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么,对我不满意? 黑暗中,陆九卿闻到了浓烈的酒香味。 她缓缓地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近乎妖孽的脸。 突然,身下传来一阵胀痛,惹得陆九卿闷哼一声。 她猛地往后缩,本能地想要摆脱那让她疼痛的元凶。 这时,一双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床上。 “醒了?” 陆九卿抬头,撞进了男人微微有些发红的眼底。 此时的墨箫浑身酒气,一头黑发如瀑布一般从肩头垂落,棕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陆九卿,薄唇轻抿着,年轻俊朗的脸上还没有中年时的戾气横生,看着虽不好惹,却要温和许多。 陆九卿意识到,她可能……重生了。 墨箫掐着她的腰,压在她的身上,从眼神到动作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躲什么?今夜可是你的新婚之夜。” 是的,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可新郎却不该是眼前的墨箫。 今日她盛装打扮,高高兴兴地嫁给她的状元郎。拜了堂,入了洞房,交杯酒一下肚,却不省人事。 再醒来,就在墨箫的床上了。 前世的今日,她被自己的丈夫当作礼物送给了眼前的男人。只因他是当朝九皇子,是帝后唯一的嫡子,更是脾气暴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戾之人,他看上了她。而他看上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要得到。 一无所知的她,醒来后着了魔发了狂,拼了命地反抗墨箫,反惹得墨箫大发雷霆将她折腾得只剩半条命。可即便是这样,她拖着剩下的半条命,爬也要爬回她的夫君身边。 可回去之后,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的夫君声泪俱下的说那夜是九皇子给他们下了药并将她强行掳走,他醒来之后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嫌弃她,定会好好待她。 一开始她信以为真,觉得丈夫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而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口口声声说不嫌弃她的人,却从未碰过她。 在她逼问之下,他痛苦地说了一句:“你以为是我不想吗?是、是九皇子不让!” 即便她只是九皇子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那她也是九皇子的女人。 墨箫的人,谁敢染指? 她信了,对墨箫的恨达到了顶峰,在此后的十多年里,无论墨箫做什么,她再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可后来,当他丈夫一杯毒酒要了她的命之后,她才终于明白:错了,一切都错了。 新婚之夜,墨箫并未下药掳人,是她的好丈夫为了讨好墨箫主动将她送去了墨萧的床上。 她的丈夫,对她从始至终都只有利用,而他真正爱的另有其人。她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讨好九皇子的工具,让他源源不断地从九皇子这里得到好处,让他一路平步青云。 成功之后,便伙同他那心爱之人,将自己这个踏脚石一脚踢开。 而她恨了一辈子的墨箫,竟是唯一给过她几分真心之人。 在她晃神间,墨箫的手已经从她的腰间挪开,捏住了她的下巴,沉声说:“怎么,对我不满意,还在想着你那个窝囊废丈夫吗?” 第2章 你是不是疯了? 陆九卿回过神来。 她微微皱着眉头,说了一句:“痛。” 墨箫捏着她下巴的手一僵,随后松了劲儿:“娇气。” “问你呢,是不是在想你那个丈夫?我就那么让你不满意吗?” 墨箫恶狠狠地瞪着陆九卿,似乎只要陆九卿点了头,他就能扑上来恶狠狠地咬上她一口。 看起来凶神恶煞! 前世,陆九卿醒来之后,面对墨箫的侵犯,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去反抗,又哭又闹又打又抓,把墨箫气得不轻,对她下手也狠了,以至于她第二日完全起不了床,身上的痕迹半月不消。 想起那滋味儿,陆九卿忍不住抖了一下:她不要再经历一次了! 墨箫见她迟迟不答,脸色冷了下去。 陆九卿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紧紧地搂住了墨箫的脖子,轻声说:“我疼。” 墨箫愣了一下。 “哪里疼?” “殿下觉得呢?” “……” 墨箫任由女人缠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贴在自己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凶神恶煞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 本想质问她是否还在想她的丈夫,可又不想破坏这难得平静。 犹豫了一瞬,墨箫抬手将人抱进怀里,有些不太自然地拍了拍陆九卿的背,语气僵硬的说:“我…轻点。” 陆九卿不言,抱着墨箫的胳膊却用了点力。 她的顺从,让墨箫的心情变好了不少,搂着人轻轻地动作着,低声对怀里的人说:“今日怎么这么乖?” 陆九卿不答,他又说:“你乖一点,我疼你。” 陆九卿闭了闭眼,任由墨箫施为。 他真如他说的那般疼爱她,一改之前的暴力,动作温柔,极尽呵护。 早知如此简单便能让墨箫这个暴力狂温柔,她上辈子又何苦来哉? 一场云雨后,墨箫终于停了下来。 餍足后的男人心情不错,抱着已经瘫软的陆九卿起身出了内寝,拥着她坐进早已准备好的浴桶中。 温热的水漫过陆九卿的身子,驱除了几分疲惫。 她靠在墨箫的怀里,抬眸打量着这个房间。 入目一片绯红,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绸,窗户上还贴了喜字,桌上摆着‘枣生桂子’,更是点了一对大红的喜烛。 此刻,喜烛已经燃了一半。 墨箫见她打量这个屋子,将人往怀里抱了抱:“喜欢吗?” 陆九卿没吭声。 “洞房花烛,该你有的,一样也不少。”墨箫微微侧头,看着她,“比起你丈夫给你准备的,如何?” 陆九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挣脱开墨箫,从浴桶中起身,随意扯了墨箫的一件外袍裹在身上进了屋子。 墨箫目露凶光:“怎么,戳到你的心窝子了?你就那么爱他吗,这么受不了我提他吗?” 陆九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墨箫,冷冷地说:“真正爱他的是你吧?我不曾提过他只言片语,倒是你,三番五次提及他。” “你若那么爱他,找他去就是,没人拦你。” 墨箫:“??” 眼睁睁地看着陆九卿进了内寝,墨箫气的一巴掌拍在水面上,顿时水花四溅。 “陆九卿你是不是疯了?” 第3章 九皇子府挺大的,住的下你! 待墨箫收拾好进了内寝,便发现陆九卿早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他杵在床边盯着陆九卿看了许久,最后伸手给她掖好被角,转身出了屋子。 待传来关门声,陆九卿睁了睁眼,复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陆九卿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某人昨夜一去未回,让她睡了个好觉。 她拥着被子坐起,一转头,便看见床头放着叠好的新衣裳,床下摆着一双新鞋。 上一世,墨箫也命人准备了这些。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心中装着她的丈夫,一心想要回去,对墨箫只有满心恨意,哪里还肯用他准备的东西。 陆九卿起身套上他准备的新衣,再穿上新鞋。 她站在镜前,看着镜中之人。 青白色翠烟衫,云锦曳地群,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如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柳眉桃花眼,鼻梁高挺,朱唇皓齿,一张脸宛若精心刻画,精致无比。唯有左眼下的一点黑色泪痣,似无意间破坏了这幅画,综合了她身上的气质,让她带了几分英气。 陆九卿抬手点了一下眼角的泪痣,后又摸了摸身上的衣裳,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世人都说,九皇子之所以这般暴戾,是因为失了所爱,性情大变。而他那位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最爱的便是青白色。 前世,她和墨箫纠缠多年,也曾无意间听他身边之人议论。说她之所以能留在九皇子身边那么多年,是因为她长相酷似九皇子那位白月光,若没有那颗泪痣,便更像了。 难怪墨箫不肯放过她,他心中有执念放不下,拿她当了那位白月光的替身。 陆九卿撇嘴,垂眸打量这身衣裳:异常合身,像是量身定做一般,可惜却不是她爱的颜色。 算了,替身都当了,一件衣裳而已。 转身出了房门,便见一身着青白色罗裙的衣女子垂首站在院中,见陆九卿出来,上前一步:“奴婢秋月,见过姑娘。” 秋月,墨箫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那些皇子见着秋月都要客气两分。 秋月也不抬头看她,只轻声说:“殿下吩咐,待姑娘醒了之后,便送姑娘回去。” 陆九卿盯着秋月那身衣裳暗想:又是青白色,墨箫果然很爱他的白月光,恨不得把周边所有人都弄成他那白月光的样子。 她抬脚往外走,熟门熟路。 秋月愣了一下,随后跟上。 后门外,停着一乘小轿。 陆九卿掀帘,抬脚就要进轿。 一只手一把拽住了陆九卿的胳膊,拉着她狠狠的撞进那人的怀里。 陆九卿抬头,对上墨箫有些愠怒的眼神。 早起就失踪的九皇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墨箫把人困在怀里,沉声问:“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陆九卿觉得墨箫不讲道理:“你让秋月送我,还备好了轿子?” 如今,你又凭什么对着我撒气? 墨箫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盯着她的穿着:“衣服好看,鞋也好看。” “……” 你白月光最喜欢的颜色,自然是好看。 墨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九皇子府挺大的。” 陆九卿:“?” 墨箫别开头,脸色很臭:“住得下你。” “……” 陆九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在留我?” 第4章 演得真好 墨箫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陆九卿,似乎再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蠢货还问! 陆九卿突然间笑了起来:“殿下,你要娶我?” 墨箫眼神瞬间暗了下去,一言不发。 陆九卿收了笑容,脸色也冷了下去:“殿下,玩笑莫开,我可是要当真的。” 陆九卿转身,头也没回地进了小轿。 墨箫怎么可能会娶她! 先不说她如今已为人妇,她就是一个替身,怎敢奢望转正呢? 陆九卿进了轿子,走得头也不回。 墨箫盯着轿子越走越远,脸色阴沉得吓人。 秋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殿下,人已经走远了。” 墨箫突然间就发了火,一脚将秋月踹倒。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我知道她走了,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秋月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墨箫踹了人,似有余怒未消,又一拳砸在门框上。 门框一阵抖动,最后咔嚓一声裂了,墨箫攥着染血的拳头一脸煞气地走了。 —— 陆九卿坐在轿中,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墨箫刚刚的话。 当朝九皇子,含着金汤匙出身,自小矜贵。帝后的宠爱,臣下的追捧,让他从小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脾气暴躁,戾气横生,想要的就要得到,谁也拦不住。 可自己是新科状元的夫人,一旦不管不顾入了九皇子府,墨箫顶多被人口诛笔伐被帝后训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她就不同了。 帝后不会允许她毁了他们的儿子,朝臣不会允许她败坏九皇子的名声还践踏状元郎的尊严,天下人更不会允许她如此悖逆人伦道德。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重生一次,命要珍惜。 闭了闭眼,把墨箫甩出脑子。 轿子行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陆九卿掀帘下轿,仰头看着面前气派的状元府邸。 大门和匾额上还挂着红绸未拆,一片喜气。 陆九卿昨日盛装打扮,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迈进这扇大门,然后被自己的丈夫一杯酒迷倒,亲手将她送了人。 现在,她回来了。 推开大门,便见下人们正忙着拆廊下的红灯笼,院子里的地上堆满了被拆下来的红绸。 陆九卿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夫人?” 本应在洞房内夫人,怎会从大门进来? 有人的红灯笼落了地,骨碌碌地滚到了陆九卿的脚下。 陆九卿弯腰捡起脚边的红灯笼,举起来看了看,还没坏。 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亲手张罗的。红绸的料子,灯笼的样式,她对比了很多种才定下来,就是为了能有一场完美的婚礼。 只是可惜了。 正准备放下红灯笼,一人便从内院冲出来,一把抱住了陆九卿。 陆九卿手中的灯笼落地,这次彻底的坏了。 “九卿,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以为你……” 男人似不忍说下去,又似压抑着什么一般,声音哽咽。 “唐修宴,”陆九卿淡淡开口,“放手。” 抱着她的人身子一僵,缓缓地放开手。 他还穿着昨日成亲的喜袍未换,看起来皱巴巴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发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未睡。 陆九卿看了一会儿,心中忍不住想要给他鼓掌:演得多好,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这深情款款的样子,谁看了不说一声感动? 第5章 你不是说不嫌弃吗? 当年相识,他不过一个穷书生,永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衫,为了省钱住在破庙,一日吃不上三顿饭。 而自己,出身忠勇侯府,虽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却也不是他这种人能高攀的。 可自己就是认准了他,给他一屋安身,给他银钱读书科举。 若没有自己鼎力支持,又哪里有今日的状元郎,哪里有今日的唐修宴? 她等啊等,等到他高中状元,等到他迎娶自己……也等到他忘恩负义,等到他卖妻求荣,等到他伙同别人要了自己的命。 从前,她只以为唐修宴读书厉害,如今才知道,他演戏更厉害。 唐修宴看不透陆九卿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 看了一眼周围不时往这边看的下人,轻声说:“九卿,有什么话,我们先回去再说,好吗?” 有些事,现在还暂时不能搬上台面,陆九卿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待进了屋子,刚一关上门,唐修宴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都怪我没用,才让你遭受如此大辱。” “我不知酒中被人下了料,待我清醒过来之时,你已经被人带走了。我要去寻你,却被九皇子的人困在此地,甚至还威胁我,让我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要做,否则便让你声名扫地。九卿,你人在他的手上,我岂敢轻举妄动啊!” “我一夜未眠,心被凌迟了千万遍!” 唐修宴此刻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当朝状元郎的意气风发。 陆九卿看着唐修宴这个样子,心中只余恶心。 他果然将一切都推到墨箫的头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上一世,她就是被他的这些花言巧语所蒙蔽,以为他是真的无辜,以为他是真的爱自己。 陆九卿:“够了吧?” 唐修宴愣了一下,随后上前想要去拉陆九卿,有些急切的剖白:“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意,也绝不会对你有半分嫌弃,我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 陆九卿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唐修宴脸上的表情僵住。 陆九卿……不该是这样的,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应该发疯着魔,应该痛哭流涕……怎么都好,就是不应该像现在这么平静。 陆九卿伸出手,手指勾住唐修宴的衣带轻轻一扯,他的外袍立刻就散了开来,露出里面大红的中衣。 唐修宴身子僵硬,一把按住陆九卿的手:“你在做什么?” 陆九卿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你不嫌弃吗?” 唐修宴紧紧地盯着陆九卿:“九卿,我不嫌弃,但我是人不是畜生。” “你刚经历了那么多,我不忍心。” 陆九卿看着他这样,若不是早知他是个什么东西,怕是真的信了。 “我都不在意,你还顾虑什么?” “还是说,你嘴上说着不嫌弃,其实都是骗人的?” 陆九卿咄咄逼人。 唐修宴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呵斥道:“够了!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看着陆九卿,眼里满是被误解后的悲痛。 第6章 九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唐修宴脸色沉痛,眼睛里都是愤怒。 “九卿,我对你如何,你还不清楚吗?你怎能说这种话来诛我的心。” 他借机拉开陆九卿勾着他衣带的手,后退一步,轻声说:“你累了,先休息吧,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说。” 陆九卿冷笑出声:“你这般贞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为别人守身如玉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唐修宴的脸色大变。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贞烈,什么守身如玉,我看你是疯了!” 陆九卿见他这激动的样子,心中冷笑。 仔细算算,这个时候唐修宴应该已经和他那心爱的女人搞上了,那女人的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 他之所以将自己送给墨箫,一方面是想要讨好墨箫,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自己能死在墨箫的手上。毕竟,墨箫暴戾的名声在外,她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她一死,那唐修宴就能名正言顺的让那女人进门了,他们的孩子也能有个名分。 只可惜,墨箫舍不得自己这张脸,愣是将她留在身边多年。 这一下,他那心爱之人迫不得已躲着生了孩子,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将孩子送给别人养。 因为她,那女人无名无份地守了多年,最终守不住另嫁他人,他们的孩子也当了多年的私生子。 难怪他们那么恨她了。 再加上一些别的事情,她挡了他们的路,他们自然是不能再留她的性命了。 一对儿狗男女,霍霍了她的一生。 此时,唐修宴正和那女人打的火热,自然是要为对方守身如玉了。 陆九卿一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倒胃口。 唐修宴心里有鬼,说起话来口不择言:“若不是你多管闲事要跑去救落水的九皇子,他能看上你吗,能出今日这些事吗?你自己失了清白之身便罢,还反过来诬陷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陆九卿眼神冷下来,抓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滚!” 茶壶中的水是下人刚换不久的,还滚烫着,一泼出去空气中顿时飘起一股浓烟。 “你疯了?” 唐修宴瞪大眼睛连退数步,可还是有些滚烫的开水洒在他的衣摆上。一把扯掉外面被打湿的外袍,飞快地抖动着水珠,饶是他反应这么快,大腿上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热。 待那股剧痛缓过去,唐修宴一抬头,便对上陆九卿那张冷冰冰的脸。 唐修宴霎时间怒上心头,几步冲过去抬手要打:“你找死!” 手刚扬起,陆九卿便冷声说:“你若不怕被九皇子弄死,你打就是!” 唐修宴眼神一沉,手顿时僵住。 “九皇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个玩物对我这个新科状元下手?” “那尽管试试!” 陆九卿冷声说:“看看他是更看重我这个玩物,还是你这个新科状元。” “你吓唬我?”唐修宴皱眉,“九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会看重你?” 陆九卿冷笑:“是啊,九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对我纠缠不休?” 第7章 闹了两日,也该够了吧? 唐修宴冷着脸看着陆九卿,心中权衡。 陆九卿沉声说:“你有本事就打,看你到时候如何跟九皇子交代。” 唐修宴沉默了片刻,伸手指了指陆九卿沉声说:“看在过去的份上,我给你几分面子,可你不要不知好歹。” “真以为自己是忠勇侯府的千金大小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 “还有,别以为有九皇子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你记住,我才是你的夫君,你的天!你活成什么样,全在我一念之间。” 