唐凌还是再一次震惊了！他第一个念头便联想起了神秘商店，莫非这些东西是神秘商店之中流传出来的？
17号安全区内，还有别的梦种？
可苏耀一句不屑的话打断了他的念头：“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值得你如此震惊。”
“你以为这里就不是垃圾一样的地方？”
又是垃圾一样的地方？唐凌无言以对了。
之前在这墙外，苏耀叔就说过这样一句话，唐凌自以为他指得是墙内和墙外的区别。
但没有想到，这墙内依旧是垃圾一般的地方？那不垃圾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唐凌心中开始蔓延起对这个世界的极度好奇，如同一朵小小的火苗开始旺盛燃烧。
可苏耀典型不是来这里讲故事的。
面对着这台紫红色的仪器，他直接的说道：
“你之前的力量，我大概估算在200KG之间。”
“训练营的最低标准是200KG。当然我指的是最差得第五训练营。”
“这是量子测力器，它能承受10吨的打击力度，会得出相对精确的结果。现在，用尽全力朝着靶心猛击一拳。”
几句简单的话，蕴含了无比重要的信息。
按照自己曾经在外出生入死锻炼出来的能力，竟然只能进入最差的第五训练营？
唐凌失落之余，又有些吃惊。
既然如此，苏耀叔为什么要让自己参加第一预备营的考核？凭借的是什么？如果没有记错，训练营的复试还有两天时间就会开始。
自己又要如何提升？
“快点，用尽全力的一拳。结果，会显示在屏幕上。”唐凌迟迟未动，苏耀已略显有些不耐烦，不由得催促了一句。
唐凌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仪器之前，微低着头：“200KG？我之前就有211KG，在吸收了小块三级凶兽肉后，应该会达到...”自语间，已经摆好了姿势。
“等等，你之前测量过？”苏燿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老友，想起了某一种可能，心跳开始加快，但一丝伤感也压抑不住的从心中升腾。
“没有。”唐凌回答的非常直接。
下一刻，他低头思考了一秒，才略微有些犹豫的开口：“我，我只是从小就对力量，速度，时间，甚至环境的一些细微变化等等特别敏感，我能察觉到这些变化，甚至可以在脑中得到精准的数字。”
唐凌对苏耀没有任何隐瞒，虽然这几乎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只是想尽量精确的对苏耀描述他的能力，所以才思考了一秒，但感觉也描述的不尽然。
“然而，最近...”唐凌想说的是，最近他发现自己的这个能力似乎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提升，具体的他也说不太清楚，但他觉得有必要告诉苏耀，也许苏耀对这种能力有了解也不一定。
可话说到一半，唐凌却愣住了。
因为此时的苏耀竟然有些失神，听着他的诉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皮壶，拧开盖子后，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那一瞬，唐凌觉得苏耀有些伤感，可下一刻苏耀却夸张的喊了一句：“好酒。”
这让唐凌有些不肯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那现在你力量是多少？”苏燿语速罕见的加快了一些。
“280KG，这是粗略的，我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但需要先出拳。”不知不觉间，唐凌对苏耀已经有了些微的亲切，极大的信任，这一点连唐凌自己都未察觉。
“试试，待会儿别看显示频，告诉我答案。”似乎要留给唐凌足够的空间，苏燿再次后退一步。
唐凌点头，深吸一口气，跨腿、扭腰、轻声低喝，一记后手直拳精确击打在仪器的把心。
“多少？”苏燿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显示频，房间里些昏暗，他却像看到了刺眼的强光。
“280.374KG。”唐凌笃定的说，他没有回头看答案，却疑惑的看着苏燿。
这能力从小就伴随着他，虽然特殊，但对自己帮助似乎没那么明显，不知道为何苏耀却那么想要证明它？
而在这时，苏耀也已经站到了仪器之前，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最精确的数字——280.37465KG！
第四十一章 前文明
这个数字让唐凌略微有一些遗憾。
原来在强大的仪器面前，自己的精准本能到底差了一些。
可是苏耀却神情怪异，他带着又是激动又是沉重又是缅怀的复杂神色，粗糙的大手如同抚过最珍贵的宝物一般，抚过那个显示着数字的屏幕。
唐凌分明看见，苏耀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再来一次。”苏耀如是说道，但声音明显有些变调。
唐凌没有啰嗦，直接的重复了一次。
而结果依旧没有变化，他能精确的估算出自己的力量，当然还是比不过眼前的仪器。
“再...来...”犹豫了一秒，苏耀又提出了重复的要求，只是声音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像是在喉间被挤出来一般。
唐凌当然照做。
但再一次得出相同的结果后，苏耀彻底愣住了。
他眯起的双眼有些微红，嘴角颤动，时而会微微上扬，显得兴奋开心，时而又会抿紧，像是有些悲伤。
唐凌无比诧异，只得小心的询问了一句：“苏耀叔，还，还需要再试一次吗？”
苏耀猛地的回神，却没有回答唐凌的任何问题，而是大踏步的走到唐凌跟前，一把把唐凌紧紧的搂住。
苏耀的力气极大，激动之下，更是如此。
唐凌被苏耀搂住，感觉胸腔的空气都快被挤出，忍不住连声咳嗽。
面对这种如同凶兽一般的男人，他深刻的感觉，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或许是唐凌的咳嗽声提醒了苏耀，自己的失态。
他终于是放开了唐凌，但激动的情绪还是让他忍不住使劲拍了两下唐凌的肩膀，差点把唐凌拍入地里。
“很好，这能力很好。”他如是说道。
但怪异的感觉还是在唐凌心中挥之不去，这在自己眼中算不得太过神奇的能力，至于让苏耀叔那么激动？
他想问，但苏耀已经深呼吸了两次，平静了情绪。
“你的成长性差强人意，但也不必懊恼，会变强的。”
自己的成长性只是差强人意？这让唐凌很是在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怪异感。
事实上，唐凌并不知道成长性究竟是什么？但苏耀如此在意，还特意带他来这里测试，一定是比基础数值，就比如现在的力量速度等更加重要的东西。
自己并不强？
“不用没有信心，我说了，你会变强。只要能够安全的成长，你会——很强。”可相比于唐凌，苏耀却没有半点的失望，反倒是那信心十足的样子，让他显得异常飞扬。
“可...”唐凌的内心快要憋得爆炸，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却没有答案的谜题，在他的生活之中展开，难道要一直如此下去吗？
“没有可是！”苏耀的神色忽然变的异常郑重，他只是开口对唐凌说了一句话：“保密！我是说关于你的能力！”
唐凌沉默了。
看来这种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生活，还是要这样过下去了。
**
经过了连绵几日的大雨。
17号安全区在三天前的下午放晴以后，阳光就如同报复一般，肆意洒落的分外强烈。
按照季节的划分，初夏已经过去，盛夏即将到来。
而夏季本就该如此炙热。
所以，这套属于预备战士的制服，只是穿上，就让唐凌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感觉。
虽然，这还是清晨，连天光都未彻底亮起。
“就这样去考试吗？”唐凌最后整理了一遍行李，背上了背包。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除了婆婆和妹妹的遗物，苏耀送给他的衣衫，就只剩下曾经在聚居地穿过的衣服。
他没有舍得丢弃，那也是回忆。
而之所以，这样整理，是因为唐凌并不安心，他想要等着苏耀，看他最后会不会出现。
事实是失望的。
门外并没有响起脚步声，门也并没有被打开，苏耀没有出现。
他失踪了。
确切的说，是他从带了唐凌去那个所谓的训练基地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
之后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小旅馆的厨娘负责帮唐凌打理。
就好比唐凌的一日三餐，好比对17号安全区的一些基础介绍，又好比今日考试的具体地点和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个厨娘交给了唐凌一张权限极高的图书卡，有了它唐凌就可以进入那墙后的内城图书馆，没有时间和数量限制的尽情阅读。
当然，是在图书卡权限内可以借阅的书籍。
就算是这样，唐凌都有一种时间太匆忙的感觉。
三天时间，除了吃饭，和昨夜不到六个小时的睡眠，他都泡在图书馆内。
但浩瀚如海的书籍是如此有趣，他那有着精准本能的强悍大脑，用最快的速度阅读，也只是堪堪阅读了图书馆内一小部分图书。
虽然只是如此，可唐凌第一次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多了一分接近。
他首先知道了真正的前文明。
原来它不仅存在，而且文明已经发展到了极高的程度。
他们探索太空，甚至登上了‘紫月’。
他们有各类功能不同的建筑，水平极高，发展了建筑学。
他们有着神奇的交通工具，叫做——汽车，飞机，轮船....
