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新娘子自杀了!!” 北秦国,帝京,华灯初上。 红妆十里的长街上,骤然响起一声尖叫! 喜庆的乐声顿时被打断,迎亲的队伍乱成一团,嬷嬷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着,无数百姓惊讶地看着队伍中间,那一顶八人抬的龙凤花轿。 此刻,花轿底部正滴滴答答渗着血。 血迹一路蜿蜒,触目惊心! “快来人,把新娘子扶出来!”喜嬷嬷大喊着,几个丫鬟赶紧冲上前,从花轿里拖出了一个凤冠霞帔、蒙着喜帕的女子。 只见她手腕处赫然是一道深深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把带血的匕首掉在地上。 “先扶进去,叫太医过来!”王府管家皱着眉,眼底满是厌恶。 痛…… 萧令月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剧痛袭来,有人粗暴地拖拽着她的身体,昏沉的神志逐渐清醒。 她睫毛微动了动,听到四周传来的嘲讽议论声。 “看呐,这萧家大小姐割腕自杀了!” “要寻死也不早点死,等花轿抬到翊王府门口了才死,她这是存心恶心我们翊王爷吧?” “她用卑鄙手段算计翊王,逼得王爷娶她为正妃,现在眼看就要达成目的了,竟然在花轿里割腕自杀,这女人脑子是进了水吧?” “那可未必,谁不知道翊王厌恶她至深,她若是真嫁进翊王府,那也是守寡一辈子的命!还不如现在死了,到死都占着一个王妃的名头,这女人心思恶毒着呢!” “……” 萧令月一时茫然 萧家大小姐……是谁? 忽然,脑海刺痛一闪,大量陌生的记忆喷涌而出。 萧令月愣住了,她竟然重生了? 几个丫鬟将她扶进新房,往喜床上一丢就不管了,匆匆忙跑出去。 萧令月头晕眼花地坐起身,一把掀开碍事的喜帕,就看到手腕上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割得这么深,明显是不想活了。 萧令月咬着牙扣紧手腕穴位,紧急止血,用嘴咬着喜帕,撕下布条,将伤口紧紧包扎。 她忙着处理伤口,一时没注意,过量失血导致的身体异样不断传来。 萧令月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一种异样的难受感从体内升起,整个人就像进了蒸笼里,汗水顺着冷白的侧脸滑落下来。 等等……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这不是失血反应! 她中药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人下了药! 割腕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放血,减轻药效…… 萧令月顿时意识到不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大出血刚刚止住,体内的药效瞬间开始汹涌。 她扶着床沿想要起身去找水,双腿却一阵阵发软,差点摔在地上。 偏偏就在这时,屋外又传来杂乱的人声。 “王爷,您息怒……” “滚开,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道冷冽震怒的声音响起,大步匆匆,径直踹开新房门。 “砰——” 巨响声吓得人心里一颤。 王府管家、侍卫、丫鬟惊恐跪了一地:“王爷息怒!” 萧令月半跪在床边,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一道修长冷冽的墨色身影站在门前。 那就是,翊王战北寒! “都给本王待在门外,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男子冷冽如雪的声音响起。 “砰!”新房大门猛然甩上。 紧接着,脚步声声逼近,如同催命一样。 “呃!”萧令月痛苦地皱紧眉头,纤白脖颈被男人一把掐住,重重按在大红的喜床上,五指狠戾的收紧。 缺氧的痛苦,失血的虚弱,以及体内叫嚣的药性不断翻涌。 萧令月本能地挣扎:“放……放手!” 铺满整个喜床的花生、桂圆等吉祥物件,被她挣扎的动作扫下床铺,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王爷……”屋外的管家等人听到动静,惊慌开口。 “闭嘴,都给我滚!”战北寒戾气的怒吼道。 屋外瞬间安静下来,人都走了。 偌大的喜房里,只剩下一对还没来得及拜堂的新人。 新郎官掐着新娘子的脖子,眼含杀气,狠戾不留情:“萧令月,你竟敢在本王的花轿上自杀!这么想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唔……” 萧令月被掐得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完全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五指仍然在收紧。 这个混蛋……他当真要活活掐死她! 萧令月憋住一口气,手指摸索着抓住男人的肩膀,顺势扫过颈部,在战北寒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找准穴位,猛然用力一击! 战北寒猛地浑身一僵,身体瞬间被点了穴,僵硬地倒下来。 “咳咳咳!”萧令月这才费力地挣脱他的手,歪倒在一侧,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差点就憋死了。 “萧令月,你敢偷袭本王?!”怒火中烧的声音响起,字字磨牙。 萧令月转过头,看到战北寒一张俊脸,黑得可怕。 她恼怒又好笑:“你要杀我,我为什么不敢偷袭你?” 因为差点被活活掐死,她嗓子受了伤,音色低柔沙哑,莫名撩人。 “你!”战北寒气得咬牙,“你一个废物大小姐,从哪学来的点穴之法?” 这点穴法极为精妙罕见,他用尽全身功力冲击,竟然都冲不开,反而隐隐有经脉胀痛、内功反噬的感觉。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点穴法没我解开,你这辈子都想冲开……呃!” 萧令月话还没说完,声音一变,眉头紧紧皱起。 该死…… 这具身体没有内力,她快压不住体内的药性了! 她所中的这种虎狼之药,要解药不难,难的是她手边没有药材,如果迟迟不解的话,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 萧令月目光幽幽地望向战北寒,眼神有些诡异。 “你想干什么?”战北寒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你,睡过女人没?”萧令月突然凑上前,水润朦胧的乌眸盯着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第2章 第2章 战北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就是暴怒。 “萧令月!!” “别吼那么大声,我就是礼貌问一句。”萧令月感觉自己快没力气了,手臂一软,干脆趴在他胸口上,抬头笑道。 “先问清楚,睡了几个?我这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用过的脏东西。” “本王杀了你!”战北寒气得七窍生烟。 “生什么气,要不是我中了药,能便宜了你吗?反正大婚都办了,新婚之夜,我睡你理所当然。” 萧令月说着,吃力地支起身子,嘟囔道:“说起来,我还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子呢……” 战北寒死死瞪着她。 即使是这幅要杀人的表情,也掩盖不住他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眸色漆黑如墨,鼻梁挺直,一双狭长的凤眸似深情又似凉薄,气质矜贵狂傲,有种浑然天成的强势与霸道。 尤其是此刻怒火中烧,却又无法动弹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诱人。 “长得不错。”萧令月满意一笑。 随即,她伸手扯开他的衣带,覆了上去。 战北寒惊怒万分:“你想死吗?滚下去!” “脾气真大,都说我中药了,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吃亏。” “你敢碰本王试试!”战北寒气得要吐血了。 她中药了,拿他当解毒工具,还是在新婚之夜…… 简直岂有此理! 萧令月一边费力地扒他的衣裳,一边似笑非笑道:“我就碰了又如何?你再喊得大声一点,让你们王府的人都进来围观怎么样?” 战北寒:“……”她简直不知羞耻! 下一秒,纤细火热的身体贴上来。 他明明满心屈辱抗拒,身体反应却不受控制。 情浓一夜,蚀骨欢愉。 …… 清晨,一缕阳光照入新房。 儿臂粗的龙凤喜烛已经燃到尽头,缓缓熄灭。 喜床上,男人蓦地睁开眼,俊美冷冽的脸上闪现出戾气。 昨晚,别样的新婚之夜历历在目,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可怕。 战北寒牙关咬得咯吱响。 身上的穴位已经解开,他掀开被子起身,狼藉的床榻上,一张染血的喜帕飘落下来,红梅点点,灼灼盛放。 战北寒冷着脸,眸光一扫。 新房里空空如也,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敢偷袭他,还拿他当解药用,真是好样的! 他不好好教训她,战北寒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战北寒满身怒火,扯了一件外袍披上,正准备往外走,忽然瞥见一旁的梳妆台上,萧令月昨天戴过的凤冠底下,压着一张纸。 他凝眉,走过去抽出一看,顶头赫然是两个大字。 “休书!” 战北寒额头青筋一跳,他继续往下看。 “本人萧令月,丈夫战北寒,因夫妻感情不合,故立此书休夫,此后一别两宽,各不相干,以此为证!” 最底下是一道龙飞凤舞的签名,摁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战北寒俊美冷戾的脸上瞬间狰狞。 “萧、令、月——!” 蓬勃的怒火瞬间将他淹没,他狠狠撕掉所谓的休书,一掌拍在梳妆台上。 轰隆! 檀木打造的梳妆台顿时坍塌粉碎。 精美的凤冠、无数珠宝首饰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你最好祈祷别落到本王手上!” …… 一刻钟后,京城紧急戒严。 无数黑甲士兵倾巢而出,封锁京城各个城门,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查,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龙鳞卫都出动了!” “嗐,你还不知道吧?昨儿个新婚的翊王殿下,出大事了!” “听说昨天刚进门的翊王妃,今天早上就离奇失踪了!还留下了一纸休书,说要休夫!” “哇靠,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翊王殿下都气疯了,不惜调动龙鳞卫,掘地三尺也要把萧令月抓回来。” “萧令月昨天在花轿中割腕自杀,宁肯死也不嫁给翊王殿下,莫非是因为翊王殿下……不太行?” “嘘!这话可不好乱说,你知我知……” 谣言纷纷传播,百姓们就跟过大年一样,兴奋得交头接耳。 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各种离谱的传言全出来了。 有说翊王殿下不太行,翊王妃宁死不屈,扔下休书后逃之夭夭; 有说萧令月心中另有所属,连夜跟人私奔了,翊王殿下头顶绿成青青大草原; 还有说萧令月其实已经死了,被翊王杀死在新床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翊王府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说她跑了…… 各种传言满天飞。 酒楼包厢里。 萧令月站在窗边,看着下方街道上来回搜寻的龙鳞卫,嘴角抽搐。 “不就是睡了一下,至于吗?明明他自己也不想娶我,我还特意写了个休书撇清关系,他居然封锁整个京城,派龙鳞卫来抓我……” 萧令月愤愤不已,“狗男人,吃完就不认账了!” 她转过头,对面的梳妆镜里,倒映出一张蜡黄的少年脸庞。 与她原本的真容差了十万八千里。 “幸好我早有准备,想抓我?下辈子吧。”萧令月摸摸脸颊,得意一笑。 身为医毒世家传人,生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区区易容又算了什么? 在战北寒眼里,她不过是萧大将军府的废物千金,又蠢又坏,愚昧无知,被他一张脸迷得神魂颠倒,故意算计,败坏了名节。 陛下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勉强赐婚,这才顺利嫁进翊王府。 可实际上,他却并不知道,“萧令月”本身也是被人算计,不明不白死在了花轿中。 至于她,她既是现代的医毒世家传人萧令月,也是敌国南燕的少将军卫少容,名震七国,却因为信错了人,死于南燕太子之手。 她已经活了两世,如今重生,没想到竟成了北秦国的翊王妃。 翊王战北寒心思敏锐,手腕狠绝,是一等一的难缠对手。 她若是待在他身边,早晚被他看出破绽,所以她才选择新婚第二天休书跑路,只求跟他撇清关系,没想到竟弄巧成拙…… 萧令月叹了口气,罢了,先躲躲吧。 等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九个月后。 挺着大肚子被追得满山跑的萧令月,悲愤不已:“靠,他怎么还在抓我?!” 第3章 第3章 “站住!别跑!” “萧令月,你往哪跑?!快快束手就擒!” 怒吼声不断从身后传来。 数百名士兵纷纷散开,从四面包抄,组成一张天罗地网。 “我傻了才会束手就擒。”萧令月冷哼一声,挺着九个月的孕肚,身形敏捷地穿过树林,几番闪躲后,熟练的甩开追兵。 很快,她便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借着藤蔓遮掩洞口,终于可以歇一歇。 萧令月不得不承认,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战北寒大概是恨透了她,连续九个月来,抓捕她的消息一刻都没停止过。 从京城到周边城镇,甚至村落之间,到处都贴满了她的画像,重金悬赏,官府士兵一队队来回筛查,发现任何可疑踪迹,宁肯错杀也不肯错放。 萧令月易容躲藏了两个多月,眼看形势不妙,正打算远走他乡避难,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而且,一怀就是双胞胎! 她现在的身体底子太差,体内还有诸多毒素残留,亏损得厉害。 如果不管不顾地远走,舟车劳顿下,腹中的两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萧令月思忖许久,最后还是没忍心,只好在京城附近找了个偏僻的村庄待着,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暗中观察情况。 她精通医毒之术,即使是皇家御医也未必比得上她,解毒养胎倒不成问题,只是手边药材不足,时不时就要易容进城买药。 没曾想,前面九个月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偏偏在预产期快要来临的时候,出了岔子。 此时此刻,山脚下聚集了一堆抓她的士兵。 如此天罗地网,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难道要长翅膀飞出去吗? 这真是太难为人了! 萧令月唉声叹气,正苦恼之时,忽然感觉一阵痉挛般的抽痛,从腹中传来。 她脸色一变,本能地伸手捂住肚子。 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这个时候抽痛,难道是要早产?! 不等萧令月多想,一波接一波的抽痛猛然袭来,她额头顿时布满了冷汗。 腹中的两个孩子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萧令月紧咬银牙,疼得眼前直发黑,勉强伸手扶住洞壁,一步一挪地往深处走去。 此刻,山脚下。 “驾——” 伴随着厉喝声,马鞭长扬。 身形矫健的黑色骏马如一支利箭疾射而来,嘶鸣一声,停在山脚下。 龙鳞卫都统立刻上前,双手抱拳:“翊王殿下!” 战北寒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旁边的士兵,俊美如铸的脸庞上覆盖着厚厚一层寒冰,凤眸锐利无比:“人呢?” 问的是谁,不必多言。 龙鳞卫都统立刻道:“已经被团团包围在山间,龙鳞卫正在搜查。” “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战北寒冷冷侧眸。 “请王爷恕罪!” 龙鳞卫都统单膝跪下,冷汗直流,“萧令月身法鬼魅,轻功一流,而且她似乎非常了解龙鳞卫的调动规律,屡次逃脱!属下正加派人手,拉开人网,一寸寸沿着山体寻找,务必将她活捉!” “你说她会武功?”战北寒冷疑地眯起凤眸。 “是的。” “不可能!”战北寒脸色一沉,“萧令月虽然出身将军府,却是出了名的废物,连只兔子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武功?” “但是,这是几百名士兵亲眼所见,属下不敢撒谎。” 龙鳞卫都统迟疑道,“另外,还有一事,属下也是刚刚才知晓,不敢隐瞒王爷......” “说。”战北寒语气冷冽。 “士兵来报,萧令月在逃跑之时,腹部圆挺,疑似......有孕在身!” “......”战北寒身形僵凝,足足静默了半刻钟,方才咬牙切齿道,“好!真是好样的!难怪她要跑!” “传令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抓捕萧令月,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本王挖出来!” “是!” 一场轰轰烈烈的抓捕行动,就此展开。 数千名普通士兵、数百名龙鳞卫拉开人网,结阵而行,地毯式的搜查,恨不得将整座山翻过来。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汇报声源源不断传到山脚。 “东边没有!” “西边没有!” “北边没有!” “报——南边发现异常!” 战北寒豁然起身,“在哪?” 士兵道:“南边树林深处,发现一处隐蔽山洞,洞口有人为遮掩痕迹。” “很好。”战北寒眸底冷光闪动,“本王亲自上山,走!” 此时,萧令月还不知道,她的藏身之处已经被发现。 经历过整整两个时辰的阵痛,她平安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两个都是男孩,哥哥身体健壮,哭声响亮有力。 弟弟却险些难产,出来得晚了一些,微弱的哭声像小猫儿一样,身体明显虚弱许多。 大概是因为她怀孕早期,体内余毒未清,身体亏损导致的。 萧令月坐起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左右亲了亲,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因为提前早产,又被士兵围剿,她来不及回村子里,提前为生产准备的东西也不在身边。 幸好有惊无险,两个孩子都平安落地了。 还没等萧令月欣喜多久,忽然,洞口外隐隐传来异样的动静。 萧令月眸子闪了闪。 她知道,以战北寒的性格,一旦发现她的踪迹,势必会猛追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前因为有孕在身,她惹不起躲得起。 但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她总不能带着两个脆弱的婴儿,继续躲躲藏藏。 她必须想个办法,彻底斩断他的心思。 山洞口。 大批士兵手举着火把,将山洞一方团团包围。 “王爷,山洞里有血,根据痕迹判断,萧令月可能是早产了!”龙鳞卫匆匆来报。 “孩子呢?”战北寒脚步匆匆,声冷如冰。 “没有找到,应该是被她带走了。” 战北寒撩开洞口的藤蔓,大步走入其中。 山洞里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 火光跳跃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踉跄闪过,怀里赫然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战北寒立刻追上去,厉声道:“萧令月,站住!” 第4章 第4章 萧令月充耳不闻,抱着孩子,从山洞另一边冲出去,奔向树林。 她在山下村庄里住了九个月,平时没少上山采药,早已经摸清了这座山的地形。 从山洞往后数百米,穿过树林后,就是一片险峻的断崖。 “给本王站住!” 战北寒身形极快,眨眼间就追了上来。 萧令月转头一看,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如同火龙一般席卷而来。 很好,士兵都跟上来了。 借着天色昏暗,又有地形优势,萧令月顺利穿过树林。 前方就是断崖,狂风呼啸而上。 眼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朝着断崖头也不回地冲去,战北寒神情微变:“萧令月,你想干什么?” “嗤......” 萧令月危危险险地停在悬崖边,半只脚已经踩到了边缘上,沙土扑簌簌落下悬崖。 “都给我站住,再往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苍白着脸,乌发凌乱地散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战北寒停止脚步,抬手示意。 身后如狼似虎的一众士兵,齐齐停下,令行禁止。 “你想寻死?”战北寒冷戾盯着她。 九个月不见,这个女人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刚经历过生产,半边身子都是血,清丽的脸蛋苍白无比。 萧令月眸光清亮地看着战北寒,“战北寒,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要算计你。” 战北寒冷笑,不屑回应。 在他眼里,她始终是那个不知廉耻、愚蠢的令人厌恶的萧令月。 “我已经身中剧毒,时日无多,就算你再不相信,我也没有继续骗你的必要了。” 萧令月语气失落,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她眼底划过一丝不舍与无奈。 “无论你我之间有多少恩怨,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是你的亲骨肉,临死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好好将他抚养长大,别让人欺负他。” 战北寒微微凝眉,神情冷漠,“你说够了吗?” 他根本不信她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这种鬼话一听就是瞎编糊弄人的。 像她这种诡计多端,又狡猾无比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战北寒冷疑盯着她,缓缓抬起手,“萧令月,本王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立刻束手就擒!” 精锐士兵缓缓逼近,手里拿着刀、剑、火把,甚至还有专门捆人的麻绳和渔网。 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她活捉啊! 若是落到他手上,只怕会生不如死吧,两个孩子也别想平安保住...... 她必须忍痛取舍。 萧令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知道你不信。” “但是,这次是真的了。” 她最后抱了抱怀里的孩子,一狠心,突然将婴儿朝战北寒抛了过去。 眼看小小的婴儿就要摔到地上。 战北寒心神一震,身体本能比大脑更快,猛扑上前,稳稳接住孩子,怒火狂炽:“萧令月!你到底......” 怒吼声还没落下,站在悬崖边的萧令月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 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起,一闪而逝,消失在悬崖尽头。 她跳下去了! 战北寒一瞬如遭雷击,浑身僵滞原地。 似乎感觉到娘亲离去,怀里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呜哇哇——” 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山岭间。 半个时辰后。 一身伤痕累累的萧令月抱着另一个虚弱的婴儿,踉跄着走出山林。 天色已经黑透了,她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回眸,望向山间。 无数火把在山涧点亮,似一盏盏的灯火,在她“跳崖”的位置反复搜查,似乎在找她的“尸骨”。 萧令月微微失神,随即又化成一抹释然。 没有人知道她怀的是双胞胎。 她在众目睽睽下“跳崖自尽”,临死前将刚出生的孩子托付给了战北寒,铁证如山。 从今往后,“萧令月”就已经死了。 而她,大可以换一个身份,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与他彻底了断。 ...... 五年后。 京城郊外的小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正在缓缓行驶。 不远处,树林里跑出了一对狼狈的男女,脚步踉跄,浑身是血。 女子头发散乱,吃力地搀扶着男子,看到马车缓缓行来,她慌忙喊道:“救命啊!救救我们......” 她边跑边喊,一不留神摔在地上,将搀扶的男子也带倒了,浑身伤口血流不止。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们吧......” 女子绝望地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去搀扶男子。 “停车。”车厢里,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车夫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萧令月打开车门,下了车,她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黑清润的眼眸。 “娘亲,咳咳......”车厢里传来小男孩的咳嗽声。 “娘亲去看看就回来,外面风大,你乖乖待着,不许出来。”萧令月叮嘱一句。 “好~”小男孩软糯地答应了。 萧令月关紧车门,朝那对男女走去,打量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何人?遇到了何事?” 女子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我是南阳侯府的三小姐,他是我的贴身侍卫,我们回京路上遇到了劫匪,他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求求姑娘救救他!” 南阳侯府? 萧令月挑眉,巧了。 那不是她便宜继母的娘家吗? 眼看倒在地上的男子伤得不轻,已经昏迷不醒了。 萧令月蹲下身,拉过男子的手腕诊断了下:“皮外伤,失血过多。” “你是......”女子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大夫。”萧令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两个药瓶,递给她。 “一个外用,一个内服,不出一刻钟他就能醒。” “谢谢!谢谢姑娘,太好了!”女子喜极而泣,接过药瓶,急忙给男子服药。 萧令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冷不丁问道:“你是沈家的嫡女,从小养在乡下,哪来的贴身侍卫?” 女子手一抖,惊恐地看着她,“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听说过。” 南阳侯府的三小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从小身体不好,又背着克父克母的不详名声,从小被养在乡下,从未回过京城。 第5章 第5章 女子咬咬嘴唇,快速给男人上好药,然后将他轻轻放在一旁。 她忽然跪下来,给萧令月磕了个头:“我刚刚说了谎,他不是我的贴身侍卫,而是我认定的未来夫君!” 萧令月并不惊讶。 看她对男子那在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关系不简单。 “我虽是南阳侯府的嫡女,却从小不受重视,背着不详的名声,被父亲弃养在乡下,多亏傅郎照顾我,我才能平安长大。我本想和他相伴终生,却不料父亲突然召我回京,我才知道我原来有婚约在身......” 女子咬紧嘴唇,眼泪直流。 “我不愿嫁给旁人,便带着傅郎一起回京,希望得到父亲认可。但没想到,家中姨娘狠毒,也不愿我嫁入高门,竟半路派人截杀我们,害得傅郎重伤。” 萧令月挑眉,“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想求姑娘放过我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们的事。” “你想跟他远走高飞?”萧令月淡淡道,“私奔可不是好名声。” “可若是不走,我和傅郎只怕都要性命不保了!” 女子惨笑道,“我父亲宠妾灭妻,姨娘又心肠狠毒,家中还有庶妹虎视眈眈,我自认不是她们的对手,也不愿与她们争斗,只求能跟傅郎平安一生,白头到老。” 萧令月闻言,心中一动。 她这次回京,一是为了给北北寻药治病,二是为了探望她留在京城的另一个孩子。 毕竟是亲生骨肉,五年不见,她心里也十分惦念。 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更是战北寒的地盘。 “萧令月”这个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不能顶着这个身份进京,给自己和北北带来危险。 所以,她还缺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你真的愿意放弃身份,隐姓埋名,只求跟他私奔?”萧令月指了指旁边地上的男人。 “是的,我愿意!”女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萧令月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之色,忽然一笑:“好,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女子诧异看着她。 “我可以代替你回到南阳侯府,替你应付你家那些虎狼亲戚,但是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沈家的千金小姐,只是一个普通平民,你也愿意吗?” 女子脸色微微发白,随即咬牙道:“我愿意!” 南阳侯府从小遗弃她,唯一疼她的生母也早早病逝,她早就不把那当成自己家了。 “可是,我们长相不同,你要怎么替代我?”女子撩开脸旁的头发,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狰狞胎记。 正是因为这块胎记,她才被人扣上了克父克母的不详罪名。 “我会易容,你不必担心。” 萧令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五官,对那块胎记也并不在意。 “从今往后,只要你不自爆身份,我保证沈家的人不会再来烦你了,你可以自由地过你想过的生活。” 一句自由的生活,触动了女子的心弦。 她不禁流泪满面,连连磕头,“谢谢姑娘!” “你我各取所需,不必如此。”萧令月拦住了她。 随后,女子迫不及待地将代表身份的玉佩和信件交给她,吃力地搀扶起男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萧令月看着他们两人相伴着走远了,眸光悠悠地划过旁边的草丛:“看够了吗?” 草丛里安安静静,“......” “再不出来,草丛里的毒蛇可就要咬你了。”萧令月幽幽地说。 “呜哇!有蛇......” 一个奶呼呼的小男孩惊吓地跳起来,顶着满头的草屑,浑身脏兮兮的。 “噗嗤。”萧令月忍不住笑了。 “你吓唬我?”小男孩气鼓鼓地转头看她。 萧令月猛然一愣。 小男孩穿着一身华贵却脏兮兮的墨色锦袍,看起来约莫四五岁,五官俊秀立体,眼睛又大又圆,紧紧抿着唇,似怒非怒,傲娇得可爱。 这个面容,简直就是战北寒的缩小版! 与北北更是一模一样。 萧令月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下一软。 这是她当年被迫留下的另一个孩子,北北的双生兄弟。 他长大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男孩狐疑地看着她,摸摸脸蛋,很得意地说,“难道是小爷长得太帅,把你迷倒了?” “噗嗤。”萧令月刚升起的心酸一下子全没了。 她忍俊不禁地弯下腰,戳了下他的小脸蛋,“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迷倒女孩子了?”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我不帅、不好看吗?”小男孩仰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 帅是没看出来,卖萌倒是浑然天成。 萧令月笑得眉眼都弯了,“好吧,帅气的小少爷,你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做什么?怎么没人跟着你?” “因为我离家出走了!”小男孩理直气壮地说。 “为什么?你爹爹对你不好吗?”萧令月蹙眉。 “你怎么知道我爹爹?”小男孩出乎意料的敏锐,不解地看着她。 “我猜的。”萧令月眨眼。 “撒谎。”小男孩不客气地戳穿她。 萧令月:“......” 小东西还挺难缠。 这时候,另一道奶声奶气的软糯声音传来,“娘亲,你在跟谁说话?咳咳......” 萧令月和小男孩同时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锦袍、披着厚厚毛绒披风的小男孩从马车里钻出来,皱着小眉头望着这边。 小男孩脸上戴着一张小巧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约莫也是四五岁的年纪。 “北北,你怎么下车了?”萧令月顿时担心,朝他走过去,随即又想起留在原地的另一个孩子,停下招招手。 小男孩想了想,跟着她走过去,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北北。 “娘亲,抱。”北北朝萧令月伸出手。 萧令月伸手将他抱起来,摸摸他的小脸,“冷不冷?” “不冷。”北北软软的摇头,眼眸一转,凉凉地落在小男孩身上,“娘亲,他是谁?” 小男孩被他冷淡的眼神一扫,下意识站直了,后背毛毛的。 呜,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看起来那么软。 萧令月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含糊道:“他是娘亲偶遇到的孩子,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第6章 第6章 北北:“哦。” 小男孩赶紧说:“我叫小寒寒。” 萧令月:“......” 小寒寒?战北寒的寒? 他怎么给孩子起这种名字?不觉得别扭吗? 寒寒好奇地凑过来,“你叫北北?东南西北的北吗?” 北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嗯。” “她是你娘亲?” “嗯。” “你们也是京城人吗?” “不是。”北北微微蹙起眉头。 他怎么这么多话?好呱噪。 “那你是要去京城吗?我是京城人哦,等到了京城,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寒寒笑眯眯地看着北北,一点没觉得自己讨人烦了。 “你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吗?”萧令月调侃地笑道。 “不走了,反正也找不到。”寒寒撅了噘嘴。 “你要找什么?” “我找我娘亲啊,爹爹说她丢下我,跟野男人跑了,我想找她问问是不是真的。” 萧令月:“......” 她差点没咬到舌头,面纱下的嘴角抽搐了下。 战、北、寒! 该死的混蛋,他就是这么跟儿子抹黑她的?! “北北,你有爹爹吗?”寒寒好奇地问。 北北抿起嘴角,“没有。” “为什么?”寒寒惊讶了。 “娘亲说,他狼心狗肺,娶了野女人,现在坟头草都比我高了。” 寒寒:“呃......” 被噎了一下,寒寒很快捏着小拳头,义愤填膺,“那你爹爹真不是人,死得好!” 北北罕见地勾起嘴角,“我也这么觉得。” 京城里,某个策马扬鞭、赶着出城的男人重重打了个喷嚏。 萧令月实在听不下去了,汗颜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上车再聊。” 马车里固定着炭火,烧得暖融融的。 萧令月将北北放坐在软凳上,嘱咐车夫出发,然后从马车夹层里取出各种易容工具。 寒寒一个劲凑到北北身边,盯着他看来看去,“你为什么要戴面具呀?” 北北不理他。 寒寒也不泄气,“能不能摘下来给我看看?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不能。”北北一口拒绝。 “为什么?” “娘亲不让。” “为什么不让?”寒寒眨眨眼睛,“难道是你长得太可爱,怕被人拐走吗?” 北北:“......” 这是什么说法?太笨了,不想理他。 “你让我看看嘛,我真的很想看看。”寒寒缠着北北,趁着北北不注意,忽然伸手戳了一下北北的脸蛋。 北北黑了脸:“你干什么?” 寒寒一脸震惊:“哇,你的脸好软哦!像奶豆腐!” 北北:“......你离我远点,不许碰我。” “我喜欢你,你陪我玩嘛。”寒寒笑嘻嘻地伸手抱住他,“我给你当哥哥好不好?” “不要,你放开!”北北努力挣扎,却发现他力气好大,挣不开,气得用小脚踹他。 萧令月一边易容一边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笑道:“玩归玩,可不要摔到地上了。” “娘亲,我没有......” “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寒寒大包大揽,张开小手,连着厚厚的披风一把抱住北北,“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北北就像被裹蛋卷一样,顿时动弹不得,只好用眼睛凶凶地瞪着他。 寒寒任由他瞪,反正他脸皮厚。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可爱的弟弟,转头好奇地看着萧令月的动作。 她易容的速度很快,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正在往脸颊上贴着以假乱真的胎记。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化得这么丑?”寒寒不理解地说,“明明原来的样子就很好看,现在这张脸好丑哦!” “不许你说我娘亲丑!”北北抬脚踢了他一下。 “我没说她丑,我是说她现在假扮的样子丑。” “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嘛~” 北北气得不行,觉得他实在太讨厌了。 萧令月贴好了胎记,转头看到两个孩子搂搂抱抱的样子,不禁好笑。 北北从小身体不好,从胎里带出的寒毒难以拔除,性格也比较孤僻安静,除了她之外,不喜欢与任何人接触。 她平时也很宠着他,只希望他平安开心就好。 但是,寒寒毕竟不一样。 他们是双生兄弟,虽然彼此都还不知道,但是与生俱来的血缘亲密是抹不掉的。 她也乐意看到寒寒和北北亲近,对北北抗拒委屈的小眼神,她假装看不见。 “寒寒,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寒寒抬头看着她。 北北也停止了挣扎,脸蛋粉扑扑的,望着娘亲。 萧令月指指自己的脸,“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假扮的样子?” “可以啊。”寒寒觉得这是一件小事,爽快地答应了。 “尤其是你爹爹。”萧令月怕他没听懂,“千万不能跟他说,知道吗?” 寒寒点点头,“好,我不跟他说,我们拉钩钩。” 这个拉钩的小习惯也跟北北一样。 萧令月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指,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人是小狗。” “变的人是小狗!”寒寒严肃地点头。 北北看着他们两个勾在一起的小指头,委屈地扁了扁嘴。 娘亲以前只跟他拉钩钩的。 约定好之后,萧令月也松了口气,北北趁机挣脱寒寒,伸手去拉她,“娘亲,抱抱......” 话音还没落,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差点把北北摔到地上。 外面传来马匹吃痛的嘶鸣声。 萧令月赶紧伸手抱住北北,又腾出一只手护住寒寒,蹙眉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沈晚,你还想逃到哪去?滚出来受死!” 车夫还没有回答,一声粗鄙的男子吼声传来。 沈晚,就是南阳侯府三小姐的名字,也是萧令月如今冒名顶替的身份。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她眯了下眼睛,将北北放在旁边,“北北,你待在车厢里,不要乱动,娘亲去去就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寒寒已经气愤地站了起来,“哪来的混蛋,敢在小爷面前叫嚣?我出去会会他们!” 说着,小家伙就一溜烟钻出了马车。 萧令月拦都拦不及,赶紧跟了出去。 第7章 第7章 前方的小道上,一根枯死的树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 枯树前站着六七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个个满脸横肉,手里拿着刀剑棍棒,一身匪气。 “你们是从哪来的土匪,竟然敢打劫小爷?”寒寒一点都不怕他们,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 这嚣张的模样,妥妥一个小土匪。 萧令月扶额,“......” 战北寒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 “哪来的小兔崽子?”壮汉没把年纪小小的寒寒放在眼里,看到了随后下车的萧令月。 她脸上标志性的胎记,无疑证明了身份。 “大哥,就是她!” “娘的,这丑八怪还挺能跑,可算是被我们逮到了。” 土匪大哥呸了一口唾沫,挥手下令,“都给我上,砍了她的脑袋,回去领赏!” “大哥,那个小孩呢?” “一起杀了!” 寒寒气愤道:“你们敢动我试试,小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土匪们全笑了。 萧令月将寒寒拦在身后,冷冷看着这些匪徒。 从气质打扮上来看,他们可不是普通的街边混混,而是真正的匪类。 手里沾过血的那种。 沈晚在离开之前,大致跟她说过南阳侯府的情况,能有这种狠心找来真土匪杀她的人,整个侯府只有一个。 “你们是华姨娘找来的?她给了你们多少钱?”萧令月冷冷问道。 “哟,你个丑八怪还挺聪明的。”土匪大哥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们是领赏来的,你家里人想让你死,不如你就痛快点,让哥几个砍了你的脑袋,大家都省心!” “主意不错,那不如你们主动献出脑袋,让我也省省心?”萧令月幽淡地说道。 土匪大哥怒了:“不识好歹,杀了他们!” 七八个土匪顿时一哄而上,刀剑寒光闪闪,冲刺着朝两人砍杀过来。 “娘亲小心!”北北从车窗里探出头。 赶车的车夫早已经吓得浑身瘫软了。 寒寒小脸绷紧,没想到在京城周边,天子脚下,他们真的敢动手杀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寒寒低头扒拉脖子上的东西,他可不是毫无准备出来的。 “回车上去!”还没等他扒拉出来,萧令月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他往车厢里一丢,闪身就朝那些匪徒冲了过去。 “哎!你......” 寒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刚抬起头,就只见萧令月一记横腿踹飞了一个匪徒,顺势夺过他手里的长刀,反手将刀背重重劈在另一名匪徒的后脖颈上。 “啊......”匪徒惨叫着倒地,当场昏死过去! 萧令月长刀在手,身法灵活敏锐,一刀一个土匪,闲庭漫步般轻松自若。 “杀了她!快杀了她!”土匪大哥气得跳脚。 奈何手下太菜,冲上去一个倒一个。 眨眼间就是“尸”横遍野。 “她......她竟然会武功?好厉害!”寒寒一双眼睛都瞪圆了,惊叹不已。 北北骄傲地说:“我娘亲是最厉害的!” 眼看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地,昏死的昏死,惨叫的惨叫。 土匪大哥咽了口唾沫,终于意识到,他们这次踢到铁板了。 趁着萧令月还没追过来,他拔腿就跑。 萧令月没注意他,车上的寒寒和北北却发现了。 “他要跑!”北北小脸紧绷,“娘亲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放心,他跑不了!” 寒寒从衣襟里扯出一个口哨,磨牙道,“小爷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用力吹响口哨,“嘀——” 尖锐的哨声传遍四方。 萧令月刚撂倒最后一个匪徒,闻声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瞬间闪出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精准一脚踹在土匪老大的胸口上! 想要逃跑的土匪老大顿时被踢得倒飞过来,刚好落在萧令月脚边。 萧令月挑眉。 土匪老大哼都没哼一声,摔晕过去。 黑色身影飞身而来,一身矫健暗卫打扮,脸上带着黑色面具。 他单膝跪下,态度恭敬:“世子。” 寒寒跳下马车,小跑到暗卫面前,夸奖道:“夜七,干得好!特别帅!” 夜七不动声色:“世子过奖。” 萧令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寒寒:“不是说一个人离家出走吗?” 原来身边带着暗卫,难怪这么大胆子,敢挑衅土匪。 “我可没有说我是一个人哦。”寒寒狡黠地一笑,又拍拍夜七的肩膀,“他叫夜七,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夜七,她是我刚认的弟弟的娘亲,叫......” 他还不知道萧令月叫什么,于是眨巴着眼睛看向她。 萧令月:“我姓沈。” “沈姑娘。”夜七疏离冷淡地一点头。 “娘亲。”北北也下了车,小跑向萧令月,伸出小手要抱抱。 萧令月伸手抱起他,北北小声地问:“娘亲没受伤吧?” “没事。”萧令月摇摇头。 寒寒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嘟囔道:“我也想抱抱......” 夜七立刻伸手:“属下可以抱世子。” “不是要你抱。”寒寒跺跺脚,干脆跑到萧令月身边,伸手抱着她的腰,仰头笑眯眯地说,“你好厉害哦!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厉害,你做我娘亲好不好?” “世子,这话不能乱说!” 夜七骤然变色,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萧令月,似乎是警告她。 “我没乱说,我也想要一个超厉害的娘亲!” 寒寒撅着小嘴,很快又弯起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美好画面,乐得像只偷了米糕的小仓鼠。 萧令月惊讶地看他一眼,心里有些暖,她弯下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谢谢你喜欢我。” “那你做我娘亲好不好?”寒寒仰着头,眼巴巴地说,“我会把北北当成亲弟弟宠的。” 小家伙渴望又期盼的眼神,看得萧令月差点心软了。 他本来就是你的亲弟弟啊...... 北北却绷紧了小脸,紧紧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冷声拒绝:“不行!” “为什么?”寒寒不理解,“我可以把爹爹分一半给你。” “我不要!” 北北厌恶地看着他,“我不稀罕你爹爹,你也别想抢我娘亲!” 第8章 第8章 萧令月:“......” 夜七:“......” 寒寒赶紧解释:“我没有跟你抢娘亲呀!” 北北警惕地抱着娘亲,像只炸了尾巴的小狐狸,随时准备亮爪子,“我不会把娘亲让给你的,你走开!” “不用你让啊,你分一半给我,我再分一半爹爹给你,这样我们都有爹爹和娘亲,你还多了一个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寒寒拍着小胸脯保证。 算盘倒是打得很精明,萧令月忍俊不禁。 夜七冷汗直流:“世子,您不能这么说......” 王爷知道会气死的! “谁稀罕你保护了?我有娘亲就够了。” 北北更加抱紧了萧令月,唯恐她被抢走似的,“娘亲,我们走吧?别理他。” “我跟你们一起走。”寒寒赶紧表态。 “世子,您要去哪?”夜七急忙问道,“您不能离开京城太远,王爷会担心的。” “我知道,我这就跟娘亲和弟弟一起回京,你别担心了!” 夜七:“......”不,他更担心了。 这么快就开始叫娘亲了。 北北很生气,“你不准叫我娘亲!” “我叫了吗?”寒寒不承认。 “你叫了!” “别这么小气嘛,反正迟早都是我们娘亲,都一样啦~” “你......” 北北快被他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小孩? 萧令月一手抱着北北,一手牵着寒寒,听着两个小孩稚声稚气的吵架,心里又好笑又温暖。 北北平时都不爱说话,可自从遇到寒寒,明显变得“活泼”了。 嗯,挺好。 小孩子就该多吵吵架。 夜七满脸冷汗地听着自家世子的发言,看着他乖乖被萧令月牵走,比在王爷面前不知道乖巧多少倍。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傲娇又难搞的小霸王,现在竟好似变了个人,被人家小孩拿脚踹了都不生气,还笑眯眯地跟人家讨价还价...... 要不是他一路上都跟着,恐怕都要怀疑小世子被人假冒了! “那个......世子,这些匪徒要怎么处理?”眼看小世子已经完全忽略自己了,夜七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寒寒回过头,想了想说:“送去京兆府吧,让人好好审问一下他们背后的主谋。” “是。”夜七当即应下。 “你别跟着我了,在这等京兆府来人,我跟娘亲一起回京了。”寒寒挥挥手。 “世子,这不妥,属下要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我跟娘亲在一起有什么不安全的?这里离京城也不远了,你到时候来沈府找我就是了。” 寒寒不容反驳地道。 虽然他年纪小,在萧令月和北北面前显得狡黠又机灵,像个调皮捣蛋的正常小男孩。 但他毕竟是翊王府唯一的世子,身份不凡。 沉下声音命令时,那种从小养尊处优、位居人上人的矜贵傲气,很自然地流露出来。 像极了他爹爹。 夜七顿时不敢抗命,只能看向萧令月。 对于萧令月的身份,夜七并不信任,萧令月心里也有数,干脆摊牌道:“我是南阳侯府的人,晚点你直接来侯府接他就行。” 南阳侯府在京城勋贵中不算顶尖,但也是一品侯府。 现任南阳侯沈志江没什么本事,在朝中默默无闻,全靠祖辈庇荫才继承了侯位,如今整个侯府都靠着上一任老侯爷的余威撑着,早已经是外强中干。 知道了这个身份,夜七放心了不少,量沈家人也不敢把世子怎么样。 “那就有劳姑娘了。”夜七严肃脸道。 “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把土匪老大借我一用,事后再还给你?”萧令月微笑道。 “这......”夜七不敢做主,看向寒寒。 寒寒很大方地挥手:“娘亲想要尽管拿去,不用跟我客气!” 萧令月失笑,“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寒寒眉开眼笑。 北北:“......” 萧令月将赌气的北北抱上车,又将寒寒接上去,在夜七的帮助下,手脚发软的车夫用麻绳将土匪老大紧紧捆起来,同样搬上马车。 挡路的枯树被搬开,马车重新启动,哒哒往京城而去。 