唐修宴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陆九卿听见他吩咐下人请大夫,又听见锁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唐修宴的一句:“你给我好好的反省。” 陆九卿闭了闭眼,抬手扫落桌上的杯碟,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混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戾气。 这一幕,早有所料。 前世自己傻,他说什么自己都信。这一次,当自己不再顺从的时候,他终于不再忍耐,暴露本性了。 自己今日若不是扯了墨箫的虎皮护身,怕是还不能从唐修宴手下全身而退。 陆九卿有些疲倦。 她脱掉了身上青白色的翠烟衫随手仍在地上,甩掉鞋子爬进被窝,裹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着。 昨夜,鉴于她的乖顺,墨箫那厮难得对她温柔了一次,全程都哄着她来。可即便如此,她也遭了老大的罪了。 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痛殴过一般,尤其是身下传来的阵阵灼痛,让她既尴尬又难熬。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牛变的。” 正常人,哪有他那么能折腾的? 陆九卿骂完,一闭上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经过了那日的失控争吵,陆九卿已经两日未曾见过唐修宴了。 她也被锁在这屋子里整整两天。 到第三日,唐修宴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缎面衣裳,衬的他气质更温润了几分,乍一眼瞧上去,就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哪里看得出他那日与自己争吵时的半分恶毒。 他站在门口,看陆九卿的时候,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傲慢。 自己这个庶女当初倾尽所有扶持栽培他,才让他有了今日。结果,他成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反过来瞧不起她这个庶女。 “反思的如何了?” 陆九卿懒得搭理他。 “你……” 唐修宴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沉声说:“闹了两日了,也该够了吧!” “我若说不够呢?”陆九卿冷声道。 唐修宴的脸色沉了下去:“今日是你回门之日,我不想闹的太难看。” 他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院子里摆放整齐的十几口木箱:“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回门礼。” “陆九卿,你想想你在忠勇侯府过的那些日子,就连下人都敢瞧不起你。难道,你就不想风风光光的回去打他们的脸吗?” 陆九卿心想:就你? 但是说到回门,陆九卿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第8章 看看你好不好 唐修宴见她去看那些东西,以为她态度软化,脸色柔和了不少,又开始演。 “我出身不好,以前给不了你想要的,让你受苦了。如今我高中状元,陛下给了许多赏赐,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唐修宴看向陆九卿,脸上带着几分自傲:“怎么样,满意吗?” 陆九卿突然笑了:“满意,怎么不满意呢?” 她伸手从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拿出一只碧玉镯,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说了句:“不错。” 唐修宴眸光动了一下,伸手去拿那镯子:“就是颜色好看点,其实成色一般,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陆九卿挑眉:“陛下赏赐,你居然说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唐修宴脸色一冷:“莫要胡说,我不是说陛下赏赐的东西不好,我只是……” “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给我吧,我不嫌弃。” “……什么??” 陆九卿笑着看他:“怎么,舍不得?” “当然不是,”唐修宴否认,随后又说,“别闹了,这是我为你的家人准备的礼物,你若喜欢镯子,改日我让人给你寻一支更好的。” “是吗?是给谁准备的。” “……给你的嫡姐准备的。” 陆九卿是庶出,在忠勇侯府排行第六,在她的上头还有个比她早出生几分钟的五小姐,陆梦华。 与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不同,陆梦华在忠勇侯府享尽了万千宠爱。 “原来是给五姐姐准备的啊,”陆九卿缓缓地道,“给她的礼物,我拿走确实不太好。” 唐修宴神色缓和:“我以后再为你买个比这个更好的。” 陆九卿却抬手将那镯子戴进了手腕,对呆住的唐修宴说:“可我就喜欢这个镯子。” 唐修宴脸色冷了下来:“你拿走了,那今日岂不是要失礼于她了?” “怎会?你再找个别的东西送她就是。你不说我不说,她也不知这镯子原本是给她准备的。” 陆九卿没再理会唐修宴,抬脚往外走:“该出发了,别耽搁了回门的时辰。” 陆九卿一走出院子,脸色就冷了下来。 一个镯子而已,她不是非要不可。 但是,她就是要某些人希望落空,就是要看某些人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唐修宴怒从心起,几步追上来一把扯住陆九卿的胳膊,伸手暴力的就要将镯子往下撸。 “唐修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的争执不下,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陆姑娘?”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看向门外。 便见门口站着个身穿青白色罗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九皇子府的秋月。 秋月皱着眉头,又喊了一声:“陆姑娘。” 她是墨箫身边的人,许多人都认识。 唐修宴一见她,立刻松开了钳制着陆九卿的手。 他沉着脸:“姑娘叫错了,九卿已经嫁给了我,你理应称她一声唐夫人,” 秋月看了唐修宴一眼,直接无视了他,而是走到陆九卿的身边,担忧地问:“陆姑娘,你没事吧?” 第9章 还是看不起他 陆九卿倏然间嗤笑一声,这丫头死不改口,一是没将唐修宴看在眼里,二怕是得了她那主子的命令,故意这样称呼。 “没什么。” “有事?” 秋月仔仔细细地将陆思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无事。” “???” 秋月抿唇笑了一下,轻声说:“殿下说,看看你好不好。” 随后扫了一眼旁边的唐修宴:“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好。” 唐修宴没想到墨箫会专门派人来过问此事,连忙说:“刚刚都是误会。” 他碰了陆九卿一下:“是吧,九卿?” 秋月看向陆九卿,明显是只听陆九卿的话。 陆九卿沉默一会儿,随后笑了一声:“对,是误会,我过得挺好的。” 唐修宴松了口气。 秋月虽有疑问,可陆九卿不说,她也不好再问。 “姑娘可是今日回门?” “嗯。” “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陆九卿先是皱眉,随后嘲讽地笑了笑。 墨箫对他的白月光一定很好。 对她这个替身都能上心至此,那对原主,定然是宠到天上去了。 也不知在想什么,转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一句:“那就问问你家殿下,能不能帮帮忙,代替唐修宴与我回家?” 话一出口,旁边唐修宴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陆九卿也瞬间反应过来:完蛋了,说错话了。 看看秋月那震惊的眼神! “我开玩笑的。” 陆九卿尴尬地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硬着头皮说:“那什么……那句话就不必转告你家主子了。” 秋月神色也有些僵硬,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说:“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看了唐修宴一眼,声音略高了几分,沉声说:“殿下吩咐,姑娘若有需要,可随时去九皇子府。” 说完,秋月转身离开。 陆九卿见她没拒绝,心中想着对方应该是答应自己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那话,绝不能让墨箫听了去。 她哪里知道,秋月回了九皇子府,转头就将这事儿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墨箫。 陆九卿回过头,撞上唐修宴要吃人的眼神。 她突然间就理解,刚刚秋月为何提高声音说话了。 她是故意说给唐修宴听的。 唐修宴:“本事不小,倒真叫你攀上了九皇子。” 陆九卿:“那还得多亏了你帮忙。” 唐修宴抬手掐住陆九卿的脖子:“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我教训我的妻子,别说是九皇子了,就连陛下也不会轻易过问。” 陆九卿眉头紧皱,抬手在唐修宴的手腕上狠狠地挠了一下,唐修宴吃痛,手瞬间缩了回去。 陆九卿缓过一口气来,才冷声说:“那你倒是试试,看九皇子能不能扒了你的皮!” —— 两人再怎么吵,也还是一同回到了忠勇侯府。 一路上唐修宴的脸色都很难看,几次三番看向她手腕上的镯子,陆九卿全当看不见。 有了秋月那一出,唐修宴也没再动手来抢,只隐忍的辛苦。 到了门口,却见大门紧闭,竟无一人等候。 唐修宴脸色阴沉。 他知道忠勇侯夫妇从未拿正眼看过他,瞧不起他的出身。以前他无话可说,可如今他已是状元之身,跻身朝堂,凭着他的能耐定能一路平步青云。 可他们还是看不起他。 第10章 小白花 唐修宴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可发,突然侧头看向陆九卿:“你父母不知你今日回门吗?” 陆九卿冷笑一声:“我不过一个庶女,自来不受宠,你难道不知?” 唐修宴一愣,随后皱眉:“可到底与往日不同。” 陆九卿挑眉,笑了起来:“穷酸书生变状元郎,确实是不同了。只是怎么办呢,他们还是瞧不上你。” 陆九卿的话带刺,专挑唐修宴的痛处扎。 唐修宴自卑到了骨子里,最恨别人提及他那段不堪的过往,每每提及必跳脚。 “他们瞧不上我就是瞧不上你!” “没事,他们从来就没瞧上过我,否则,嫁给你的就不是我这个庶女,而是嫡女。” 一句话,不知怎的又戳中了唐修宴的肺管子。 眼看唐修宴要动手,陆九卿后退一步,冷声说:“你可别忘了这是哪里!我虽不受宠,可也是忠勇侯的亲女儿。你在他门口打他的女儿,就是在打他的脸,你看他能不能饶了你!” 唐修宴可真是恨极了陆九卿这张能言善辩的嘴。 从前的陆九卿又蠢又听话,对自己死心塌地,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无条件相信。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早已将陆九卿驯服,可不曾想她去了一趟九皇子府之后,回来就全变了。 像是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让人无从下手。 唐修宴深吸一口气,咬牙说:“别闹了。” “你乖乖听话,回去之后,我就让你少吃点苦头。” 说罢,强硬地伸手来扶陆九卿的腰,被陆九卿侧身躲过。 她扔下唐修宴,率先往侯府走去。 唐修宴冷着脸,紧随其后。 待一进了那扇大门,唐修宴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一路上都有人打量这新晋的姑爷,当今的状元郎。 唐修宴不是第一次来忠勇侯府,但是却是第一次将腰杆挺得这么直。 两人穿廊过园,刚到前厅,就见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忠勇侯府的嫡小姐陆梦华。 陆梦华长了一张巴掌脸,一双泛着盈盈水光的杏眼,黑发披散长至腰际,身着一套月牙白的罗裙,身型清瘦,小腰不盈一握。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如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唐修宴一见到人,眼睛就亮了起来,加快脚步从陆九卿身边走过。 “梦……五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 “自然是迎接我们的状元郎啊。” 陆梦华语气俏皮,看向唐修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唐修宴的笑容漫上眼底,声音轻柔地说:“外头风大,你身子弱,不该在这里久站。” “无碍,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你…你们。” 陆梦华似乎终于发现了站在旁边的陆九卿,对她招招手,笑着说:“六妹妹,快来。” 唐修宴顿了一下,往旁边撤了一步。 陆九卿上前,任由陆梦华拉着自己的手。 “恭喜六妹妹嫁的如意郎君,”陆梦华看了唐修宴一眼,然后笑着对陆九卿说:“当今状元郎,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陆九卿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冰冷的眼底才慢慢有了温度。 前世,她就是那蠢驴,真当这位五姐姐如她的外表这般柔弱善良。可最后她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什么叫佛口蛇心。 第11章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陆九卿倏然间扯出个笑容来:“五姐姐的梦中情郎难道也是唐修宴?五姐姐待我极好,若是早对我说,我定成人之美,将他让给你。” 陆梦华脸上的笑容一僵:“六妹妹,你说什么呢!” 一边的唐修宴立刻皱了眉头,低声呵斥:“莫要胡说八道。” “紧张什么?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陆九卿抽回被陆梦华握着的手,拿手帕擦了擦。 唐修宴看了眼陆梦华,沉声说:“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的。” “好吧,我说错了,”陆九卿笑了笑,又伸手撩了撩陆梦华身上的罗裙,“不过,我瞧着这料子,有些眼熟。” 唐修宴的表情变了,伸手拉陆九卿:“你今日怎么回事?快跟我进去,别闹了。” 陆梦华伸手将裙摆拉回来,笑着说:“这样的料子满大街都是,六妹妹见多了,自是觉得眼熟了。” 陆九卿被唐修宴拽着胳膊,皱了眉头想要甩开:“放手,你弄疼我了!我就是觉得五姐姐身上的料子好看多问几句罢了,你动什么怒?” 唐修宴:“你闭嘴,你……” “闹什么?” 一声呵斥响起,瞬间打断了拉扯的几人动作。 所有人回头,便见一直不见人影的忠勇侯夫妇从房内走了出来,刚刚出声呵斥的,正是忠勇侯陆高飞。 陆高飞眉头皱得很紧,视线在陆九卿和唐修宴身上一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修宴立刻松开握着陆九卿的手,神色隐忍。 还不待他们反应,陆高飞便立刻转向身边的男子,低眉顺眼道:“家门不幸,让殿下看笑话了。” 众人这才发现,这忠勇侯府内竟还有一个外人:九皇子,墨箫。 陆九卿原本挺淡定的,但是看见墨箫在此,还是忍不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墨箫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快拜见九皇子!”陆高飞扭头呵斥,将所有人惊醒。 陆九卿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一起屈膝福身:“见过殿下。” 今日的墨箫,黑发黑袍黑靴,还黑着一张脸,妥妥地从头黑到脚。 他的视线落在陆九卿被唐修宴握过的手腕上,眼睛里的冷意快要冻死人。 他迟迟不开口,众人也不敢起身,都心里打着鼓低着脑袋等。 陆九卿抿了抿唇,抬头看向墨箫。 两人视线一对上,墨箫就恶狠狠地剜了陆九卿一眼。 陆九卿:“???” 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起吧。”墨箫终于开了尊口。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陆高飞立刻上前一步,陪着笑脸:“殿下,咱们里面请?” 墨箫却理也没理他,径直朝着陆九卿走了过去。 陆九卿立刻瞪眼: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墨箫才不管她,走到她面前站定,先是看了眼旁边陆梦华身上的衣裳,随后语气臭臭地问陆九卿:“你喜欢这样的?” 陆九卿:“……看着还不错?” 墨箫立刻恨铁不成钢,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想戳着陆九卿的脑袋告诉她:老子送你那件衣裳料子不知道比这个高级多少倍! 第12章 你这般蠢笨,喜欢都不说? 墨箫脸色虽臭,在听见陆九卿喜欢那料子之后,还是说:“这不就是去年属地进贡的蜀锦么?母后送了我许多,都堆在库房里。你若喜欢,拿去就是。” “秋月,你去安排。” 秋月看了陆九卿一眼,低声应:“是。” 墨箫的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这些人,怕都是一脸懵,不知道这个不受宠不起眼的庶女何时跟九皇子搭上了关系。 陆九卿愣了一下过后,倏然间看向旁边的陆梦华,面露疑惑:“五姐姐不是说,你这是寻常料子吗?” “寻常料子?”墨箫挑眉,“蜀锦可不寻常,这是贡品。” “我倒是有些好奇,五姑娘这蜀锦是从哪里来的?” 贡品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陆梦华脸色煞白,被墨箫一质问,眼眶瞬间变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无辜地摇着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回头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唐修宴。 一直埋头的唐修宴被看得躲不过,一咬牙站了出来。 “殿下,这蜀锦乃是当日微臣高中之时陛下所赐,见五姑娘喜欢,便、便送了一匹过来。” 墨箫笑了一声:“你倒是有意思,你夫人也喜欢,怎不见你给夫人做一身新衣裳,倒是给姨姐做起了新衣裳?” 唐修宴:“……是、是因为、因为九卿不曾说起过喜欢,我这才给了她五姐姐。” 墨箫看向陆九卿:“你这般蠢笨,喜欢都不说?” 陆九卿:“……” 看戏正起劲,就被无差别攻击了。 墨箫哼了一声:“算了,你向来愚笨。” 陆九卿闭了闭眼,咬牙说:“是,我笨。” “殿下的蜀锦,我这等愚笨之人配不上,殿下还是收回去吧。” 墨箫瞪眼:“你不要?” 陆九卿:“我不想跟别人穿一样的衣裳。” 墨箫原本横眉怒目的,一听这话又缓和了:“这还不简单?” 伸手指了指陆梦华:“你,衣裳换掉,以后不许再穿。” 顿了顿,又指着唐修宴:“你也不许再穿蜀锦。” 唐修宴:“???” 唐修宴:“是。” 墨箫看向陆九卿:“满意了?” 陆九卿怎么就忘了,墨箫就是个毫不讲理做事全看心情的混账。自己若是再不满意,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今日已经够招眼了,她不想再惹麻烦。 “多谢殿下。” 这便是领情了,不反抗了。 墨箫这下满意了,脸也没有刚开始黑了。 一边看着心中震惊无数回的忠勇侯陆高飞连忙趁机上前:“殿下,里面请?” 墨箫心情好了不少,没再为难陆高飞,跟着人往里面走。 陆高飞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与小女九卿很熟?” 墨箫挑眉,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特意提高了声音说:“侯爷难道不知?六姑娘可是本殿下的救命恩人。”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事儿,忠勇侯府没有一个人知道。 墨箫见他们神色,也大概猜出些什么了,眼神有些冷:“看来侯爷对这个女儿并不怎么关心啊。” 第13章 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陆高飞看了身后的陆九卿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对墨箫说:“微臣忙于政务,对于家庭对于子女确有疏忽大意。” 墨箫眼神冷了一下,看陆高飞的眼神有些不满。 这老家伙,明显顾左右而言他。 但这始终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无名无份,插手太深会有人起疑。想到这里,墨箫心头倏然间涌上一股怒火,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他停下脚步,不再往里面走。 陆高飞一愣:“殿下?” 墨箫心中有气,懒得理他,径直走到陆九卿的面前:“你,过来。” 陆九卿皱了皱眉,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叫人看出端倪来,只能跟在墨箫的身后走。 墨箫带着她走远了一点,随后才低头看向她。 陆九卿等了半晌没等到墨箫开口,有些疑惑地问:“殿下还有事?” 墨箫抿唇:“不是你有事吗?” 陆九卿:“???” “你让秋月告诉我,让我陪你回门,我来了你却什么也不说。” 墨箫有些暴躁:“你当老子的时间是流水,想要多少有多少?” 陆九卿的脸瞬间充血,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这个秋月,明明答应了不说,怎么转头全说了? 陆九卿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她就说,好好的,墨箫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跑来忠勇侯府。 原来是因为自己说的话。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要麻烦殿下……” 陆九卿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脑袋垂下不敢看墨箫。 墨箫果然脸黑如墨,拳头攥得咔咔响。 别人随口一句话,他跑得比狗还快,像个傻子。 陆九卿有些怕,往后退了一步。 墨箫看见陆九卿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压着怒火:“你躲什么,怕我打你?” 陆九卿不敢说话。 