他们还有丰富的精神世界——电影，阅读，电视...
还有就是——武器！
让人眼热的存在啊！难以想象的威力啊。如果有了这些武器，在这个时代的生存还会有问题吗？
唐凌做出了这样的思考，同时也想起了夸克的炸药和沙漠之鹰（手枪），现在他已经了解这两样东西是什么了。
原来在前文明，这两样东西不算什么。
可唐凌的思考没有头绪，答案也是让人迷茫的。
只因在前文明，人类是征服者，任何的动物只要人类愿意，都可以轻易的灭绝它们。
虽然两相对比，在前文明即使最凶猛的野兽，在如今的时代也像个笑话。
但这能成为前文明灭绝的理由吗？
唐凌并不认为那可怕的核武器，还有各种战斗机等等，不能和动物搏斗，即便是所谓的变异兽和凶兽。
唐凌想起了地下通道中的那条黑角紫纹蛇。
如果是这样，那前文明是如何灭绝的？唐凌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几乎是陡然覆灭的前文明，让措手不及的人们文明断代，如今的文明又是怎样建立起来的？
它是如此的矛盾，就像苏耀叔所说的那句话——“这个时代很X淡，它有时让我感觉接近了宇宙，有时却又像回归了野蛮。”
第四十二章 盛大之晨
是的，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聚居地的人们过着最原始的生活，只是为了生存而活着。
文明断代，陡然变得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这应该是最合理的结果。
但事实上，人类的新文明发展出了安全区，在安全区内还有着超越前文明的科技！
对的，科技！前文明最大的文明成果，原本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新的瓶颈，但被这废墟之上建立的现代文明给轻易突破了。
甚至，有些还颠覆了前文明的科学理论。
既然如此，人类怎么还如此的可怜？龟缩在安全区，不像是在征服世界，却像是在逃避世界？
那些超科技的东西，看样子也没有大量的运用。根本不像前文明，任何科技的出现，最后都会改变人们的生活，终究连普通人也能享用它。
这些疑问，让唐凌心如猫抓，却也毫无办法。
这张图书卡就算权限再高，能阅读的书里也没有关于这些，哪怕任何一丝的描述。
“如果有办法的话...”唐凌摩挲着图书卡，他从厨娘口中得知，这是苏耀的心意，他感激之余，更多了对信息和知识的贪婪。
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这个时代真正的神秘——神秘商店，那个挥手间让他拥有了几种文字阅读能力的男人，昆！
否则，就算面对宝贵的财富——书籍，他也只有擦肩而过。
“小伙子，让我看看，你还在啰嗦一些什么呢？我已经为了叫好去内城的铁鳞马车。光靠走路，你可是要迟到。”就在唐凌失神思考的时候，厨娘的声音传到了唐凌的耳中。
这位叫做罗娜的厨娘，看得出来非常喜欢苏耀叔，也是个好人，就是啰嗦了一些。
“嗯，我就出发。”对于照顾过自己的人，唐凌都有感恩的心。
在这个时代，无所求的善意是最宝贵的东西。
“哟哟哟，小伙子真不错。这身衣衫，啧啧啧...”罗娜拉过唐凌，小心翼翼的抚过唐凌的制服，眼中流露出由衷的羡慕和喜爱。
这可是很高级的衣料。
即便唐凌相对同龄人显得瘦弱，略微矮小，但清秀的脸和挺拔的姿态，配上制服也显得如此英挺，像个贵族呢。
就连那纯黑色的头发和眼眸，也充满了一种异样的深沉和神秘。
毕竟这代表了前文明的东升州血统，在17号安全区并不多见，听闻他们聚集在一个强大且神秘的安全地带。
而唐凌的取名方式，又是东升州华夏国的典型方式，那纯粹的华夏国血统在17号安全区更是凤毛麟角般难见。
因为对苏耀的喜爱，罗娜已经爱屋及乌的喜爱上了这种血统的男人。
面对罗娜的亲密，还是少年的唐凌略微有些羞涩，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罗娜的手，但与此同时，手中却被罗娜塞入了两个拳头大的蛋。
温热，散发着香气。
“铁棘鸟蛋，路上吃。考试不能饿肚子。”罗娜这样说道。
唐凌心中流过一丝感激，知道这是罗娜的心意，苏耀叔全然不会那么细心。
而铁棘鸟蛋并不会便宜，它是补充体能的宝贝。
在聚居地捕猎时，唐凌就知道一只成年的铁棘鸟可以轻易的踢烂十个成年男人的肚子，更别提它那尖锐的喙和变态的奔跑速度。
况且，它产卵不多，有了卵后，性情更加暴烈。
“谢谢。”唐凌说得十分小声，说话间已经背上了他不多的行李，如果考试顺利，他会入驻第一预备营。
即便不顺，他也会呆在某个训练营，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重要的是，考出一个好成绩。”罗娜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这个沉默寡言，仿佛有着无数悲伤的少年，其实让人别样的心疼。
重要的是，他走了，苏耀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罗娜不舍中又有忐忑与不安，唐凌却停下了脚步，第一次对罗娜羞涩微笑：“罗娜婶婶，我，以后会来看你的。”
此时，清晨的阳光终于出现，彻底照亮了这间小屋。
**
铁鳞马车有些摇摇晃晃，因为负责拉扯的车夫需要不时的鞭笞它们，提醒它们收起偶尔冒出的爆裂脾气。
唐凌全不在意，低头大口的吃着铁棘鸟蛋，喝着清水，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着最后的体力补充。
唐凌并不知道考试会具体考一些什么，但总归不是太容易的事情，而曾经花两个信用点从夸克那里买来的消息，他并未遗忘——成为紫月战士的关键，要经过一项神秘的测试。
即便第一预备营出来的预备战士，有着极高的几率成为紫月战士，那么这考试包含着那神秘的测试吗？
这种东西想是没有结果的，何况这拥堵的道路，也让唐凌有些烦乱。
人们太兴奋了。
就因为，今天是复试的日子，会选拔出第一预备营的精英，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这样的盛大场面。
毕竟，17号安全区的生活也是压抑的啊。
唐凌喝了一口清水，已经了解了许多的他当然知道，为了留住居住在安全区的资格，这里的人们同样无时无刻的在付出各种劳动。
相比聚居地，他们的自由更少，因为17号安全区那扇巨大的城门，挡住了外来的人，同样也锁住了城内的他们。
普通人没有资格，更没有资本出城。
在这样的生活下，每一次紫月战士的诞生就是最盛大的节日，而每一次第一预备营被灌入‘新血’，就是第二盛大的节日。
每诞生一个强者，不就多了一分所谓的安全感吗？
尽管不想带着恶意，唐凌的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得出现了一丝嘲讽，那一夜的刀光，屠戮向无辜弱者的冷漠，希望不会发生在安全区的人们身上。
而那一夜瞬间冒出的模糊想法，也难以避免的出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好想...如果可以...好想生生的打碎它....