夜七被留在原地,守着那几个昏死过去的土匪,无奈等候着。 过了大约一刻钟。 与小道错开的京城官道上,传来清脆急促的马蹄声。 鬃毛飞扬的黑色俊马飞驰而来。 “王爷!”夜七眼神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吁——” 战北寒勒住缰绳,黑马稳稳停住。 他坐在马背上,凌厉的目光扫过狼藉一片的地面,凛冽修挺的面容绷紧,薄唇如刀削,“怎么回事?世子呢?” 夜七不敢有半句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翊王殿下俊美冷鸷的面容顿时十分“精彩”,咬牙切齿道:“你是说......那个小混蛋自己认了个娘,跟着陌生女人跑了?!” 好个小兔崽子! “呃,也不算是陌生......她自称姓沈,是南阳侯府的人。”夜七冷汗直流。 “那他叫人娘亲是怎么回事?”翊王殿下声音无比森冷。 “世子遇到危险时,被沈姑娘所救,可能是一时感动,世子就......”夜七结结巴巴地说。 “没出息!”翊王殿下一语定论。 夜七不敢反驳。 “他们往那边走了?”翊王冷声问道。 “沿着这条小路,往京城去了。” 战北寒顺势望去,发现这条小路刚好与官道错开,难怪他一路从京城方向过来,也没遇到他们。 “将这些人送去刑部,好好审问!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本王的儿子!”翊王殿下语气森冷地下令,当即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往京城方向追去。 “是!”夜七抱拳领命。 汗血宝马速度飞快,但毕竟晚了许多。 战北寒赶到京城时,萧令月母子的马车早已经进城了。 京城里人来人往,车流交织,挤挤攘攘。 再厉害的汗血宝马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放慢速度,慢吞吞地往前走。 “哟,这不是三弟吗?好巧,你也是去南阳侯府祝寿的吗?”前方,一道风流含笑的声音传来。 第9章 第9章 战北寒勒住缰绳,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襄王骑着一匹高大枣红马,金冠锦衣,眉眼风流,正催马慢慢行过来。 两侧的百姓和车流被侍卫分开,东宫太子的车架缓缓过来,另一边还跟着同样做皇室打扮的成王。 “三弟。”太子撩开车帘,露出一张如玉温润的脸,含笑打了声招呼。 “三哥。”成王也跟着抱拳行礼。 几位当朝皇子在街头碰面,这样的场景可谓难得一见,即使有侍卫驱赶,依然有不少百姓停驻观望。 当今昭明帝登基已经有二十余年,膝下皇子公主不少。 其中,太子与翊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两人都是先皇后嫡出,身份尊贵。 可惜先皇后生下翊王时,不幸遭后宫嫔妃暗害,难产而亡,只留下襁褓中的幼儿,昭明帝深感愧疚,因此对翊王宠爱有加。 翊王自己也争气,不爱朝堂爱沙场,小小年纪便习得一身武艺,上阵杀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凭借着累累战功荣封亲王,昭明帝亲自给他取封号,“翊”,意思是辅佐、帮助之意。 他是东宫太子的亲弟弟,未来板上钉钉的亲王之首,太子一旦登基,他必定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直到今日,翊王依然是众多皇子当中唯一手握军权、并深受昭明帝信重的亲王。 襄王则是现任淑贵妃之子,皇子中排行第二。 成王是德贵妃之子,皇子中排行第五。 个个身份不凡。 战北寒臭着一张脸,对太子抱了抱拳:“大哥。” 完全无视了襄王与成王。 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他们这位兄弟眼里从来没自己,都懒得生气了。 太子失笑道:“怎么这个表情?寒寒还没找到?” “找到了!”战北寒磨牙。 跟个野女人跑了,他正准备去逮呢。 “找到了就好,你啊!明明是兄弟里面第一个当爹的,怎么老跟亲儿子过不去?”太子作为亲哥,对离家出走的亲侄儿也是关心的,看到翊王脸上不爽的表情,还当他是跟侄儿怄气。 于是便劝了几句:“寒寒年幼,又从小没娘亲照顾,你多让着他些,他就不会总想着离家出走找他娘了。” 战北寒瞥了太子一眼,懒得解释。 那个小混蛋已经不单单是离家出走了,他已经上升到满大街认娘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次逮住他,非得把他吊起来抽不可! 襄王插嘴笑道:“既然小世子已经找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可不是叙话的地方。” 太子淡淡应了一声,又看向战北寒,脸上很快露出笑容:“今日南阳老侯爷六十岁大寿,父皇命我们代为祝寿,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三弟又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去吧。” “南阳老侯爷?”战北寒一挑眉。 让太子、几位王爷亲自去贺寿,父皇还真是给脸了。 太子笑道:“老侯爷军功赫赫,与国有功,听闻他近来旧伤发作,父皇十分挂心,所以......” 战北寒懂了。 原来是觉得老侯爷活不了多久,这估计是最后一个寿辰了。 好歹是朝中老将,曾经也为北秦国出力不少,面子功夫总要做足了,免得被人说陛下亏待功臣。 “本王正好有事要去一趟南阳侯府,一起吧!”战北寒答应了。 “寿礼可有准备好?”太子一听他竟同意了,十分高兴,又关心问道。 “派人回府取一件就是。”战北寒随手指了个侍卫,吩咐一句。 侍卫接到命令,匆匆往翊王府赶去。 取寿礼来回也需要时间,堵在路上也不像话,几位皇族贵胃便移步附近的酒楼,暂时休息等候。 翊王殿下大马金刀地独占一边,神情依然冷鸷。 太子失笑摇头,不与亲弟弟计较,便在一旁坐下。 侍卫奉上茶水后,太子看向襄王:“这次去南阳侯府,除了贺寿之外,也是为你的婚事考量。” “噗......”风流俊美的襄王一口茶喷了出来。 呛得他连连咳嗽:“大哥,这话怎么说?” 好端端的提他婚事做什么? “本宫早已经大婚,虽然还无子,但也早晚的事!北寒更不用说,比你年纪小,儿子都五岁大了,府中也有侧妃知冷知热。”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只有你!风流纨绔成性,却偏偏不肯娶妻!父皇为此已经头疼许久了。” 襄王暗暗叫苦:“父皇忙于朝政就算了,怎么连我的婚事都要盯着,一天天的他不累吗?” “嗯?”太子挑起眉梢。 “哎,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志在天下美人,娶个王妃管着我多没意思?” 襄王笑嘻嘻地说道:“我要娶,那也得娶天下第一美人!寻常的阿猫阿狗,玩玩也就算了,哪配得上襄王妃之位?” 太子早知道他轻浮成性,又风流花心,绝不会为一个普通女人收心。 毕竟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太子懒得管襄王的个人感情,只淡淡地说:“那你找一个不会管你的不就行了?” “大哥说得简单,这么缺心眼的女人上哪找去?”襄王长吁短叹。 太子:“......” 管着你,你嫌人家烦。 不管着你,你又说人家缺心眼。 我看你是皮痒痒,欠抽! 太子眼神不善。 襄王忽然看向战北寒,由衷感慨道:“还是三弟幸福啊!” 太子愣了下,“此话怎讲?” “他倒是娶了王妃,可是跟没娶一个样,还白捡了个聪明儿子,提早完成了父皇传宗接代的任务,还不影响现在的风流快活,多幸福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这种好事呢?” 襄王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俊美风流的脸蛋都被压扁了,桃花眼里满满都是幽怨之色。 太子微微变色,“三弟,闭嘴!”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当年的翊王妃之事,是战北寒心里的一道坎。 谁提谁倒霉。 襄王也是一时忽略了,此刻反应过来,惊恐地闪身往旁边一躲。 茶杯劈头盖脸砸过来,刚好被他躲开。 战北寒阴沉冷鸷着一张脸,声音阴森森地说:“二哥,我们练练?” 第10章 第10章 襄王惊恐脸:“不不不......” 这么多兄弟里面,就属翊王的战斗力最变态,武功最高手段最狠。 甭管谁被他盯上,最后总是要被他摁在地上暴打,不打成亲娘都不认识的猪头脸,绝不善罢甘休! 襄王拔腿就跑。 “给我回来!”战北寒一把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回来。 “大哥!大哥救命啊!”襄王吓得花容失色。 太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温和道:“救不了,等死吧。” 襄王:“......” 襄王:“五弟!救我!” 成王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他也不是三哥的对手,二哥你自求多福吧...... “别啊!大哥......大哥你救救我,别打脸!我什么都答应你,大哥!”襄王眼看战北寒拎起拳头,朝着自己人见人爱的脸蛋揍来,顿时吓得口不择言。 太子满意地笑了:“你说的,什么都答应本宫。” 战北寒也停手了,冷蔑地看了一眼吓软了的襄王,拎着他往座椅上一丢,转身坐下。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襄王都愣住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被兄弟联手耍了,他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子。 “南阳侯府的二小姐沈玉婷,听闻最近跟你亲密不已,今日去侯府祝寿,本宫顺便替父皇看看,若是还不错,本宫便上报父皇给你们指婚。”太子微笑着,说出了真实目的。 这特么是逼婚啊! 襄王一口血闷在嗓子眼:“我不......”同意! 太子微笑打断:“赐婚,或者跟北寒去练手,你自己选。” 翻译一下,要么娶媳妇。 要么被打成猪头。 你选吧。 襄王:“......” 他今天就不该出门! 南阳侯府坐落在京城正北方,长街两侧都是是高门府邸,深院巍峨。 北秦国的京城格局讲究“南尊北贵”。 正南方是清一色的亲王、郡王府邸,北边则是一大堆勋贵朝臣聚集,但凡身份稍微差一点,连南街北街的门槛都挤不进去,只能在东边和普通百姓混居。 今日的北街大道上铺满红毯,爆竹声声,满是喜气洋洋。 南阳老侯爷六十岁大寿,陛下亲自问询,听闻还派了太子殿下及几位王爷前来贺寿。 勋贵朝臣们的耳目向来敏锐,纷纷闻风而动,即使心里早就看不上日渐没落的南阳侯府,依然提着厚厚寿礼,笑脸盈盈的上门祝寿。 南阳侯府门前车马繁忙,负责接客的几位管家笑得脸都僵了,依然不敢懈怠。 侯府正厅,高朋满座。 老侯爷一身喜庆衣裳,杵着拐杖,笑呵呵地坐在主位上。 周围数不清的宾客上前拜寿,又奉上贺礼,各种恭维敬仰、妙语连珠,逗得满堂哈哈大笑。 “咦,怎么不见侯爷?”有人笑着问道。 厅外很快响起笑声。 “侯爷带夫人,以及诸位小姐来给老爷子拜寿了!” 话音刚落,红光满面的南阳侯,携着身边妩媚风韵的华姨娘,以及三位年芳正好的姑娘家一起走了进来。 众人窃笑不已。 南阳侯府是出了名的阴盛阳衰。 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邪运,南阳侯姬妾众多,却偏偏只生闺女。 满后院的女人一口气给南阳侯生了七个女儿,除了三小姐沈晚是原配嫡出以外,其他都是庶出,硬生生凑成了一个“七仙女”,就是生不出儿子。 如今,最大的闺女都已经出嫁当娘了,最小的闺女还不满十岁。 现在跟着一起来祝寿的,就是二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年岁都差不多,正是要定亲出阁的年纪。 本来祝寿应该由男丁出面,南阳侯府实在没有,只好把女儿拉出来凑数了。 “儿子祝愿父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南阳侯跪在软垫上,给老侯爷磕了三个头。 “祝老爷子长寿安康!”华姨娘也领着一众闺女磕头拜寿。 老侯爷心情大好:“知道你们孝心,快起来吧。” 一家子被搀扶起身。 老侯爷看了一眼几个孙女,问道:“怎么不见三丫头?不是已经派人去接她了,怎么还没到?” 三小姐沈晚毕竟是唯一的嫡女,又与镇北侯府有婚约,虽然从小八字不好,不能养在府里,但看在婚约的份上,老侯爷还是比较重视的,在大寿之前,特意叮嘱南阳侯去乡下把她接回来。 要不是老爷子提起,南阳侯这个亲爹早就忘了他还有个嫡女被扔在乡下,已经十几年了。 华姨娘笑容微僵,暗地里掐了南阳侯一下。 南阳侯急忙解释道:“爹,儿子半个月前就派人去接她了,可能是路上耽误,她现在还没到京城呢。” “耽误这么久?”老爷子拧眉不悦。 华姨娘立刻添油加醋的说道:“老爷子见谅,沈晚从小养在乡下,难免性子野一些,对咱们侯府也没什么感情,这突然要接她回来,她自己也不愿意!妾身听下人传话过来,沈晚在乡下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回侯府拘束,老爷派人接她,她还偷偷逃跑了,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回来,所以才耽误了......” 老爷子越听脸色越黑:“果真如此?太不像话了!”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八字不好养在乡下,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待着,养得乖巧贞静才对。 府里派人去接她,她竟还敢跑,真是在乡下养出一身野丫头的脾性了! 二小姐沈玉婷笑吟吟地道:“祖父别生气,三妹她不听话,接回来好好管教就是了,您还有我呀,孙女对您一腔濡慕敬仰,只愿您长寿安康,欢欢喜喜的过寿呢。” 一番甜言蜜语,配合上乖巧甜美的模样。 哄得老爷子眉开眼笑,满意地点头道:“这才是我沈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随即,老爷子又叮嘱:“等沈晚回来,你们多费心,好好管教一下!别让她把乡下野丫头的毛病带回府里,教坏了其他姐妹。” “儿子知道!”南阳侯顿时松了口气。 华姨娘嘴上笑应着,心里猖狂又得意,沈晚那贱丫头应该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管教?等她到阎王殿,让她短命的亲娘管教她吧! “不好了老爷!”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南阳侯把脸一板:“慌张什么?” “三、三小姐......她拖着个死人闯进来了!”下人扑通跪在地上,失声喊道。 第11章 第11章 “什么?”南阳侯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外看去。 正厅门前传来惨叫声,几个试图阻拦的下人摔在地上。 萧令月手里拖着昏迷不醒的土匪,从惨叫连连的下人身边走过,步入正厅。 她抬手一丢,“砰!” 土匪大哥狠狠摔在大厅中间,滚了两圈。 满堂的宾客吓一跳,几位胆小的夫人差点尖叫起来:“啊......” 南阳侯和华姨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侯府!”南阳侯沉着脸斥道。 萧令月唇角讥诮勾起,“父亲,你不认识我吗?我是沈晚啊。” “什么?”对于她的话,南阳侯还没反应,华姨娘却尖叫起来! 她心虚又惊慌地问道:“你,你是谁?” “姨娘,我是沈晚。”萧令月摘下面纱,露出姣好的左半边脸。 右脸侧下方,却有一块狰狞的黑色胎记,显得十分丑陋。 “她就是那个从小养在乡下的三小姐沈晚?” 宾客们纷纷惊讶,不时交头接耳。 “就是八字不好,克父克母的那个?” “是啊,她怎么回来了?” “这沈三小姐长得也太丑了,听说跟镇北侯府的小侯爷还有婚约呢,可怜了小侯爷......” “谁说不是呢。” 华姨娘看到“沈晚”那张标志性的胎记脸,心口一跳,心虚地质问:“你怎么回来的?” “不是姨娘派人去‘接’我的吗?”萧令月幽幽地说道。 华姨娘眼神惊慌闪躲:“......” “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拖了个死人!今天可是老爷子大寿,你这是故意触谁的霉头!”南阳侯厉声斥道。 老侯爷表情威严凛肃,冷冷看着萧令月。 “父亲误会了,他可不是死人!” 萧令月走上前,踹了土匪一脚,冷冷问道:“还要装死吗?” 土匪大哥疼得一声惨叫,顿时装不下去了:“姑娘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别求我,抬头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熟悉的人。”萧令月意有所指地说道。 土匪大哥手脚都被麻绳牢牢捆着,闻言愣住了。 华姨娘顿时心生不妙,下意识往南阳侯身后躲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土匪大哥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华姨娘:“是你!” 华姨娘满脸惊慌,失口否认:“不是我!” 众人:“......” “我记得你,你说你是侯府夫人!夫人,你快救救我啊,我是帮你办事的!”土匪大哥被萧令月吓怕了,一见到华姨娘这个雇主,想也不想地大声求救。 满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华姨娘。 充满了探究,好奇和八卦。 “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听了谁的指使来污蔑我?”华姨娘气急败坏地说道。 土匪大哥瞪圆眼睛:“你......” 南阳侯感觉不妙了,立刻怒斥道:“沈晚,你搞什么名堂?” 萧令月无辜地看着他:“父亲,这话你应该问华姨娘,我今天刚到京城,就遇到了一群劫匪拦路,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华姨娘的命令,要取我的人头!我实在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只好活捉了他们,带回来跟姨娘对峙了。” 南阳侯心里咯噔一声,更加怒斥道:“劫匪的话你也信?我看你是在乡下养傻了!” “就是因为我不信,所以才把人带回来和姨娘当面对质啊!” 萧令月幽幽地说道,随即环视了一圈:“各位都是朝中大臣,精明强干,想必谁在说谎,各位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说谎!” 土匪大哥慌忙喊道,被紧紧捆住的双手指向华姨娘:“就是她!四天前,就是她带着丫鬟嬷嬷去城外破庙里面见我,花了一千两白银跟我做交易,要我替她杀一个人,事后提着人头找她拿赏!” 华姨娘心虚慌乱地抓着南阳侯的手臂:“老爷,我没有!我是冤枉的啊......” “我记得很清楚,明明就是你!”土匪大哥急了。 她要是不承认,他岂不是要倒霉了?连个背锅的罪魁祸首都没有。 凶残的沈三小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满堂的宾客也不是傻子。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目光老辣,其中还不乏一些刑部官员。 华姨娘和土匪老大谁在说谎,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 这毕竟是南阳侯府的家事。 后院姨娘买通土匪,暗杀府中嫡女,偏偏还没有成功,竟然在老侯爷的寿宴上,被乡下回来的沈三小姐一下子揭破了! 这简直是家丑外扬!南阳侯府的脸面都被扔在地上踩了! 众多宾客心里无不嘲笑,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老爷,我真的是冤枉的!”华姨娘眼圈一下红了,捏着手帕捂脸泣道,“我与三小姐无冤无仇,她又自幼养在乡下,我有什么理由非要杀她呢?” 萧令月讥诮地看着她。 这个理由不必她来说。 急于甩锅的土匪大哥脱口而出:“为了三小姐的婚事啊!” 华姨娘:“......” “我记得你亲口说过,你跟三小姐的生母有仇,所以不希望她嫁进高门,免得她查出真相回来报复你!你还说,反正她从小养在乡下,侯爷也不在乎这个女儿,就当她死在乡下好了,没人会在意的!” 土匪大哥一股脑全交代了:“我就是信了你说的话,才会接这笔生意替你杀人的,你现在竟然不认账!” 南阳侯不敢置信地看着华姨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华姨娘哭着摇头,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华姨娘的亲生女儿,二小姐沈玉婷站了出来。 她义正言辞地说道:“爹爹,我相信姨娘没有做这种事,她嫁给您这么多年,为您操持后院,对诸多姐妹都视如己出,怎么可能单单仇视三妹妹?我可以证明,四天前,姨娘一直跟我在一起,她绝对没有机会见外人,分明就是这个土匪受人指使,专门来污蔑姨娘的!” 土匪大哥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胡说八道!” 第12章 第12章 “没错!我那天一直跟玉婷在一起,还有管家他们可以证明,我真的没出过府!老爷你相信我啊!”华姨娘立刻哭诉道。 沈玉婷是沈府最受宠的女儿,也是南阳侯的掌上明珠。 她一开口,南阳侯铁青的脸色顿时缓和了。 老爷子的寿宴,这么多宾客在,这件事绝对不能再深究下去! 息事宁人,挽回侯府颜面才是最要紧的。 南阳侯肃容叱道:“沈晚,你可知罪?” 萧令月嘲弄道:“我有何罪?” 南阳侯义正言辞地训斥道:“你身为晚辈,竟然买通外人诬陷姨娘!还在老爷子的寿宴上故意搞事,触老爷子的霉头,我看你就是心怀狠毒,不孝不悌!” 随即他一扬声:“来人!给我把这个逆女带下去,关进佛堂好好反省!还有这个满嘴胡言的匪徒,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明摆着是要替华姨娘遮掩,杀人灭口了。 华姨娘用手帕捂着半张脸,嘴角勾起一抹狂妄得意的笑容。 沈晚,贱人! 就算你侥幸活着回来又如何?再有证据,你也别想动我一根汗毛。 等进了佛堂,落到我手里,看我不好好“招待”你! 早就在正厅外等候的管家,带着一群如狼如虎的家丁冲了进来。 一半家丁粗暴地拖拽土匪大哥,另一半则伸手来抓萧令月。 土匪大哥对着华姨娘破口大骂:“贱人,你他娘的敢卖我!你给老子等着,山寨的兄弟不会放过你的!老子死了你全家都得陪葬......” 管家见状不妙,抓起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 土匪大哥满眼充血,呜呜大叫,狰狞仇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华姨娘。 华姨娘张狂得意的眼神也变得惊慌了。 她差点忘了,这个壮汉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而是她特意重金找来的真正土匪! 盘踞在虎狼山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那种。 如果他真的被老爷乱棍打死了,其他土匪岂不是要恨死沈家?到时候她出个门都得提心吊胆,哪还有好日子过? 华姨娘怕了,她再狠毒也不敢跟土匪斗啊! “老爷,要不我们......”她委婉地想劝南阳侯,但是话还没说出口。 “不好了老爷!”又一个下人惊慌地冲进来。 “又怎么了?”南阳侯顿时心惊肉跳。 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还有完没完了? 威严冷沉的老侯爷眼皮直跳,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满堂的宾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下人惊慌道:“京兆府来抓人了!说有人报案,我们府上出了劫匪!” “谁报的案?”南阳侯脸色骤变。 “我。”萧令月微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南阳侯恨不得活活掐死这个女儿,暴怒吼道:“沈晚,你又想做什么?我们侯府哪点对不起你,你非要把老爷子的寿辰破坏得一干二净吗?” “父亲说笑了,我可没有针对侯府的意思,半路遇到劫匪杀人,报案给京兆尹不是应该的吗?” 萧令月笑吟吟地说道:“我虽然从小养在乡下,但也知道奉公守法。知情不报、偏袒徇私,这可是触犯律法的,难道父亲想让女儿被抓进大牢吗?” 南阳侯脸皮直抽搐:“......” 他没想到,从小养在乡下的“沈晚”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一点不怕他,还字字句句冷嘲热讽。 什么知情不报,偏袒徇私,这说的分明就是他! “还有!”萧令月幽幽说道,“侯府自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是从小说我克父克母,八字不祥,三岁就被送到乡下,被乡下庄户当狗一样的养着。 吃的是残羹剩饭,住的是破烂柴房。 好不容易活下来,没有被活活磋磨死,还要闯过刀山火海,从土匪手下捡回一条命,终于跨进了侯府高高在上的门槛。 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侯府对不起我呢?” 南阳侯、华姨娘:“......” 老侯爷:“......” 众多宾客:“......” “三妹妹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沈玉婷柔弱开口道,“你生来八字不好,克父克母,这是命中注定的东西,也不是父亲和姨娘的错!” 萧令月幽幽道:“那你还记得,我是因为什么事被人说八字不好吗?” 沈玉婷想也不想地说:“当然记得!是你娘病死......” “二姐,我娘也是你嫡母!你的语气不该尊敬一点吗?”萧令月语气带着警告。 沈玉婷噎了下:“......” 南阳侯不耐烦地怒道:“沈晚,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令月冷淡道:“父亲贵人多忘事,有了华姨娘之后,连正妻怎么死的都不记得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这简直是当众说他宠妾灭妻! 南阳侯脸皮重重一抽。 他刚想怒斥。 