墨箫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你还知道怕?我还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就知道在我面前耍横撒娇,在别人面前就成了个傻子哑巴,任由人欺负。” “我早说唐修宴不是个好东西,你非不听,非要嫁。现在呢?那狗东西竟与你那好姐姐勾搭上了。” 陆九卿挑眉,随后低声说:“殿下,别乱说话。” “我乱说?”墨箫气得哼了一声,“长了眼睛的就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就你这个蠢蛋看不出来。你还在那纠结什么蜀锦,人都要跳墙了!” 陆九卿:“……” “算了,说了你也不听,你那狗脑子里空空如也,心眼儿针尖那么大,还全装满了唐修宴。”墨箫语气带着几分恶狠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别来找我哭。” 墨箫说完,转身就走。 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相当莫名其妙。 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墨箫已经跑得影都没有了。 陆高飞追了几步没追上,最后停下,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悠悠地道:“走了也好。” 有这么个玩意儿在家里,他连喝水都觉得有些梗,呼吸都要不畅快了。 人一走,瞬间轻松许多。 陆高飞这才看向陆九卿,视线里带着几分打量。 第14章 我做错了什么? 不只是陆高飞,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陆九卿。 陆高飞看了她几眼,这才沉声发了话:“先进去吧。” 陆九卿一言不发的跟着人进了内厅。 正上方左右坐着忠勇侯夫妇,右边下首第一位坐着陆九卿的亲生母亲何氏。其余人等,在墨箫离开之后便也跟着散了。毕竟,她在府中向来不受待见。 陆九卿坐在靠门的边缘位置,这里靠近角落,是她在忠勇侯府的固定位置。身边的位置空着,是留给换衣裳的唐修宴的。 此刻,坐着的何氏有些坐立难安。 她身为妾室,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只不过今日是她的女儿回门,才特意给了这个殊荣。 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头有些发慌。 看了眼上面的侯爷夫人,两人都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抿了抿唇,何氏站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回事?”何氏皱着眉头,训斥陆九卿,“好好的日子,就被你破坏了,你非要搞到大家都不开心你才开心是吗?” 忠勇侯夫妇都看了过来,却都一言不发。 陆九卿似早有所料,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母亲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发难。 她只是看着何氏,看了许久。 这张脸是好看的,这会儿子还没老,算得上风韵犹存了。只不过,陆九卿见过这张脸衰老且狰狞的模样。 前世,自己的死,不只是唐修宴,她这位母亲也有份。 何氏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道:“你看什么看,我说得不对吗?” 陆九卿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你说的哪里对?” 何氏一下子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九卿。这个女儿,从小就乖巧听话,不管自己说什么,她从未反驳过自己。 陆九卿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以为她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当个傻子吗? “我今日究竟做错了什么?”陆九卿的视线从何氏的脸上挪到了陆高飞的脸上,缓缓地说,“我实在不知。” 何氏终于回过神来,飞快地看了眼陆高飞,随后几步走到陆九卿的面前,厉声说:“你还不知错?” “你回门就回门,你好端端地找五姑娘的麻烦做什么?这下好了,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难道不是她找我的麻烦吗?”陆九卿挑眉,“众目睽睽之下,可都看见了,她与我夫君过分亲密……” “住口!”何氏脸色瞬变,抬手就要打陆九卿。 陆九卿脸色一冷,一把攥住何氏的胳膊,冷声道:“你不是我的母亲吗?怎么一点也不疼惜我,尽向着别人说话?” “够了!”陆高飞终于看够了戏,开了口。 陆九卿一顿,松开了何氏。 何氏往后踉跄几步,随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指着陆九卿哭喊道:“你这个不孝女,你、你竟敢这般对我!” “老爷夫人,你们看看她,她今日当着你们的面都敢如此,可见平日里有多过分!” 陆九卿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任由何氏在那唱大戏。 第15章 生世 何氏闹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会,最后讪讪地闭了嘴,站起身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时不时的看一眼陆九卿。 陆高飞打量着陆九卿,开口问道:“你与九皇子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知?”陆九卿看了一眼何氏,“我偶然之下救了落水的九皇子,也算与他有救命之恩。此事我早已告诉何氏,何氏没告诉父亲吗?” 陆高飞转头看向何氏。 何氏有些慌,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以为她会告诉老爷,便没多话,我不知道她竟然将此事瞒下。” 陆九卿:“我一年就能见到父亲一次,我哪有机会在父亲面前说话?” 这话一出,陆高飞皱眉:“你在怨我?” 陆九卿:“不敢。” 陆高飞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女儿与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以往,每当除夕团圆之夜他才会在团圆宴上见到这个女儿,每次见,她都低垂着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偶尔偷偷地看自己,可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她都会飞快地低下头去,显得小心翼翼。 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陆高飞隐下心中疑惑,冷眼看向何氏:“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说,若真得罪了那位,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何氏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陆高飞:“没有下次。” 何氏抹着眼泪,连连应下,看陆九卿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正在此时,换完衣裳的唐修宴和陆梦华也回来了。 唐修宴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灰色袍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进门,就恶狠狠地瞪了陆九卿一眼。若非忠勇侯夫妇在场,怕是要当场动手了。 陆梦华换了一身淡粉的罗裙,眼眶红红的,委屈得很。一进门就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哭着喊了一声:“母亲。” 陆九卿眼神一冷,直直地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伸手拍了拍陆梦华的背,随后将人从怀里拉了出来,淡声说了句:“别哭。” 陆梦华抿着唇,虽未说话,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侯夫人信佛,常年待在佛堂礼佛不出,即便出来,也极低调寡言。此时她的女儿泪水涟涟,她的神色也淡淡的,不见波动。 倒是一边的何氏,满眼心疼,拉过陆梦华就开始安慰:“五姑娘不哭,有什么我给你做主。” 陆梦华一把甩开她的手,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能做什么主!” 何氏:“我、我……” “都怪你!”何氏猛地扭头看向陆九卿,怒骂道。 见到这一幕,陆九卿心中只余冷笑。 这么明显,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前世,她总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五姐姐比自己优秀,母亲才会喜欢五姐姐不喜欢她。 直到死的那一天,她才终于明白原因。 不是她不够好,而是不管她做得再好,哪怕比陆梦华好,何氏都不可能喜欢她。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何氏的亲生女儿。 何氏不是不疼女儿,而是,她只疼自己的亲女儿。 第16章 真假千金 前世。 唐修宴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灌下一杯毒酒,看着她七窍流血痛苦挣扎的时候,居高临下假惺惺地说了一句:“九卿,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愿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没有办法,有的人容不下你。” 彼时的陆九卿已经痛到满地打滚,根本就没听明白唐修宴这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紧接着传来一道声音:“怎么这么久?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我们梦华还能指望你吗?” 陆九卿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就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何氏,她的亲生母亲。 何氏进了门,扫了地上的陆九卿一眼,皱了皱眉,立刻收回视线,看向唐修宴:“怎么这么久?” 唐修宴耐着性子:“你不是看见了吗?快了。” 何氏:“快点吧,梦华还等着你回话呢。” 何氏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陆九卿瞪大眼睛,用尽全力往前爬了一段,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句:“母亲……” 可那个她喊了一辈子母亲的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从进门到离开,何氏只看了陆九卿一眼,还是为了确认她到底死没死。 陆九卿眼睛流下了血泪,这一瞬间,心脏的疼痛已经完全掩盖了身体的疼痛。 唐修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声音很轻的说:“看见了吧?不是我心狠,是她们容不下你。” 陆九卿缓缓的抬头,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看向唐修宴:“为什么?” 唐修宴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算了,让你死个明白吧。” “你不是何氏的女儿,梦华才是,这个秘密一直隐藏得很好,可最近却被人翻出来了。没有办法,只能牺牲你了,只要你不在了,背后之人说不定就停手了。” 唐修宴给陆九卿擦了一下眼角的血泪:“下去之后,别怪我。” 陆九卿呆愣愣的听完,然后一把打掉唐修宴的手。 伪君子,给自己杀人找一个借口,以为这样他就无辜了。 他和那对母女一样,都是杀人凶手! —— 陆九卿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 她看着何氏一脸关心的看着陆梦华,看着何氏恶狠狠地指责自己。 真的是好一对儿母女情深啊! 她不禁笑出声来。 何氏原本怒瞪着她,见她笑,立刻呵斥道:“做了这种事,你还敢笑?” “不好笑吗?”陆九卿悠悠地道,“看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姐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低头念佛的侯夫人停了下来,握着一串佛珠,抬头看向了陆九卿。 陆高飞手里端着茶杯,也不自觉地停下了。 何氏瞪着眼睛,陆梦华的眼泪都忘了流。 陆九卿一一扫过众人,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看来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止戳中了一个人的肺管子。 原本以为简单的事情,如今看来,好像并不简单。 陆高飞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沉声道:“越闹越不像话了!” 第17章 人要知礼义廉耻 这一次,何氏没再咋咋呼呼不依不饶了。 她像个乌龟一样缩起了脑袋,不敢抬头看陆九卿。 侯夫人看了陆九卿一会儿,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念佛了,手腕上那串长长的佛珠一颗一颗从她的指尖滑过,似乎她的世界里没有众生只有佛。 “好好的回门宴,闹成什么样了?”陆高飞语气不耐烦,沉声说,“本是大好的日子,非要寻不痛快。” 说这话的时候,陆高飞看向了何氏。何氏脑袋越发垂得低了,攥着手里的衣袖不敢吭声。 陆高飞复又看向一边的陆梦华:“忠勇侯府缺你吃穿了?你非要去拿别人家的料子?” 陆梦华有些委屈,红着眼睛说:“可我没有蜀锦……” “蜀锦又如何?不该是你的,你就别妄想。” “……” 陆梦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往陆九卿那边看了一眼,差点压不住眼底的阴寒。 “父亲,我知道错了。”陆梦华最终低了头, 陆高飞看了她一眼,没再多做纠缠,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唐修宴。 脱下蜀锦的唐修宴,穿着灰色的衣袍,整个人都显得寒酸了几分。 陆高飞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修宴,”陆高飞略有些不快地喊了一声,“你可知今日你错在哪里?” 唐修宴快将一口牙给咬碎了。 打从今日进门看见九皇子墨箫开始,他就没有一刻是顺心的。原本想着风光风光一次,结果话还没说一句,事还没做一件,就被人扣了一脑袋的帽子,惹了一身的腥,甚至将脸面扒光了扔在地上踩。 面对陆高飞的质问,唐修宴咬着牙低了头:“今日……我是有不妥之处。” “你知道就好,”陆高飞冷声说,“你也是读书人,也该知道礼义廉耻。” 唐修宴瞬间抬起头来:“父亲,这话是否过重?” “重吗?你若知道轻重,今日也不会丢脸丢到九皇子的面前去。” 陆高飞显然对唐修宴不满,呵斥道:“你是成了亲的人,与人来往就更要知晓分寸,堂堂状元郎,这点还需要别人提醒吗?” “你得了陛下赏赐,不思妻子对你提携之恩,反对妻姐大献殷勤,你觉得合适吗?” 陆高飞这些话,不只是在打唐修宴的脸,也一并让旁边的陆梦华颜面尽失。 陆梦华再也忍不住,哭着喊了一声:“父亲!” 她不明白,父亲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从无苛刻,怎么今日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陆高飞回头看她一眼,皱了皱眉:“既知廉耻,下次就不该再犯。” 陆梦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终于没脸再待下去,哭着跑了出去。 唐修宴脸颊抽动,在陆梦华跑出去之前说了一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分寸做错了事,和五姑娘无关。” 陆梦华的脚步停住,站在那看着唐修宴,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陆高飞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眉头皱的更深。 陆九卿将一切看在眼底,心中冷笑:这两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有猫腻? 第18章 我确实没教养 陆九卿正想着陆高飞是不是已经看出那两人的问题了,却听见陆高飞喊了自己的名字。 “九卿,”陆高飞视线落在陆九卿的身上,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 陆九卿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女儿愚钝,不知错在何处。” 陆高飞蹙眉:“家丑不可外扬,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扯你嫡姐和夫君,此事你不认错?还有刚才,你对何氏三番四次顶撞,她可是你的母亲!” 陆九卿眼神有些冷。 她心中还在奇怪,陆高飞从不管事,上一世忽略她到死。这一次,他怎么突然间开始管事了? 他训斥陆梦华和唐修宴的时候,她还想,陆高飞这是转性了。 结果,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的身上了。 他不是转性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在九皇子面前丢了脸,恼羞成怒了。 陆九卿淡淡的道:“什么家丑?我不过是羡慕五姐姐身上的衣服漂亮而已,这有什么错?谁知道妹夫跟大姨子竟然私相授受。要说错,也是他们二人不知廉耻,我只是个受害者,我有什么错?” 一句私相授受,一句不知廉耻,让唐修宴和陆梦华二人脸色大变。 何氏伸出了她的乌龟脑袋,着急的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少在那胡说八道,毁我五姑娘名声!” 有人为陆梦华出头,她只管低着头流眼泪扮委屈。 唐修宴瞪着陆九卿:“你不要太过分!” 陆九卿哼笑一声,这些人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 陆九卿看向张牙舞爪的何氏,凉凉的说:“一个姨娘,主仆不分,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呵斥几句难道不该?” 姨娘而已,就是下人,她怎么就不能呵斥了? 何氏平日里看着风光,众人见她受宠也给几分脸面,就让她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会儿被陆九卿一说,何氏顿觉羞辱,哭的那叫一个厉害,闹着要陆高飞为她做主。 陆高飞也被陆九卿的话震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唯唯诺诺总是坐在角落里的庶女。 “你、你还有没有教养?”陆高飞怒道。 这句话倒是无意间戳中了陆九卿的肺管子。 陆九卿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自然是没有教养的。” “我的母亲,忙着给五姐姐献殷情,哪里会理会我呢?我的父亲,一年才能远远见上一次,连长什么模样都不怎么看的清,又哪里有时间教导我呢?” “父亲说我没教养,倒真是说对了,这点我承认。” 陆高飞嘴角抽动,怒气上头,几步冲到陆九卿的面前,扬手要打。 陆九卿半分不惧,仰头迎了上去:“你打,我也很想领教一番父亲的教导!” 陆高飞的手僵在半空,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渐渐的有些出神。 他久久不动,陆九卿的眼神却又些变了。 她能看出来,陆高飞心软了,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甚至带了两分疼惜。 可陆九卿也清晰的感觉到,这心软和疼惜都不是给她的。 第19章 姐姐不会生气吧? 陆高飞终究还是放下了胳膊。 他转过身去,沉声说:“用了午膳再走。” 说完这句话,陆高飞直接离开了。他一走,侯夫人念了一声佛号,紧随其后也离开了。 这两人一走,气氛瞬间就变了。 何氏冲过来要打陆九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这个小蹄子,竟敢说那种不三不四的话来污蔑五姑娘,看我不抽烂你的嘴!” 陆九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何氏的攻击,看了一眼旁边不作声的陆梦华。 “五姐姐,你瞧瞧,她多维护你啊,对你可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好多了。” 一句话让何氏僵住。 陆梦华:“够了!” 何氏看了眼陆梦华,有些小心翼翼。 陆梦华冷着脸看了何氏一眼,走向陆九卿,沉声说:“我不知哪里得罪了六妹妹,竟让六妹妹这般针对。如果是为了那匹蜀锦,我如今也已经被九殿下勒令不许再穿,六妹妹大可不必再介怀。” “一匹蜀锦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陆九卿淡淡的道,“但是我厌恶别人碰我的东西。” 陆梦华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陆九卿却话锋一转,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蜀锦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毕竟……夫君可是送了我别的东西。” “他还说,这镯子成色一般,以后还会为我寻更好的。” 陆梦华一看见这个镯子脸色就变了,猛地回头去看唐修宴。 唐修宴早在陆九卿亮出镯子的时候就开始急了,这会儿连忙摇头:“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对,夫君一开始没打算送给我,原是给你准备的。可他见我喜欢,便送给我了。五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陆梦华咬着牙,冷声说:“六妹妹夫妻和谐,伉俪情深,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看向唐修宴:“不愧是状元郎,哄人的手段可真是一流。” 说完,冷着脸扔下众人跑了出去。 唐修宴伸手指了指陆九卿,恶狠狠地说:“你等着!” 说完,顾不得许多,跟在陆梦华身后追了出去。 他们两一走,何氏也不会留下,她自来是围着陆梦华转的。 