“尊敬的少爷，已经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唐凌冒起的一丝疯狂。
原来，这技术不错的车夫已经来到了苏耀叔曾带他来过的那条街，如无许可，外城的人连踏足这条街的资格也没有。
但在今晨，这条街却显得有了一些人气，只因为来参加复试的预备役战士很多已经在街上等待，连同他们的亲人也被允许踏上这条街，甚至进入内城，亲眼观看这重要又盛大的考试。
第四十三章 粉墨登场（上）
无疑，这些亲人是骄傲的。
不管是能够进入内城的荣耀，还是孩子得到复试的资格，都是他们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这样生动的热切眼神，让唐凌微微有些伤感。
如果今天，婆婆和姗姗也在，她们又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此时，欢呼声响起，原来巨大的屏幕已经在内城城墙上缓缓升起，透过这块巨大的屏幕，加上外城其它七处观影点，几乎17号安全区的所有人都可以实时见证这场重要的考核。
实况转播？前文明的影子还是无处不在，并未消磨。
这一点，给唐凌带来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尽管他也解释不出原因。
不过，对还未诞生的‘准强者’就抱有这样的热切和尊重，足以可见时代的飘摇。
人们的欢呼声还在持续，真是一场盛大的欢愉，可惜唐凌无法融入，他沉默的朝着内城走去，背影有些孤单。
**
夏日的狂风说来就来。
卷起一阵阵混杂着泥土树叶气息的气流，狂放的拂过每一个人的衣衫。
“又会下雨吗？”唐凌略微有些失神，看着有些暗沉的晨空，却没有看见乌云累积。
经历了那一夜，他畏惧雨的声音，却又从风中闻到了属于聚居地那片土地的味道。
“做为一位教官，我讨厌所有心不在焉的人。”缓慢的踱步声在唐凌耳边响起，接着一片阴影覆盖了唐凌。
唐凌回神，抬眼。
看见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高大男人，尽管远远比不上苏耀那压迫性的身躯，但相比于瘦弱的唐凌，他已算庞大。
嘴角勾起一丝带着残忍的微笑，这个高大男人俯身，贴近了唐凌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是指任何时候。”
话刚落音，唐凌的腹部便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同被大锤锤过，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
晨间，罗娜给的铁棘鸟蛋开始在胃间翻涌，伴随着一股带着酸味的甜腥，就要涌出唐凌的喉头。
周围，响起了一阵议论的声音。
尽管，复试的地点——内城荣耀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但依旧不阻碍所有人看到这一幕。
因为，17号安全区最大的转播屏幕就在荣耀广场中的荣耀大殿前。
“安静。”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分明没有呐喊，却响彻了整个荣耀广场。
人们不敢再议论，因为开口的是他——拉尔夫。
紫月战队，第一分队的队长。
今日，负责维护秩序的便是他们。
瞥了一眼那个披着猩红色斗篷喊话的男人，唐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沉默的咽下了喉中翻滚的物体。
在这个时代，浪费是可耻的——这是苏耀告诉唐凌的道理。
所以，吃下去的食物不能再吐出来，何况这还是罗娜的心意呢？
至于那个披着猩红色斗篷的男人，不是那一夜指挥的那个紫月战士。
不过，从人们的议论声中，唐凌已经清楚，能披上这种斗篷的，都是紫月战士的队长。
费力的，唐凌重新站直了身体，轻轻擦拭了嘴角流出的一丝淡淡鲜血，仿佛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事情。
似乎很满意唐凌的表现，自称为教官的男人甩了甩刚才揍过唐凌的拳头，阴沉的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整个荣耀广场恢复了安静。
只要等到九点，复试便正式开始。
而参加复试的有45位预备役战士，如今只到了43位。
是谁那么嚣张，快要考试时间了，人却还不到呢？很多站得笔直的学员多少有些疑问。
却在这时，广场上响起了一阵阵闷雷般的脚步声，震动的整个广场都微微有些颤抖。
人群无声，只是畏惧的，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接着，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头庞大巨兽的身影。
沧纹巨犀！
此起彼伏的深呼吸声顿时响彻在预备役战士的队伍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唐凌就绷紧了身体。
就算没有去过图书馆，唐凌也听过沧纹巨犀的‘赫赫声名’。
曾经，17号安全区爆发过一次小型的兽潮，虽被紫月战士成功的阻挡在安全带。
但其中最厉害的沧纹巨犀还是带走了上百名聚居地人的性命。
它是王野兽，唐凌唯一亲眼见过的王野兽。
相对于这些稚嫩的预备役战士，紫月战士显然淡定的多，看见沧纹巨犀出现在荣耀广场，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半点波动。
随着沧纹巨犀一步步的接近荣耀广场的中心，唐凌似乎都能感受到其压迫性的气场。
“从脚步声判断，这头沧纹巨犀如果冲撞起来，大概会产生5500公斤的冲击力。”下意识的，精准本能就开始计算这头巨兽的战斗力，而结果让唐凌心惊。
“到晚了，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责备我吧？”就在唐凌暗自心惊的时候，一个随意的，粗犷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传入了众人耳中。
循声望去，原来那头沧纹巨犀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此时发声的就是他。
尽管已经尽力忍耐，预备役学员中还是有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是什么人可以骑着一头王野兽来参加考试？
而面对这些细碎的声音，那揍了唐凌的教官却视而不见，只是神色阴鹜的站在队伍的前方。
“刚才那一拳，可对你接下来的考核不利啊。”趁着队伍嘈杂，站在唐凌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忽然对唐凌说了一句。
唐凌友好的冲他点点头，便恢复了平静。
他不知道复试会考核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可即便如此，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过多的猜测抱怨，就比如说——被针对了。
有什么道理会被针对呢？
此时，一阵轻风拂过，那坐在沧纹巨犀上的少年已经跳了下来。
不同于他人整齐的穿着黑色制服，这个少年的制服只是随意的扣了三颗扣子，露出了整个结实的胸膛。
在他的胸膛上，纹着一轮黑色的太阳，显得无比的肆意张扬，就如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
他有些吊儿郎当的走入了队伍，一把就推开了站在队伍排头的人，然后自己站了进去。
在一群准备考试的少年中，他的个子显得无比高大，一站进队伍，就如鹤立鸡群。
“我在排头，有人不服吗？”转身，他挑衅的望向了所有人，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夸嚓’一声，咬下了一大块。
第四十四章 粉墨登场（下）
夸张的咀嚼声，在队伍中响起。
唐凌身边的小个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是苹果！就算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东西。
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力，才能种出一株和前文明相差不多的苹果树。
唐凌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了一眼那站在排头，金发直立着，五官立体却莫名带着一丝邪气的少年。
他没有出手，精准本能无法感知他的战斗力，这才是让唐凌在意的地方。
“奥斯顿，排头的位置。”就在这骑着沧纹巨犀的少年以为震蹑住了所有人，正得意时，一个异常冷淡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
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话似乎十分费力，简短的几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没有人发现说话的人在哪里？直到人群微动，一个略显矮小瘦弱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大家才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说话的那个人，也就是今天参加复试的最后一位预备役战士。
不同于巨犀少年的张扬，这人给人的感觉很淡，淡到就如同不存在，像一道阳光下的阴影。
可没有人敢忽视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预备役战士制服也早已破烂不堪。
淡棕色的长发，发尾有干涸的血迹，黑色的皮靴上除了泥土，还沾着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碎肉。
“排头的位置，不是...你的。”走到了队伍前，这阴影少年低着头，再次开口了。
说话间，他单手放下了背上一直挂着的背包。
背包的拉链半开，隐隐可以看见其中有一双巨大无比的兽爪，血迹斑斑。
唐凌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的爪子，长发少年却陡然抬头，如尖刀一般锐利，眼角略微上扬的双眼发出一道淡漠凶狠的光芒。
如狼！
“奥斯顿，让开。”他如是说道。
此时，站在排头叫做奥斯顿的少年也认真了，他的五指收紧，‘啪’的一声，苹果在他手中炸开。
做为少年人的骄傲，他自然不会轻易的让开：“昱，你未免太嚣张了吧？”
“你，觉得我会让？”
“那么，便打过再说吧。”被叫做昱的长发少年没有半分在意，但说到打字的时候，眼中却流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昱，站排头。小奥斯顿，从实力而言，你还没有让我们相信你比昱强大。”眼看，一场复试就要变成昱和奥斯顿的决斗，却在这时，拉尔夫走了过来。
不同于刚才的冷厉，拉尔夫的脸上此时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像在面对自己的晚辈。
当然，做为紫月战士的队长，他的话显然有巨大的公信力。
尽管奥斯顿非常不服，但还是不情愿的让开了一个位置，让昱站在了排头。
“阶层，无处不在。”在唐凌身边的小个子似乎有些话多，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的低头嘀咕了一句。
唐凌自然听到了这话，尽管腹部还隐隐作痛，心中却无半分波动。
那个雨夜，荒谬的三个圈形成的三个世界，点点滴滴的一切让唐凌早就看清了现实。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那位阴鹜的教官终于如同回过神般，重新审视起这些等待考试的预备役战士。
“两分钟后，复试便开始。”
“小家伙们，如果你们顺利，之后我便会是你们的武技教练。”
“但在这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兴奋。考核可不是儿戏，我是说这一场考核，我不能确保每一个人...”