华姨娘暗暗掐住他的手臂:“老爷,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京兆尹的大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快请进来。”南阳侯赶紧说道。 管家匆匆去了。 不多时,神情威严冷肃的京兆尹便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 “赵大人。”南阳侯堆起笑容,抱拳打招呼。 宾客当中等级比较低的官员,以及同行也纷纷起身。 赵大人走上前,向老侯爷拱手道:“沈老爷子,下官皇命在身,实在不敢有误,冒昧打扰您的寿宴,还请见谅!” 老侯爷惊道:“赵大人,此话怎讲?” 赵大人没说话,快速打量了一眼乱糟糟的厅内:“报案人何在?” “是我报的案。”萧令月举手示意。 赵大人一个眼神扫过来,围住萧令月的侯府家丁惊慌让开,将她露了出来。 这位京兆尹赵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脾气又臭又硬,又深受陛下信任,任何案子只要落到他手上,就是皇亲国戚都别想讨到便宜。 南阳侯赔笑道:“赵大人,这不过是小女跟贱内的一场误会,实在不是大事!本侯爷自己处理就好,就不必劳烦京兆府了。” “不是大事?”赵大人冷眸看他一眼:“沈侯爷,你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第13章 第13章 南阳侯尴尬笑道:“赵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既然侯爷不知道,那就不必多问了,下官也是奉皇命办事。”赵大人冷淡说道。 随后,他便走到萧令月面前:“是你报的案?” 萧令月道:“是。” 赵大人冷肃问道:“你能保证,你所说的句句属实吗?撒谎诬陷是要承担责任的。” 萧令月:“我能保证,大人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赵大人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看向地上被捆绑堵嘴的土匪大哥:“就是他吗?” 萧令月点头:“是。” 赵大人挥手下令:“带走!” 士兵立刻冲上来,架起土匪大哥,给他戴上沉重的镣铐。 南阳侯和华姨娘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 如果这土匪真落到了京兆尹手里,稍微审讯一下,他肯定什么都招了!到时候华姨娘买凶杀人的事情也瞒不住了,整个南阳侯府都会跟着颜面扫地! 华姨娘急的面红耳赤,重重掐着南阳侯的手臂,催促他赶紧想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着急,隐隐感觉自己的肚子都难受起来。 南阳侯也很焦虑,赵大人跟沈晚说的话,他听得稀里糊涂,一时半会也想不通。 他干脆不想了:“赵大人,这人你不能带走!” “为何?”赵大人冷冷看向他。 南阳侯胡乱找了个借口:“他是我沈家的家丁,签了卖身契的!我沈家有资格处置他,不劳京兆府动手!” 萧令月差点笑出来。 这个借口,真是愚蠢到不知死活! 赵大人脸色突然变了,眼神凌厉:“沈侯爷,你确定此人真的是侯府的家丁吗?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高位上的老侯爷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妙。 他还来不及开口。 被华姨娘死死掐着手臂、无声催促的南阳侯脱口而出:“当然是真的!本侯爷难道还会撒谎吗?” 此话一出,大厅里的气氛陡然一沉。 看着赵大人冷凝的神情,南阳侯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古怪。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华姨娘真的买凶了又如何?沈晚不是还没死吗!这顶多就是一个杀人未遂,南阳侯府毕竟是一品侯府,不过教训几句就算了。 赵成伟难道还真敢把堂堂侯爷的宠妾抓进大牢吗? 不可能的! 这样一想,南阳侯心里就松快多了。 不过,赵成伟毕竟是陛下的心腹,他也不敢太得罪,正准备说几句软话通融通融。 赵成伟突然一声令下:“来人!” “在!”士兵们齐声大喝。 “将南阳侯沈志江,姨娘华氏,给我拿下!”赵成伟声音冰冷。 士兵们立刻一哄而上,牢牢擒住南阳侯和华姨娘,将两人死死按跪在地上,紧接着就要上镣铐和锁链。 见此情景,满大厅的宾客都哗然了! 老侯爷猛然起身:“住手!” “直接铐上,敢阻拦者一律按同伙处置!” 赵成伟充耳不闻,直接亮出一枚金牌:“传令下去,南阳侯府即刻封门,许进不许出!沈家上下全部看守起来,不许有一人逃脱!” “陛下的金牌御令!”宾客当众,有官员脱口惊呼。 有这道令牌在手,赵成伟就算把侯府上下全关进大牢,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妥。 “老侯爷呢?”有士兵问道。 赵成伟冰冷道:“一视同仁!” 老侯爷骤然变色,强忍怒气镇定道:“赵大人,能否给老夫解释一下,这究竟所谓何事?” 为了区区一个沈晚,要抓侯府上下,这绝对说不通! 一定还有其他隐情。 赵成伟却态度强硬:“不能!” “老爷!老爷救我!”华姨娘被士兵按在地上,沉重的镣铐锁住了手脚,她惊慌失措的尖叫,腹中阵阵抽痛。 “父亲......”柔弱可人的沈玉婷也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母女俩惊恐求救地看向南阳侯。 南阳侯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被士兵扭着胳膊,狼狈跪在地上:“你们放肆!赵成伟,你竟敢冒犯一品侯府,你是要造反吗?” 赵成伟态度出奇的强硬,任凭他厉声叱骂,依然不为所动。 很快,南阳侯和华姨娘都被锁上了镣铐,沈玉婷和四小姐、五小姐也被士兵围困起来。 老侯爷身份最高,又是军功赫赫的老将军,赵成伟对他还有几分尊敬,便没让人上镣铐,只是派人盯着。 短短时间,原本喜庆的南阳侯府俨然是大祸临头! 宾客们震惊又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们也不傻,赵成伟连陛下的金令都拿出来了,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沈家摊上大事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刚从乡下回来的三小姐。 萧令月独自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大厅里的乱象,她身边也站着两个士兵,看起来却不是要抓她,而是在保护她。 众人震惊。 这位三小姐好大的本事!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连赵成伟都要派人保护她? 南阳侯气得满脸狰狞:“沈晚,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真要害死全府吗?” 华姨娘跪在地上哭求:“沈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老爷和你二姐吧,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三妹妹,如果你心里有气,我愿意让你出气!求求你放过爹爹和姨娘吧!” 沈玉婷神情苍白又柔弱,如一朵小白花般楚楚可怜。 “三姐,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饶了我们吧!”四小姐和五小姐已经哭起来了。 一声声的哀求,衬托得萧令月像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专程回来害人。 萧令月讥诮又好笑:“你们求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让赵大人抓你们的。” “除了你还有谁?”华姨娘怨恨的脱口而出。 萧令月无辜说道:“这还真不是我,你们要怪就怪......” 南阳侯。 他连情况都没弄懂,就上赶着给自家揽罪名,生怕全家死的不够快,她有什么办法呢? 萧令月话还没说完,府门外传来一道道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 “翊王殿下到!” “襄王殿下,成王殿下到——” 第14章 第14章 萧令月心里咯噔一下。 战北寒竟然来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回到京城后,少不得要跟他碰面。 但是她也没想到,碰面的机会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幸好北北和寒寒都不在。 听到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来了,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走到门口,恭敬迎接。 萧令月跟在后面,一抬头就看到四个男人,众星捧月一般走进来。 走在最前方,身穿明黄蟒袍、气质儒雅斯文的是太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是战北寒。 五年不见,他身上的气质越发冷肃凛冽,比当年更沉、更冷,犹如出鞘利剑一般,锋芒逼人。 看到他,萧令月心里不禁有些复杂,随即又暗暗啧了一声。 儿子都离家出走了,这个男人不想着赶紧去找,竟然还跑来参加寿宴? 难怪寒寒跟他不亲。 战北寒忽然蹙起剑眉,敏锐一抬头,冰冷的目光直挺挺看向萧令月。 萧令月立刻垂眸低头,神情乖巧。 心里更加腹诽了。 这是什么野兽直觉?多看他一眼都能被发现。 虽然避开了目光对视,萧令月依然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打量。 萧令月忍不住紧张了一下。 没人比她更清楚战北寒的难缠程度,否则她也不至于非要换张脸、披个马甲才敢回京。 但转念一想,她都伪装到这种地步了,战北寒没可能认得出来。 正如萧令月所料。 战北寒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不感兴趣的收回了。 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目光。 等他看去时,却发现只是一个不认识的丑陋女人,低眉顺眼,样子拘谨,浑身上下都写着陌生。 战北寒很快失去兴趣,冷淡又疏离地走在太子身侧。 “参加太子殿下!”众人齐齐躬身。 太子走上前,亲自扶起老侯爷:“快快请起,诸位免礼吧。” “多谢太子殿下。”老侯爷站起身,威严老迈的脸上露出一抹真心笑容。 能让当朝储君及多位王爷一同来祝寿,其中还有最为高冷的翊王殿下,可见陛下还是重视老臣的!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南阳侯府就算真犯了事,也未必不能赦免。 老侯爷暗暗松了口气,急忙笑道:“太子殿下,诸位王爷,里面请。” 太子走进正厅,立刻察觉气氛不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求您给微臣做主!微臣冤枉啊!”南阳侯大声喊冤。 “求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华姨娘更是涕泪横流。 “襄王殿下!”被士兵看守在一旁的沈玉婷,看到了躲在人后的襄王,眼巴巴地喊了一声。 襄王假装没听见,还把成王拉过来挡住自己。 他刚被太子逼婚,心情正郁闷着,一万个不乐意看到沈玉婷,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老侯爷收了笑容,叹气道:“太子殿下,老臣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赵大人突然带着京兆府的的士兵上门,说是侯府出了劫匪,本来只是一场误会,却不知怎么的,赵大人竟然让人将老臣的儿子抓了起来,还要封侯府的门......” “太子殿下,微臣真的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南阳侯委屈地说道。 太子看向赵成伟:“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赵成伟恭敬道:“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微臣事前接到报案,说有行凶匪徒藏在南阳侯府,于是便带兵过来抓人。” “然后呢?”太子没听出有什么问题。 “殿下,这其实就是一桩误会......”老侯爷试图含糊过关,隐瞒家丑。 可惜铁面无私的赵大人,不给他留面子:“微臣到了侯府才发现,原来是沈侯爷的爱妾买凶杀人,试图除掉侯府三小姐,不料这名土匪却被三小姐活捉,带回府中当面对质。” 所有人:“......” 活捉土匪? 这是侯府千金能做到的事? 装死的襄王忍不住问道:“那位三小姐是谁?” 赵成伟看向萧令月,示意道:“这位就是。” 萧令月只好站出来,低头行了个礼:“沈晚见过太子殿下,几位王爷。” “哇,好丑!”看到她脸上醒目的胎记,颜控的襄王脱口而出,感觉有点辣眼睛。 他还没在京城里见过这么丑的女子。 “二哥......”成王手肘捅了他一下,别乱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嘛......”襄王委屈地说道,但又实在好奇,于是问道:“这土匪真的是你活捉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令月身上,其中,只有翊王的目光最为锐利冰冷。 战北寒想起在城郊时,夜七的汇报。 小混蛋遇到了土匪,被南阳侯府的女人救了,然后跟着那个女人跑了。 难道,就是她? 萧令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镇定回答:“是的。” “你怎么做到的?”襄王更加好奇了,上下打量着她:“看着细胳膊细腿的,你有这个本事能活捉土匪?” 他都做不到好不好? “襄王殿下是怀疑我说谎吗?”萧令月问道。 “没错。”襄王直接点头。 “那好办。”萧令月伸手一指,“被活捉的土匪就在那儿,人还没死,襄王殿下若是不信,自己问一问就知道了。” 襄王:“......” 她都敢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他要是问了岂不是真傻? 这个女人脸长得丑,脾气还不好,一点都不温柔。 襄王本就不多的兴趣一下子荡然无存。 萧令月淡然地站在原地,实则暗暗绷紧了神经。 战北寒冷冰冰的眼神一直停在她身上,越看她越像拐走自己儿子的“野女人。” 人找到了。 小混蛋呢? 战北寒一边盯着萧令月,一边快速扫过正厅,没看到小家伙的人影。 太子沉吟道:“赵大人,你继续说。” 赵成伟继续说道:“经过两方对峙,买凶之事暂时没有结果,微臣正打算将土匪带回京兆府大牢审问,却被沈侯爷阻拦。沈侯爷亲口表示,这名土匪是侯府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正因这句话,微臣才派人拿住了沈侯爷!” 第15章 第15章 不停喊冤的南阳侯和华姨娘愣住了。 老侯爷和其他宾客也愣住了。 他们先前怎么都想不明白,赵成伟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要大动干戈。 结果,就是为了......这区区一句话? 太子也不明白:“按照北秦国的律法,签了卖身契的下人犯事,主人家确实有惩处的责任和义务。沈侯爷这句话也不算说错。” “太子殿下说得有理,若仅仅只是如此,微臣也不敢冒犯侯爷。” 赵成伟凝声道:“但是,太子殿下可知道,这名匪徒是什么人?” 太子摇头:“本宫不知。” 赵成伟冷声道:“他是虎狼山的土匪头目!” “这话当真?”太子的脸色蓦地冷肃。 众多朝臣宾客也纷纷变了脸:“虎狼山上的土匪?” “就是盘踞在京城郊外好几年,四处打家劫舍,虐杀过路百姓与商队的虎狼山?” “听说陛下派人围剿了好几次,那些土匪却格外狡猾,仗着地形优势屡屡逃脱,一直绞杀不尽!” “半个月前,那些土匪又虐杀了一支商队,抢了货物不说,还把商队中人的头颅砍下来,丢在官道上!活活吓疯了几个百姓,简直就是在挑衅朝廷!” “陛下为此事大发雷霆,下令让太子殿下全权负责,务必要在半个月内将虎狼山铲除!” “如果这土匪真的来自虎狼山,沈侯爷又亲口承认,这是他家的下人......” “这岂不是说,南阳侯府与虎狼山有关系?”宾客们一时倒抽冷气。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赵大人为什么突然变脸了。 跟土匪窝暗中勾结,这可是要命的罪名! 老侯爷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拐杖就朝南阳侯劈头盖脸的打过去:“你这个逆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对于这个真相,南阳侯自己都傻眼了。 还没反应过来,亲爹的拐杖就打过来了。 他手脚都带着镣铐,想躲都不方便,被老当益壮的亲爹重重一拐打在头上,当场就见了血,疼得嗷嗷惨叫! “爹,我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你还敢狡辩?” 老侯爷瞪着虎目,拐杖砰砰往他身上打。 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恨不得活活打死南阳侯。 南阳侯虽然是武将爵位,但沈志江本人却是走的文臣路子,哪经得住老侯爷这样往死里打? 很快他就被打得满地惨叫,血流了半张脸,看上去凄惨又可怜。 “太子殿下,我冤枉......我真的冤枉啊!别打了......”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老爷,老爷......”华姨娘戴着镣铐匍匐在地上,哭喊不停,看起来格外狼狈。 她想跪趴着过去,才刚动两下,就感觉一阵腹痛如绞。 华姨娘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我的肚子,哎哟......” 大厅里简直乱成一团。 太子以及诸多宾客们都被惊住了。 萧令月站在混乱之外,冷眸看着这一切,神情无动于衷。 她很清楚,整个南阳侯府里,最精明老辣的人莫过于老侯爷。 老侯爷就沈志江这一个儿子,绝对不可能把他活活打死,之所以做出这幅暴怒打人的样子,不过是苦肉计而已。 沈志江一时愚蠢犯错,他这个亲爹如果不下狠手,那就该轮到别人下狠手了! 到时候,沈志江不死也得脱层皮。 还不如他亲自动手,大义灭亲,更能在太子殿下和其他宾客面前证明侯府的清白。 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沈志江跟他爹一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令月正想着,眼角余光一瞥。 不远处,翊王殿下同样冷眼旁观,不过他冷眼旁观的不是厅里的混乱惨叫,而是她。 萧令月:“......”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有热闹不看,阴森森地盯着她? 她还是老实点吧。 “快拦住老侯爷,别打了!”太子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下令。 宾客们赶紧涌上去,七手八脚地拦住老侯爷,嘴里还劝着:“老侯爷消消气!” “现在情况还不明,有什么话好好说!” “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另一部分宾客则去看了沈志强的情况,面上关心:“沈侯爷,你没事吧?” 沈志江满头是血的瘫软在地上:“哎哟......哎哟......” “快拿纱布来,给沈侯爷包扎一下!” “伤药也拿来......” 在太子殿下面前,本来只想看戏的宾客们也愿意表现,纷纷出手帮忙。 太子等人反而闲的没事干,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襄王偷偷跟成王咬耳朵:“我敢打赌,这些人心里肯定都在憋笑!” 成王无语地说:“就像二哥你一样?” 襄王乐得咧开嘴:“这能不笑吗,好一出大戏啊!” 关键是寿宴都被闹成这样了,太子肯定要做主处理,就没空盯着他的婚事了。 这真是上天保佑! 唯恐天下不乱的襄王恨不得烧香拜佛,让这件事能闹多大闹多大,最好闹得父皇和太子都忘了催婚的事,他就能重获自由了。 襄王想得很美,可惜乐极生悲。 趁着大厅里一片混乱,没人顾得上看守沈玉婷和两位侯府千金。 沈玉婷眼泪汪汪地朝襄王扑过来:“殿下,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求求殿下救救我爹爹和姨娘吧!” 襄王:“等等,你别过来!” “殿下......”沈玉婷假装没听见,硬是扑到襄王身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晶莹的眼泪顺着柔美的脸蛋滑落下来,我见犹怜。 襄王忍不住心软了:“你先别哭......” “殿下,我害怕!”沈玉婷嘤嘤哭着钻进他怀里。 襄王下意识抱住她,随后反应过来,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这边两人在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另一边,众多宾客好不容易拉开了老侯爷,又把满头是血的南阳侯扶起来坐下,简单包了包伤口。 看到南阳侯的惨状,太子无奈说道:“老侯爷,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消消气。” 真要把人打死了,反而不好办了。 老侯爷喘着粗气,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太子面前,老泪纵横。 “太子殿下,老臣教子不善!老臣羞愧啊......” 第16章 第16章 “老侯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太子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搀扶。 老侯爷痛心摇头:“不,就让老臣跪着吧!老臣戎马一生,自认对得起家国百姓,无愧于心,不料年老了,反而养出个不成器的逆子!老臣实在是羞愧难当,不查清此事的前因后果,老臣都没脸面对太子殿下了!” 说着,老侯爷抬袖擦了擦眼睛,深深跪伏在地。 看着老侯爷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 回想起当年他驰骋沙场,为国尽忠的种种事迹。 别说太子,在场宾客们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将军百战,为国为民。 年老之后,又怎么能为子孙后代不成器,受这种委屈? “微臣斗胆,请太子殿下做主,彻查此事,还南阳侯府一个清白!” 有武将站了出来,拱手肃容道。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 所有宾客都站出来,深深躬身。 这一刻,他们发自内心的相信,有老侯爷在一日,南阳侯府绝对不会做出与土匪勾结,祸害百姓之事! 萧令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得为老侯爷鼓掌。 这一手苦肉计,玩得真漂亮! 先大义灭亲,再含泪诉苦,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不但挽回了侯府的颜面,还顺便把太子架上了高位。 逼着太子非查不可。 萧令月心里也很清楚,南阳侯府确实没有和虎狼山土匪勾结。 这充其量就是一个误会。只因为沈志江私心作祟,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否则事情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老侯爷应该也猜到了这一点。 沈志江可是他的亲儿子,他还能不知道他的性子吗? 就算再给沈志江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杀人放火的土匪有勾结啊。 所以,只要太子随便一查,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诸位请起吧,既然本宫在此,自然会做主查清此事!”太子威严淡漠道。 “多谢殿下。”众人这才起身。 “赵大人。”太子看向赵成伟,“除了沈侯爷当众承认,土匪是沈家下人之外,你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南阳侯府与虎狼山有勾结吗?” 赵成伟直接摇头:“没有。” “这就是说,你怀疑南阳侯府之事,仅仅只因为沈侯爷的一句话?”太子语气一沉。 “太子明鉴!微臣在下令之前,曾反复问过沈侯爷,但是他一口咬定,土匪就是沈家下人!微臣也没办法,只能将侯府视为同伙,先看管起来再处置。”赵成伟拱手说道。 这种做法是没有问题的。 沈志江亲口承认,没人逼他。 又是在众目睽睽下,这份口供是可信的。 换成任何官员,都会视为同伙处置。 沈志江捂着流血的脑袋,站在一旁满脸惶恐。 “老,老爷......”华姨娘还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疼得满脸冷汗,挣扎着想求救。 但沈志江哪里还顾得上她,一心沉浸在后悔与恐惧中。 太子看向沈志江,沉冷问道:“沈侯爷,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沈志江脸色惊惧茫然:“太,太子殿下......” “你为何要说,土匪是沈家的下人?他当真是南阳侯府的人吗?”太子冷沉地喝问道。 “不、不是......他不是,这是我乱说的!太子殿下可以去查,侯府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我只是胡乱找了个借口而已!”沈志江慌忙否认,语无伦次。 太子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找这种借口?” 沈志江:“......” 太子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冷声喝道:“事已如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要进刑部大牢才肯老实交代吗?” “不!我说,我说!”