屋子里,就只剩下陆九卿一人了。 陆九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倏然间觉得疲惫,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呢,外面进来一人,一脚跨进门槛就开始阴阳怪气。 “听说六姐姐今日好大的威风啊,我还想着来见识一下六姐姐的风采呢,怎么着,我来迟了?” 陆九卿一抬头,便对上一张少年的脸。 少年十五六岁,穿一身白,也不知在哪儿野过,到处是灰尘泥点。走路也半点稳重没有,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拥有一米八几的瘦高个,脸上却还带着未褪去的稚气。 陆子安,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子。 那位念佛的侯夫人,除了陆梦华一个女儿之外,就只有面前这个宝贝疙瘩了。 在众多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七,是小幺。 这位宝贝疙瘩,平日里就与陆九卿不对付,基本上是见面就怼。 第20章 你比以前更歹毒了! 陆九卿一见着陆子安,没有像往常那样不耐烦,反而笑了起来。 前世,她讨厌这个弟弟。 陆子安拥有她想要却不得的一切。 他是嫡子,得所有人的宠爱,他在府中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读书有最好的先生教导,要学武也有最好的武士传授,要玩儿也是小跟班成群。不像自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怎么待见自己。 他拥有那么多就算了,他还总是跟自己过不去,每次见面都要找她麻烦,仿佛不冷眼讽刺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所以,她讨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可正是这个她厌恶的弟弟,是在她成亲之后唯一关心她的亲人。他虽然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可他会怕自己过得不好,时不时的派人送银钱来。会怕唐修宴欺负自己,时不时的便敲打唐修宴几句。自己成亲后多年无子,他也曾托关系找最好的大夫来给自己诊脉,想帮自己一把。 他说话难听,但是做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对她好。 也就是陆子安教会了她,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好,不要去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唐修宴满口甜言蜜语,可腹中一肚子男盗女娼。 陆子安再怎么帮她,也防不住唐修宴糟践她。 重生一次,再见到陆子安,陆九卿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笑着走到陆子安的身边,伸手捏了捏陆子安又些婴儿肥的脸颊:“咱们安安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说话难听。” 陆子安的脸像是被埋进了染缸,瞬间通红。 他如临大敌,后退一步,瞪着陆九卿:“你是谁?你别碰我啊!” 陆九卿挑眉:“安安……” “啊啊啊,都说了别这么叫我!”陆子安怒了,大声说,“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叫我?” 陆九卿没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陆子安小的时候,最喜欢别人亲昵的称呼他安安,不这样叫他他都不答应。叫他大名的时候,他还总一本正经的纠正:“我不叫陆子安,我叫安安!” 只是,等他长大之后,就再也不这样了,将那段被叫安安的日子当作耻辱,谁也不让叫。 “好了好了,安安长大了,不能这样叫了。” “你还叫?” “都说了不叫了,安安别生气。” “……” 陆子安瞳孔震颤,指着陆九卿:“你比以前更歹毒了!” 以前还只是冷嘲热讽几句,现在居然学会杀人诛心了。 陆九卿笑的不行,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弟弟这么好玩儿? 陆子安看她笑,先是皱眉,随后也不知在想什么,哼了一声,暗自嘀咕:算了,难得看见笑的这么开心。 他走过去在陆九卿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听说九皇子今日来给你撑腰了?” 陆九卿挑眉:“好像是?” “你既然有这个本事,早干嘛去了?”陆子安哼了一声。 他最看不惯陆九卿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好像谁都能上去踩上一脚。 第21章 我要和离 陆子安有些好奇:“你怎么搭上九皇子的?我可听说了,那位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 陆九卿不太想说太多墨箫的事情,笑了笑:“秘密。” “切!” 陆子安上下打量她一会儿:“看起来还不错,没被唐修宴欺负吧?” 他以前就瞧不上唐修宴,每次见到唐修宴都是冷嘲热讽的,在陆九卿要死要活非要跟唐修宴在一起之后,他对唐修宴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连带着对拎不清的陆九卿也有些恼怒。 但是陆九卿要嫁,他也没办法。 今日他本不会回来的,但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回来看看,谁知道一进门就听到了一出八卦。 陆九卿知道他不喜欢唐修宴,心中想着,好像所有人都看的清唐修宴的为人,只有上一世的她是个睁眼瞎。 “我不会让他欺负我的,”陆九卿看着陆子安,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会跟他和离的。” 陆子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次真的是震惊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才刚刚成亲几天,就想着和离?”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我跟他和离了,你难道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我是不喜欢他,但是……总之,你怎么能拿婚姻当儿戏?” 陆九卿看陆子安是真的急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别嚷嚷,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陆子安:“……到底为什么?那混账欺负你了,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这事儿说起来太复杂了,等有机会,我在慢慢跟你解释。”陆九卿轻声说,“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张扬出去。毕竟,我想拿到他的和离书。” 在这个世界,和离与休弃完全是两码事。 若是被唐修宴休弃,那她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这辈子都被人指着脊梁戳。 若是和离,就完全不同了。 陆子安沉默一会儿,没好气地说:“当初就告诉你唐修宴不是个好东西,你偏不信,非要嫁,现在又要闹和离,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以前蠢,不知道。现在悔悟了,回头是岸。” “……” 陆子安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小布袋扔给陆九卿:“拿着。” 陆九卿接住:“给我的?” 陆子安别扭地嗯了一声:“那什么……你成亲的时候我忘了给你准备添妆,便想着补给你……” 陆九卿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他哪里是忘了,明明就是不高兴她嫁给唐修宴,在跟她赌气。 陆九卿打开小布袋,拿出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看。” 陆子安给她准备的,是一条白玉手镯,质地温润,没有一丝杂质。 陆九卿二话没说,抬手就要将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取下来,可试了几次都卡住了。 陆子安看了几眼她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抿了抿唇,说:“你这镯子比我送你的珍贵多了。” 陆九卿头也没抬:“是吗?我怎么觉得你送得更珍贵?” 第22章 我与她不过逢场作戏,真正爱的是你 那碧玉镯子眼见着取不下来,陆九卿的手腕也被折腾得红了一大片。 陆子安看不下去了,直接说:“算了算了,这碧玉镯子你戴着吧,挺好看的。我送的……你收着就是。” 陆九卿能说一句喜欢,他也挺开心了。 陆九卿沉默了片刻,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抬脚往外走。 “你干嘛?” 陆子安跟着追了上去。 陆九卿进了花园,找了一圈,最后找了个趁手的石头握着。 陆子安跟在她后头:“你到底要做什么?” 陆九卿将石头塞进陆子安的手里,随后掏出一根帕子垫在手腕和镯子中间,将自己手腕往旁边的台阶上一放,指了指镯子,对陆子安说:“砸。” 陆子安嘴角抽了抽:“不好吧?这镯子看起来挺贵的。” 陆九卿:“再贵我也不喜欢,砸。” 陆子安还是有些犹豫。 陆九卿瞪了他一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陆子安小孩心性,最受不的激,立刻拎起石头就砸,非要让陆九卿看看他到底有多男人。 几下砸下去,碧玉镯咔擦一声裂成了好几段。 陆九卿起身甩了甩手,满意的拍了拍陆子安的肩膀:“咱们安安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陆子安:“……” 总觉得被这女人忽悠了。 陆九卿拿出陆子安的白玉手镯高高兴兴地戴上了,还对陆子安晃了晃:“好不好看?” 陆子安:“……好看。” 陆九卿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好看,安安的眼光最好了。” 陆子安:“……” 不对劲,这个女人简直太不对劲了。 他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伸手指了指陆九卿:“好好说话。” 陆九卿又被逗笑。 重生回来这么多天,今日算是她最高兴的一天了。 姐弟俩一边逗嘴一边往前走,刚走几步,耳边倏然间传来争吵声。 姐弟俩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声音来源。 不远处就是府中的假山群,规模庞大,里头小路众多,弯弯绕绕,平日里甚少有人来往。声音,就是从假山群里传来的。 姐弟俩都没有听墙角的爱好,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陆九卿刚迈出一步,便听那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传了过来:“那是她非要抢去的,不是我送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声音一出来,陆九卿倒还算平静,旁边的陆子安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是唐修宴的声音。 陆子安冷着脸看向假山的方向,一秒钟后,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陆九卿叹了口气,只好跟着陆子安往那边走。 小孩子定力差,别闹大了不好看。 两人进了假山群,没看到人,也不知躲在哪个石头后。走了几步,耳边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 陆子安越走越快,最后在一个拐弯处猛然间停了下来。 陆九卿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唐修宴正紧紧地抱着陆梦华的腰,轻声哄她:“你知道的,我与她从来只是逢场作戏,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啊!” 第23章 偷听 陆梦华今日受了大委屈,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即便被唐修宴抱在怀里,也是伸出手不断拍打着唐修宴。 “你心里早已没有我了,你娶了她之后,便一心都在她身上了,你这个骗子!” 她哭的委屈,控诉得更委屈,身子在唐修宴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 唐修宴心疼坏了,抱着人轻言细语地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爱的一直都是你!” “当初在街头初见,我对你一见倾心。可你是忠勇侯府的嫡女,我一介布衣怎敢高攀?你的父亲也绝不会允许你嫁给我的。这种情况下,我若是不和陆九卿在一起,我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来见你呢?” 陆梦华抬头看他:“可你高中状元之后,为何还要娶她?” 唐修宴抿着唇,有些为难:“我也不想娶她……可她当初倾尽全力助我修学,我那些同窗可都看在眼里,甚至将这事儿传作一段佳话,连陛下都有耳闻。我若在高中之后反悔,那别人会怎么看我,陛下会怎么看我?” 陆梦华一双眼睛泛红:“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有帮你吗?” 唐修宴:“……我没有这个意思。” 陆梦华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低垂着头,哽咽着说:“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办法怪你,她帮了你,我没有。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身为忠勇侯府嫡女,身边人多口杂,我若与你来往过密,到时候惊动了父亲可怎么办?我是怕父亲从中作梗坏你前途,这才与你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唐修宴重新将人抱进怀里哄着。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也不知九皇子今日会来忠勇侯府,叫他瞧见你穿蜀锦了。” “蜀锦的事倒是无碍,”陆梦华抬头看向唐修宴,“可那碧玉手镯,你明明答应要送给我的,为何会在陆九卿的手上?” 陆子安猛然间回头看向陆九卿。 陆九卿回看陆子安,神色平静。 陆子安瞳孔震动,一双眼睛通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他缓慢的回过头,继续看向唐修宴,那眼神,恨不得将唐修宴大卸八块了。 唐修宴这会儿抱着人安慰:“我刚刚就说了,那镯子是她抢去的,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不是我送的。” 陆梦华:“她为何要那样说?” 唐修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自从那件事之后,她性子变了不少。她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故意激怒你的。” “她如今有九皇子护着,我不好拿她怎么办。不过你放心,她如今在我手里,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陆梦华还是有些不满:“不是说九皇子残忍暴戾杀人如麻吗?怎么她还好好的活着!” 这话一出,陆九卿明显地感觉到陆子安的呼吸重了许多,似难忍到了极点。 另一边,唐修宴说:“等九皇子的新鲜劲儿过了,咱们再慢慢收拾她,你别着急。” “至于镯子……我以后找机会抢回来就是了。等我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我还能给你更多更好的。” 第24章 原来如此 陆梦华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跟唐修宴闹得太凶,会引人厌烦。 她抿着唇:“镯子必须要回来,还有,你什么时候能让她彻底消失?我不想看见她。” 今日,陆九卿可是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唐修宴安抚道:“再等等。” 陆梦华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说:“我也想等,但是有些事等不了。” 唐修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放心,很快的。九皇子什么心性谁不知道?他很快就会玩腻了她。说不定到时候都不用等我们动手,九皇子就替我们解决了。” 陆九卿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出奇地平静。 上一世他们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希望自己能早日死在九皇子的手里。可偏偏,九皇子对她就是不腻。这一条路走不通,他们也暂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唐修宴索性便一直演戏,从自己这里骗取同情,利用自己去九皇子面前献媚套取好处。那些年,唐修宴靠着她陆九卿出卖色相给九皇子官途平坦,一路平步青云。 到最后,若不是陆梦华的身世暴露,他怕是也舍不得那么快就杀了她。 陆九卿平静,听完一切的陆子安可平静不了。 他再也忍不住,攥着拳头就要往上冲。 他要将唐修宴这个王八蛋抽筋扒皮! 陆九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陆子安的嘴,抱着人的腰将人往后拖。 陆子安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激动的挣扎着。 “嘘!” 陆九卿压低声音说:“你现在过去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是成了亲的人,只要他不放手,我就是唐家人。” 陆子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陆九卿见他冷静,拽着他的手飞快地出了假山。 等重新回到大厅了,陆九卿才松开握着陆子安的手。 她给陆子安倒了一杯冷茶,轻声说:“喝一口,冷静一下。” 陆子安抬手打掉茶杯,砰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难怪你要和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子安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陆九卿:“我就说,你着了魔一样也要嫁的人,怎么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原来……” 他说不下去,简直不敢相信今日所听见的。 他看着陆九卿,声音颤抖地问:“你和九皇子……” 陆九卿叹了口气:“我本不想将这些事告诉你,可偏偏叫你撞见了。” 她看向陆子安,轻声说:“新婚之夜,唐修宴就将我当个礼物送去了九皇子府。别看我现在是状元郎夫人,可他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因为我是九皇子的女人。” 陆子安身体晃了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难怪九皇子今日特地跑来侯府为你撑腰,原来是这样。” 陆子安咬牙切齿:“唐修宴……这个王八蛋!” “你刚刚就不该拦着我,你就该让我去,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东西! 第25章 别跟我说话,我犯恶心! 相比于陆子安的激动,陆九卿显得格外平静。 陆子安看着她:“那个狗东西那样对你,你就不生气吗?” 陆子安觉得陆九卿平静的不正常。 “生气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吗?” “……” 陆子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九卿如今是唐修宴过了门的妻子,发生这种事,不管是默默忍受还是闹开来,都是对陆九卿不利。 家务事,就算是陛下也轻易插手不了。 陆九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放心,我没事。” 她现在只做三件事,一个是拿到唐修宴的和离书,一个是让他们付出代价,一个就是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份让一切都回到原本正确的位置。 陆子安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难受的厉害:“怎么可能会没事。” “你那么喜欢唐修宴,他却这么对你,你怎么可能会没事?还有九皇子……那人就是个活阎王,你在他那里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辱呢。” “不行,这事不能这样……” 陆子安跳起来就往外走:“我去找唐修宴,我让他写和离书,他要是不写,我就扒了他的皮!” 陆九卿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你冷静一点!” 陆子安:“你让我怎么冷静?” “好,你去,你去把这件事闹大,扒了他的皮,然后你去坐牢抵命。顺便将我和九皇子的事情闹大,让陛下皇后记恨我玷污了九皇子的名声,然后我被除掉。” “还有你那个五姐姐,与妹夫私通,到时候定然也活不成了。” 陆子安:“……” 陆子安愣在原地,脸色煞白煞白的。 他没想那么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陆九卿叹了口气:“你冷静下来,这事儿我会解决的。” 陆子安捂着脸蹲了下去,半晌都没吭声。 没过一会儿,下人在门口禀报,说是开席了,让他们过去。 陆九卿打发走了人,伸手将陆子安拉起来。 陆子安的脸色阴沉的厉害,眼眶发红。 陆九卿伸手摸了他眼睛一下:“安安是大人了,要沉住气。” 陆子安:“……” 两人一同去了前厅用膳。 到的时候,忠勇侯陆高飞已经在了,她身边的位置空着,想必侯夫人又在佛堂。唐修宴和陆梦华也已经入座,何氏身为妾室,坐在最下首。 陆高飞看了一眼他们,有些意外。 陆子安是他的嫡子,陆九卿是这个府里最不受重视的庶女,这两人何时关系这么亲近了? 陆梦华看见陆子安,笑着招了招手:“七弟,坐我这里。” 陆子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她,径直在陆九卿的身边坐下了。 