说到这里，这教官似乎有些开心，停顿了一下，阴沉的笑容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直到扫过每一位预备役战士的脸，他才接着说道：“每一个人都能活着考核完毕。”
考核还有生命危险？
队伍中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在唐凌身边的小个子也微微有些发抖，却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倒是昱和奥斯顿毫无波动。
他们，应该知道考核的内容。
唐凌心中了然，但他也没有任何波动。
关于生死，他还见得少吗？
“那么现在，我给你们第一次机会，可以选择退出。”显然，有些人怯懦的表现，让这个教官觉得非常‘有趣’，他的语气带着戏弄。
此时，没人甘愿退出。
“很好。”那教官缓缓踱步，然后喊了一声：“清场，准备。”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从广场的四面八方出现了好几队战士。
他们有条不紊，速度很快的把挤得水泄不通的荣耀广场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接着，又有一队战士扛着许多的铁条来到了此地，开始忙碌的拼装起这些粗大的铁条。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围观的人群再也忍不住好奇，开始低声的议论。
这种考核的形式，似乎不同以往。
这一次，拉尔夫却没有理会人群的议论，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组装铁条的战士忙碌。
仅仅只是一分半钟，一个巨大的铁笼便出现在了荣耀广场的正中，就矗立在荣耀广场巨大的城主石雕之前。
只有拼装好了，大家才恍然看见，整个铁笼带着丝丝道道沉重的暗红色，如同一条条的血痕。
“在17号安全区伟大的城主，沃夫.安道尔大人雕像前考核，是你们应该感觉到荣耀的事情。”
“而你们知道城主最伟岸的事迹吗？”
“三级凶兽白头奔雷鹰攻击17号安全区，城主以一人之力，一枪斩之。”
“所以，我们的考核必须要跟随城主伟大的脚步。”
“整个时代的变化，已经容不得你们退缩了。”当铁笼出现，蓝衣教官似乎已经彻底的兴奋了起来，他讲了从开始到现在最多的话，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的话音刚落。
从荣耀大殿的背后出现了一队队的苦力劳工，他们费力的推着几十个完全封闭的铁笼朝着广场中心徐徐走来。
没有人看得清铁笼里究竟有什么？
但从铁笼传来的各种兽吼，却响天震地，围观的人群开始不安。
是傻子都知道，这些封闭的铁笼里究竟关着什么？
毫无疑问，这些铁笼被卸下，放在了那个巨大的铁笼之前。
教官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沉：“很好，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有人要退出吗？”
唐凌看着教官脸上的笑容，眯起了眼睛，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身旁的小个子会说，他接下来的考核不会顺利了。
第四十五章 血腥铁笼
是被针对了吗？
这一个念头再度浮现在唐凌的脑海，没有用尽全力的一拳，恰到好处的打在腹部，造成了内脏震荡呕血。
这样的小伤，在这样的时代，就算聚居地的普通人休养个半天也会无碍。
大大小小搏杀无数的唐凌更不会在乎。
但恰恰发生在考核前呢？
唐凌看了一眼教官那陌生的脸，把这个念头暂且放在了心里。
而接连不断的兽吼声伴随着压抑的气氛，让准备考核的少年们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终于，还是有人犹犹豫豫的站了出来。
没有人想为一场考试付出生命的代价，就算进不了第一预备营，其它的训练营并非也没有前途。
有了第一个，一切便顺利成章。
只是不到两分钟，便有7个准备参加复试的少年退出了考核。
“还有吗？”教官似乎早有预料，带着嘲讽的表情再次询问了一遍。
没有人再退出。
“看，垃圾总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明哲保身显然也并非最愚蠢的选择，至少有自知之明也是一件好事。”毫不留情的话语，像一把刀子，但对于胆怯逃避之人，在这个时代就算再过分一些也无可厚非。
这教官似乎充满了恶趣味，自然不会放过这些践踏这些退出少年的机会。
只是他说到最后，目光似是无意扫过了唐凌。
唐凌则视而不见。
自知之明是什么？在聚居地每一日面对的都是没有食物，就是死亡的生活，哪有明哲保身一说？
“滚吧，你们已经没有资格呆在这里了。”可能觉得有些无趣，教官打发走了这几个选择退出的少年。
接着简单的一挥手，守着封闭铁笼的战士把第一个封闭铁笼抬入了巨大铁笼。
小心的放出了第一头野兽。
银尾铁齿狼。
残忍，冷酷的‘杀手’，虽然不以力量见长，但敏捷的速度和少见的狡猾，即便最强悍的猎人遇见它，也会避走。
因为即便不饥饿，也会杀死所见到所有弱小生物，它是紫月战士巡逻时首要的驱逐对象。
所以次安全带的莽林之中很少见到它的身影，面对这样的野兽，除了分出生死，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在避无可避的铁笼之中遭遇它呢？
参加考核的少年们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喘息，明知要面对野兽，却不想面对的是如此危险的野兽。
教官却冷冷的看了一眼银尾铁齿狼，夸张的‘啧啧’了两声，用极度不相信的语气说道：“哟，等下让我看看是谁的运气那么好？只需要面对那么弱小的家伙。”
弱小？好几个人吞了一个唾沫，教官是在开玩笑？
可惜的是，教官可没有改口的意思，而是走到了队伍前，直接的说道：“这一次考核的规则非常简单。那便是在铁笼里能生存十分钟的人便可通过。”
“当然，你们若能杀死里面的那些家伙，也算通过考核。但我并没有抱着这样的希望。”
“最后，出于17号安全区的仁慈，若是坚持不下去。可以中途退出。不过...开笼救人需要时间，我希望你们足够幸运。”
“对此规则，你们还有疑问吗？”
“教官。”这一次，是奥斯顿站了出来，或许因为身份的不寻常，他对这冷酷的教官可没有半点畏惧。
“说。”
“考试的顺序是什么？按照我们队伍的排列吗？那每个人遇见的野兽都是银尾铁齿狼吗？”奥斯顿那表情分明就是觉得银尾铁齿狼有些无聊的样子。
“呵呵。”教官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要指望我记住你们的名字，所以你们队伍排列的顺序，就是你们的编号。”
“到时候，我会随意的抽取编号，念到编号的就进入铁笼。”
“至于银尾铁齿狼？我说了，这是很弱小的家伙，有些家伙可能会强悍一些，但总归都在野兽的范畴内。”
“不过遇见什么，全凭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吗？这简直是一场相当公平的考核。”
说完这些，教官看着奥斯顿：“你还有问题吗？”
对奥斯顿，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耐心。
“没有了。”显然，这样随机的规则，引发了一些他的兴趣。
同样，站在排头，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昱也稍微精神了一点儿。
可惜，除了他们两人，其他的少年就连握紧的拳头都冷汗淋淋，这样也算是规则？为什么这次考核会如此残酷？
唐凌低着头，但呼吸始终平稳，他不了解曾经的考核，但也察觉到这次考核有些非同寻常。
教官则不管这些少年到底是什么想法，直接宣布了‘考试开始’。