沈志江立刻被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都怪我一时私心作祟,担心那个土匪被带回京兆府后,会交代出贱内买凶杀人的事情!让整个侯府蒙羞。我为了遮掩丑事,就想着随便撒个谎,把人留下来!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土匪啊! 我,我以为他就是个混混,太子殿下明鉴啊,我真的是冤枉的!侯府跟土匪窝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沈志江顾不上头上的伤,砰砰磕着头。 “老爷......”瘫软在地的华姨娘尖叫一声。 自知大祸临头,心神崩溃,华姨娘竟一下子晕死过去。 真相终于大白了。 买凶杀人应该是真的。 但与土匪勾结,却只是一场乌龙误会! 老侯爷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颜面扫地总比丢了性命强。 都怪华姨娘!还有沈晚! 众人得知内幕,一时无言以对。 本来一件家族丑事,竟然闹成了这样,实在叫人无话可说...... 太子皱了皱眉头。 这种家宅争斗的丑事,京城的勋贵府邸几乎家家都有,但一般不会闹到台面上。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太子私心里并不想管这种事,但事情在他眼皮底下闹开,他想不管都不行。 太子只能忍着不快,继续问道:“买凶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赵成伟:“这就要问三小姐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萧令月身上。 顶着老侯爷冰冷警告的眼神,萧令月神情平静,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前因后果都很详细。 沈志江还没听完就激烈反驳:“太子殿下,您别听她胡说八道!贱内亲口说过,她根本没见过那个土匪,是她!” 他狠狠指着萧令月,语气怨恨至极,“一定是她买通了土匪,故意诬陷!” 一直紧紧攀着襄王的沈玉婷含泪说道:“我可以替姨娘证明,四天前,姨娘一直跟我在一起,她根本没有出过门。” 说着,她用力晃了晃襄王的手臂:“殿下,你也替我说句话啊。” 太子目光幽幽地瞥过来。 襄王顿时头皮发麻,恨不得一脚将沈玉婷踹开:“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殿下......” “沈晚,华氏虽然只是姨娘,但好歹也占了长辈的身份,你竟然收买土匪诬陷她,你好狠毒的心肠!有太子殿下在,你绝对不会得逞的!”沈志江一边厉声指责萧令月,一边抬出太子施压。 第17章 第17章 萧令月下意识看了一眼战北寒。 他悠闲地双手环胸,斜靠在柱子上,一双凌厉深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分明是在看戏。 萧令月顿时心情不爽了。 翊王府的暗卫是战北寒一手培养出来的,跟在寒寒身边的夜七也不例外。 以战北寒的掌控欲,他肯定有办法随时与暗卫保持联系,对寒寒的行踪也了若指掌。 换句话来说,她和寒寒在郊外遇到土匪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战北寒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来南阳侯府。 根本不是来祝寿的,而是来抓人......顺便看她的好戏。 萧令月随手抄起一杯茶,直接泼在华姨娘脸上! “咳咳......”昏迷的华姨娘被呛醒了。 “沈晚,你想干什么?”沈志江怒视萧令月。 “既然要问明真相,当事人总要清醒过来才行,不然怎么对峙?” 萧令月冷淡说道,走到土匪面前,扯掉堵住他嘴巴的破布。 土匪呸呸两声,还没说话。 萧令月说道:“你刚刚听到了,我父亲说我收买你,诬陷姨娘,要将你乱棍打死。现在当着太子和诸多宾客的面,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收买的你?”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土匪看去。 沈志江心虚地怒斥:“他都被你收买了,当然会向着你说话!” 萧令月凉凉地说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父亲着急太早了。” 华姨娘刚刚清醒过来,抹掉脸上的茶水,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土匪狰狞的表情,吓得浑身一抖。 “贱人,你敢卖我,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土匪语气充满怨毒。 因为华姨娘翻脸不认人,害得他差点要被乱棍打死。 土匪现在简直恨透了她。 他知道自己这次栽了,就算戴罪立功保住脑袋,下半辈子也只能在天牢里渡过,所以更加痛恨把他害成这样的华姨娘。 如果不是接了她这单生意,他现在还在虎狼山上吃香的喝辣的,又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 “你就是朝廷的太子吧!我愿意交代所有事情,但你得保证不杀我,哪怕关我一辈子也行!”土匪看着身穿蟒袍的太子,嚷嚷说道。 太子不动声色:“你先说,本宫会考虑。” “行,老子明人不说暗话!就是这个贱人收买的我,要我替她杀了三小姐!”土匪毫不犹豫地指向华姨娘。 华姨娘凄厉的尖叫:“我没有——” “贱人,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老子有证据!”土匪狞笑,“就藏在我怀里,你们摸一下就知道了。” 华姨娘脸色惨白,冷汗簌簌直流。 她忽然抱住肚子,发出一声惨叫:“老,老爷......” “你怎么了?”沈志江急忙抱住她。 “我......我的肚子......”华姨娘艰难挤出几个字,浑身直发抖。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志江看着她捂着肚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至于其他人,还以为华姨娘是故意装病呢,谁也没在意。 “赵大人。”太子示意他去。 赵成伟也不含糊,走到土匪面前,伸手在他衣服怀里掏了掏。 掏出了一支金钗。 金钗样式精致,花纹繁复,下面还有特殊标志。 “这不是锦绣阁新出的首饰吗?”一位勋贵夫人认了出来。 赵成伟是个大男人,对首饰这一块可不懂,只能求助地看向几位夫人。 另一位朝臣夫人好心解释道:“锦绣阁的首饰,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在京城里绝对没有仿品!尤其是新款首饰,必须要提前预定才行,谁买了哪一款,去锦绣阁一查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赵成伟恍然大悟。 这支金钗就是身份证明,查一查就知道它的原主人是谁。 “这就是那个贱人的钗子!她那天就是戴着这个金钗来跟我谈交易的,我怕她不认账,偷偷从她头上拔下来的,她根本没发现,恐怕还以为是自己弄丢了。”土匪得意地说道。 瘫软在地上的华姨娘一阵心惊肉跳。 她的金钗! 她还真以为是丢在城外了,因为心虚,都没敢派人去找...... “人证物证俱在,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了吧?”萧令月摊开手,似笑非笑。 赵大人锐利威严的目光猛地看向华姨娘:“华氏,你可知罪!” 华姨娘一颗心猛地砸下去,还未来得及说话。 忽然,一阵剧烈绞痛从腹中传来。 “啊......”她凄厉的惨叫起来,紧紧捂着肚子,感觉湿漉漉的液体流淌出来。 “儿子!救我的儿子......”华姨娘失声尖叫。 沈志江整个人都傻了! 眼睁睁看着华姨娘的裙摆下,缓缓流出殷红的血。 她,她竟然怀孕了? 大概是月份还小,华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几番情绪大起大落,本就不稳的胎儿直接见红了。 满堂宾客顿时变色。 “快叫太医!”太子看到满地的血,一时也有些惊。 “太医!太医......”沈志江抱着华姨娘嘶吼。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华姨娘这胎肯定是个男孩,他一定要保住儿子! 不怪沈志江会这么想。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生了七个女儿,最小的女儿都有十岁了。 后院的姨娘们多年没有怀孕,沈志江隐隐怀疑自己的身体可能不太行了...... 如果再生不出儿子,他可能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华姨娘突如其来的身孕,对沈志江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一胎。 老侯爷也是先惊后喜,一时顾不上别的,保孙子要紧。 在座的宾客里面就有太医,赶紧上前把了脉:“夫人情绪起伏过大,胎儿又太小,胎气已经不稳了,有小产的迹象!” “那该怎么办!”沈志江急红了眼。 “侯爷别慌,夫人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我这就开一剂保胎药,服用之后卧床静养便可。”太医安抚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拿纸笔来!”沈志江立刻下令。 华姨娘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太医写下药方,老侯爷亲自派人去抓药,然后就要将华姨娘送回后院休养。 “慢着。”萧令月冷冷开口道。 第18章 第18章 “姨娘有孕,确实是大喜事,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她买凶杀人的案子还没结清,现在走恐怕不合适吧?”萧令月说道。 沈志江先是一愣,然后怒火高涨。 他小心翼翼将昏迷的华姨娘交给丫鬟,箭步冲到萧令月面前,扬手狠狠就朝她脸上打去:“你个没良心的畜生!” 萧令月往后退一步,避开这狠辣的一耳光。 沈志江一看她竟然还敢躲,更加愤怒失去理智,抬脚就朝她肚子狠狠踹过来。 一边猛踹一边怒吼:“你的心怎么这么黑,你弟弟才多大,你就这么容不下他!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不可!” 萧令月皱着眉头,继续往后退:“父亲,你冷静一点。” 沈志江没踢到她,劈手又是狠狠一耳光。 越打越起劲。 老侯爷就在一旁冷冷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样子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都恨不得亲自来教训这个“恶毒”的孙女了。 连亲弟弟都容不下,简直狼心狗肺! 萧令月躲了好几下,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擒住沈志江的手臂,反手一扭,蓦地转身! 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沈志江一个百八十斤的大男人瞬间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寿宴圆桌上。 “轰隆——” 圆桌直接砸碎了,瓷片木片飞溅。 沈志江摔了个满头血,躺在狼藉一片里,半天爬不起来。 满室寂静! 太子温润沉稳的脸上少见的空白了一下。 一直闲闲看戏的战北寒蓦地站直了,眯起冷鸷眼眸,定定看着萧令月。 满堂宾客,老侯爷都傻眼了。 襄王瞪圆了眼睛:“......” 这一瞬间,他终于知道这个瘦瘦弱弱的丑女人,为什么能活捉土匪了。 她都能把亲爹砸飞出去,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活生生的母夜叉! 襄王不由自主的打了寒战,怂怂地往后退。 萧令月站直身子,目光幽冷地看着哀嚎的沈志江:“既然父亲不能冷静,就只能我帮你冷静了。” 众人:“......” 她的冷静方法,就是把人摔飞出去吗? “你,你......”老侯爷不敢置信地指着萧令月,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孙女。” “祖父见谅,我这也是没办法。”萧令月扯扯嘴角,“父亲情绪这么激动,要是伤了人怎么办?摔他总比摔了华姨娘好吧?” 老侯爷:“......” 襄王嘴角狠狠一抽,拽着成王小声问道:“她这是威胁吧?” 一言不合就要摔人,比母夜叉还凶残啊。 老侯爷嘴唇颤抖着,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令月:“我只想要个公道。” “沈晚”不能白受这个委屈。 她答应过她,既然顶了这个身份,就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但是华姨娘现在有孕在身,她绝对不能有事,最起码也得先把沈家唯一的孙子生下来。 老侯爷死死看着萧令月:“她肚子里怀着你父亲的子嗣!” 萧令月:“我也没想让她死。” “那你想如何?” “这就要看祖父和父亲的诚意了。”萧令月冷笑,“毕竟,我可是差点死在她手里,不出了这口恶气,后果可不是我承担的!” 言下之意,不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华姨娘的死活,她可就不保证了。 老侯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从小养在乡下的孤女,到底是哪来的胆量和底气? 祖孙两对视,气势竟不相上下。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姨娘买凶杀人已经是确定了。 可偏偏她有孕在身,没准怀的就是沈家唯一的男丁。 母凭子贵。 这下子,华姨娘肯定是不能死了。 但这位沈三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从她的行事风格来看,即使是从小养在乡下,她也完全继承了老侯爷的心性手段。 祖孙两简直隔代相传。 不给她个交代,南阳侯府日后休想有太平日子。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们这些外人实在不好多插手。 “你,你休想......” 狼藉堆里,沈志江一头是血地爬出来,充血的目光狠狠瞪着萧令月:“她是你庶母,现在又怀孕了,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一根头发!” 软弱了一辈子的沈志江,在面对断子绝孙的威胁面前,竟然也强硬起来。 萧令月讥诮地说道:“父亲这份爱子之心,真是令人感动。” 一个还不知道性别的胎儿,就能让他豁出命保护。 那沈晚呢? 她活生生的在世上十几年,同样是沈家血脉,凭什么要被弃如敝履? 就因为她是女儿,所以不值钱吗? 那同样是女儿的沈玉婷,又是为什么被宠在手心? 偏心如此。 沈志江摇摇晃晃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将华氏立为正妻,她生下的儿子一定要是嫡子!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母亲,你敢对她不敬就是不孝顺,活该被乱棍打死!” 姨娘没有资格管教嫡女。 但若是成为正妻,管教嫡女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连陛下都不能说这是错。 沈志江得意极了,这是他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好办法。 只要给了华姨娘名分,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压制沈晚,让她跪就跪,让她死就死! 反正沈家不缺女儿。 区区一个沈晚,怎么能跟他儿子相比? 沈玉婷闻言,满脸激动地问道:“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立姨娘做正妻?” 她是华姨娘的亲生女儿。 生母地位卑贱,导致她的身份也低人一等,仅仅只是庶出。 如果华姨娘成为正妻,那她也能女凭母贵,一步登天变成真正的嫡女了。 只有嫡女才有资格嫁进皇室为正妃,这是沈玉婷多年以来的心愿。 “当然是认真的!在场这么多宾客都可以作证......”沈志江斩钉截铁的话还没说完。 萧令月讥讽地打断道:“让一个买凶杀人的姨娘成为正妻,坐上一品侯夫人的位置,父亲可真是想得出来,南阳侯府怕不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第19章 第19章 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沈志江想也不想地吼道:“那又怎么样?我才是现任南阳侯,谁做正妻我说了算......” “你给我闭嘴!”老侯爷勃然大怒,冲上去就是狠狠一拐杖。 “哎哟......”倒霉的沈志江再次被打倒在地。 这一次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他摔在地上,捂着满头的血,委屈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父亲,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又打他? “我只想要我唯一的儿子成为嫡子!不要他一生下来,就被人嘲笑他是庶出,看不起他,我这样想有错吗?父亲你也可怜可怜儿子吧,我都不惑之年了......” 沈志江越说越委屈,竟是泣不成声。 四十多岁的男人,女儿生了一箩筐,却偏偏连个继承香火的儿子都没有。 京城里多少人背后嘲笑他,说沈家都要灭门绝种了! 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看着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儿子,老侯爷不由得心软了,再打不下去。 即使沈志江废物不成器,也是老侯爷唯一的儿子,怎么会不心疼呢? 宾客们满脸尴尬。 太子只好站出来圆场:“老侯爷,沈侯爷,二位都先冷静一点吧。” “太子殿下!”沈志江跪趴着来到太子面前,不顾浑身剧痛,磕头哀求道:“求太子殿下怜惜微臣!微臣别无所愿,只求能让华氏成为正妻,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太子神情为难:“沈侯爷......” “求太子殿下宽恕姨娘吧!”沈玉婷跑了出来,扑通一声给太子跪下。 她哭诉道:“姨娘自从进门开始,就为爹爹打理后院,劳心劳力,这次不过是一时想岔才做错了事!她绝对没有真心想害三妹妹的意思,求太子殿下看在姨娘有孕在身,已经受到教训的份上,宽恕她这一回吧!” 太子拧眉看着她:“你是?” “臣女沈玉婷,是南阳侯府的二小姐。”沈玉婷娇怯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娇美脸蛋。 太子:“......” 这不就是跟他二弟你侬我侬,关系亲密的那个姑娘吗? 太子目光有些冷淡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姑娘似乎是姨娘生的。 一个庶出女儿,在姨娘谋害嫡妹这么大的事上,竟然敢跑出来求情,还口口声声说姨娘没有坏心。 那怎么才叫有坏心?非要把人杀了,见到尸体才算吗? 太子心里不禁腻歪。 嫌弃地看了襄王一眼:你这是什么眼光? 看来看去,就看上这种货色? 襄王很无辜:“......” 沈玉婷虽然没脑子,但也是个花瓶美人,姿色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 他向来喜好美人,自然是看上了她的脸。没忍住勾搭了下,谁知道就被缠上了呢...... “襄王殿下,您帮我说说话吧!我姨娘她真的没有坏心,她就是一时想岔了。”沈玉婷委委屈屈地哀求。 “这个......”襄王尴尬的婉拒,“本王不知内情,一切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殿下!求您了......”沈玉婷梨花带雨地哭求。 襄王飞快撇开脑袋,假装没看见。 太子揉了揉眉心,头疼地看向战北寒:“三弟,你觉得......” 话语一停,太子忽然发现,自家弟弟好像没注意他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他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太子剑眉一挑。 他盯着沈家三小姐做什么? “三弟!”太子加重语气。 战北寒这才回过神,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太子气乐了,“今日这事,三弟有什么看法?” 战北寒冷淡的道:“北秦律法规定,有罪之女不得加封诰命,大哥不知道吗?” “你不提,本宫还真忘了,是有这么一条。”太子这才想起来。 不少宾客早就憋了半天,此刻急忙开口:“太子殿下,沈侯爷所求之事万万不可!” “华氏买凶杀人已经是证据确凿,而且她勾结虎狼山土匪,这也是一桩大罪!即使看在她有孕在身,暂且网开一面,这样的女人也绝对不能被册封为侯夫人!” “没错,这件事绝对不行!” “这都不是南阳侯府一家的问题,而是扰乱家国律法了!” “若是这样的女人也能加封诰命,传出去就不止是南阳侯府颜面无存,整个北秦国都要被其他三国耻笑了!” 如果沈志江只是一个普通朝臣,官职不到前三品,他想娶谁就娶谁,没人会干涉。 但坏就坏在,沈志江自己没本事,头上还顶着一个继承的爵位。 而且,这个爵位的等级还不低,是一品武侯。 侯爷的正妻是有诰命在身的。 所谓妻凭夫贵。 丈夫身为一品侯爵,正妻大多都能得到同等待遇,被陛下亲发御旨,诰命加身,同时还拥有很多特权。 试问这样的身份,让一个买凶杀人、勾结土匪的姨娘坐上去,这合适吗? 其他勋贵朝臣的夫人们,个个都出身名门,却要跟一个姨娘平起平坐,甚至还有不少人要对这个姨娘弯腰行礼...... 这些夫人们会愿意吗? 她们会怎么想? 她们的丈夫、子女,婆家和娘家又会怎么想? 在场的宾客就没一个心里愿意的,纷纷搬出理由严厉反对。 在场的勋贵夫人们更是直白的露出嫌弃和不满,连对华姨娘最后一丝同情都没了。 沈志江和沈玉婷傻眼了! 尤其是沈志江。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立个正妻,跟别人又没关系,为什么这些宾客一个个都要激动的反对?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萧令月一句话挑起了纷争,自己却置身事外,笑吟吟看着沈志江父女两被喷得晕头转向。 她在看戏,戏外的翊王殿下在看她。 眼神格外幽深莫测。 “诸位稍安勿躁,你们的顾虑本宫都知道!”太子抬手压了压,转头看向沈志江。 沈志江还没回过神来,呆呆的跪在地上。 老侯爷只好代替儿子站出来:“太子殿下,逆子考虑不周,让殿下为难了!立华姨娘为正妻之事,老臣替儿子做主,绝不再提!” 第20章 第20章 “父亲......”沈志江委屈地哭喊起来。 “你闭嘴!”老侯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沈志江不敢说话了。 沈玉婷一脸泪痕的瘫软在地上,满脸茫然。 她好不容易盼到姨娘上位,怎么转眼之间,希望就破灭了? 太子顺着老侯爷的台阶说道:“既然老侯爷担保,这件事就此作罢,本宫也不再多言。关于华氏买凶杀人、勾结土匪一事,念在她有孕在身,身体虚弱,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本宫便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多谢太子殿下,老臣感激不尽!”老侯爷长松一口气,急忙弯腰道谢。 “老侯爷别忙着谢恩,本宫话还没说完。” 太子摆摆手,神情威严肃穆:“华氏毕竟有错在先,不可不罚!传本宫的命令,华氏有生之年,南阳侯不可立她为正妻,她所生的子嗣,日后也不得继承南阳侯爵位!” 老侯爷瞳孔紧缩:“......” “不!太子殿下......”沈玉婷当场哭叫起来。 这个惩罚实在是太重了。 不但彻底剥夺了华姨娘上位的希望,还断绝了她母凭子贵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不管华姨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依靠孩子得到半点好处。 这对一个后院女人来说,简直是比杀了她更严酷的责罚! 萧令月心想,如果“沈晚”知道华姨娘这个下场,想必也会高兴吧? 太子的处罚很公道,既顾全了沈家无子,又给了罪魁祸首足够惨痛的教训。 “殿下宅心仁厚,这样处置再合适不过了!”在场的朝臣宾客无比满意。 那些差点要和姨娘平起平坐的勋贵夫人们,更是遮住嘴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区区一个姨娘,何等卑贱? 也敢奢望侯夫人之位? 真是可笑极了。 “求殿下宽恕姨娘!她真的不是有心的啊......”只有沈玉婷哭喊不休。 华姨娘不能上位,生下的儿子也不能继承爵位,这就意味着沈玉婷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庶女。 她想嫁进皇室成为正妃,这个心愿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沈玉婷不甘心的痛哭起来。 太子不理她,她又跪爬到襄王面前,扯着他的衣摆哭诉道:“襄王殿下,求你帮我说说话吧,我姨娘她已经知错了!她不能一辈子是个姨娘啊......” 襄王厌烦地推开她:“太子殿下已经做主了,你求本王有什么用?” 沈玉婷哭得更厉害了:“殿下,你忘了我们......” 襄王猛地捂住她的嘴,心虚地对太子道:“她神志不清乱说话,大哥别在意......我这就带她去安抚一下!” “去吧。”太子懒得多管。 襄王拽着哭闹不休的沈玉婷,匆匆忙忙逃出去了。 太子看向一旁的萧令月,含笑问道:“沈三小姐,这样的处置,你还满意吗?” 萧令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很满意,多谢太子殿下!” “那就好。”太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即目光一瞥,余光扫过旁边的三弟。 这小子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呢...... 