陆梦华的笑容僵住,脸色有些难堪:“好吧,你坐那里也是一样的,有六妹妹照看你我也放心。” 陆子安这会儿听见陆梦华说话就想起假山里的那些画面,陆梦华究竟是怎么有脸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的? “你别跟我说话,”陆子安冷着脸,“我犯恶心。” 陆梦华:“……你说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可是她的亲弟弟! 第26章 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晦气 忠勇侯子嗣颇丰,五子两女,一共七人。 但是,只有陆梦华和陆子安是嫡出,其他子女皆为庶出。按理说,陆子安应该与陆梦华最为亲近才对。 往日里,陆子安与这个姐姐也确实亲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突然间性情大变。 陆梦华眼眶红了起来,看向陆子安:“我、我是哪里做错得罪了你,你竟然这么说我?” 说罢,突然看向陆子安身边的陆九卿:“是不是你对七弟说了什么,让他误会我?” 陆九卿看她一眼,理都懒得理会她。 她的沉默,被陆梦华当作了默认,立刻激动起来。 “我不就是拿了你夫君一匹蜀锦吗?九皇子已经命我换下,我以后再也不能穿了,这还不够吗?就因为这个,你就挑拨我和七弟的关系,你简直太过分了!” 旁边的陆子安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就拿了陆九卿一匹蜀锦?她拿的,是一匹蜀锦吗? 她拿走了陆九卿的一切,还把陆九卿推进火坑甚至要她的命。 陆子安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 “她什么也没说,你别往她头上泼脏水。”陆子安冷声道,“倒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陆梦华委屈的落下泪来:“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正因为陆梦华是自己的亲姐姐,他心中才更加难以接受。 他的亲姐姐,竟然是这样一个残害手足蛇蝎心肠之人。 陆子安心头憋闷的厉害,再也呆不下去了,最后站起身甩手走了。 陆梦华哭得更是委屈,看向旁边的陆高飞:“父亲,七弟这是怎么了?我们姐弟俩,可从未这样争吵过。”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看向陆九卿。 唐修宴坐在陆九卿的身边,眉头皱得紧紧的,沉声说了一句:“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好吗?非要挑事。” 陆九卿原本拿了筷子在吃菜,闻言直接将筷子摔在了唐修宴的身上:“你在说谁?” 唐修宴:“你……” “够了!”陆高飞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沉得厉害。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陆高飞看向陆梦华:“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地做什么?晦气。” 陆梦华:“……” 陆高飞又看向唐修宴,冷声说:“九卿是你的妻子,你身为丈夫,不但不爱护反而一味地指责,合适吗?” 唐修宴抿着唇,有些不太服气地说:“我只是对事不对人。” “什么事也大不过她是你夫人的事实!” “……是,我明白了。” 陆高飞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这饭也没必要吃了,都回去吧。” 众人起身告别,陆高飞却叫住陆九卿,说:“前头为你准备些礼物,你带回去。” 陆九卿有些诧异,看了陆高飞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多谢父亲。” 等到了前院,果真见摆放着好几口大箱子,都是陆高飞为陆九卿准备的。 唐修宴看着这些东西,看陆九卿的眼神有了点变化。 忠勇侯对这个庶女,好像重视了起来。 第27章 陈鸢 出了忠勇侯府,唐修宴就变了个脸。 走在陆九卿的身侧,沉声说:“今日的事,待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说罢,跳上马车,自顾自的走了。 竟是故意将陆九卿扔下,要让她走着回去了。 陆九卿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街头,沉默片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唐修宴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回去之后,定然会被清算。她一个女子,身边又没人护着,回去怕是讨不了好。 她索性去了街上,暂时不回状元府了。 重生回来后,她还从没出来过。如今身边没有讨厌的人,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在忠勇侯府没吃上饭,陆九卿饿的慌,找了个街边馄饨摊坐下,先填饱自己肚子再说。 刚坐下,就听不远处吵吵嚷嚷,一群人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馄饨过来,见陆九卿往那边看,笑着说:“那个啊,那是有人正卖身葬父呢。” 陆九卿愣了一下:“卖身葬父?” “是啊,是个小丫头片子,在那儿跪了一天了。”老板有些唏嘘,“春寒料峭的,小丫头穿的单薄,这会儿怕是冻透了。” 陆九卿:“……没人买吗?” “那小丫头长的不行,就没什么人买。” 老板说完,招呼陆九卿吃着,转头去忙活了。 陆九卿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馄饨,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她摇摇头,如今她自身难保,这点多余的同情心实在是要不得。 三两下吃完了馄饨,陆九卿把钱放在桌上,起身打算离开。 路过那儿的时候,陆九卿抬眸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停在了原地。 只见人群之中,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破烂单薄的粗麻衣,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露在外面的肌肤冻的青红青红的。 那馄饨摊老板说她长得不行其实已经是美化了,这丫头哪里是长得不行,分明是长得丑。整张脸上长满了痘,就没一块儿完整的好皮肤,瞧着有些瘆人。她又瘦,颧骨高耸,脸颊凹陷,却偏偏一双眼睛大的出奇,圆溜溜的。组合起来,不是丑而是吓人。 陆九卿盯着她看,不是被吓到,而是从这张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那双眼睛,她认识。 陆九卿拨开人群钻了进去,在那小丫头的面前蹲了下来。 见面前有人,那丫头大大的眼珠子动了动,看着陆九卿:“你要买我吗?” 陆九卿被这双眼睛看的后背发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 “你买我,不吃亏。我吃的少,力气大,能干很多活,男人都比不上我。”小丫头直勾勾的看着陆九卿,用一种麻木的语气推销着自己,“我还会射箭,我能保护你。” 说实话,陆九卿是有些怕她的。 她硬着头皮又凑近了一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陈鸢,我叫陈鸢。” 陆九卿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小丫头,果真叫陈鸢。 第28章 救人 陆九卿认识陈鸢,在上一世。 那个时候的陈鸢,不是跪在街头卖身葬父的小可怜。她是驻守边关的陈大将军的女儿,是当今陛下亲封的郡主,更是当今太子殿下的预定太子妃。 她是在太子府上见到陈鸢的。 那个时候的她有着一点现在的影子,冷漠,寡言。 但是,她却对太子殿下极为尊重,甚至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按照她的身份地位,在太子面前本不用卑微,但是在无人的时候,她却似乎将太子当主人一般,任由太子指使。 陆九卿对她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陈鸢有一手极好的箭法,几乎是百发百中。 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她亲眼见过陈鸢刺杀墨箫,还不止一次。 九皇子差点死在陈鸢的手上。 此时,陆九卿看着面前的陈鸢,有些心情复杂。 她想着,自己要是不管,那陈鸢是不是就会和上一世一样,站在太子的身边,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来刺杀墨箫?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她百发百中的箭术,如果持之以恒坚持下去,说不准还真能要了墨箫的命。 她心中纠结无比。 陈鸢却有些等不及了:“你要买我吗?不买的话,让开。” 陆九卿:“……” 果然,拽姐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境地,都拽。 她咬了咬牙:“买!” 她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塞给陈鸢:“够了吗?” 陈鸢那双眼睛终于有了一点光亮,打开钱袋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这些,够了。” 她把钱袋还给陆九卿,郑重的说:“待我安葬好我父,我定来寻你。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 陆九卿:“……我跟着你吧。” 倒也不是不放心,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可能没办法处理好,她帮个忙。 陈鸢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在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 陆九卿上前一把将人扶住,手却像是摸到了冰块一般,这丫头快冻硬了。 陆九卿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陈鸢的身上,拉着人到馄饨摊坐下,让老板给她煮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馄饨。 “你吃点东西吧,这样暖和一点。” 陈鸢盯着那碗馄饨看了一会儿,随后看向陆九卿。 对方没了外套,被冷的嘴唇有些发白。 她抿了抿唇,说了句:“我会报答你的。” 然后端起馄饨大口吃了起来。 陆九卿:“……” 她心中对陈鸢还是有几分惧怕,但是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要报答自己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动容。 她忍不住想,上辈子,想必是太子帮了她吧?所以她就不顾一切,付出一切,去报答太子。 严格来说,陈鸢除了刺杀墨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等到陈鸢吃完了,陆九卿才跟着她往她家走。 等到了地方,陆九卿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破庙,四面漏风的。 陈鸢进了庙宇,直接到了角落里,掀开一堆枯草,里面用凉席裹着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 陈鸢说:"我养父,是他捡到了我,养大了我。" 所以,她要报答他。 第29章 你买了我 即便知道陈鸢的遭遇,但是等真正看见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动容。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轻声问:“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陈鸢嗯了一声:“这里挺好的。” 陆九卿便不再说话了。 陈鸢小的时候意外走丢,被这个当乞丐的男人捡到,靠乞讨为生将她养大。如今这男人没了,陈鸢卖了自己安葬他,也是还了他的抚养之恩。 陈鸢弯腰将男人身上的枯草扒拉干净,又伸手整理了下男人乱蓬蓬的头发,抬起头对陆九卿说:“我要去买一口棺材。” 陆九卿连忙说:“我去,你就在这里等着。” 陆九卿去了城内的凶肆,将一应东西全部置办齐全,又找了人一块儿去了破庙。 陈鸢看见陆九卿带来的一对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对陆九卿说:“我不值这么多钱。” 陆九卿不但买了棺材,还有一应纸钱纸伞花圈等等,还找了一对殡葬队伍替她安葬养父。所用花销,早已经超过她的卖身钱了。 她这种货色,也就值一口棺材的钱。她在长街上跪了那么久,别人都不愿意买。陆九卿能买下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如今陆九卿花费的这些,她还不起。 陆九卿看着陈鸢,心中对她的惧怕少了很多。 不管前世的陈鸢有多杀伐果决,现在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而已。 “谁说你不值这么多钱?”陆九卿伸手理了理陈鸢散落下来的头发,轻声说,“你是无价之宝。” 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不是货物,无法用金钱去衡量。 陈鸢瞳孔震颤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 陆九卿一路陪着陈鸢,将她养父安葬好。 陈鸢跪在坟前,烧了最后一张纸钱,磕了三个头,算是对养父的最后告别。 她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陆九卿身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属于你的了。” 前十四年,她只有养父。后半生,她的人生里就是面前这个女子了。 陆九卿有些无奈:“你是你自己的,你不是我的。” 陈鸢:“你买了我。” “那钱算我借你的,你以后还给我就是。” 大将军的女儿,她哪里敢买?再说了,就陈鸢那杀人的本事,她也不敢惹她。 陈鸢却固执地说:“钱不算借,是你买了我。” 陆九卿:“……” 陆九卿转身往城内走:“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 给陈鸢的钱她还没有用,拿着那些钱,她应该能安顿下来。凭着她的本事,生存下来也不是难事。 陈鸢却默默地跟在陆九卿的身后,陆九卿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俨然一副跟定陆九卿的模样。 陆九卿没想到陈鸢竟然这么死脑筋。 拿着钱走人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苦头吃。 陆九卿甩不掉人,又没法回状元府,身上的银子也花完了,转来转去就直接转到了九皇子府的门前。 她站在大门口犹豫,想着自己贸然上前会不会被人赶出去? 正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陆姑娘?” 第30章 野兽的直觉 秋月从外面回来,正巧看见陆九卿站在门口张望,见对方准备离开,连忙出声将人叫住,生怕慢了就叫人走了。 “陆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陆九卿神色有些尴尬,反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秋月:“……殿下吩咐我去状元府给姑娘送蜀锦。” 陆九卿:“……” 她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件事。 在忠勇侯府的时候,墨箫嚣张的说家里蜀锦多的很,回去都给她。没想到,还真给她送去了。 秋月怕人跑了,出声将人往府里劝:“陆姑娘是来见殿下的吗?殿下刚出去了,你先进去等会儿,他很快就回来。” 陆九卿:“我不是,我就是路过,我……” “陆姑娘,快里面请。” “……” 陆九卿被人不由分说的往里面拽,实在是不能反抗。 陈鸢紧跟陆九卿身后,却被九皇子府的侍卫拦住。陈鸢也是个暴脾气,不让她跟陆九卿,直接就暴走跟人动起手来。 她身上的功夫,都是野路子,是这些年为了谋生在山里打猎练出来的,又野蛮又凶狠。 她小小的一个人,被侍卫围在中间,竟是半分怯意也不露。 陆九卿听见动静吓了一跳,连忙喊:“别伤她!” 秋月:“姑娘认识。” “说来话长,你让他们住手。” 秋月连忙制止了那些侍卫,陈鸢第一时间来到陆九卿的身边站定。 陆九卿没好气的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就跟人动手?” 陈鸢面无表情:“不知道。” “但是他们阻拦我跟着你,就该死。” “……” 陆九卿被陈鸢弄怕了。 秋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鸢,皱了皱眉头。 陆九卿怕陈鸢真的闹出大事来,只好将人一起带进了九皇子府。 墨箫不在,秋月做主将陆九卿带到了墨箫的屋子,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让陆九卿不要拘谨,当自己家里一样。 陆九卿觉得尴尬,也不吭声,茶水点心塞了一肚子。 陈鸢站在角落里,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陆九卿,就像野兽守护自己的珍宝。 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脚步声,墨箫从外面走了进来。 就在墨箫走近陆九卿的一瞬间,陈鸢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抬手一掌朝着墨箫劈了过去。 墨箫神色一变,抬手迎掌,两人一触即分。墨箫倒退两步,陈鸢直接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陆九卿吓懵了。 陈鸢嘴角溢出血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迅速翻身而起挡在陆九卿的面前,沉声说了一句:“危险!”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墨箫,瞳孔不断紧缩,像是遇见天敌的幼兽,眸中有恐惧。但是她却挡在陆九卿的前面,没有半分退缩。 在陈鸢的眼里,墨箫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猛兽。 陆九卿反应过来了,陈鸢以为墨箫会伤害自己。 墨箫也反应过来了,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掌。 第31章 哪儿捡的小野狗? 陆九卿伸手拉了拉陈鸢的衣袖,小声说:“你放松点,他不会伤害我。” 陈鸢直愣愣的站在陆九卿的面前,仍旧没有退让。很显然,她还是觉得墨箫危险。 墨箫轻笑一声,扔掉手中的帕子。 “哪儿来的小野狗?”墨箫悠悠的道,“敢冲着我龇牙?” 陆九卿从陈鸢的后面探出个头:“你别伤害她。” 墨箫挑眉:“你看清楚了吗?明明是她伤害我。” 陆九卿:“她是怕你伤害我才出手的。” 墨箫神色一沉:“我伤害你?” 陆九卿:“……” 陆九卿默默缩到陈鸢的身后,伸出手指戳了戳陈鸢的后背:“他真的不会伤害我,我们、我们是朋友。” 墨箫听见朋友两个字,脸色阴沉了几分。 陈鸢犹豫,心头权衡,好一会儿之后问陆九卿:“朋友?” 陆九卿点头:“他不会伤害我。” 陈鸢看了看墨箫,然后卸下身上的防备,慢吞吞的退到了后面。这次却没去角落里站着,而是就站在离陆九卿不远的地方,明显还是不怎么放心墨箫这个危险来源。 墨箫嗤笑一声:“我若真的想做什么,就凭你,拦得住我吗?” 陈鸢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墨箫:“我不要命。” 墨箫没什么反应,陆九卿却觉得浑身都麻了。 是的,陈鸢不要命。 她像个不知道疼的机器,眼里只有她的目标。正因为如此,上一世的墨箫才会在陈鸢的手底下吃那么多亏,数次差点丢掉性命,最严重的一次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此刻,陆九卿一想到那一个月墨箫的样子,还有些后怕。 她抬手扯住墨箫的衣袖:“你能不能不要惹她?” 墨箫皱眉:“你护着她?” 陆九卿:“我……” 我特么不是护着她,我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但是这话没法说。 “反正你别惹她。” “……” 墨箫心头不爽到了极点。 唐修宴那个狗东西比他重要就算了,现在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小叫花子也比他重要了。 陆九卿看向秋月:“麻烦你带她下去洗漱一下,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随后又看向陈鸢:“你跟着这位姑娘去,什么都听她的。” 陈鸢冷着脸:“不去。” 陆九卿:“你既然不听话,就不要跟着我。” 陈鸢:“……” 陈鸢看向墨箫:“我记住你的脸了。” 墨箫:??? 陈鸢说完那句警告的话,才跟着秋月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墨箫和陆九卿两人。 墨箫被陈鸢气的不轻,冲着陆九卿嚷嚷:“哪里捡来的小野狗?立刻扔了。” 陆九卿皱眉:“什么小野狗?人家有名字,叫陈鸢。” “我管她叫什么陈鸢李鸳,我不想看见她,让她滚蛋。” “不行,扔不掉。” “杀了。” “不能杀。” 大将军的女儿,你现在杀了,以后你如何交待?平白的给自己树敌。 墨箫:“不能杀又不能扔,你还想养着她?” 陆九卿笑了一下:“你养。” “什么?” “我是为了你才把她捡回来的,你不养谁养?” 第32章 我忍不住了 墨箫觉得莫名其妙:“为了我?我看你是为了气我。” 陆九卿就笑。 墨箫被她笑的没有办法,没好气道:“养养养。” 他走到陆九卿身边,伸手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陆九卿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很快便放松下来。 墨箫伸手摸到她的手握在掌心,皱着眉头说:“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着了?” 他看陆九卿的外裳裹在那小野狗的身上,就想着陆九卿这会儿怕是冷坏了。 陆九卿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轻声说:“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冻坏了有你难受的。” 他直接打横将人抱起,直接进了内室。 把人往床上一扔,自己也脱掉外衫爬上床去。 陆九卿皱着眉头:“大白天的,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还不是怕你冻死,给你暖暖。” 