与此同时，在旁的考核助手则已经准备好了一叠写好编号的韧草纸。
那教官接过，随意的洗了两遍，便念出了第一个编号‘12’号。
预备役战士的队伍安静了片刻，那12号少年才慢慢的走出，尽管已经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但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他。
几乎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才走到了铁笼前。
那教官倒也没有催促，而是搬过了一张凳子，点了一支烟卷，神色玩味的看着。
“没有过滤嘴，比不上苏耀叔的香烟。”唐凌注意着莫名其妙的细节，直到在铁笼门前守着的战士大声的不耐烦询问12号‘准备好了吗？’，才打断了唐凌的‘走神’。
“好..好吧，开门吧。”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12号终于点头示意开门了。
兴许是嫌气氛不够热烈，那教官深深了吸了一口烟卷，在吐出烟雾的同时喊了一声：“忘了告诉你们，为了让你们好好的考试，这些家伙都特意饿了五天，它们会非常的热情。”
听到这句话，那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的12号下意识的身体就往后退，但不幸的是，在门前守着的战士已经毫不犹豫的把他推进了铁笼。
接着便快速的关闭了铁笼。
而那回荡的‘哐当’关门声，让12号绝望的几乎要闭上双眼。
可是他不敢，因为在笼中距离不足他20米的银尾铁齿狼，正在冷漠的看着他。
第四十六章 首战
12号无法正视银尾铁齿狼的双眼。
那种审视的，漠然的，带着狼特有的凶狠，残酷眼神。
他低头，几乎快要哭泣。
没有主动进攻的勇气，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一个没直面过野兽的普通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和野兽对峙时，绝对正常的反应。
但站在铁笼外的唐凌，看到这一幕，却微微叹息了一声。
两秒的表现可以判定很多，12号应该无法撑过五分钟。
只因为他输给了狼性。
是的。
成年的银尾铁齿公狼，体重150斤。
属于几十种狼类之中体型较大的一种。
在力量上，就算是成年男子也不可能占据优势，何况它被称呼为铁齿，可见咬合力惊人。
唐凌没有接触过这种狼，但他知晓面对狼这种生物，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畏惧。
它们的谨慎让它们会观察陌生的对手。
它们的狡猾会让它们‘嗅’到对手的恐惧，从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面对它，正确的方式应该是毫不畏惧的和它对视，表现的比它还要凶狠。
甚至，主动的靠近，做出进攻的模样。
这样，才不会输给狼性，能够在铁笼中拖延一两分钟。
笼中。
十三秒后。
银尾铁齿狼动了，它开始环绕着12号缓慢的踱步，并不急于进攻。
但在缓慢的踱步中，它在拉近与12号的距离。
12号少年如此慌张，可也意识到这可怕的家伙在靠近他。
他开始后退，一步步的朝着铁笼的西北角后退，有好几次他握紧的拳头，似乎想要给这头狼一拳，但终究没有行动。
毕竟，考核的要求是成功的生存十分钟，而不是杀了笼中的野兽，只要这狼不进攻，时间总是分秒在流逝的。
12号并不敢主动挑衅眼前的银尾铁齿狼。
唐凌静静的看着，这是狼典型要进攻的节奏，它在选取一个最好的角度，好进行扑击，顺便也在计算着对手会逃跑的路线。
面对这种情况，最正确的做法无非是时刻保持着和狼正面相对，而不是被它逼到角落，自断后路。
“西北角，来得及呼救出笼吗？”唐凌微微摇头，观察战斗，衡量这些少年的实力，才能让他更好的应对自己将要面对的考核。
就算12号表现的如此稚嫩，唐凌也不认为自己强于这些少年，他们如果慌张，顶多输在经验不足。
唐凌很清楚，他的考核资格来得并不光明正大。
或许是银尾铁齿狼‘佛’性的表现，让笼中少了许多血腥味。
一进一退之间，就这样过了半分钟。
铁笼外等待考核的少年们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但唐凌看见银尾铁齿狼弓起了背，心跳却陡然快了一拍。
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银尾铁齿狼动了。
强壮的后腿，完美的发力，刁钻的角度，如风一般的扑向了12号。
“啊。”人群中响起了惊呼的声音。
而12号在要命的紧张中，慌乱的朝着左边避开，险险的躲开了银尾铁齿狼利齿的撕咬。
‘刷’，狼爪撕裂制服的声音清晰可闻，就算狼狈的避开了撕咬，狼爪也在12号身上留下了三道清晰的血印，几滴溅出的鲜血落在了铁杆之上，为它本身暗沉的红色上增添了一抹艳红。
12号选择了逃跑。
“银尾铁齿狼的速度大概在每秒25米，12号的速度是每秒13.6米。逃跑...是最烂的选择。”唐凌的精准本能开始快速的发挥作用，而精准本能的最终作用并非得出数字，那是要化作一种叫做战斗意识的本能。
以判断出两者战斗极大概率会得出的结果。
事实证明，唐凌的判断没有半点错误。
逃跑让杀戮的节奏正式拉开了序幕。
银尾铁齿狼选择了消耗最小的战斗方式，它根本没有用尽全力奔跑，而是逼赶着‘猎物’跑到角落，在猎物不得不转身时，封死道路给予最精准的打击，然后一击必退。
不必致命，只需消耗。
自身则不会有任何的损耗和危险。
这种野兽才会有的优秀‘战术’，给所有在笼外的少年上演了生动的一幕血腥画面。
一爪又一爪的挥击。
一下又一下的撕咬。
淋漓的鲜血肆意横流，只是不到两分钟，12号就成了一个血人，在一次又一次被银尾铁齿狼逼到铁笼边时，给铁笼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我放弃，我放弃。”
“我要...放弃！”12号开始声嘶力竭的呼喊，疼痛恐惧终于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无法再有坚持的勇气。
“或许，也不是必须要放弃。”唐凌观察着整个战斗，在心中至少已经得出了5种以上的战斗方式。
就算到了这时，也并非绝路。
他很难不把自己代入12号，所以如果是他在笼中，这时唯一拖延，甚至杀死银尾铁齿狼的办法就是主动靠近，以伤换伤。
只因狼类的弱点非常多——鼻子，双眼，腹部，甚至是腿。
若是在这个时候，抓住银尾铁齿狼撕咬的机会，不再和它拉开距离，拼着被咬到重伤的危险，弄瞎它的双眼难道不可以做到？
打烂它的鼻子也并非难事。
甚至，可以折断它的腿。
12号的力量并不弱，有几次他也撞开了扑击而来的狼，那撞击力显然强过唐凌。
甚至速度也快过唐凌。
这让唐凌有些失落，在聚居地长大的少年，就算经历了再多的残酷，终究在成长上输给了这些17号安全区内长大，营养补给相对丰富的少年。
唐凌无法告诉12号这些战术，而在铁笼中12号唯一剩下的事情便是顺利的接近铁笼的大门。
或许是见惯了厮杀的血腥，在12号呼喊以后，守着大门的战士却并不着急。
而是寻常的摸出钥匙，然后淡定的开门。
这时，12号距离大门大概有30米的距离。
看到了逃出这场折磨的希望，12号再也顾不得许多，30米的距离不过两秒的事情，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跑去。
“唔。”唐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为什么要把后背留给银尾铁齿狼？
难道12号以为之前银尾铁齿狼追击的速度，就是它真实的速度吗？
果然，到手的猎物就要逃跑，银尾铁齿狼如何甘心？
它猛地的一冲，再也顾不得什么损耗猎物，直接用最快的爆发速度追上了12号。
借着冲击的力量，从背后扑倒了12号，张开了嘴，朝着12号的脖子猛地咬去...