他到底想干嘛? 今天的主题是老侯爷大寿。 虽然中途出了很多波折,但寿宴还是得继续,总不能让太子和几位王爷白跑一趟。 于是,昏迷不醒的华姨娘被人抬了下去。 萧令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饶有兴致地想:等她醒来后得知太子的处罚,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后院女人的荣宠,一看夫君,二看子嗣。 华姨娘现在很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她对孩子抱有期望。 如果醒来后得知,这个孩子注定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她还会一如既往的疼爱吗? 还有沈志江。 他也满身是血被人搀扶下去了,神情还没回过神来。 紧接着,赵成伟也向太子、老侯爷告辞,带着上了镣铐的土匪和士兵匆匆离开。 寿宴重新开始。 老侯爷亲自将太子、翊王、成王请上主桌,襄王也带着沈玉婷回来了,看样子是把人哄好了。 宾客们纷纷落座,只有萧令月还站在原地。 “三妹,你怎么还不坐下?”沈玉婷柔柔弱弱地走过来。 她重新梳妆打扮过,哭花的妆容恢复精致,走动时弱柳扶风,衬托着微红的眼角,当真是一个纤纤弱质的美人。 当她站在萧令月面前,两个人一美一丑,对比格外惨烈。 萧令月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恶毒与憎恨,冷冷反问道:“二姐是来明知故问的?” 沈玉婷:“......” “寿宴是华姨娘准备的,她以为我会死在路上回不来了,所以干脆连我的位置都没安排,难道你不知道?”萧令月冷冷嘲讽道。 侯府的寿宴,座位安排都是有讲究的,早早就安排好了。 所有宾客都有固定的位置,而且男女不同席,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乱坐。 萧令月现在就是多出来的那根“萝卜”,整个宴会厅都没她的座位。 沈玉婷立刻推托道:“这是姨娘安排的,我不清楚!” 萧令月似笑非笑的说:“那你跑来问什么?难道你这么好心,打算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我?” “我......”沈玉婷噎住了,心里直想尖叫。 谁想把位置让给她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萧令月又说:“还是算了吧。” 算她识趣! 沈玉婷转怒为喜,得意洋洋地心想:沈晚肯定是看她和襄王殿下关系好,所以不敢跟她抢座。 没想到,萧令月却说:“毕竟我是嫡女,你是庶女,我若是坐了你的位置,那岂不是自降身价了?” 沈玉婷:“......” 旁边偷听的太子以及宾客:“......” 好狠一张嘴! 不带脏字的损人,字字扎心。 沈玉婷挑事不成反被嘲讽,气得快哭了:“你我都是爹爹的女儿,我把你当亲妹妹看,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呜呜呜......”说着竟然捂着手帕哭起来。 萧令月立刻往后退一步,嫌弃写在脸上:“别!你想高攀,我可不想低附,嫡庶有别没听过吗?” “可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 “那太子殿下和襄王殿下都是陛下的皇子,为什么襄王不能当太子呢?”萧令月幽幽地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嫡庶有别,天生就不一样。 沈玉婷:“......” 太子以及宾客:“......”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再次躺枪的襄王:“噗!” 他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当场跳起来:“这关本王什么事?三小姐,不带连累无辜的!” 第21章 第21章 “殿下见谅,我只是想举个例子,免得我这位自以为是的二姐拎不清。” 萧令月客套地笑道,“我想,以太子殿下和襄王殿下的心胸,也不会与我这种小女子一般见识,对吗?” 襄王:“......” 好话坏话她都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襄王作为二皇子,头顶是嫡出的大哥,当朝太子。 下面是嫡出的翊王,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只有他一个贵妃生的庶出皇子,夹在两个先皇后生的嫡出皇子中间,身份无比尴尬。 所以襄王风流成性,只爱美人不爱朝堂,为的就是向旁人证明,他没有任何争权的野心。 现在倒好,因为一个脑子不清醒的沈玉婷,他都两次被太子注目了! 襄王心里无比郁闷。 好在太子身为储君,心胸还是宽广的,没把这点小事放心上。 他笑着说道:“二弟你先坐下,别一惊一乍的。沈三小姐,说话也要注意分寸,下不为例,知道吗?” 萧令月早猜到太子不会计较,她看人的眼力还是很准的:“多谢殿下。” 襄王讪讪地坐下来。 沈玉婷也被吓得不敢说话,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既然沈三小姐缺个座位,本宫看主桌倒是挺空的,不如便加一个位置吧。”太子温和地提议道。 “是......”老侯爷立刻使了个眼色。 满头冷汗的管家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本想放在最末席位,太子却伸手一指:“就放在这儿吧。” 他指的位置不偏不斜,正好是翊王殿下的正对面。 桌上的其他人:“......” 战北寒剑眉微蹙,扭头盯着自家大哥:什么意思? 太子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不是盯着人家看了半天了?索性面对面,慢慢看。 战北寒:“......” 管家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放下,又恭恭敬敬地来请萧令月入席。 萧令月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战北寒,心情有点古怪。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总觉得太子对她格外温和一些。 但人家是堂堂太子,一国储君,犯得着对她一个乡下回来又土又丑的侯府千金客气吗? 大概是错觉。 萧令月也没多想,谢恩后便走过去坐下。 对面,战北寒冷锐如剑的黑眸看过来。 萧令月不怕他,但她顶着“沈晚”的马甲,事事不能太出格,于是就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翊王殿下似有若无的冷哼一声。 主桌上气氛暗潮涌动。 寿宴正式开始之前,主家唱礼。 穿着喜气的管家手捧着礼单,大声念道:“御史李大人府,赠白玉福寿如意一对,八仙过海香檀木寿屏一扇,礼金三千两!祝沈老侯爷福寿绵延,长寿金安!” 宾客席位上,满面红光的李大人站起身,朝老侯爷拱手笑道:“老侯爷大寿安康,年年有今日!” 老侯爷满脸笑容地起身拱手:“多谢,多谢!” 管家继续念道:“刑部刘尚书府,赠岁寒三友雕漆寿屏一扇,铜胎画珐琅麻古祝寿炉一只,礼金三千两,祝沈老侯爷松鹤同春,万事如意! “骠骑孙将军府,赠......” “户部钱大人府,赠......” “......” 半个多时辰的贺寿礼单,念得管家口干舌燥。 宾客们一个个起身祝寿,老侯爷也笑容满面的一一道谢,宴会上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欢声笑语连天。 念完了宾客寿礼,接下来就轮到重头戏,沈家子孙对老侯爷的献礼了。 这本应该由沈志江亲自出面,带领子女献上寿礼。 但是现在......他正满头是血的躺在后院呢! 根本起不来身,只好让管家代为效劳,送上了精心准备的寿礼。 宾客们通情达理,也不点破,纷纷陪着笑脸恭维,让老侯爷满脸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沈玉婷笑吟吟地站出来:“孙女祝祖父长寿安康,岁岁年年喜乐康健!”说着,便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老侯爷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你孝心,快起来吧!” 沈玉婷抬起头,嗔怪道:“祖父,孙女的寿礼还没献上呢。” 老侯爷笑道:“知道你孝顺,祖父不收礼也一样的开心。” “那可不行!”沈玉婷娇俏的逗趣道,“为祝贺祖父的寿辰,孙女特意花了一年的时间准备寿礼,只盼着讨祖父开心,博祖父一笑呢!” “哦,你准备了什么?”老侯爷来了兴致。 其他宾客们也好奇地看过来。 沈玉婷站起身,从丫鬟手中取出一卷绣图,甜甜笑道:“孙女亲手绣成的《八仙贺寿图》,希望祖父喜欢!” 说着,她手一抬,与丫鬟一人一边缓缓拉开绣图卷。 霎时间,犹如满堂生辉。 “好精妙的绣工!”有些宾客惊叹一声。 长达两米的绣布上,一针一线精心勾勒出八仙贺寿的图案,配色精彩绝伦,人物栩栩如生,绣工精致得堪比皇家绣娘,一展开就仿佛有仙气弥漫,专为贺寿而来。 “二小姐实在太有孝心了。” “这么大一副贺寿图,没个一年半载的辛苦只怕是绣不出来的。” “是啊,最难得的就是这份孝心!” 众人纷纷称赞不已,对沈玉婷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不少。 孝顺本就是美德,无论出身如何,有孝心的人总是会让人高看一眼。 老侯爷亲自起身走到绣图前:“玉婷,这真的是你亲手绣的?” “当然啦,为祖父准备的寿礼,孙女哪敢让别人插手?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孙女对祖父的祝福,只盼着有仙人贺寿,祖父能福寿绵长,日日康健呢!” 沈玉婷挽着老侯爷的手,满嘴甜言蜜语。 “哈哈哈,好一个贴心的孙女!”老侯爷被哄得开怀大笑。 满厅的宾客夸赞连连,气氛一下子被捧上高点。 沈玉婷心满意足的接受众人的夸赞,随后笑吟吟地道:“孙女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三妹才是真正的府中嫡女,又多年不在祖父身边,第一次为祖父贺寿,也不知道精心准备了什么样的寿礼?” 说着,她朝萧令月一笑,无辜地说:“不如,三妹给大家开开眼吧?” 第22章 第22章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萧令月。 萧令月心里冷笑。 沈玉婷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前面刚吃了亏,这就开始报复回来了。 听听她说的话,又是府中嫡女,又是第一次为老爷子贺寿。 看似是无心之言,其实却是恶意的捧杀! 她把萧令月推到一个高高的位置上,如果萧令月拿不出像样的寿礼,或者是比不过她的寿礼,那萧令月的处境就非常难堪了。 最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沈晚”是在乡下长大。 回府的路上还遇到了劫匪杀人。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准备寿礼? 沈玉婷心里得意极了,她不信沈晚能拿出比她更好的寿礼,这个暗亏她吃定了! 萧令月平静地站起身:“我自幼在乡下长大,比不得二姐在府里养尊处优,见惯了好东西。只怕倾其所有为祖父准备的寿礼,祖父见了也会觉得粗鄙不堪,上不了台面。” 沈玉婷一听,抢着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祖父嫌贫爱富吗?” 萧令月语气无辜:“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乡下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算有,在堂堂侯府的富贵面前,也算不了什么。 老侯爷不悦的的皱起眉头:“既然是寿礼,老夫看的也不是价值,只论心意而已。” “三妹,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沈玉婷不怀好意地笑道,“祖父向来只看重心意,你就算拿不出太好的礼物,心意到了也是可以的,常言道礼轻情意重嘛!” 说得好听!萧令月心中冷笑。 寿礼的价值还可以衡量。 但是心意这个东西,却是说不准的,尽不尽心还不是老侯爷说了算? 老侯爷现在看她一万个不顺眼,要不是碍着太子殿下的面子,只怕都恨不得将她一脚踢出去了。 “二姐就这么想看我的礼物吗?”萧令月幽幽问道。 “三妹,我也只是好奇!”沈玉婷咄咄逼视着她,“你在乡下这么多年,能够回府,也是托了祖父的福气!他老人家难得一次寿辰,作为嫡出的孙女,你怎么也该送上一份心意吧?” “那......好吧!”萧令月状似为难地想了想,一脸歉意地看着老侯爷。 “祖父见谅,孙女在乡下过得清苦,实在是囊中羞涩,做不到像二姐这样奢靡富贵,用金丝拈线给您绣寿图!我能想到的有新意的寿礼只有一件,还请祖父不要嫌弃。” 沈玉婷:“......” 老侯爷冷淡地说:“只要是心意,自然不会嫌弃。” 几句对话下来,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了。 知道三小姐在乡下长大,很穷,她所谓的有“心意”的寿礼,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太子推了推身边的翊王,压低声音问:“会是什么?” “?”翊王殿下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 “真不知道?那你猜猜。”太子信任地看着他。 战北寒:“......” 不想理会莫名其妙的亲哥,战北寒端起茶盏,低头饮茶。 太子问不出来,心里直痒痒,只好端起茶杯慢慢饮。 萧令月往大厅外看去:“祖父请看,我的寿礼已经来了!” 老侯爷、沈玉婷以及满堂的宾客们下意识看去。 只见大厅门口,两个身高相仿的小家伙一起走了进来。 左边的男孩披着雪白的绒毛斗篷,脸上戴着精致小巧的面具,只露出一双乌黑沉静的眼睛。 他行动优雅,举止矜贵大方,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厅,手里捧着一个寿匣。 右边的男孩身高、年纪和他差不多,却是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穿着小靴子,眉目精致俊秀,眼睛又大又圆,一双酷似亲爹的剑眉英气勃勃,笑眯眯地拽着斗篷小男孩的衣袖,像个黏皮糖一样跟着他不放。 看到两个小家伙出现,太子、襄王、成王以及不少勋贵们,蓦地睁大了眼睛。 等等...... 这个孩子不是......? “咔嚓!”翊王殿下手里的茶杯裂开了。 茶水滴滴答答流下来。 战北寒毫无察觉,冷森森的目光盯着大厅中间的寒寒。 两个小家伙走到老侯爷面前。 北北开口道:“祝外曾祖父大寿安康!” 寒寒见状,立刻跟着说:“祝外曾祖父万事如意!” 太子:“......” 战北寒:“......” 襄王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呛得要死要活。 成王一张脸都扭曲了。 不少曾经见过寒寒的勋贵朝臣们,纷纷露出惊悚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翊王府的小世子,管沈老侯爷叫......外曾祖父? 老侯爷也惊呆了! 但他震惊的不是寒寒的身份。 而是这两个小家伙的称呼。 外......曾祖父...... 老侯爷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们管我叫什么?” 他一个连孙子都没有的老人,竟然还有听到“曾祖父”的一天,这真的不是他幻听了吗? “外曾祖父,我叫北北,我代替我娘亲给您老人家祝寿,希望您身体康健,岁岁如意。”北北软软地说,然后捧起寿礼匣子,“这是北北和娘亲送您的寿礼,希望您喜欢。” 老侯爷神情恍惚地接过来:“......” “外曾祖父!”寒寒笑盈盈地说,红润精致的小脸格外讨喜:“我叫寒寒,是北北的哥哥,我跟他一起替娘亲给您祝寿,您长命百岁呀!” “你,你们两个......娘亲是......”老侯爷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因为情绪冲击太大,他也没注意到,寒寒和在场的某个人长得特别像。 萧令月笑着走出来。 “娘亲!” “娘亲~” 两个小家伙欢庆鼓舞一般扑过来。 第23章 第23章 萧令月一手一个接住,摸摸他们的小脑袋,笑着对老侯爷说:“这是我的儿子,祖父第一次见他们,只怕有些陌生。” 太子以及众多宾客:“......” 战北寒额头青筋突突的跳,手里的杯盏彻底崩碎,哗啦碎了一桌! 襄王、成王以及同桌的勋贵们绷紧了头皮,大气不敢喘。 心里疯狂腹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翊王殿下跟这位三小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的儿子?”沈玉婷尖叫起来。 她先是大受震撼,难以置信,随后就是一阵狂喜:“你竟然有儿子了!” “对。”萧令月直接承认。 “沈晚!你一个侯府千金,竟然在乡下与人私通!生下了这种见不得人的野种,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带回府里,你还有没有半点廉耻了!”沈玉婷抬手指着她,声音尖锐地斥责。 萧令月眼神幽冷:“你说谁是野种?” 战北寒、太子同时眸光一寒。 襄王无语的扶额。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每句话都能精准踩中雷区。 沈玉婷找死不自知,指着萧令月身边的两个孩子:“他们不就是野种吗!” “啪!”萧令月一耳光直接甩过去。 “啊......”沈玉婷被扇得踉跄几步,半张脸直接红肿起来。 “你竟然敢打我!”沈玉婷捂着脸,愤恨又不敢置信。 “你再敢侮辱我儿子一句,我活撕了你的嘴!”萧令月目光森寒。 “你!”沈玉婷抬手想打人,手扬一半她又怂了。 这贱人可是能活捉土匪的,她肯定打不过她。 沈玉婷转头就哭着找老侯爷告状:“呜呜,祖父,您要给我做主啊!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她竟然当着您的面这么打我!” 老侯爷顾不上她的哭诉,严厉地看着萧令月:“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萧令月既然敢带北北回府,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北北虽然没有爹爹,但她却不想让人误以为北北是私生子,因此看不起他。 萧令月直接拿出了一张陈旧的婚书:“祖父,我五年前就已经嫁人了。” “什么?”老侯爷大惊失色。 “我的夫君姓萧,五年前他救了我一命,为报救命之恩,我便嫁给了他。这是我与他的婚书。”萧令月面不改色地说道。 在北秦国,婚书是证明夫妻关系必不可少的东西。 由官府签发,上面盖着官印。 萧令月这张当然是假的。 她的伪造技术十分精湛,所以也不用担心被看穿。 北秦国重视恩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为了报恩而嫁人并不可耻,只会让人觉得她重情重义,对北北也会高看一眼。 老侯爷震怒地质问道:“五年前的事情,侯府怎么不知道!” “我曾经给府中传过信,向父亲、祖父禀明这件事,但是却没有收到回信。我以为祖父和父亲并不反对,所以就嫁了。”萧令月神情无辜,瞎编的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老侯爷更加愤怒了:“胡说八道!我从来没见过你的信!” “怎么会!”萧令月一脸惊讶:“我确实寄信了,当时府里的内务是谁在管?难道没有告诉祖父吗?” 老侯爷僵住:“......” 自从“沈晚”的生母病逝后,南阳侯府就没有正室夫人。 整个侯府的内务权都掌握在华姨娘手里。 她早就恨不得“沈晚”死在外面,就算收到信也只会一把火烧了,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就是死无对证。 第24章 第24章 如果在这点上追究下去,责任不在“沈晚”,而在华姨娘身上! 但华姨娘有孕在身,刚刚还差点小产,就算追究出来又能怎么样? 老侯爷脸色阴晴不定。 满堂的宾客都被这意想不到的情况震住了。 “沈晚”竟然嫁人了,那她和镇北侯府的婚约怎么办? 老侯爷还指望着“沈晚”嫁过去,能笼络住镇北侯府,好好提携一下不成器的儿子呢。 现在全泡汤了!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老侯爷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 他怀疑沈晚是骗他的,两个孩子也未必是她亲生的,说不定是她收买来演戏给人看的呢? 老侯爷疑心病发作:“婚书给我看看!” “您请。”萧令月直接奉上。 老侯爷劈手夺过婚书,展开匆匆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 沈玉婷也顾不上哭诉,捂着脸凑过来一看。 上面不仅写着年月日,还盖着清楚的官印,怎么看都是真的。 沈晚......居然真的把自己嫁了...... 堂堂一个侯府嫡女,竟然无媒无聘......随随便便的嫁给了一个乡下庄稼汉! 那一瞬间,沈玉婷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 嫁得好! 像她这种贱人,就只配嫁给乡下庄稼汉,一辈子卑躬屈膝,烂在泥里永远爬不出头! 身为嫡女又如何,还不如她这个庶女呢! 女子出嫁,本就是妻凭夫贵。 她找了个乡下庄稼汉当夫君,这辈子注定就是卑微到死,永远都比不过她! 沈玉婷兴奋极了,狠狠掐着掌心,免得自己笑出声。 老侯爷看到婚书,再也压不住满腔怒火,猛地将婚书砸了过去:“沈晚,你好大的胆子!无媒无聘,竟然敢私自嫁人,还生了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是有婚约在身的!” 萧令月接住婚书,露出茫然的表情:“婚约?什么婚约?” “你和镇北侯府的婚约!”老侯爷怒气冲天! “祖父,我三岁就被送到乡下,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婚约的事,现在才说,你不觉得太迟了吗?”萧令月平静冷淡地问道。 之前那么多年不提婚约,把一个三岁小女孩独自丢在乡下不管不顾。 现在需要她嫁人联姻,给家族谋好处了。 就把人接回来,当成联姻工具一样利用。 沈家可真是“疼”女儿啊! “你!”老侯爷气得直发抖。 “祖父,您消消气!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您气坏了身子也没用啊。”沈玉婷假意劝道。 “好,好!既然你已经嫁人,孩子都带回来了,那你的丈夫呢?”老侯爷强忍下怒气,眼露凶光。 “沈晚”再怎么样也是侯府嫡女,身份摆在这。 老侯爷绝不允许她拉低沈家门楣,嫁给一个不知是阿猫阿狗的野男人。 他宁愿让她进尼姑庵,守一辈子的活寡!也好过她嫁给乡野村夫,丢人现眼! 萧令月看出了老侯爷的杀心,讥诮地说:“他死了。” 老侯爷:“......” 满厅所有人再次被震住了! 原来,这位三小姐不仅已婚有子,还是一个......丑寡妇? 一时间,无数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了翊王殿下。 第25章 第25章 “死了?”老侯爷先是一愣,没想到是这种回答。 随即,他心生怀疑:“怎么死的?” “他是大夫,在北北快要出生的时候,他上山采药,不小心滑落山崖,找到的时候已经......”萧令月随口瞎编,脸上露出一抹黯然。 众人心里不禁想,这三小姐的命真是不好! 长成这个模样,能嫁出去就不容易了,偏偏还年轻守寡...... “你丈夫真的死了?”沈玉婷激动地追问。 “嗯。” “真是可怜,活活摔死了呢!”沈玉婷幸灾乐祸地说:“当初爹爹就说你八字不好,克父克母,没想到竟然还克夫!成亲不到一年丈夫就死了,你这以后可怎么过啊!” “这不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过了吗?”萧令月淡定地说道。 沈玉婷张口想反驳:“哪有出嫁女......”守寡回娘家的? 萧令月打断她的话:“侯府如此富贵,二姐你一个庶女都能用金丝绣画,我好歹是府中嫡女,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 沈玉婷被噎住了。 “对了,听说我娘当初嫁进侯府时,嫁妆可不少!现在我都成婚嫁人了,侯府是不是该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我这里还有名单呢。” 萧令月继续说,作势就要拿名单出来。 沈玉婷脸色大变,急忙往后退:“什么嫁妆?我可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的。 沈晚那个短命鬼的亲娘确实留下了不少嫁妆。 有金银钱票,珠宝首饰,还有铺子跟田庄,足够让人衣食无忧了。 但这么多年来,华姨娘早就把这笔财产当成是自己的,偷偷用掉了大半,剩下的则留给沈玉婷做嫁妆,一个铜板都没留给“沈晚”。 “按照北秦国的风俗,生母的嫁妆是留给女儿的。我娘当年虽然不是名门出身,外祖父一家也算富裕,配置的嫁妆不少吧?” 萧令月幽幽地说道:“我在乡下穷苦这么多年,侯府连一两银子都没给过我,现在我都回来了,我娘的东西总该给我了吧?” “你对着我说干嘛?我可不知道你娘留下了什么。”沈玉婷心虚地驳斥道。 老侯爷也十分不满,训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张口闭口都是嫁妆,都是钱,你还有没有点侯府小姐的身份?像个村妇一样庸俗!” 萧令月讥诮地道:“我只当了三年的侯府小姐,却当了十几年的乡下村妇,祖父既然嫌我庸俗,怎么不见早点把我接回来?任由我在乡下不闻不问?” “你这是在指责老夫吗?”老侯爷恼羞成怒。 “不敢!”萧令月皮笑肉不笑,“既然祖父说我庸俗,那您肯定不庸俗!不如现在就把我娘的嫁妆还给我如何?” 老侯爷:“......” 沈玉婷见势不妙,立刻打岔道:“三妹,今天可是祖父的大寿之日,这么多宾客都在呢!说这些也不合适,还是晚点再说吧,给祖父祝寿要紧!” 老侯爷神情微缓。 萧令月幽幽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也知道侯府家丑太多,说出来丢人现眼吗?” 沈玉婷:“......” 老侯爷简直要被她一张嘴气死了,扬手就朝她打过来:“你这个逆女!” “不准打我娘亲!” 