他不由分手的钻进被窝,拉过人一把抱进怀里,手在陆九卿背后抚摸着,让她能尽快的暖和起来。 陆九卿等了片刻,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紧绷着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知道有些事情避免不了,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抗拒。毕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之间的体验都不算太好,往往都伴随着暴力和争吵,他留给她的也大多是疼痛。 墨箫将人抱在怀里,等她的身体暖和一点了,才问:“今日怎么这样乖,知道主动来寻我了?” 陆九卿抿了抿唇,不好说自己怕唐修宴报复,无家可归。 墨箫见她不说话,也不逼问,只说:“这样很好,以后想过来,随时都可以来。” 他本以为下次见面,是自己忍不住了的强迫,谁知才这么短的时间就等到了她的主动。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很高兴。 “还有,你捡回来的那条小野狗,你若是真的喜欢,就放在身边养着。不过你也要小心,她来路不明,别到时候反过来伤着你。” 陆九卿终于开了口,声音闷闷的:“都说了不是小野狗。” “好好好,不是小野狗,那小叫花子你喜欢就留着。” “……” 什么小叫花子。 陆九卿正想着要怎么才能让他记住陈鸢的名字,就感觉放在自己后背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前面来,放在了某处柔软的地方,并且非常不老实的揉捏着。 陆九卿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墨箫的肩膀上:“你在做什么?” 墨箫的呼吸有些重:“你说我在做什么?” 陆九卿:“你说了不不做什么的。” 墨箫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彻底摆烂:“我忍不住。” 陆九卿瞪大眼睛:“你无耻!” 墨箫索性也不忍了,翻身压了上去,在陆九卿的耳边沉声道:“我就是无耻,你又能如何?” 陆九卿:“……” 下一瞬,墨箫的手就拿了出来,随后一把抓住她的衣带粗暴的拉开。只听次啦一声,布帛裂开。 陆九卿急眼:“我的衣服!” 墨箫:“我赔给你就是。" "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赔给你。" 第33章 你不是也很舒服吗? 陆九卿像一条濒死的鱼,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墨箫吃饱喝足,眼角眉梢都带着餍足的笑。 他伸手轻轻为她擦拭额角的汗水,低声打趣:“这样就不行了?” 陆九卿:“……” “我已经很体谅你了,”墨箫没忍住,凑过去在陆九卿的唇角轻吻一下,“你都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 陆九卿眼神动了动,看向墨箫,像是在说: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 墨箫轻笑出声:“娇气。” “堂堂皇子,说话像放屁。”陆九卿喘匀了气,终于有力气控诉墨箫了。 墨箫挑眉:“谁规定皇子就不能说谎了?” 陆九卿:“……无耻。” “反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从未好过,无耻就无耻吧。” “不过,你刚才不是很舒服吗?这会儿怎么又……” 陆九卿一把捂住墨箫的嘴,将他剩下的话都给捂了回去。 刚刚平静了一点的脸色,这会儿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陆九卿瞪着墨箫:“不准说。” 墨箫眉梢动了动,然后乖乖的点了点头。 陆九卿放下了手。 墨箫立刻道:“刚才也不知是谁,搂着我的脖子哼哼,一会儿要快一会儿要慢,一会儿重了一会儿轻了,比祖宗还难伺候。” 陆九卿:“……” 陆九卿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向墨箫:“你给我滚出去!” 墨箫将人惹恼了,自己却哈哈大笑起来,即便是被枕头砸,也异常的从容。 他翻身下了床,将枕头给陆九卿摆好,凑过来又亲了亲陆九卿:“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陆九卿心想,你终于要滚蛋了。 墨箫走了两步,又突然回来,凑到陆九卿的耳边小声说:“在我面前不必害羞,我喜欢听你哼哼唧唧的小动静,爷也乐意伺候你。” 陆九卿:“……” 墨箫说完话之后起身就走,刚关上门,就听见有东西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墨箫站在门外,轻咳一声:还好跑的快。 这丫头的脾气越发的大了。 一转头,就见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墨箫:“……” 墨箫皱了皱眉,看向秋月:“站在这里做什么?” 秋月默默的低下头,表示自己刚刚什么也没看见,低声回:“送这位姑娘回来。” 墨箫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陈鸢,淡淡的道:“把这小野狗带远点,别扰了她休息。” 陈鸢皱眉,看向关着的屋子:“她怎么了?” 秋月:“……” 墨箫面不改色的说:“她累了,休息了,你为她好就别去打扰她。” 陈鸢沉默片刻,默默的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了。她想,陆九卿一定是帮自己处理养父的后事才累坏了,确实应该多休息。 墨箫看她如此,挑了挑眉:“倒是忠心护主。” 他怕陈鸢做事不靠谱,将秋月留在这里照顾,自己则去了书房。 墨箫一进书房,脸色就沉了下去,不见在陆九卿面前的流氓,整个人都变得凌厉了。 “来人!” 墨箫看向出现在房中的黑衣人,冷声说:“去查查那小野狗的底细。” 第34章 臣妻 墨箫绝对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跟在陆九卿的身边的。 那人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却又听墨箫说:“去将夏萤叫来。” 那人停下:“殿下,是秋月伺候的不好?” 墨箫:“不是。” “陆九卿平日里避我如蛇蝎,这次主动找上门来,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忠勇侯府不看重她,她身边也没个能用得上的人,夏萤过去照顾她正合适。” 那人听明白了,墨箫这是要将夏萤放在陆九卿的身边保护她。 秋月和夏萤,都不是普通的丫鬟,她们是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暗卫。她们,都是为了墨箫准备的。 可如今墨箫却要将夏萤给陆九卿。 那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殿下,怕是不妥。” 墨箫原本已经拿了笔墨在手,听见他的话之后,抬头看过来:“哪里不妥?” 那人像是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要一吐为快了。 “殿下即便再喜欢陆姑娘,她如今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殿下玩玩也就算了,可殿下对她也太过上心了,一个玩物而已……” 他的话没说完,墨箫手中蘸了墨的毛笔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墨箫扯过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墨迹,缓缓地道:“周晨,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管我的私事?” 周晨刚刚脑子发热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了后怕。 他怎么忘了墨箫的性子了! “属下错了,”周晨跪在地上,额头上冒了冷汗,“属下不敢了,求殿下饶过我这次。” 墨箫冷冷的道:“你是我的伴读,自小便在我身边长大,怎么还犯这样的糊涂?” “那种话,我以后不愿再听见,也别让我知道你再用那个词去形容陆九卿,明白了吗?” 周晨连忙道:“是,属下明白了。” 墨箫重新拿了毛笔,低头写字,淡淡的说:“别忘了让夏萤过去。” 周晨再不敢有半个字的意见,连忙应下,转身离开了。 出了书房的门,阳光照在身上,周晨才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刚才在里面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周晨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随后,他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之前他以为墨箫对陆九卿只是一时的新鲜,能玩腻了就打发了。可如今看来,他好像低估了陆九卿在墨箫心中的地位。 墨箫竟然将夏萤召回来,专门去照顾陆九卿。 周晨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抿着唇角,颇有点没好气:“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个人妻。这要是闹出去,天都要塌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去做事了。 反正担心也没用,九皇子想要做的事情,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 书房内,墨箫拿着笔,却迟迟没有落笔。 周晨刚刚说的那些话,破坏了他难得的好心情。 他难道不知陆九卿是臣妻吗? 他知,也无可奈何,所以才更恼怒。 墨箫啪的一下扔掉手中的毛笔,冷声说:“如果不是你不听话,也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第35章 你的嗓子怎么了? 陆九卿着实是累了,这一觉竟然直接睡到了月上梢头。 屋子里点着一盏烛火,不算太黑。 她拥着被子起身,轻轻咳嗽了一声,房门立刻被人推开。 陈鸢像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冲到床边,上下打量一下陆九卿,见她还好好的,脸上的神色才稍微松懈了一点。 陆九卿:“……” 秋月从后面进来:“陆姑娘醒了?” 陆九卿这才看向秋月,嗯了一声,说:“你……” 一张口,陆九卿就愣住了。 她的嗓子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脸上飞快染上血色,眼神乱飘不敢看人。 陈鸢皱眉,凑到陆九卿身边:“你怎么了?” 陆九卿:“……” 秋月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了然。 她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陆九卿:“陆姑娘,喝点水润润嗓子。” 陆九卿红着脸接过水杯,低垂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杯水喝完了,陆九卿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 “谢谢。” 陆九卿开口,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比刚才好多了。 陈鸢还是直勾勾地看着陆九卿:“你生病了?” 陆九卿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她没有生病,她就是被墨箫折腾的,喊坏了嗓子。 不过这事儿她要怎么跟陈鸢解释?陈鸢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旁边的秋月给她解围:“姑娘这是睡得久了,嗓子缺水,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鸢:“是吗?” 陆九卿连连点头。 陈鸢得到答案,不问了,起身站到了一边。 陆九卿总算是松了口气。 秋月伺候着陆九卿起床梳洗,又拿了一套新的衣裳给陆九卿穿上。 陆九卿一看,竟是蜀锦的料子做的衣裳。 秋月见她打量衣裳,笑着说:“从忠勇侯府回来,殿下就把库房里的蜀锦都翻了出来,一部分送去了状元府给姑娘,剩下的叫人赶制成了衣裳。” “本想着姑娘以后来了可以换洗,谁知姑娘今日就来了,下头的人紧赶慢赶,也只赶制出了这一件,姑娘先将就着穿。” 陆九卿:“……” 这可是蜀锦,皇家才能用的贡品,可一点也不将就。 今日这蜀锦,瞧着比她上次来穿的那套青白色的罗裙好看多了。 一切准备好,秋月带着陆九卿去了外间。 外间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食物,瞧着都是清淡营养的。桌子边站着一个穿青色衣衫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陆九卿。 陆九卿看一眼这女子,有些眼熟,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秋月看她打量那女子,便笑着说:“陆姑娘,这是夏萤。” 夏萤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夏萤见过姑娘,”夏萤脸上带着笑,身上似有一股自带的亲和力,“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陆九卿:“……” 不但长相眼熟,就连名字都有些耳熟。 不过,为什么要叫她多多指教? 秋月见她疑惑,连忙解释:“以后,夏萤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 第36章 见人就怂 陆九卿皱着眉头,觉得这满桌子的饭菜都有些食之无味。 秋月和夏萤站在一边,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有些担忧。 尤其是夏萤,有些不安,悄悄对秋月说:“姑娘好像不喜欢我?” 秋月看着陆九卿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 陆姑娘不是不喜欢夏萤,她是不喜欢殿下。 或者说,不喜欢殿下这样不问她就随意安排她的事情,这让她感觉到了冒犯。 殿下就是这样,做事全凭自我,极少考虑到对方。 陆九卿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最后放下筷子:“他呢?我去找他。” 秋月:“殿下在书房。” 陆九卿起身就往外走。 秋月连忙跟上去:“姑娘,我带你去。” “不必,我认识路。” “……” 秋月愣愣地看着陆九卿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想:陆姑娘怎么对王府这么熟悉?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二次来? 夏萤还在后面追:“哎呀,你怎么就让姑娘去了书房?殿下的书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秋月一把拉住夏萤:“你让她去吧,没事的。” 夏萤:“……” “殿下让你去照顾陆姑娘,你心里还不明白吗?”秋月意有所指地道。 夏萤似懂非懂,眼神有点茫然。 殿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从来不问为什么。 秋月看她这样,放弃跟她解释了,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嘱咐道:“总之,你以后要对陆姑娘上点心,切莫怠慢了。” 夏萤立刻道:“那是自然。” 殿下给她的差事,她是一定会办妥的。 —— 陆九卿气势汹汹地找到了墨箫的书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打退堂鼓。 墨箫的脾气可不太好。 前世,她每每跟墨箫对着干,都会被墨箫狠狠地收拾一顿,没少吃苦头。 虽然她下午也算是尝到了一点甜头…… 不就是个丫鬟吗?收着就收着吧。 可是,墨箫凭什么往她身边放人?这不是监视她吗? …… 陆九卿脑子里天人交战,来回转圈。 屋子里的人倒是先沉不住气了:“来来回回地做什么呢?跑我这儿散步来了?” 陆九卿:“……” 房门被打开,周晨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陆九卿。 陆九卿一看见周晨,整个人都麻了。 周晨她也是见过的,墨箫的左膀右臂,专为他做事的。有他在,就说明有正事要办。 陆九卿转身就走:“没什么,我先走……” “滚进来!”书房内,墨箫沉声吼了一句。 陆九卿:“……” 她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子,低垂着头站在墨箫的面前。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要兴师问罪,这会儿真看见人了,却又犯了怂。 她对墨箫的害怕,从上一世延续到了这一世。 墨箫看了眼周晨,周晨默默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一转头,对上了陈鸢野兽一般的双眼。 周晨:“……” 周晨吓了一跳,连退好几步。 屋子里,墨箫看着陆九卿,见她乖乖站着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来找我做什么?” 第37章 口是心非 陆九卿站了片刻,抬头看向墨箫:“那个夏萤……” “不喜欢她?”墨箫低头看手里的东西,随口说,“她和秋月,你更喜欢秋月?那让秋月去你身边也可以。” 陆九卿:“……” 陆九卿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为什么要放人在我身边?” 墨箫终于听明白陆九卿的意思了,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她。 “你觉得我放人在你身边是为了监视你?” 陆九卿没说话,明显是默认了。 墨箫啪的一下扔掉手上的书,看陆九卿的眼神像是要喷火:“你配让我监视吗?” 这句话,让陆九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沉默片刻后,陆九卿突然笑了一声。 是啊,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妇而已,有什么资格让堂堂九皇子往她的身边放人呢?她还不够格。 “既如此,那就请殿下收回成命吧。” 墨箫那话说出去,收不回来了,冷着脸说:“你说收回就收回?” “既然我没有让殿下费心的价值,那殿下何必浪费这个人力?不管是秋月还是夏萤,我哪里用得起。” 墨箫一下子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陆九卿面前,沉声说:“你是我的人。” 陆九卿:“你什么意思?” “夏萤会在你身边照顾,”墨箫冷着脸道,“顺便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离你远一点。” 陆九卿:“……” 陆九卿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心中的耻辱堆积,却无处消解。 她是墨箫的所有物,而墨箫让夏萤来她身边,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东西保持完整干净,不被别人染指。 想必,等他玩腻了,就不必派人守着她的了吧。 陆九卿闭了闭眼,缓缓地道:“好。” 墨箫看着她这个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些话说出口之后收不回来,有些话压在心里太久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周晨的声音:“殿下,状元郎求见。” 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墨箫收敛了所有情绪,眼神瞬间就结了冰。 他看了陆九卿一眼,随后道:“让他滚进来。” —— 唐修宴进来的时候,墨箫已经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下了。 陆九卿站在旁边,微微垂着头。 唐修宴从她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来到墨箫的面前。 “见过殿下。” 墨箫头也没抬,任由唐修宴弓着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修宴的脑门上已经见了汗,忍不住再次道:“见过殿下。” 这次,墨箫才有了反应。 他抬头扫了唐修宴一眼:“声音这么大,是想吓死我?” 唐修宴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臣唐突,请殿下恕罪。” 墨箫嗤了一声,对唐修宴这个人颇为不屑。 “状元郎起来吧,”墨箫悠悠的道,“你如今可是朝廷新贵,我哪里受的起你的大礼。” 唐修宴没真敢起来,跪在地上说:“微臣不敢。” 墨箫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陆九卿,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不是最护着她这个夫君了吗?若是往常,见自己这般欺负唐修宴,她早扑过来护着了,今日却这般淡定。 第38章 这是要杀人 陆九卿越是没反应,墨箫就越是想试探。 他起身走到唐修宴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状元郎深夜驾临,是有什么事?” 唐修宴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反复斟酌,生怕说错一个字。 就是在面对当今陛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紧张。 只有墨箫,他太过阴晴不定,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深吸一口气,唐修养仰头看向墨箫,轻声说:“微臣……是想来问问,上次殿下应允微臣的事,可办妥了?” 墨箫的眼神比之前更冷:“何事?” 唐修宴一愣,然后又些着急的说:“调微臣去户部的事情,殿下忘了吗?” 他考上状元之后,便顺理成章入了翰林院做编修。但是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编修。与他同届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各部就职,开始干实事了,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只因他出身低微,只因他没有一个为他铺路的好家庭。 新婚那夜,他将陆九卿送到九皇子府,当时墨箫可是答应要为他办成此事的。 墨箫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陆九卿的反应,凉凉地说:“我何时答应你去户部?” 