第四十七章 退出，无资格
‘吱呀’，铁笼的大门被守在门外的战士懒洋洋的拉开了。
银尾铁齿狼腥臭的嘴已经对准了12号的脖子，锋利的牙齿只是接触到脖子的皮肤，便已渗出了刺目的鲜血。
这个时候，只需零点几秒，银尾铁齿狼的一个撕咬，12号便再无生存的可能。
“只是第一场，就要死人了吗？”唐凌的后背也冒出了热汗，面对生命终究无法完全的漠然。
一道紫光似乎在笼中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人们听到的并非是12号最后的惨呼，而是银尾铁齿狼发出的哀鸣。
到唐凌可以看清楚时，眼中的画面已经是一个紫月战士站在了笼中。
他单手拎着已经断气的银尾铁齿狼，然后如同扔掉一件垃圾般的把狼尸甩了出去。
只是随手的一扔，狼尸落地时变成了一滩烂泥般的血花，溅开在地上。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和力量？”唐凌的呼吸几乎快要停止，他从来都听见紫月战士如何厉害的传说，今天第一次见到紫月战士出手，还是让他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无法忘记那一夜冰冷的刀光，也曾想过要把这些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有一日狠狠踩在脚下。
可这种绝对的差距，在亲眼看见时，让他的心如此绝望。
因为，他比别人还看得清楚一些，那头银尾铁齿狼是死于颅骨被打碎....
就这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冲进铁笼，不用蓄力，就打爆头颅，然而狼的全身最坚硬的就是头...
铜头铁骨并不是一句猎人的俚语。
“算是这小子运气好。跑到了紫月战士瞬步的范围内。”在这时，那教官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带着不满的说了一句。
唐凌深吸了一口气，只记得了‘瞬步’这个词语，是指一瞬间爆发的步伐吗？
所以，紫月战士凭借这个才有这样的速度吗？
尽管不愿承认，唐凌也不得不说，他对于进入第一预备营，成为紫月战士越发的渴望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出手了一次，紫月战士便退出了铁笼，继续站在了铁笼外10米的地方，负手而立。
笼中，已经有人进去打扫银尾铁齿狼留下的破烂血肉。
而12号则被几人抬出了铁笼，尽管紫月战士及时出手，但狼齿也咬破了他的脖子，从他起伏的胸膛还能看出他并没有死。
但是被撕咬到何种程度，是否还能及时救治，便不能保证了。
在这个时代，最奢侈的行为是——治疗。
那不是一般人能够享用的。
“但愿他是内城的人。”唐凌唯有这样想，毕竟对方也只是一个满怀希望的少年，为一场考核付出生命实在无辜。
可教官在这时，叼着还剩下一小截的卷烟，又为这场残酷增添了一丝沉重。
“是不是觉得这场考核还好？有紫月战士会出手？”
“不要愚蠢了。紫月战士的这一次出手，是为了让你们看见他们的强大。”
“也是告知你们，只要进入第一预备营，你们就有绝大的希望，成为这样强大的人。”
“而下一次，紫月战士会不会出手，实在要看他们的心情了。”
说完这话，教官珍惜的抽了最后一口卷烟，才恋恋不舍的把烟卷扔在了地上。
然后很是无所谓的念出了下一个号码——7号。
一个全新的封闭铁笼被抬入了场中，一只饥饿烦躁的云影豹被放了出来。
它比银尾铁齿狼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才有点儿意思。”教官比较满意的样子。
“我想退出。”7号走出队伍，语气毫不犹豫。
刚才的那一场战斗，结束的虽然快，可沉重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不入铁笼，没有退出的资格。要我让人强行绑着你进去吗？”教官很是轻松的拒绝了。
放弃的机会在之前才会有，这个时候说放弃绝无可能。
7号沉默了，认命一般的朝着铁笼走去。
可刚踏入铁笼，便直接大喊了一声‘我放弃’！
“呵呵。”教官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而门外的战士则是毫无表情的锁门。
接着，等待了几秒，才慢慢的掏出钥匙开门。
人群中响起了各种唏嘘，惊呼的喊声，夹杂着女人忍不住的哭泣声。
云影豹可不是狼，它暴烈无比，饥饿更是让它丧失了所有的耐心，当7号一入笼，刚喊出‘我放弃’的时候，它已经朝着7号扑了过去。
毫无准备的7号就这样被扑到在了云影豹的身下，在门外战士掏出钥匙的瞬间，一大块血肉已经被云影豹叼在了口中，满足的咽下。
门打开时，几位战士驱赶了云影豹，紫月战士果然没再出手。
而7号呢？
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声音，剩下的只是一具残躯。
死亡，只是主菜，那被撕咬干净的一条大腿和破裂的腹部像是主菜旁血色的配菜。
等待的少年们，没人能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吞咽唾沫的力气都失去了。
只有昱和奥斯顿显得相对轻松。
“哟哟哟。动作慢了点儿啊。”教官遗憾的摇头。
然后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几乎嘶吼的说道：“你们当中有尊贵身份的人，我才可以保证救助的及时。”
“如果没有的，就别想着玩弄什么小心机。”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不会审时度势，却又贪婪的渴望着机会，妄想着试一试无妨，结果还以为能凭着自以为是的聪明逃脱的人。”
“这样的人，放到战场上，就是一颗炸弹！不如早死了好...”
“我保证，在我监考的考核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这样的人。”
说完，教官像是他很委屈的模样，气呼呼的坐下，像是在平复心情。
唐凌沉默着，这话听来似乎有些道理。
可道理真是这样吗？这个7号还不是战士，铁笼也并非战场，莫非时代残酷，就可以剥夺人的选择吗？
当然，若是做出了选择，承担后果就是必然。
7号的死没有掀起再多的波澜，人们尽管看到了残酷的一幕，悲痛的恐怕也是联想起自身。
至少没有任何一人站出来说反对这场血腥的考试。
考生的家长一定在其中，但依旧是沉默的。
“28号。”教官念出了下一个考生的号码。
又一次脸色苍白的少年走了出来，开始面对未知的命运。
第四十八章 聚居地的少年（上）
考核就在这样的高压下，一场又一场的进行。
十分钟，就像是一个只在传说中才会达到的时间，一直到考核进行到第17场，还没有人能够越过这道‘天堑’。
不是没有表现惊艳的少年，生生在浑身带伤的情况下，挺过了7分钟。
但，就算9分59秒也不是十分钟，何况差了三分钟？
原来第一预备营的考核如此严苛，怪不得号称进入了其中，几乎百分之百能够成为紫月战士。
也怪不得连同聚居地，拥有上百万人口的17号安全区，紫月战士只有不到两百人。
比万分之一的概率还要小。
唐凌安心的等待着，也在仔细的感受着自己的腹部。
他没有必然的把握一定能通过考核，因为还要看他面对什么样的野兽。
但受伤者中无妄之灾绝的影响绝对要降到最小。
也是到了这时，等待考核的少年们快有些麻木了。
17场考核，死亡三人，剩下的全部受伤，没人通过，这样残酷又血腥的刺激，唯有靠麻木才能形成心理保护。
“真是让人失望。”
“这仅仅只是野兽，并非变异兽，难道你们成长到15岁，得到了考核的资格是混来的吗？”
“当然，你们可以找理由，说这是一场无望的考核。TMD，第一预备营就那么无聊，让你们来斗兽的吗？”
“既然摆出了这样的考核，一定就有通过的可能。我想，这只是我运气不好，遇见了一堆垃圾。”
一连沉默了很多场的教官，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只是当他眼神落在昱和奥斯顿身上时，才略微感到安慰，有这两个家伙在，这场考核还不至于‘颗粒无收’。
对于教官这一次的咆哮，唐凌则是认可的。
一连观察了17场考核，事实上他已经清楚这考核真正的目的在于对勇气，战斗意识，和能力的运用。
至少，没有一场考核是绝对的绝路，否则聚居地那些猎人也不用生存了。
而这些少年强过聚居地的大多猎人。
在唐凌心中，紫月战士的‘种子’应该经历这些残酷战斗。
“41号。”教官没好气的念出了下一个考生的编号。
笼中则被放入了一条绿甲黑环蟒，不算考核的野兽中太强的存在，但也绝对不是最弱的。
近10米长的身躯可以轻易绞杀许多猎物，绿甲提供了强大的防御，最重要的是它的牙齿有毒，虽不是剧毒，但被划伤也会对考核产生影响。
“前文明的蟒几乎都是无毒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生物发生了如此巨变？”唐凌看着铁笼中游荡的绿甲黑环蟒，不由得又想起了这几天困扰他的问题。
也感慨如果是他遇见绿甲黑环蟒，或者心理上的优势会巨大。
因为在地下通道之中，他干掉了许多比这蟒厉害的黑角紫纹蛇，虽然借助了武器和地形。