一直乖巧站在萧令月身边的寒寒和北北,同时站了出来,张开双手挡在她面前。 “我娘亲只是说了实话,你竟然要打她,难道不是恼羞成怒作贼心虚吗?”北北乌黑的眼睛直视着老侯爷。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一个老头子,欺负我娘亲算什么本事!”寒寒一手指着老侯爷,大声怒斥。 太子以及众人:“......” 战北寒暗暗磨牙,拳头捏的咔咔响。 第26章 第26章 臭小子,你哪来的娘亲! 北北扭头瞪着他:“你不要乱叫,这是我娘亲。” “早晚都是,这个不是重点。” 寒寒很有大将之风地一挥手,抬头看着老侯爷:“你是不是觉得我娘亲死了丈夫,没人撑腰,你就这么欺负她!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萧令月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孩子,心里不由一暖。 老侯爷怒极反笑的说:“你们两个是......” 话还没说完,老侯爷突然愣住了。 寒寒仰着头,精致俊秀的小脸近在眼前,眉眼五官,轮廓...... 怎么那么像...... 翊王殿下! 老侯爷蓦地一惊,瞳孔缩紧! “我们两个怎么了?”寒寒看他一句话没说完,气哼哼地说道:“北北是我弟弟,他娘亲也是我娘亲!我把我爹爹送给娘亲做夫君,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她!” 战北寒:“......” 整个宴会厅里的所有人:“......” 那一瞬间,萧令月感觉无数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 其中一道格外的冰冷锐利,如芒刺背。 萧令月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无比汗颜地说道:“寒寒,这......” 大可不必! “我不要!”北北忽然拒绝道:“娘亲说我爹爹早死了,我才不要你爹爹。” “为什么?”寒寒不理解。 他卖力地推销道:“我爹爹身份尊贵,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而且有权有势哦,虽然他娶过媳妇儿,是个二手货,但是勉强凑合一下也能用啊!总比没有好吧?” 众人:“......” 坐在一旁主桌上的战北寒被气笑了! 襄王目瞪口呆:“三弟......寒寒他......这......” 太子也面露愕然,却一点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家伙。 北北面露嫌弃:“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有爹爹。”北北抿着唇角。 “他不是去世了吗?”寒寒一本正经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时候拥有一个新爹爹了!” 北北:“......” 满屋子的人:“......” 萧令月眉角抽搐地说:“寒寒,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的。” “什么?”寒寒纳闷地转过头。 “反正我不要!”北北生气地推开寒寒,跑过来抱住娘亲的腰:“你自己跟你爹爹过吧,别缠着我娘亲!” 寒寒委屈又无辜地看着他。 萧令月想打圆场。 “沈晚,这个孩子......他,他跟翊王殿下......”老侯爷结结巴巴开口。 第27章 第27章 “嗯?”萧令月转头看着老侯爷。 老侯爷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寒寒的脸,紧张得说不出话。 这个孩子......长得跟翊王殿下实在太像了! 这眉眼,这五官,这轮廓...... 就连生气发怒的样子,都像是和翊王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翊王殿下娶妻,准王妃在花轿中割腕自杀,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了京城一大悬案。 民间传言纷纷,有说准王妃逃婚私奔了。 有说她死了。 甚至还有说翊王殿下杀了她。 流言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连陛下都惊动了,下旨禁止讨论,才勉强止住舆论。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时隔九个月后,翊王殿下突然抱回了一个孩子! 他没说孩子的生母是谁,只请旨立了世子,之后就再也不提娶妻之事。 陛下也拿他没辙。 关于小世子的生母之谜,朝中重臣也是猜测纷纷。 有人怀疑小世子是消失的翊王妃所生,因为从时间上推算正好。 但是,小世子长的一点都不像萧家人,和萧家的关系也不亲近。 也有人怀疑小世子生母不详,说不定是私生子。 有传闻说,翊王早年在外领兵时,曾经和一位姑娘有过感情,甚至为了她违逆陛下,扬言非她不娶。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姑娘莫名没了音讯,翊王也消沉了很长时间。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慎被萧家大小姐算计,坏了她的名节。 萧大小姐哭着闹着非要嫁给他,甚至在宫里寻死觅活,陛下考虑到种种因素,最后还是下旨赐婚。 “祖父想问什么?”萧令月冷淡开口,打断了老侯爷的思绪。 老侯爷声音紧绷:“这个孩子......他,他爹爹是谁?” 萧令月微挑眉梢,没说话。 “你问我吗?”寒寒歪头看着他,不解地道:“这么明摆着的事还用问?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老侯爷不知怎么回答。 “你看我长的这张脸,就没觉得很眼熟吗?” 寒寒理直气壮地说:“我皇祖父和几个皇叔都说,我跟我爹爹长得一模一样,襄王叔以前还说,我比我爹爹长得可爱多了!” 襄王:“......” 太子微微勾起嘴角。 “二哥,你疯了?”成王压低声音,“你偷偷跟寒寒说什么了?” 襄王欲哭无泪:“我不是,我没有......” 他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怎么会有这么坑堂叔的侄儿? 皇祖父,襄王叔...... 听到这种称呼,老侯爷心里咯噔一声,犹如重石落地。 沈玉婷哆嗦了下:“你,你管襄王殿下叫堂叔?” 寒寒转头看着她,忽然冷笑一声:“你刚刚骂我和北北是野种,对吧?” “不......不不!我,我只是......”沈玉婷吓得话都说不完整,惶恐的摇头。 能管襄王叫皇叔的孩子是什么身份?她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 老侯爷预感大事不妙:“小世子,这件事......” 第28章 第28章 “你给我过来!”一道冷肃凛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老侯爷的解释。 战北寒黑沉着脸,锐利寒彻的眸光扫过萧令月母子,很快又落到寒寒身上,咬牙怒道:“长本事了?在这乱叫什么!” “爹爹,你怎么也在这儿?”寒寒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 抱着萧令月不撒手的北北,闻言也朝战北寒看了过去。 面具下沉静乌黑的大眼睛,微微睁大了。 这个人......就是寒寒的爹爹? “你才看到本王吗?”战北寒怒极反笑。 “你躲在一旁不吭声,我哪看得见?”寒寒不服气地顶嘴,很快又看到了同桌的太子、襄王和成王,俊秀的小脸一下笑开了花。 他哒哒地跑过去,攀着桌子甜甜笑道:“皇叔,襄王叔,成王叔,原来你们都在呀,好巧!” 众多宾客大气不敢喘,心里惊涛骇浪。 他们果然没认错。 这就是翊王府那位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啊! “是很巧。”太子宠溺地捏捏他的小脸:“听说你跟你爹爹闹性子,一个人跑出去了,皇叔很担心你。” 寒寒眨了眨眼睛:“皇叔,我不是一个人,我跟娘亲和弟弟在一起。” “你哪来的娘亲?!”战北寒冷冷喝道。 “你不给我找娘亲,我就自己找,还多了个可爱的弟弟。”寒寒得意地摇头晃脑。 “蠢!你找了有什么用?”战北寒毫不客气地打击儿子:“本王说了才算。” 寒寒鼓起腮帮子:“你说了也不算,皇祖父说了才算!反正我认准娘亲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进宫找皇祖父,他那么疼我,肯定会答应我的!” 战北寒:“......” 还别说,就目前为止,寒寒是昭明帝唯一的皇长孙。 又长得酷似翊王。 长辈总是隔代亲,即便是在皇家也不例外。 昭明帝疼他就像疼眼珠子似的,以前还亲自给他换尿布,手把手牵着他学走路,就是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尽心。 寒寒今年五岁,在皇宫里住的日子比在翊王府还多,御书房更是从小胡闹惯了。 他要是跑去缠着昭明帝,多磨几次,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本王看你是皮痒痒了!” 战北寒怒火冲天地站起身,伸手就来逮他:“敢拿你皇祖父施压,信不信本王打断你的腿!” “娘亲救我,爹爹要打断我的腿!”寒寒撒丫子就往萧令月身边跑,躲到她身后。 萧令月下意识挡住他。 战北寒怒气冲天,拍桌子道:“你给本王出来!” “我就不!”寒寒抓着萧令月的衣袖,露出半张脸,熊得不行:“我有娘亲了,娘亲会保护我!你别想打我屁股!” 战北寒气得额头青筋突突跳。 他拿儿子没办法,一腔怒火直接迁怒到萧令月头上。 冷寒锐利的目光如利剑般刺来:“沈三小姐,你到底给本王的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敢哄骗他认你当娘?!” 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纷纷看向萧令月。 小世子今年才五岁。 虽然聪明早熟,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是很容易被有心人哄骗的,根本不知道他一句“娘亲”意味着什么。 至于这个有心人是谁......除了沈三小姐之外,没别人了。 第29章 第29章 萧令月觉得好笑:“我哄骗他?” 战北寒目光冷鸷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翊王殿下。”萧令月冷淡地勾起嘴角:“说话是要过脑子的,这无凭无据污蔑人的话,你张口就来,未免有失公允吧?” 众人震惊。 她......她竟然敢这么跟翊王殿下说话? 失心疯了吗? 虽说翊王殿下深得眷宠,对北秦国也是军功赫赫,在民间素有“战神”之称。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很敬畏他,无人敢冒犯分毫。 但不得不说。 翊王的脾气是真的不好! 身为朝中唯二的嫡皇子,太子殿下的亲弟弟,翊王却没有学到一丁半点太子的温和仁厚,反而性格恣意,霸道专横,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后来上了战场,更是杀人如麻,一身冷戾杀气能吓哭小孩子,谁见了不胆寒? 这位三小姐竟然敢跟翊王呛声?这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 亦或者,她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引起翊王的注意? 先哄骗住了小世子,再吸引翊王的注意,为她嫁进翊王府铺路? “沈晚”从小在乡下长大,她有这样的心计吗? 或者说,这其实是沈家下的一盘大棋?目标是空缺多年的翊王妃之位? 嘶...... 一群阴谋论的朝臣勋贵暗暗吸口冷气。 看向“沈晚”和老侯爷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无凭无据?”战北寒冷笑道:“你当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寒寒离家出走,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他并不担心他的安全。 京城里敢动他儿子的人,屈指可数。 可偏偏那么巧,寒寒刚离开京城就碰到了这女人,又那么巧的遇到了真正的土匪,夜七都来不及出手,让这女人“救了”寒寒一命。 寒寒因此黏上了她,非要认她当娘亲,还跟着她一路回了侯府,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公开。 如此种种,在战北寒眼里,实在巧合的过了头。 很难说不是有人精心设计好的。 萧令月嗤笑一声:“我在打什么主意?殿下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我开开眼。” 说她打他的主意? 还不如说她打寒寒的主意呢。 战北寒冷鸷地眯起眼睛,一直安静没说话的北北忽然开口:“你是怀疑,我娘亲故意算计,心存不轨吗?” 战北寒一愣,看着北北:“是又如何?” 跟寒寒比起来,北北的存在感不高,他不说话的时候,正厅里很多人都疏忽了他。 这一看才发现,这小孩居然带了个面具? 难道是长得太丑? 遗传了他娘的胎记吗? “你猜错了。”北北冷淡又礼貌地说:“我娘亲不会算计你,她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众人:“......” 战北寒轻蔑地冷哼一声。 “我娘亲很爱我爹爹。”北北垂下眼睫,轻声说:“她以前发过誓,我爹爹死后,她不会再嫁人,只会一心抚养我长大。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揣测我娘亲,都是对她的污蔑!” 战北寒:“......” 第30章 第30章 “翊王殿下,您身为亲王,手握重权,更应该做好典范,而不是仅凭一己想象污蔑他人!如果因为你一句话,我娘亲名声受损,这个责任你来承担吗?” 太子以及满堂宾客:“......” 这孩子...... 看着瘦弱小小一个人,为了维护他娘亲,口齿竟如此凌厉。 说话条理分明,句句带刺,又不落人话柄。 真像他娘亲! “还有!”北北抬起眼睫,乌黑锐利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翊王:“我娘亲从来没主动招惹过你儿子,是你儿子非要缠着我们,我很不喜欢,麻烦你把他带回去,不要总想抢别人的娘亲!” 战北寒:“......” 众人:“!!!” 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 “沈晚”怼人有多厉害,她这个儿子也毫不逊色! 老侯爷一口气哽在胸口,又惊又怒:“沈晚,你儿子......他怎么敢这么跟翊王殿下说话!还不让他跪下认错!” “三妹,你儿子也太胆大了,他竟敢指责翊王殿下,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这不会是你故意教的吧?”沈玉婷趁机煽风点火。 萧令月冷笑。 她伸手按住北北的肩膀,抬眸,直视众人。 “我儿子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他有哪一句说错了,你们尽管冲我来!” 北北回身抱住她,亲昵地蹭了蹭。 面具下,幽冷的目光看向老侯爷和沈玉婷。 战北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寒寒很受打击,揪着衣角伤心地看着北北:“你,你真的讨厌我吗?” 北北瞪了他一眼:“讨厌!” 寒寒委屈地说:“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你要抢我娘亲,我讨厌你。”北北生气地说,“你爹爹还欺负我娘亲,污蔑我娘亲,你们父子两都不是好人!” 仗着年纪小,童言无忌。 北北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离我娘亲远一点,我最讨厌你了!” “......” 寒寒呆愣在原地。 仿佛一支利箭,狠狠的戳进了心口。 闷闷的疼。 萧令月看到寒寒难过的样子,不禁心疼了:“北北,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又不是寒寒的错。” “就是他的错!”北北倔强地抿着嘴:“要不是他死缠烂打的追着认你当娘亲,娘亲就不会被他爹爹怀疑!他们父子两都是坏人,我讨厌他们!” 众人:“......” “北北......”萧令月蹙眉。 寒寒突然转过头,气冲冲地瞪着战北寒:“都怪你!!” 战北寒:“......” “是我要认娘亲的,你凭什么怀疑她不怀疑我?你不给我找娘亲,我自己找还不行吗?别人都有娘亲就我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你还怀疑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寒寒又生气又委屈,被北北说讨厌的伤心都化成了怒火,一股脑地朝他亲爹宣泄出去。 “我就要认她当娘亲,你不认她,我就不认你!我不要你当我爹爹了,你找别人当儿子去吧!” 小家伙愤愤地一抹眼睛,大步跑出了宴会厅。 太子霍然起身:“寒寒!” “寒寒......”萧令月下意识想追,被北北牢牢拉住。 第31章 第31章 萧令月无奈道:“北北,放手。” “不要!”北北委屈地说:“娘亲不要去追他,他又不是你儿子。” 萧令月头疼道:“不是这么回事......”她没办法跟北北解释。 寒寒就是她儿子。 还是北北的同胞哥哥。 北北:“娘亲更喜欢他,不喜欢北北了吗?” “我没有......” “那娘亲不许去追他!”北北闹起了小脾气,伸手抱着她的腰,赌气地说:“我不想看到他,我讨厌他爹爹!” 萧令月:“......” 两个亲儿子闹起来了,一个哭着跑了,一个不许她追。 她该怎么办?挺急的。 看到寒寒气哭跑了,太子担心又着急:“北寒,还不快去追?” 战北寒阴沉着脸色格外难看,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被亲儿子指着鼻子一顿骂,骂了就跑。 臭小子! “追什么追,他自己长腿跑了,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战北寒冷着脸斥道,随即目光寒彻地看着萧令月。 他声音冷鸷道:“沈小姐,好本事啊!竟然能把本王的儿子哄骗到这种程度!” 寒寒以前虽然调皮捣蛋,也爱跟他对着干。 但还从来没跟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连不认他这个爹的话都说出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战北寒不能跟五岁的儿子计较,心里憋火得不行,更加认定这女人居心不良,回京一路上不知道给寒寒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哄成这样。 萧令月懒得多费唇舌:“翊王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忙着安抚北北,又担心寒寒。 哪有空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太子眼看局面僵化,让翊王去追儿子显然是不可能了,这父子两都一个臭脾气,撞在一起就是火山爆发,谁都压不住。 太子只能派自己的贴身侍卫去找:“快去找找小世子,别让他跑出去了!” “是,殿下!”侍卫匆匆领命去了。 事情闹成这样,好端端一场寿宴算是彻底毁了。 众人都不敢说话,一双双眼睛在翊王、萧令月、北北身上转来转去。 气氛无比诡异。 老侯爷简直恨透了沈晚母子,让他们继续留在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没教养的东西,简直丢尽了侯府的脸!管家!” 管家诚惶诚恐地上前:“老爷子......” “把这对母子给我带下去!” “带......带去哪?”管家胆战心惊地问。 “你说带去哪,她没院子吗?”老侯爷怒气冲冲的喝道。 管家哆嗦着说:“老爷子......三小姐她没院子啊!华,华姨娘没说过要安排,小的也不知道......” 老侯爷脸色一僵,心里越发恼火难堪。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他随便指了个新修的院落:“就翡翠楼吧,赶紧带他们走!” “祖父,爹爹说翡翠楼修好了是给我的......”沈玉婷不甘心地嚷嚷。 她话只说了一半,看到老侯爷阴鸷的想要杀人的眼神,沈玉婷吓得不敢说了。 第32章 第32章 “还愣着干什么?我说话不管用了吗!”老侯爷朝管家怒斥。 “是,是......”管家满头冷汗,急忙来请萧令月,“三小姐,你快跟我走吧!” 萧令月也不想参加什么寿宴。 她弯腰抱起北北,瞥了一眼神情冷鸷难看的战北寒,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阳侯府是百年侯府,占地面积很大。 管家带路走了许久,才走到翡翠楼前,冷着脸说:“三小姐,到了。” 萧令月抬头。 眼前的院落十分宽阔秀美,花园里草木繁盛,布置精巧,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在院子的正中央,立着一座双层小楼,漂亮得如画一般。 管家得意地斜视着萧令月,这翡翠楼可是侯府最精致最漂亮的院子。 刚刚翻新重修过。 本来是给最受宠的二小姐准备的,没想到竟然便宜了乡下回来的三小姐。 她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院子吧? 萧令月发现了管家的轻视和不屑,冷淡地勾了下嘴角。 不好意思。 她上辈子连皇宫都住腻了。 区区一个侯府小楼,真不算什么。 萧令月低头问道:“北北,你喜欢这里吗?” 北北抬头看了一眼,同样兴致缺缺:“还行吧,勉强能住。” 管家差点噎住,小声嘲讽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乡下茅房住多了,脑子坏了吧?” “你嘀咕什么呢?”萧令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管家见识过她的厉害,不敢跟她正面交锋,只能赔着笑脸说:“三小姐,翡翠楼已经到了,小的告退了。” “等等,里面的东西都有吗?” “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东西?”萧令月淡淡道:“吃的穿的用的,都准备齐了吗?” 管家一愣:“别的东西都有,但是这私人物品,府里没有多准备,三小姐回来没有行李吗?” “行李不是被土匪抢了吗?我们母子两刚刚回家,缺的东西还多,麻烦管家好好置办一下,这点小事我就不去劳烦祖父了。” 管家刚想拒绝,听到后面这句话又咽了回去,干笑道:“是,我一定给三小姐准备好!” “小少爷的也别忘了,他身子弱,衣服面料都要用最好的,雪貂狐裘之类的多来两套。” 萧令月直接开口,半点不客气。 管家:“......” 连二小姐都用不上雪貂狐裘,她还真敢开口! “准备好给我送来,少一样,我拿你是问。”萧令月瞥了他一眼,抱着北北进了院落。 “砰”的一声甩上门。 管家脸色乍青乍白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愤愤地“呸”了一口。 “一个乡下寡妇,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我呸!” ...... 门后的院子里。 北北闷闷不乐地靠在娘亲怀里:“娘亲,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北北不喜欢沈家吗?”萧令月柔声问。 “不喜欢。”北北闷闷地说:“这里的人勾心斗角,连下人都没规矩,比我们家差远了。” 萧令月无奈一笑,摸摸他脸上的面具:“乖,暂时忍耐一下,等娘亲给你找齐了药材,我们就离开京城,回家好不好?” 第33章 第33章 萧令月当初怀孕的时候,身体状况非常差,又中了剧毒。 母体营养不足,两个孩子在肚子里相互争夺,作为哥哥的寒寒占走了大半部分,做弟弟的北北就难免吃亏。 他一生下来就非常虚弱,胎里带毒。 萧令月当时体内的毒素有七八种,什么类型都有,其中不乏一些慢性剧毒。 萧令月自己都想不通,这萧家大小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人养废了不说,居然还给她下了这么多种毒药。 即使“她”没有在花轿里割腕自杀,以“她”当时的身体情况,恐怕也撑不过新婚之夜。 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萧令月没有继承萧家大小姐的记忆。 对她生前的种种遭遇,以及真实死因,目前都不得而知。 在怀孕期间,萧令月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将体内的毒素清除了大半。 但还有一些慢性剧毒在体内蛰伏已久,已经渗入骨髓,想要彻底清除几乎是不可能了。 肚子里的孩子,间接救了她一命。 尚未出生的北北因为极度缺乏营养,机缘巧合下,竟然吸收了她体内残留的余毒。 经过胎里的种种变化,毒素发生变异,最后形成了一种极为难缠的先天胎毒。 北北从小身体虚弱,常年服药不断,怎么调养都无法康复,就是因为胎毒作祟。 萧令月对此十分愧疚。 两个孩子里面,寒寒从小没有娘亲,但至少身体健康,能跑能跳。 她最亏欠的还是北北,从小看着他病痛缠身,同样的年纪,别的孩子都活蹦乱跳,精力十足,北北却只能被关在屋子里,稍微吹一点风,就整夜整夜地咳嗽不断。 这五年来,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照顾北北,一边也在潜心研究解毒的方法。 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但是所需的药材却一个比一个罕见,一个比一个珍贵难找。 母子两之前定居的地方找不齐这些药材。 只有京城繁华之地,才有一丝希望。 所以,即使冒着身份暴露、被战北寒发现的风险,萧令月也要带着北北返回京城,想尽办法收集药材,治好他的身体。 北北听到她这么说,不吭声地搂紧了娘亲。 萧令月抱着他进了屋。 屋子里一派精致奢靡,各种家具摆设都是齐全的,充满了富丽堂皇之气。 这显然是为了讨好沈玉婷的审美,萧令月却不太喜欢。 不过算了,反正他们也只是临时住一住,找齐了药材就走,也不必考究那么多。 精致的雕花大床铺着厚厚的蚕丝被,绵软如云朵一般。 萧令月将北北放坐在床边,脱下他身上沉重的绒毛披风,让他坐着轻松一点。 北北乖乖地任由她打理,忽然开口道:“娘亲......” “怎么了?” “那个寒寒......他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令月手一顿。 