唐修宴脱口而出:“微臣新婚之夜,我……” 话到了嘴边又戛然而止,猛地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陆九卿,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 墨箫心里存了激一激陆九卿的心思,存了心引唐修宴说出这句话来。他就是想让陆九卿看看,她一心爱慕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真的等唐修宴说出来了,墨箫心中却一点也不痛快。 他只为陆九卿觉得不值。 墨箫心中难受,一脚踩在唐修宴的手背上。 唐修宴闷哼一声,不敢大声叫喊,生怕又因为声音大惊着了这位殿下。 墨箫像是没看见一般,凉凉地说:“我本以为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寻人,原来不是啊。” 但凡唐修宴有点良心,能将陆九卿放在心上半分,墨箫今日就放过他。 唐修宴脸色发白,忍着疼痛,一字一句地说:“微臣府上不曾少人,殿下误会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是在表忠心,告诉墨箫放心大胆的玩,他一定不会将这件事捅破的。 可这却踩在了墨箫的痛处。 墨箫这会儿突然不敢去看陆九卿的脸色了。 他怕从她的脸上看到伤心,绝望,痛苦。 墨箫脚下用力,狠狠地碾着唐修宴的手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 唐修宴:“……是。” 墨箫盯着唐修宴,眼神里俨然已经有了杀意。 一直作壁上观的陆九卿皱了皱眉头。 墨箫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这是要杀人。 唐修宴是当朝状元郎,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没有姓名的阿猫阿狗。 墨箫杀了他,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定然会被陛下斥责,到时候名声一落千丈,成为他洗不掉的黑历史。 杀唐修宴,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殿下,”陆九卿沉声说,“我有点累,可以回去休息吗?” 第39章 你太弱了 墨箫定定地看了陆九卿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收回脚,似踩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慢条斯理地在唐修宴的衣服上将鞋底蹭干净。 “累了?” 陆九卿点了点头。 墨箫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唐修宴,淡淡地说:“户部的事,回去等着。” 唐修宴连忙谢恩,然后一刻也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跑了。 墨箫见他那个样子,心中都是气,转头就冲陆九卿吼道:“你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从头到尾,看都没看陆九卿一眼。 是个人都能看出唐修宴心中没有陆九卿,就只有她傻乎乎的沉沦。 “当初不让你嫁,你非不听,非要嫁,现在如何?骑虎难下!” 墨箫是真的气得不轻。 偏偏陆九卿还护着那混账玩意儿,不让他杀。 陆九卿神色平静:“在当时的情况下,嫁给他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墨箫:“你说什么?” “我是庶女,不受宠的那种。若不嫁给唐修宴这个状元郎,以后可能被随便指怕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嫁了。”陆九卿淡淡地说。 墨箫:“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切有我吗?” “殿下只说一切有你,却从未说过要娶我。”陆九卿淡淡的笑了一声,看向墨箫,“在那个时候,只有唐修宴娶我是实打实的。” 墨箫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我让你等我。” 陆九卿:“等到什么时候?” “……” “算了,殿下也不必为了救命之恩,搭上自己。” 前世的陆九卿只觉墨箫混账,就因为她与他的心上人相似的容颜就强行占有自己毁了自己的一生。重生回来之后,陆九卿觉得,墨箫对自己可能还存了几分感激之情,这才将自己放在他身边多年,也算是一种庇护了。 墨箫沉默地看着陆九卿,终是没有反驳陆九卿的话。 “回去吧,带着夏萤。” 墨箫的语气有些疲惫,缓缓地道:“你身边那条小野狗,我已经查过了,底子干净。你若喜欢,就留在身边用。她虽然看着蠢,但是能护主,还算有点用处。” “夏萤……你若不喜欢,不让她近身伺候就是。但是,一定不要赶她走。” 陆九卿看了看墨箫,见他神色疲惫,终是没再说什么,乖乖听了一次话:“好。” 墨箫伸手将她拉过来抱了抱,手在她腰上抚摸几下:“累坏了吧?回去好好休养。” 陆九卿:“……嗯。” “还有,要锻炼,你太弱了。” 陆九卿一把推开墨箫,转身就走。 墨箫笑出声来,看着陆九卿的背影提高声音喊:“我也是为了你好。” 陆九卿走得更快了点,几乎是落荒而逃。 墨箫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唐修宴……他迟早要了他的狗命。 他求而不得的东西,竟被他如此弃如敝履,践踏成泥。 周晨从外面进来,看了眼墨箫的脸色,小声问:“殿下,真要让唐修宴去户部?户部可是咱们的地盘。” 他内心是极其不愿意的。 第40章 你敢这么对我? 陆九卿从九皇子府出来,门口就等着熟悉的轿子。 陈鸢和夏萤跟在轿子两边,一路到了状元府。 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屋中灯光大亮,陆九卿的眉头就皱紧了。 唐修宴在她的屋子里,是在等着她回来吗? 反正这一遭是逃不掉的,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唐修宴的茶杯就砸了过来。 陈鸢和夏萤反应极快,一人拉着陆九卿的一条胳膊将人往后一扯,茶杯砸在门框上,砰的一声碎了满地。 夏萤护着陆九卿,陈鸢像一阵风似的冲过去一把掐住了唐修宴的脖子,野蛮地将人砰的一声砸在桌案上。下一瞬,陈鸢的手掌心露出一块碎裂的瓷片,直接就要往唐修宴的脖子上划。 一系列的动作快如闪电,也不知那块碎瓷片是她何时藏在手掌心的。 唐修宴吓傻了,陆九卿也瞪大了眼睛。 “住手!”陆九卿连忙出生制止,“你若杀了他,你自己也跑不掉。” 这可不是她从前在山中猎杀的野兽,这是朝廷命官! 陈鸢的瓷片已经压在了唐修宴的脖子上,割破了他的皮肤,有鲜血流了出来。若不是陆九卿喊得快,这会儿这个碎瓷片怕是已经划破了唐修宴的动脉。 她擅长打猎,擅长一招制敌,最明白怎么让猎物死得快。 唐修宴吓得双股战战,瞳孔都在震动:“你、你快让她住手!” 陈鸢皱着眉头,保持着姿势不动,看向陆九卿:“他想伤害你,谁害你,我杀谁。” 陆九卿心脏狂跳,走过去拉着陈鸢的胳膊:“我知道你护着我,但是这个人真的不能杀。” “你乖一点好吗?这不是在山里,这也不是你的猎物,活生生的人是不能说杀就杀的。” 陈鸢明显不情愿,还想杀唐修宴,但是陆九卿坚持,她不情不愿的放开了唐修宴。 她一松手,唐修宴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陈鸢指了指他,冷声说:“下一次,割断你的脖子。” 唐修宴:“……” 陆九卿抽了抽嘴角,原本想着今晚该怎么对付唐修宴,这下好了,被陈鸢吓破了胆,想必唐修宴也没那个胆子来跟自己计较了吧? 唐修宴缓过一口气来,爬着远离了陈鸢,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瞪着陆九卿。 “你、你从哪里找来的人,想谋杀亲夫吗?”唐修宴骂人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冷声说,“你这个毒妇!” 陈鸢皱眉,作势还要上前,唐修宴立刻吓得倒退几步:“你别过来!” 陈鸢:“……” 陆九卿直接看笑了。 她没见过唐修宴这么狼狈的样子。 唐修宴今晚遭了大罪,手背被墨箫踩烂,回来看的时候皮都被蹭掉了,疼得钻心。 这会儿差点被一个野蛮的臭丫头割喉,命都要没了。 以前觉得娶陆九卿好拿捏,现在却觉得如履薄冰,就跟中邪了似的处处不顺心。 “你别忘了,你还是唐夫人,还要在我手底下过日子的,你敢这么对我?” 第41章 我是殿下的人 陆九卿这会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陈鸢冷着脸站在身后,夏萤则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唐修宴被陈鸢吓破了胆,虽然一脸恶相,但是却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敢言语威胁。 陆九卿等他骂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说:“是吗?那你准备怎么对付我?休了我?” 唐修宴咬着牙:“别以为我不敢。” 陆九卿嗤笑一声:“是的,你不敢。” 唐修宴:“……” “我陆九卿倾尽全力供你读书,助你科举,美名传遍学界。你一朝富贵,转头就休妻,你猜别人会怎么看你?” “……” 唐修宴冷着脸没说话,陆九卿字字句句都戳在他的痛处。 就是因为他和陆九卿的事情闹得太高调了,导致他现在骑虎难下。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根本就不会娶陆九卿。 想到这里,唐修宴心中又有了些对陆梦华的埋怨。如果当初陆梦华能跟陆九卿一样不顾一切地帮助他,那他现在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唐修宴闭了闭眼,收回复杂的情绪,沉声问陆九卿:“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陆九卿:“我的人,以后她们也会跟在我身边伺候。” 唐修宴瞪大眼睛看向那两个人,尤其是刚刚差点割断他脖子的陈鸢。 “你要把她们留在家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收容所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家里带。” “陆九卿,你是不是疯了?你做什么事情之前,问过我这个一家之主吗?” 陆九卿:“……” 一家之主? 这四个字让陆九卿觉得恶心到家了。 陆九卿指了指身边的陈鸢:“她,陈鸢,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在哪儿她在哪儿,谁也不能赶她走。” 说完,又看向了旁边的夏萤:“她……” 一时间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夏萤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显得异常的人畜无害。 “我是夏萤,九殿下不放心姑娘,特意让我来照顾。我的吃穿用度一应花销都由九皇子府出,用不着状元郎的一分钱,您放心。” 陆九卿:“……对,就是这样。” 唐修宴原本嚣张的气焰,在夏萤摆出身份之后一下子弱了下去。 他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对夏萤说:“殿下让你来的……殿下这是不放心我吗?” 夏萤但笑不语。 唐修宴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说:“当然,殿下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转而看向陆九卿身边的陈鸢,沉着气对陆九卿说:“殿下的人自然可以留下,这是应当应分的。但是你身边这个野蛮人,绝对不能留下。” “这里是状元府,我说她不能留,就绝对不能留。” 陆九卿:“这里不止是状元府,这里也是我的家吧?” “但是这里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唐修宴淡淡的道,“我不同意你留下她。” 陆九卿也淡淡的道:“我留下她,不必经过你的同意。放心,她的所有支出从我这里走账,不会用你一分钱。” 第42章 他不会死吧? 夏萤跟唐修宴提钱,陆九卿再次跟唐修宴提起钱这个字眼,唐修宴一下子就炸了。 他出身不好,刚进京的时候一日三顿饭都吃不上,两套换洗的衣裳都洗的发了白。他就是缺钱,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 他为此,不惜出卖自己迎合陆九卿。 如今,他终于摆脱了那个曾经穷困自己,高中状元,得了赏赐。有状元府邸,有陛下赏赐的金银财宝,他终于不再为了一日三餐发愁,不用穿洗的发白的衣服。 可是,过去的经历就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根本就甩不掉。 被三番两次提及钱,他只觉得对方的巴掌抽到了他的脸上,对他极尽羞辱。 这一瞬,内心的恼怒战胜了他的害怕,让他从门外冲了进来,对着陆九卿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我说不准……” 话还没说完,人也刚跨进门槛一步,眼前就有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他的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院子的地板上。 唐修宴的谩骂变成了呻吟,在里面上蜷缩成了一团。 夏萤慢条斯理的收回自己的脚,整理了下裙摆,然后转头笑眯眯的看着陆九卿,露出一对儿甜甜的酒窝,声音清甜的说:“姑娘别怕,有我呢。” 陆九卿:“……” 陈鸢看向夏萤的眼神,有了几分赞赏,甚至还发着光。 陈鸢:有点想向她讨教讨教。 陆九卿抬手捏了捏眉心,终于有点明白墨箫派这个夏萤来她身边的目的了。 她真的没看出来,夏萤能这么猛,能一脚将一个成年男子踹飞出去。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轻松至极,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陆九卿看了眼外面的唐修宴,小心的问夏萤:“不会死吧?” 夏萤一脸无辜:“怎么会?人家根本就没有用力啦。” 陆九卿:“……可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啊?可能他比较弱吧。” “……” 陆九卿抽了抽嘴角:“不会死就好。” 有了夏萤和陈鸢,陆九卿不用再怕唐修宴了,索性摆摆手:“休息吧,不用管他了。” 夏萤欣然应允,立刻伺候陆九卿梳洗休息,把陆九卿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夏萤,不只是身手了得,她其他方面也极其出色,一点也不比秋月差。 墨箫把这样一个人放在她的身边……大材小用了。 ——— 那一晚,陆九卿睡的很安稳。 就是唐修宴,很难熬。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不敢再去骚扰陆九卿,大半夜的请了大夫上门,疼到天亮才勉强睡过去。刚躺下不久,就被人敲门叫醒,因为上朝的时间到了。 他新婚已过,假期截止,要回去了。 他撑着疼痛起床,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赶去皇宫,然后因为迟到被上司怒批,让他丢尽了人。 晚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一进门就看见陆九卿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那个野蛮的丫头脸上涂。 唐修宴心里涌上一股怒火,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43章 听说五姐姐近来食欲不振? 陆九卿抬眼看了下唐修宴,然后继续给陈鸢涂药,随口说了句:“涂药。” 陈鸢脸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痘,看着有几分可怕,更是将她原本的五官掩盖完了。 陆九卿是见过成年后的陈鸢的。 那个时候的陈鸢,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一双凤眸凌厉如刀,整个人又飒又好看。 现在的陈鸢除了要杀人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低垂着头的,想必对脸上的东西也很是在意。她索性便请了大夫,给陈鸢开了药,外敷内用,想必很快就能消了。 唐修宴本想骂几句,但是想起昨晚陆九卿说的钱从她的私账上走,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 “你的嫁妆微薄,经不起你这般挥霍。” 陆九卿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就不用你担心了。” 唐修宴:“……” 唐修宴看了看那边笑意盈盈看着一脸单纯无害的夏萤,忍了忍,心平气和地对陆九卿说:“我们谈谈。” 陆九卿等给陈鸢抹好了药,才说:“聊什么?” 唐修宴看了眼陈鸢和夏萤。 陆九卿跟上道:“你们去旁边等我。” 陈鸢如今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听话了,但是仍旧不肯离陆九卿太远,就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像一头随时保持警惕的狼。夏萤站在她的身边,也笑意盈盈地望着这边,像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 唐修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凉,他收回目光在陆九卿的身边坐下。 “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唐修宴开了口,语气恢复了最开始时的温柔,“从新婚之夜你从九皇子回来之后,你就变了。” 他语气有些委屈:“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当时真的不知情,我也是被迫的。” “九卿,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的。” 陆九卿微眯着眼睛看向唐修宴,想了想,说了一句:“今天接到去户部的调令了?” 唐修宴:“……”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陆九卿嗤笑一声。 果然,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对她示好。 他把自己出卖给九皇子,如今拿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他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在以后还能利用自己在九皇子那里拿到更多的好处。 所以他低下头颅,低三下四地来找自己和好。 陆九卿也不在意,淡淡地说:“挺好的。” 唐修宴:“我觉得你误会了,我……” “我没有误会,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误会的。”陆九卿起身,不想再跟唐修宴废话。 唐修宴紧跟着起身,还想再劝,陆九卿却突然说了一句:“听说五姐姐最近食欲不振,总是恶心呕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想回去看看她。你呢,要不要与我同去?” 唐修宴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直直地看着陆九卿:“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的?” 这是陆梦华房里的人才知道的绝密,不应该有外人知道才是。 陆九卿淡淡地说:“自然是听母亲说的。” 第44章 拿钱消灾 何氏今日确实来了状元府,但是却没有跟陆九卿说什么,而是来等唐修宴的。 想必,是陆梦华心里着急等不下去了,催何氏来找唐修宴要解决办法的。 只是最后被陆九卿给打发了,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她根本不知道陆梦华的近况,只不过是根据上一世那孩子出生时间推算出来,她大概是孕早期,而大多数孕妇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今看唐修宴这样,想必是猜对了? “何氏跟你说的?”唐修宴皱着眉头,“她来过?” 陆九卿嗯了一声:“本来说是找你有事,后来见你迟迟不归,就先回去了。临走时念叨着五姐姐身子不舒服,要早点回去照顾。” 唐修宴沉默下来,这确实是像何氏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但是,何氏怎么能将这件事拿出来说? 唐修宴有些焦躁,随口对陆九卿说:“忠勇侯府多的是人关心她,用不着你这个庶妹去献殷勤。” 陆九卿挑眉:“你不是跟五姐姐关系好吗?陛下赏赐的蜀锦要给她,玉镯要给她……如今她生病了,你反倒冷漠了?” “什么叫关系好?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罢了,你到底明不明白?陆九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陆九卿:“……” 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陆九卿都佩服的不行了。 “你不去算了,我已经找了城内最好的大夫,一会儿就回侯府给五姐姐看诊。” 陆九卿转身招呼陈鸢和夏萤,起身往外走。 唐修宴脸色一沉,快走几步拦在陆九卿的面前:“我说了,用不着你去!” 陆九卿:“可我大夫都请好了。” 唐修宴:“让他回去!” “那可不行,这个大夫可是很难请的,出诊一次很不容易。” “……要怎么才能让大夫回去?” “这个大夫很贵的,”陆九卿悠悠的道,“出都出来了,怎么能让他不去?” 唐修宴:“不就是钱的问题吗?银子给他,让他走。” 陆九卿挑眉:“真的?” 她立刻朝着唐修宴伸出手,笑着说:“五百两银子。” 唐修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五百两?他怎么不去抢!” “就是这么贵,”陆九卿神色淡下来,“毕竟,很难请到,我也是为了给五姐姐最好的保障。” 唐修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虽然他现在有些钱了,但是大多是陛下的赏赐。这些东西都是有限的,用完就没有了,不像别的有一些产业,有固定的收入。 一下子让他拿出五百两来,还是很心疼。 但是一想到陆梦华的情况…… 唐修宴咬牙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陆九卿:“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陆九卿高高兴兴的收了钱:“好,我知道了。” 陆九卿拿了钱,心情好,也懒得折腾唐修宴,带着人就走了。 刚走出大门,陆九卿转身将五百两银票递给陈鸢:“去买米。" 陈鸢:"???" 陆九卿看向她,沉声说:"全部买成米,一分钱也不要剩下。" 