这时，被念到编号的41号毫不犹豫得从队伍中走出了。
相比于前17场考核的少年，41号的步伐比任何人都果断，不但没有半分紧张犹疑，反而带了一丝期待的感觉。
这奇怪的事，让唐凌不由得多瞥了一眼41号。
结果看见的是一张粗糙黑黄的脸，同他一样瘦削，却显得紧实的身体。
不高，还略微弯着腰的姿态。
唐凌的呼吸有些急促了，他熟悉这个姿态，在莽林中求生的聚居地猎人游荡在莽林时就会下意识保持这个姿态。
便于防御，攻击发力，还有躲藏。
综合判断，这个少年是聚居地的人！
在那个雨夜后，聚居地应该是被覆灭了，很难去猜测能有多少人生还。
唐凌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一场考核中，还有聚居地的少年。
一丝天然的亲切感不由得从唐凌心中浮起。
他第一次有些紧张的观察一场战斗，至少他希望41号能活下去。
开笼，进入。
41号少年从始至终都沉默的要命，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也许被饿了五天的蟒，根本称不上饥饿。这会导致身为冷血动物的它攻击性不是太强。
可考核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这条绿甲黑环蟒显得非常饥饿，在41号进入笼中的一瞬，就已经昂扬起了身体，这显然是攻击的前奏。
而随着攻击前奏的‘响起’，一场战斗很快拉开了序幕。
人们惯性的等待着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41号失败。
但结果出现了逆转。
41号在铁笼中并不惊慌，反而展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应有的沉稳和经验。
他显然很熟悉蟒类的特点，利用这些他顺利的拖延着时间。
果断又有些狠厉的作风，让他懂得在战斗中取舍算计，大家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时间竟被这个不起眼的少年拖过了五分钟。
荣耀广场，人们再一次开始惊呼。
如果仅仅是像老猎人一般的表现还不足以掀起这样的气氛，关键是在于这个少年就在刚才表现出了惊人的一幕。
极限躲避！
超越人类极限的躲避！
那是惊险的一幕，绿甲黑环蟒一次最快，角度最刁钻的攻击。
当时，这个聚居地的少年被逼到了角落，可以腾挪躲闪的空间太少。
即便在唐凌的精准本能计算里，能躲过的概率也是零。
可这少年却躲过了。
在蛇头要撕咬到他的瞬间，他朝着左边稍微挪动了0.2米不到的距离，然后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朝着绿甲黑环蟒的蛇头撞去，生生把它撞开了去。
整个过程不到1秒！
这是什么？这绝对是超越了人体极限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唐凌原本紧张的心变为了震惊，他太清楚一个普通人就算依靠肌肉记忆也绝对达不到这种速度。
这不是极限躲避，不，应该是超极限躲避是什么？
这样未经过训练的人，展示出了这样的能力是巧合吗？
没人告诉唐凌答案。
考核却仍在继续，广场上对这少年抱有期待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惊呼声不断，就连原本心不在焉的紫月战士也开始颇有兴趣的观看起这场比赛。
只因为，刚才那样的极限躲避又出现了，不止一次而是两次。
这充分证明了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铁笼中的这位少年真的有超越常人的天赋。
可这天赋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聚居地的少年（下）
唐凌不清楚这一切。
可不代表旁人不清楚，41号是第一场考核开始以来表现最为惊艳，也最有希望的一场。
站在唐凌身旁不远处的战士开始小声的议论。
其中一位战士说道：“这个41号多半有紫月战士的潜力，超出极限的爆发，是意味着基因链潜力啊...”
“再看吧，如果能有第二次倒是可以确定一些什么了。就算没有坚持十分钟，他也必定会被第一预备营录取。毕竟，在15岁就能看出基因链潜力的，非常难得。”另外一位战士显得平静许多，不过言语之中也多少有些隐藏不住的期待，甚至是羡慕。
基因链潜力？
唐凌听到了这个异常陌生的词语，不由得微微一愣，他这些天极限阅读，囫囵吞枣的知晓了许多概念性的知识，但从未听过这样陌生的词汇。
倒是站在前排的奥斯顿也听见这几句议论，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眼中全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明显在暗示，就算是真的，这也不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41号凭借着面对野兽的经验，和各种敢于拼命的冒险和极限躲避，竟硬生生在笼中挨过了九分半钟。
但最后的半分钟，41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奔跑躲闪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幸运得是蟒类本身就是冷血动物，它不以耐力见长。
将近10分钟的捕猎，它的动作也慢了许多，明显开始焦躁。
可是饥饿的烧灼，让它不肯放弃眼前的猎物，所以这场捕食依旧在进行，剩下的也许是意志力的比拼。
25秒。
15秒。
整个铁笼中，甚至整个17号安全区回荡的都是41号剧烈的喘息声，转播的大屏完美的记录了每一点细小的声音。
“快要胜利了，这一次应该还是能躲过吧？”就在时间还剩下10秒不到的时候。
41号又一次被逼到了躲闪的极限，无路可退。
绿甲黑环蟒发起了最后一次进攻。
因为已经出现了三次极限躲避，大家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是，绿甲黑环蟒的‘执着’终于得到了回报，它咬住了41号，整个蛇身趁着这一刻，快速的开始缠绕而上。
整个荣耀广场一片哗然，这神奇的41号也失败了？
可唐凌绝不那么认为。
他知道41号赢了，他虽然没有做出极限闪避，但在被缠绕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堪比极限闪避的快动作。
趁着绿甲黑环蟒缠绕，收缩蛇身的瞬间，一个躬身，用尽全力，抓住了它的尾巴。
果然，不到三秒的时间，绿甲黑环蟒就已经完全的缠绕住了41号。
下一秒，蛇身膨胀，41号就会被绞碎。
而41号，则在这时艰难的伸出了大拇指，狠狠地朝着蛇尾的某一个地方，用大拇指插了进去。
“我X，这是爆ju？”奥斯顿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在啃着，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喝骂了一声，几块苹果渣跟着喷了出来。
在唐凌身边的小个子则又悄悄吞了几口口水。
‘咚’一声，震天的铜钟响声回荡在整个荣耀广场，当有人坚持过10分钟时，会有专人敲响城主雕像前的大钟，以示胜利。
与此同时，缠绕着41号的绿甲黑环蟒竟莫名的松开了41号，显得有些‘茫然’的掉落于地。
发出了一声闷响。
人群再次哗然，难道那绿甲黑环蟒也知道41号坚持到了10分钟，打算放弃？
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唐凌毫不吃惊。
蟒类身为食物链顶端的‘爬虫’，几乎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它唯一的弱点就在菊花，当被异物侵入时，肌肉会不自觉的松懈，然后再无力继续缠绕。
41号抓住蛇尾就是这个目的，他在最后依然使出了类似于极限躲避的极限速度，为的就是这一刻。
“开门吧。”教官开口，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他也不希望41号这个‘希望之星’受伤。
守门的战士无比迅速地开门，刚进入其中，41号却猛地扑到了绿甲黑环蟒的身上。
伏在绿甲黑环蟒的背上，勒住了它的脖子。
还要做什么？众人不解，连唐凌也不解。
可41号没有任何解释，从身边的战士腰间一把扯下了挂着的T型棍，握紧在手中后，开始朝着蛇头猛砸而去。
绿甲黑环蟒开始剧烈的挣扎，显然不是41号能够匹敌的。
“帮他。”教官嘴角带着欣赏的笑意，平静的吩咐着。
进入的两个战士自然听命，死死的控制住了绿甲黑环蟒。
41号就如同一个嗜血的疯子，也不拒绝战士的帮忙，就这样丝毫不留手的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直到把蛇头砸了个烂。
这才站起来，把T型棍擦拭干净，显得有些畏惧害羞的还给了一旁的战士。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嚼着苹果的奥斯顿也停了下来，看41号的眼神有了一丝忌惮。