第45章 我骗他的你也信? 等陈鸢拿着银票走了,陆九卿带着夏萤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过一会儿,夏萤就见陆九卿进了一家医馆。 “姑娘,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夏萤轻声问,“外面的大夫不靠谱,待我禀告殿下,让府里的大夫过来一趟吧。” 虽然不知道殿下和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殿下派她来护着陆九卿,那她就一定要尽心尽力,从各个方面将事情做好。 陆九卿连忙摆手:“我没问题,别去找殿下。” 夏萤:“那你……” “找个大夫去给我的好姐姐看病。”陆九卿笑着说。 夏萤顿了顿,疑惑地说:“姑娘不是答应状元郎,拿了钱就不让大夫去侯府了吗?” 陆九卿:“我骗他的话你也信?” 夏萤:“……” 她心中忍不住嘀咕:这陆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殿下有苦头吃了。 陆九卿找了个大夫往侯府去,夏萤跟在她身边悄悄地问:“多少银子请的?” 陆九卿伸出五个手指头。 夏萤:“五百两?” 陆九卿挑眉,随后压低声音说:“五两。” 夏萤:“……” 好家伙,五两银子就能请到的大夫,陆姑娘直接讹了状元郎五百两。 一行人到了侯府之后,便直奔陆梦华的院子。 这些时日,陆梦华深居简出,很少在人前露面。 她去的时候,门口的丫鬟神色明显有些慌张,拦着陆九卿不让进。 夏萤根本不客气,一把推开挡路的丫鬟,冷声呵斥:“放肆!” 下人们见拦不住,飞快地跑进去禀报了。 刚进门,何氏就从里面的屋子里冲了出来。 “做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何氏拦在陆九卿的面前,“你气势汹汹的,给谁摆架子呢?” 陆九卿看都没看何氏,只提高了声音说:“你说五姐姐身体不适,我不放心,特地带了大夫来给五姐姐瞧病。” 何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慌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色厉内荏地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 “你今日来我府上,亲口跟我说的,这么快就忘了?” 陆九卿抬脚往里面走:“你别拦着我,我要进去看五姐姐。” 两人正争执的时候,陆梦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戴整齐,妆容精致,眉头却紧皱着。 “闹什么?”陆梦华冷着脸呵斥了一句。 何氏立刻偃旗息鼓,凑到陆梦华的面前,小心地解释:“她胡说八道的,我根本什么都没说。” 陆梦华眼神有些冷,没理会她,而是看向陆九卿:“六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陆九卿一脸关切:“听何氏说你身子不舒服,总是食欲不振恶心呕吐,我心中实在担心,这才请了大夫来给五姐姐瞧病。” 说罢,一把将那大夫拉到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是陈大夫,是南街最有名的圣手,有他在,定能让五姐姐痊愈。” 被拉出来的大夫一脑门子的冷汗,不敢吭声。他哪里知道,自己一个刚学成的新手大夫,在这女子的嘴里竟成了远近闻名的圣手。 第46章 来都来了 陆梦华在她说出食欲不振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极其难看了,等她把话说完的时候,陆梦华已经忍不住拽着罪魁祸首何氏的胳膊大声呵斥:“你到底跟她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何氏急的额头冒汗,一个劲儿的解释:“我什么也没说啊!” 陆梦华:“你什么也没说,那她今日怎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我这里撒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生气,气大伤身啊。” “你除了不知道,还会说什么?” 陆梦华一把将何氏甩开,气急败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何氏眼眶发红,被骂得不敢吭声,在陆梦华的面前,她向来卑微。 心中有气难解,最后猛然间看向一边的陆九卿,眼神立刻凶狠起来:“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你陷害我!” 何氏一边骂着,冲过去就要对陆九卿动手。 夏萤可不是吃素的,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摁住,皱着眉头说:“你不是我家姑娘的母亲吗,怎么向着别人?” 何氏挣扎,骂道:“她是我养的,我想对她怎么样就对她怎么样!” 夏萤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直接一个用力卸了何氏一条胳膊,冷冷的说:“那不好意思,有我在,谁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陆九卿看了这边一眼,悄悄地给夏萤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墨箫的人,果然厉害。 另一边,陆梦华冷着脸,对陆九卿说:“我没病,这神医我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陆九卿苦口婆心的劝说:“五姐姐,切莫讳疾忌医。” 陆梦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牙说:“我说了,我没有病。” “不应该啊,”陆九卿看向抱着胳膊哀嚎的何氏,“她明明说你不舒服,难道她骗我?” 说罢,看向何氏,很是不解的说:“好端端的,你骗我做什么?如今倒好,让我和五姐姐生了嫌隙。” 陆九卿叹了口气,又将视线落在陆梦华的脸上,悠悠的道:“不过,这神医还挺贵的,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让她给五姐姐请个平安脉?” “这神医,出一次诊可是要四百五十九两啊,不便宜。修宴本来舍不得的,可一听要给五姐姐诊脉,便一咬牙答应下来了,五姐姐别辜负他的一番好意才是。” 陆梦华听完,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大夫是唐修宴让你请的?” “是啊,”陆九卿无辜地说,“银子是他给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陆梦华:“……” 陆梦华:“好啊,你们都是好样的,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儿!” 陆梦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外砸,一边砸一边骂:“都给我滚出去,带着什么见鬼的神医从我这里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赶紧滚!” 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一片狼藉。 夏萤护着陆九卿出了屋子。 屋子里,何氏似乎想要安抚陆梦华,结果却听里面传来一阵谩骂,紧接着何氏也被扫地出门,还伴随着陆梦华的一声:“你也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第47章 死老太婆 何氏拖着一条被卸掉的胳膊,被陆梦华关在门外,急的落下泪来。 但她不敢对陆梦华如何,只敢去找陆九卿的麻烦。自小便是如此,她将自己在陆梦华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在陆九卿的身上。 只是现在的陆九卿也不好惹了,她身边跟着夏萤。 何氏不敢去碰陆九卿了,只是指着陆九卿谩骂:“你这个贱人,竟敢污蔑我,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遭天谴的。” “哎,你这个死老太婆。”夏萤叉着腰,不爽地道,“你再骂一句试试?这次我不卸你的胳膊,我割了你的舌头!” 何氏瞬间像是哑巴了一样,再发不出一个字来。 夏萤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旁边的大夫一个劲儿的擦冷汗。 他先是从一个新手大夫晋升为神医,然后身价一路暴涨,从五两银子涨到了四百九十五两。这会儿,他都有些茫然了。 他看着雇主,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还要给病人把脉吗?” 对方好像不太愿意啊。 陆九卿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摆,心情丝毫不受何氏的影响,对那大夫说:“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五姐姐不愿意让你诊脉就算了,咱们换个人看。” 大夫:“……” 他不敢反抗,跟着陆九卿走。 陆九卿出了陆梦华的院子,到了侯夫人平日里待的佛堂。 一进这里,就明显感觉到清净了许多,隔着很远都能闻到香火的气息。 进了院子,陆九卿也没有造次,而是站在大门外,沉声说:“母亲,我回来看你了。” 比起何氏,陆九卿对侯夫人明显要尊敬的多。 按理说,侯夫人才是她的生母。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再次喊了一声:“母亲?” 又过一会儿,佛堂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侯夫人一身素服出现在门口。 她看着陆九卿,对她的回归明显没有什么惊喜,淡淡地说:“前几日不是刚回门?怎么又回来了。” 陆九卿听出几分她对自己的不耐烦。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侯夫人知道自己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她对自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深吸一口气,陆九卿轻声说:“我听何氏说五姐姐身子不舒服,特意请了大夫来给五姐姐瞧病。可五姐姐她讳疾忌医,不愿诊治。” “大夫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便想着,不如让大夫给母亲也看看。” 侯夫人并无多少高兴,反而皱着眉头说:“我不需要。” 陆九卿一顿,然后说;“母亲,当真不需要吗?” 侯夫人转身拿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进了屋子,将陆九卿留在了门外。 陆九卿静静地站了很久,才小声的喊了一句:“母亲……” 这不是在喊她的嫡母,而是在喊她真正的母亲。 “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陆九卿喃喃自语,“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一切,知道我不是何氏的女儿?” 如此一想,陆九卿只觉得像是吃了石头,心中堵得慌。 第48章 你不信我? 从佛堂出来,陆九卿的心情明显不好了。 夏萤跟在她的身边,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出了侯府,将那大夫给打发了,然后直接回了状元府。 陈鸢已经在了,她听了陆九卿的话,把那些银票全部花光,全买了粮食,并且找了个仓库囤了起来。 她从前跟在养父身边,一边打猎一边乞讨,对米粮仓库这些东西熟悉得很,直接压着底价买,为陆九卿省下许多钱。 陆九卿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就知道你能办好。” 陈鸢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睛里却有了一些神采。跟在陆九卿身边久了,也渐渐地活得像个真正的人了。 到了很晚的时候,唐修宴才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直奔陆九卿的屋子。 唐修宴砰的一声踹开了陆九卿的房门,气势汹汹地问:“陆九卿,你敢阳奉阴违?” 陆九卿正坐在桌边卸妆,手里还拿着刚取下来的簪子,回头看向唐修宴。 只见对方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显眼。 唐修宴吃了巴掌,心情不太好。 但是,陆九卿的心情却突然变好了。 她拿着手里的簪子笑了起来:“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唐修宴冲过来,大声说:“我说了,让你不要找大夫去给你五姐姐看病,你听不懂吗?” 陆九卿挑眉:“我听你的话,并未带大夫去给五姐姐看病啊。” 唐修宴:“你还敢撒谎?那么多人都看见你带人进了侯府。” 陆九卿:“我带了大夫去,是为了给母亲请个平安脉,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修宴,谁告诉你我去找五姐姐了?”陆九卿的语气变得委屈起来,“我承认,这些时日我们之间是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你说的话我还是听的。你让我不要去,我肯定就不会去了。” “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们好歹是夫妻,你不信吗?” 唐修宴:“……你真的没去找陆梦华?” 陆九卿一下子冷了眼神:“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我,我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错付了。”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出去!” 说罢,还不等唐修宴反应过来,便直接将人赶走了。 唐修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站在了门外,脑子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难道,陆九卿真的没去找过陆梦华? 今日,他按照惯例偷偷与陆梦华见面,谁知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陆梦华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说自己不是人,居然想要联合陆九卿毁她的名声。 唐修宴被打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有大夫这回事。 可刚刚,陆九卿又说她没有做过…… 唐修宴站在门口很久,最后天平渐渐地向陆九卿这边倾斜。 毕竟,陆九卿为了他牺牲很多,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最近虽然总是与自己闹别扭,但是唐修宴相信,陆九卿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她爱他,他是知道的。 想来想去,唐修宴还是觉得,陆梦华那边搞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49章 你走了就别后悔 唐修宴连着好几日都准时准点的回家,并且破天荒的对陆九卿温和起来,嘘寒问暖是基本。 陆九卿心中有数,淡然处之。 这一晚,陆九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悠悠的说了一句:“五姐姐的病也不知好了没有。” 唐修宴动作一顿,随后淡淡的说:“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陆九卿心中冷笑,不再说话。 这边饭还没吃完呢,外头就传来了喧哗声。 唐修宴皱眉:“什么事?” 下人连忙说:“是何夫人来了。” 陆九卿挑眉:“她怎么来了?” 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是门清,定然是陆梦华那边坐不住了,派何氏来找唐修宴了。 果不其然,何氏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看也没看饭桌边的陆九卿,直奔唐修宴。 “你快跟我走一趟,”何氏伸手去拽唐修宴的胳膊,“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唐修宴看了陆九卿一眼,往后一缩手,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放手。” 何氏这才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陆九卿,原本热切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好好在家待着,让修宴跟我去一趟。”何氏毫不客气的说。 陆九卿淡淡的道:“什么事?” 何氏:“与你无关。” “你这话就说的好笑了,你要带走我的丈夫,却说与我无关。”陆九卿看向唐修宴,“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这些时日陆梦华不停的闹腾,让唐修宴烦不胜烦,反而想起了陆九卿曾经的好来。 面对陆九卿,他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 “自然与你有关,”唐修宴难得安抚了陆九卿,“我们是夫妻,我的事都和你有关。” 何氏面色阴冷,抓起桌上的筷子就朝陆九卿扔了过去:“你这个狐媚东西!” 陆九卿躲的快,旁边的陈鸢反应更快。 陈鸢直接端起一盘菜朝着何氏扔了过去,只听何氏一声尖叫,带着红油的汤水洒了何氏一头一脸。 她被辣的睁不开眼,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 唐修宴吓了一跳,连忙让人打了清水来给何氏梳洗。 陈鸢冷着一张脸,好似刚才做了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 陆九卿沉默了一瞬,然后默默的对陈鸢竖了个大拇指。 很多事她不能做,但是陈鸢这个一点也不受气的性子就直接帮她做了,都不用说的。 另一边,唐修宴让人将何氏带下去,这才看向陆九卿,眼神明显不赞同:“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这样对她。” 说罢看了眼陈鸢,眉头皱得更紧,对陆九卿说:“你该好好管束一下手下的人。” 陆九卿直接说:“我管不住她。” 唐修宴:“……” 唐修宴闭了闭眼,懒得与陆九卿争吵,直接说:“我跟着你母亲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陆九卿沉下脸来:“你确定要去?你可别后悔。” 唐修宴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只沉声说:“做好你的本分,其他的别管。” 说完,起身就走了,说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陆梦华。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第50章 别把我当小孩子 唐修宴前脚刚走,陆九卿便带着夏萤跟了上去。 唐修宴与何氏是从侯府侧门入,而陆九卿是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的。 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习武回来的陆子安。 陆子安见到陆九卿,先是惊喜,随后皱眉:“你怎么这么晚了往家里跑?” 随后眼睛一瞪:“是不是唐修宴那个混账欺负你了?” 陆九卿摇了摇头。 陆子安:“那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陆九卿撞到陆子安纯粹意外,犹豫了一瞬之后,陆九卿还是轻声说:“唐修宴突然出门,饭都来不及吃,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好……回来看看。” 陆子安听见这话,脑海里瞬间回想起当日自己在假山后看到的一幕。 他的脸色突然就难看至极。 “你的意思是说,他来找……来找她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来碰碰运气,万一在呢?” 陆子安二话不说,转头就往陆梦华的院子里走去。 陆九卿跟在陆子安的身后,看着陆子安气冲冲的背影,心中多少有点不忍。 但是,这事儿迟早是要揭开的,他也迟早都要知道,总要面对。 等进了陆梦华的院子,就见房门紧闭,有丫鬟在门口守着。 那丫鬟一见到陆子安两人,脸色立刻就变了,站起身往后看了一眼,随后扬声道:“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六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 陆子安冷着脸:“你再喊大声点!” 那丫头低垂着脑袋,磕磕巴巴地说:“奴婢、奴婢天生嗓门就大。” 陆子安冷哼一声,上前就要踹门。 那丫鬟连忙伸手去拦,两人正拉扯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梦华披着一件外套出来,皱着眉头看向陆子安:“七弟,这么晚了,你做什么?” 陆子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错开她就要往屋子里走。 陆梦华一把拽住陆子安的胳膊,沉声说:“你做什么?” 陆子安:“放手!” 陆梦华将他拽得很紧,一字一句地说:“女子闺房,岂是你说进就能进的?虽说咱们一母同胞,可我们都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 陆子安听见她说一母同胞就心里揪着的难受。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姐姐一错再错。 他缓缓地道:“今日,若我非要进去呢?” 陆梦华:“你想毁了我的名声吗?” 陆子安:“……” 陆梦华紧紧地攥着陆子安的胳膊,扭头看向站在院子里的陆九卿,声音一下子冷下来:“六妹妹,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对我怨恨至此,竟然不惜挑拨我和七弟的关系。六妹妹,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欺负七弟年龄小不懂事。” 陆九卿没说话。 陆子安一把甩开陆梦华的手,大声吼道:“别把我当小孩子,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梦华仰头看他:“子安,我们才是姐弟,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呢?” 陆子安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