“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以为安全区捕捉这些野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教官走入了铁笼之中，语气听不出喜怒。
41号依旧低着头，因为砸蛇头而被溅到头脸的鲜血，还在滴滴滴落。
“抬起头，回答我。”教官的语气忽然严厉。
41号抬起了头，这是所有人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到他的样子，黑发黑眸，但五官深邃，面色因为营养不良而黑黄，可是眸中的深邃得冷厉，让他显得并不像弱点。
“要活下去，就不能对敌人仁慈。真正的战斗，必然分出生死。”41号的声音不大，说完话竟有些脸红，赶紧又低下了头。
可他的话，显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人群中不时发出赞同的声音，这个时代本就是如此。
17号安全区能安然的存在到现在，难道还是建立在仁慈之上？
“很好。”教官欣赏的点头，然后问了一句：“你的名字？”
“阿米尔。”41号回答了一声，这是阿族人的典型名字，他们的足迹在前文明时，曾遍布西东升洲，北酋部洲。
看长相，阿米尔倒也符合阿族人的特征。
实际上在17号安全区，几乎融合了前文明所有大洲的人种，很难想象当年的人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这样融合在一起，建立起了这样的安全区。
唐凌又想的有些远了，关于这个时代如何出现的谜题已经扎根在他心中难以抹去。
可无论如何，第一个考核通过者出现了，不是吗？
第五十章 通过
荣耀大殿。
整个17号安全区的执政中心。
这栋建筑保留了典型的欧海洲建筑特色，融合了欧海洲很多国家的特点。
哥特式的尖顶，繁复的雕刻，巨大的立柱，看起来有一种视觉上的震撼，大融合却又不显得可笑。
荣耀大殿顶层。
一扇雕刻着欧海洲巨龙图腾的巨大金属门后，便是17号安全区紫月战队的总部。
这间代表着17号安全区最强战斗力的办公室，并没有想象中华丽的布置。
灰色的墙，偌大的地图，粗犷的石桌原木椅，还有各色栩栩如生的兽类标本反倒让一切充满了一种肃杀原始的味道。
除了南面的一整面墙，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整面嵌入式屏幕，让这间原本粗糙的办公室有了一丝违和的科技感。
此时的屏幕定格在41号，三次闪避的动作被分割为了三个均等大小的画面，而站在屏幕前的五个人正无言的看着。
这五个人，其中四个穿着紫色的制服，另外一个则披着黑色紫边的华丽长袍。
在大概沉默了几秒后。
一位穿着紫色制服的男人，从几根原木打造的酒架上倒了几杯红酒端了过来。
长袍的男人首先拿起了红酒，抿了一口，然后摇晃着水晶红酒杯，慢慢的说道：“飞龙，身为紫月战队的总队长，你对这个阿米尔是何看法？”
这时，四个穿紫色制服中，最矮小的那个男人也拿过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后，平静的说道：“可以确定至少三星资质，基础方向如果不是反应神经，便是速度。”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长袍男人微微皱眉。
“副议长大人，没得到更多的信息以前，我看法只是如此。虽然相比于力量，这两项基础方向无疑更加出色一些，但也仅此而已。”飞龙不急不躁，把空杯子递给了身旁人，身旁人又为他斟满了一杯红酒。
“可我的意思是他是聚居地出身。”长袍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那不能证明什么？虽然聚居地的人没有条件做基因链的初始开发。可副议长大人，你难道不觉得环境有时是最佳的进化剂吗？”飞龙看着长袍副议长，神情变得玩味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议会不会通过你的决定！所谓的残酷成长方案，并不适用于内城，你知道那会有多大的阻力。”副议长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紫月战队中的这些家伙都是疯子。
他们怎么不想想，内城里的贵族会同意自己的子孙后代，特别是最出色的那一批去冒险吗？
辛苦的爬到了17号安全区的高位，可不是为了让后代艰苦。
“呵，安逸会磨掉野心。如果资源的浪费议会看着不心疼，我也无所谓。倒是城主大人...”飞龙瞥了瞥嘴。
“城主大人更不会在乎。他的突破，比选出一百个天才更有意义。”副议长打断了飞龙的话，显然已有些不高兴。
“那随便吧。反正聚居地不是被愚蠢的出卖...”飞龙又一次一饮而尽，但坚硬的水晶杯不知何时有了几道裂痕。
“飞龙！”副议长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而在这时，或许为了缓和气氛，在飞龙身边站着的一个男人站了出来，他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双眼，指着其中一幅画面的一角，说道：“且不论这阿米尔，我们是不是该注意下他？”
那一角的画面比较模糊，副议长伸手虚摁了一下，一个由虚拟的光线组成的操作台便凭空出现。
轻点了几下操作台，那一角的画面立刻清晰了起来。
而画面中，一个瘦削清秀，黑发黑眸的少年正在凝神的思考。
“他？”副议长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少年是谁？
“苏耀带来的少年。似乎并非17号安全区的人，而是苏耀从别的地方带回的。”面罩男人解释了一句。
说话间，他也轻点了几下操作台，少年的身份资料立刻被识别出来。
唐凌，15岁，身高体重...
“没有什么特点。这力量和速度，也就进入第四第五训练营的水平。”飞龙扬眉，干脆提过了整瓶红酒，灌了一口，当酒液入喉以后，他才说道：“不过，苏耀带来的人...”
“我该适当照顾吗？毕竟这次第一预备营，该轮到我负责了。”面罩男子询问了一句。
“这种小事，随意吧。虽然苏耀实力出色，但他并没有同意加入紫月战队。”副议长瞥过唐凌的资料，便不再关注。
“亚伦，第一预备营不收废物。无论如何，一切以考核为准。”飞龙皱眉，然后拍拍叫做亚伦的面罩男肩膀，又安慰了一句：“虽然我知道，你曾经和苏耀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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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凌还在等待着。
显然，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一切资料已经被几个17号安全区的大人物看了一遍。
考核已经快进行到了尾声。
连续35场的战斗，让时间从清晨，直接到了下午。
死亡依旧在发生，到现在为止又有4人死在了铁笼当中。
但庆幸的是，后面的考核显然质量高了许多。
竟然有5人成功的入选。
还包括两个女孩，她们在铁笼中的表现比起男孩更不逊色。
让唐凌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身边那个小个子也通过了考核，原来他除了馋苹果以外，还有速度上的天赋。
“事实上，超普通人数据的情况发生的很频繁。虽然都没有阿米尔的数据那么惊人，但是否可以理解为有基因链潜力的人，便可爆发出超出合理范围的数据呢？”唐凌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同时，有些沮丧的发现，自己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超数据。
如果，如果那奇异的状态算是的话？
可是，能算吗？唐凌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传来。
而他也绝对不可能暴露自己这个秘密。
苏耀叔在消失之前，曾经意味深长的警告过唐凌：“秘密是什么？就是不能暴露于人前之事。”
“你要记得，争取和低调有时候并不矛盾。我是说，一场考核不值得你暴露任何事情。”
出于对苏耀的信任，唐凌有理由相信暴露之后等待他的也许并非幸运。
“2号。”教官的话打断了唐凌的沉思。
在这时，已经等待得颇不耐烦的奥斯顿终于被教官点名了。
在铁笼中，一头快要发狂的公雷花狂牛也同时被放了出来，狂躁的在铁笼之中踱步。
“好好干。”奥斯顿经过教官身旁时，教官拍了拍奥斯顿的肩膀。
奥斯顿不屑的一笑：“教官，这样的家伙，需要好好干吗？”
教官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无论如何，考核内容就是如此。你尽力发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