她抬头:“北北觉得呢?” 小家伙抿着嘴角,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寒寒一模一样的小脸。 俊秀的剑眉,乌黑清亮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 除了脸色十分苍白,完全没有寒寒那样红润的好气色,两个孩子的眉眼五官完全是一样的,仿佛是镜里镜外同一张脸。 萧令月不禁有点恍惚。 第34章 第34章 虽然是双胞胎,长相一模一样,两个孩子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寒寒英气勃勃,性情张扬,热情如火。 北北俊秀斯文,沉静内敛,聪明早熟。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是双胞胎兄弟,不得不让人感叹神奇。 “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年纪、身高都差不多。” 北北伸手摸了摸脸颊,不太高兴地说:“而且,娘亲也很喜欢他,对他和对其他孩子的态度不太一样,我能感觉得到。” 萧令月并不惊讶。 因为从小身体不好,限制了北北的行动能力。 却培养出了他冷静敏锐的观察力,心思细腻。 寒寒看不到北北的脸,北北却能看到他的,两个人完全是同一张双生面容,就像照镜子一样,北北只要看一眼就能直接认出来。 但他没有马上问,大概是不想让寒寒知道。 小家伙对娘亲的占有欲非常强。毕竟母子两相依为命,除了萧令月之外,他身边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他讨厌寒寒的接近,恐怕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寒寒的身份不同,怕他抢走娘亲。 手心手背都是肉,萧令月不希望两个孩子产生矛盾。 即使他们现在还不能相认。 她在北北面前蹲下身,和他保持平视:“北北,你听娘亲说。” 北北委屈地看着她。 “娘亲知道你聪明,所以也不瞒你,寒寒他......确实是娘亲的孩子。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们是双生兄弟,所以长得一模一样。”萧令月柔声说道。 “因为某些缘故,你们从小就分开了,娘亲也没有跟你提过他。这次回京突然遇上,娘亲其实也很惊讶,所以没来得及提前告诉你。” “那个翊王,他跟娘亲是什么关系?”北北敏锐地问道。 萧令月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但北北已经猜到了:“寒寒跟我是双生兄弟,他长得跟他爹爹一样,我也是......所以,他爹爹其实就是我爹爹,对吗?” “......对。”萧令月不能否认。 “娘亲以前明明说,我爹爹早死了,坟头草都比我高了!”北北委屈地扁着嘴。 萧令月无比汗颜:“娘亲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那时候他才两岁多,走路还不稳呢,她以为他听不懂,随口开玩笑的。 谁知道他竟然真的信了,还一直记到了今天。 造孽啊! 北北幽怨地说:“只要是娘亲说的话,北北一直都很相信,没想到娘亲竟然会说谎骗我......” 萧令月顿时愧疚万分:“对不起北北,娘亲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娘亲不用跟我道歉。”北北摇摇头,小手拽着她的衣袖,眼巴巴地说:“我只想知道,娘亲跟那个翊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 萧令月眉角抽搐了一下。 她总觉得,北北是在故意套路她,装可怜苦肉计吗? 不过,关于北北爹爹的事情,她确实应该告诉他,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萧令月叹口气,正准备好好跟他说。 忽然,门外传来咯噔一声。 萧令月猛地回眸:“是谁!” 第35章 第35章 门外一下子安静了,仿佛刚刚的动静只是错觉。 萧令月和北北对视了一眼。 “娘亲......”北北神情有些不安。 他特意没有在人前问起寒寒和翊王的事,就是不希望被人知道。 没想到沈府这么不中用,后院里竟然有人偷听! 如果被人知道他和寒寒的关系...... “别担心,娘亲过去看看。”萧令月安抚一句,无声指了指面具。 北北心领神会,立刻拿起面具戴在脸上,点点头。 萧令月起身,快步走过去,开门一看。 一个小身影偷偷躲在门外的柱子后面,露出半张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她。 “寒寒?” 萧令月愣了下,神情缓和,走到小家伙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侯府的下人说,你们住在这里,偷偷跑过来的......” 寒寒局促地藏着小手,身上脏兮兮的,白嫩的脸颊上有几道擦伤,已经渗出了血丝。 萧令月皱眉。 她拉过寒寒的手,发现他手心也破了,又是泥又是灰。 “这是怎么弄的?摔倒了?” “嗯......” 萧令月无奈道:“来了怎么不进屋,躲在外面做什么?” 寒寒小声说:“我怕北北看到我,会生气......” “寒寒,北北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他之前只是一时气话,我替他跟你道歉好不好?” “不用道歉,都是爹爹不好,他太过分了,换我也会生气的,不是北北的错。” 萧令月听得心软。 这孩子虽然长在王府,受尽宠爱,但心性还是好的。 她又耐心哄了哄,拉着寒寒进了屋,坐在床边的北北一下子看过来。 寒寒怯怯地停住,都不敢走了。 萧令月无奈地推着他,赶小鸡一样赶着他过去,将他安置在桌边坐好。 “乖乖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拿药。”萧令月又看向北北,“不许吵架!要好好相处。” 北北:“......” 萧令月转身走出去,关上门。 北北立刻看向寒寒,目光严厉:“你偷听我和娘亲说话?” 寒寒急忙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都听到什么了?”北北紧紧盯着他。 “我,我只听到你跟娘亲在说话,但是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真的吗?”北北微眯眼睛。 “真的,我发誓!”寒寒举起小手,睁大眼睛,神情十分无辜。 北北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寒寒没听到他跟娘亲的谈话,暂时就能放心了...... 寒寒小声问:“北北,你还在生气吗?我替我爹爹给你道歉好不好?” 北北不理他。 寒寒跳下凳子,小跑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地说:“北北,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北北还是不理他。 “北北,你理我一下嘛~” 北北被他缠得不行,恼怒抬头,看到寒寒一双委屈的小狗狗眼。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样的表情,北北怎么都想象不到会出现在“自己”脸上...... “你能不能别做这种表情?”北北语气嫌弃。 第36章 第36章 “那你还生气吗?”寒寒眼巴巴地问。 北北有点别扭地说:“我没有生你的气,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都是我爹爹的错!你尽管生他的气,只要别不理我就行。”寒寒高兴地笑了,扯到脸上的擦伤,疼得龇牙咧嘴,瓮声瓮气地说:“北北你真好。” 他好像一点都不计较。 北北想不明白:“我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不生气啊。” “为什么?” 北北心想,他要是被人那么说,他肯定讨厌死那个人了。 绝对不会再主动往前凑,但是寒寒却完全不计较。 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你呀!”寒寒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儿。 北北心情很复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明明他对他不好,又凶他,还说他讨厌。 寒寒也不知道他们是双生兄弟。 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寒寒被他问得一愣:“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从看到北北的第一眼,他就很喜欢他,总想粘着他,逗他开心。 当然,北北的娘亲也是一样。 寒寒觉得她很亲切,在身边就感觉很安心。 这是京城里那些绞尽脑汁讨好他、想当他后娘的讨厌女人绝对没有的。 “大概就是眼缘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白头盖子......”寒寒挠挠头皮,苦思冥想。 “你是想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吗?” “对,就是这句!北北你好聪明,我以前听皇叔念过,一直记不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意思就是说,有些人相处到头发都白了,依然还是很陌生,但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亲切熟悉,仿佛故人一样。” 寒寒恍然大悟:“没错,你和娘亲就像我的故人一样,我看到你们就很喜欢!” 北北无语。 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这么简单的成语你都不会,你平时是怎么看书的?” “我平时又不看书,当然记不住。” 北北震惊了。 “你不看书,平时都在做什么?” 寒寒扳着手指头数:“扎马步,学武,学射箭,学骑马,学各种兵器......还有跟爹爹吵架。” 北北:“......” 他脑海里一下子蹦出来八个字。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兄弟,娘亲真的没有认错吗? “看书有什么意思,看得人只想睡觉,北北你想学骑马射箭吗?可好玩了!我教你呀。” “我不学。” “那我教你用兵器吧?你喜欢什么,刀还是剑?” 北北干脆直说了:“我身体不好,只能静养,不能有剧烈运动,会喘不过气。” 寒寒愣住了,神情变得小心翼翼:“你生病了吗?” “没有。”北北不想多说。 寒寒睁大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正好这时,萧令月端着温水,拿着药膏走进来:“你们在聊什么?” “娘亲,北北的身体为什么不好?他是不是生病了?!”寒寒担心地跑过来问。 萧令月怔了怔:“是北北告诉你的?” 第37章 第37章 北北向来不爱说自己身体的问题,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他们就聊这么多了? 看来相处得不错,萧令月很欣慰。 北北面无表情地心想:要不是寒寒太啰嗦,他才不会说。 “北北不是生病,只是天生体弱,需要慢慢调养。” 萧令月解释道,一边拧了帕子给寒寒清洗伤口,然后抹上药膏。 “要怎么调养?是吃药吗?他平时都用什么药?”寒寒着急地问道。 “一般是吃药,偶尔还要配上针灸,需要的药材有很多......”萧令月一一解释他的问题。 话还没说完,寒寒就急性子地说:“我爹爹的库房里有很多药材,我去拿过来给北北用!” 萧令月心里一软。 “谢谢寒寒,不过不用了......” “娘亲别跟我客气!”寒寒急了,“我把北北当弟弟看的,他身体不好,就该用最好的药仔细养着,早点康复。反正我爹爹库房里的药材平时也用不上,都被老鼠啃了,还不如拿来给北北用呢!” 萧令月哭笑不得。 堂堂亲王府的库房里会有老鼠吗?小家伙还真是乱说一气。 生怕家里的好东西送不出去似的。 给北北解毒调养身体的事,萧令月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她没想过找别人帮忙。 可是寒寒的话,却让她心思微动。 封建王朝不同于现代,很多名贵药材都是只供皇室宗亲的,普通人捧着银子都买不到。 以萧令月现在的身份,她想给北北用最好最精细的药材,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身份够不上。 寒寒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他是翊王府的世子,昭明帝最疼爱的皇长孙。 如果他愿意帮忙,北北平时的调养药材就几乎不用操心了。 更重要的是。 寒寒是北北的亲兄弟,不是外人。 萧令月问道:“你从王府拿药材,你爹爹会责怪你吗?” 寒寒冷哼一声:“他要是敢怪我,我就去找皇祖父,谁怕谁!” 萧令月:“......” 很好,真是会坑爹的亲儿子。 架不住寒寒一再缠人,萧令月最后还是写了一份药单给他。 单子上都是北北平时常用的药材。 寒寒如获至宝,小心折叠起来,放在胸口。 北北看到他的举动,心里微微触动,刚想开口,忽然听到一阵微妙的声音。 “咕噜噜......” 寒寒猛地捂住肚子,涨红脸:“不是我的肚子在叫!”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北北刚要嘲笑他,紧接着:“咕噜噜......” 他的肚子也叫了。 萧令月忍俊不禁道:“你们都没吃晚饭,饿了吧?” 北北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寒寒看不到他羞恼的表情,捂着肚子不说话。 相比之下,寒寒就比他大方多了。 饿的咕咕叫的又不是他一个,有北北跟他作伴,他顿时就不害羞了。 “娘亲,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外面正在开席,你要不要回去找你爹爹皇叔,跟他们一起吃?” “我才不要,那些东西我都吃腻了!”寒寒摇头像拨浪鼓似的,撒娇地抱住萧令月:“我想吃娘亲做的东西!” 萧令月挑眉。 第38章 第38章 她自然是会做饭的。 毕竟带着北北过日子,他身体又不好,口味必须清淡。 母子两总不能天天在外面吃。 “厨房里不知道有没有食材,我去看看,给你们做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好耶!”寒寒欢庆鼓舞,又甜言蜜语地说:“随便做什么都行,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爱吃。” 谁不喜欢可爱又嘴甜的孩子呢? 萧令月忍俊不禁,捏捏他的小脸,便往厨房去了。 “寒寒。”北北阴恻恻地开口:“我们来谈谈。” “谈什么?” “约法三章!” 寒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第一,不准你缠着娘亲;第二,不准跟娘亲撒娇卖乖;第三,不准在人前管她叫娘亲。”北北咬牙切齿。 “我没有缠着娘亲,也没有撒娇卖乖,为什么不能在人前叫娘亲?” 寒寒真心实意地不明白。 北北瞪着他:“你刚刚就缠着娘亲撒娇了。” “我没有啊......”寒寒表示很无辜。 “你就有!” “好叭,你说有就有。”寒寒噘着嘴:“别生气嘛。” 北北感觉自己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更憋屈了。 撒娇......这个不是重点。 “总之,别的都可以商量,但你不能在别人面前叫娘亲。” “为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爹爹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娘亲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你管她叫娘亲,别人听见了会怎么想?肯定会怀疑娘亲居心不轨,对你爹爹有企图。” 北北不高兴地说:“刚刚在宴席上,你爹爹不就是这么怀疑娘亲的吗?” 寒寒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忽然开口道:“那不在别人面前叫就可以了吗?” “......” “北北,你同意我叫她娘亲了?”寒寒高兴地跑过来抱他,歪着头:“只要不在别人面前叫,在你面前是可以的,是这个意思吗?” 北北郁闷得挣扎:“你能不能分清楚重点!” 重点是这个吗?不是。 “这就是重点啊。”寒寒抱着他撒娇蹭蹭:“你先说嘛,你是不是同意我叫她娘亲了?” 北北说不出口。 仿佛只要他说同意,就是把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娘亲,分给了寒寒一半。 北北忽然感觉有点委屈。 寒寒虽然大大咧咧,但对北北的情绪却格外敏锐。 “你别不高兴啊,我答应你,以后不在外人面前叫娘亲,这样总行了吧?” 北北闷闷地说:“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寒寒赶紧松开手,担心地瞅着他:“很难受吗?我帮你把面具摘了吧,这样舒服点。” “别碰我的面具!”北北打开他的手。 寒寒吓了一跳,愣住了。 “我......我脸上起疹子了,不能见风,所以面具不能摘。”北北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随便找了个理由。 寒寒立刻信以为真:“原来是这样,那你千万别摘哦!等好了再说。” “嗯。”北北暗松了口气。 房门打开,萧令月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诱人的香味飘满整个屋子。 “厨房里没有太多食材,我就随便煮了点面,你们过来尝尝。” 第39章 第39章 寒寒就像闻到了肉骨头的小狗狗一样,屁颠颠地跑过来。 “好香啊,看着就很好吃,娘亲手艺真好!” “你先尝了再说吧,小马屁精。” 萧令月笑着将两碗面放在桌上,分好筷子。 “北北快来,你先选。”寒寒兴奋地招呼道。 “都是一样的,用不着选。”萧令月道。 北北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怎么只有两碗,娘亲你的呢?” “我不饿。”厨房里的食材不太够,她怕两个孩子饿了,就干脆只做了他们的份。 “我跟娘亲分着吃,我不用这么多。”北北主动把面碗推过去。 “我也跟娘亲分着吃!”寒寒赶紧抢着说:“我身体好,少吃点没关系,北北要养身子,娘亲你吃我的吧!” “你这也要跟我抢?”北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 “我没有啊。”寒寒一脸无辜,把他的碗推回去:“你吃你吃!” 北北气得磨牙,想把面碗扣在他脸上。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哥哥! “别吵了,自己吃自己的,不用分给我。”萧令月突然体会到二胎家庭的不容易了,干脆一锤定音。 “娘亲......”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乖乖吃!” 娘亲的威力是无穷的。 两个小家伙顿时乖了,安静低头吃面。 萧令月心里暗松一口气。 因为食材不足,她做的只是最简单的阳春面。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考验手艺。 汤里面加了一点香油,用细盐调味,浅色的细面浸润在微褐色的汤汁里,点缀着香葱,最后卧上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色香味俱全。 两个小家伙吃得头也不抬。 北北吃惯了萧令月的手艺,动作还算矜持。 寒寒就豪迈多了。 小脑袋都恨不得钻进碗里,风卷残云一样。 一大碗阳春面眨眼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光了,撑得他直打饱嗝:“嗝......” “是不是吃撑了?”萧令月有点担心地揉了揉他的小肚子。 “没有......嗝,我还能再吃一碗,娘亲做的面太好吃了!” “我吃完了。”北北轻轻放下筷子。 萧令月看了一眼他碗里,居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由惊喜。 她煮的面,分量多少她清楚。 北北平时顶多只能吃一半,因为他肠胃不好,平时少食多餐,胃口自然不如寒寒。 “北北,你就吃这么一点?真的吃饱了吗?”寒寒看到他没吃完,脱口而出:“你吃的比狼牙还少!” “狼牙是谁?” “是我爹爹养的一只狼犬,叫狼牙。” “你拿我跟狗比?”北北不敢置信。 “不是啊,我就是打个比方。”寒寒赶紧解释,手里比划着:“狼牙很大只的,它站起来有这么高......” 他比了个比北北还高一截的高度。 北北怒道:“你是说我还没有一只狗高?” 寒寒:“......” 第40章 第40章 完了,解释不清了! 萧令月憋笑憋得肚子疼。 她也不开口帮忙,十分恶趣味地托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家伙打官司。 正厅宴席上。 “沈晚”母子离开后,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各种美食佳肴如流水一般送上来,歌舞登场,美酒飘香。 宾客们纷纷端着酒敬贺老侯爷,恭维声不断。 “在下敬老爷子一杯,祝您长寿安康!” “我也敬老侯爷一杯。” “诸位同乐,同乐!”老侯爷红光满面,举着酒杯回礼,仰头一饮而尽。 满堂宾客大声喝彩:“好酒量!” “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哈哈哈,诸位过奖......” 满堂笑语声不断,热闹非凡。 只有主桌上气氛凝滞。 翊王战北寒冷着脸独坐一方,手里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 他的酒量惊人,千杯不醉。 酒意熏染下,他俊美冷冽的脸颊泛起一抹浅浅红晕,凛冽的凤眸更加幽暗凌厉,周身三尺,气势犹如冰冻。 给太子敬酒的宾客都下意识绕过了他,满堂热闹喧哗中,只有他在的位置格格不入。 太子微笑着应付完一批宾客,转头看到他又喝光了一壶酒,不由蹙眉。 “北寒,你少喝一点,醉酒伤身。” 战北寒随手拿了一壶新酒,倒满一杯,凤眸斜斜睨向太子,透着一股桀骜冷冽之气。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别瞎操心。”他端着酒杯,抵住薄唇。 北秦国上下,只有他敢这么跟太子说话。 幸亏这是亲弟弟,否则太子早抽他了:“大哥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喝酒有什么用?早就劝你跟寒寒好好交流,你偏不听,寒寒那个倔强性子也是跟你学的。” 战北寒砰的一声把酒杯砸在桌上,沉冷的眸子迸出怒火:“跟我学?我什么时候教过他追着女人跑,连爹都不认了?” 太子无奈地说:“你是没教过,但你明明看出他喜欢沈三小姐,还非要当着他的面,质疑沈三小姐居心不良,把人家儿子都给气到了,寒寒能不生气吗?” “他懂什么?那个女人明摆着就是哄他的,就他蠢得要死,追着人家喊娘!” 战北寒咬牙切齿:“本王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这么多朝臣勋贵都在,眼睁睁看着翊王府的小世子追着一个丑女人非要认娘,为了她连亲爹都不认了。 这让堂堂翊王的脸面往哪搁? 太子勾唇笑道:“所以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太丢脸?还是因为关心寒寒,怕他被人骗呢?” 战北寒一噎,冷眼瞪着他:“大哥看我的笑话,好像看得很开心啊?” “是挺开心的,难得见你气成这样,竟还有些怀念。”太子莞尔一笑,十足的恶趣味。 太子又说:“别怪大哥没提醒你,明天可是寒寒要进宫给父皇请安的日子,你今天要是不把他找回来,明天父皇问起,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战北寒:“......你是亲哥吗?” “我还是寒寒的亲大伯呢。”太子微笑道:“尊老爱幼是美德,别总欺负你儿子。” 战北寒:“......” 这大哥八成是眼瞎了,没看到那臭小子都快骑到他头上了吗? 到底谁欺负谁? 这时候,太子派出去找人的侍卫悄悄回来了。 “人找到了吗?”太子问道。 “找到了,但是......世子偷跑进了后院,属下不便跟进去。” 第41章 第41章 后院是女眷住所,侯府的姨娘、未出阁的小姐们都住在里面。 侍卫不方便踏足,免得引起误会。 太子沉吟片刻,看了眼和宾客谈笑敬酒的老侯爷,觉得不便打扰。 “既然这样,你去找侯府管家,就说本宫的话,让他安排个嬷嬷或者丫鬟,去后院把世子接出来,他大概是去找沈三小姐了。” “是,殿下!” 侍卫匆匆去了。 太子又看向战北寒:“等寒寒出来,我们几个也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你可不要再惹寒寒生气。” 战北寒冷声道:“大哥说错人了,不如你跟那小混蛋说,让他少惹本王生气!” “然后呢?”太子反问:“你就等着明天寒寒进宫找父皇告状,父皇再把你骂一顿?”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战北寒噎住了。 “大哥是为你好!”太子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少惹寒寒生气,父皇就高兴,他一高兴就懒得管你,这总比他催着你给寒寒娶继母好吧?” 战北寒:“......” “你府里那个侧妃,寒寒一直不喜欢她,你又不肯纳新人。难得寒寒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他愿意粘着,你让他粘着好了。小孩子的兴趣本就不长久,也许他过两天就不喜欢了呢?” “照你这么说,他要是一直喜欢,本王是不是也要认了?”战北寒冷冷反问道。 “认了又能如何?” 太子温声道:“寒寒如果实在喜欢,你不如顺了他的心意,纳了沈三小姐就是,咱们北秦国也没有女子守寡就不能再嫁的规矩。你就是再不喜欢她,让她做个妾室也就罢了,就当府里多了个摆设,让寒寒高兴就行了。” 战北寒想起“沈晚”那张长满胎记的丑陋脸庞,眸底闪过厌恶。 “就她那张脸,当个摆设都不够格!脏了本王的眼睛。” “谁让你儿子喜欢呢?”太子失笑,拍拍他的肩膀:“儿女都是债,你就认了吧。” 侍卫奉太子的命令找到管家,让他找个丫鬟或者嬷嬷去后院里接小世子。 管家一听是太子殿下发话,哪里敢耽误,立刻安排了人。 他找的是一个姓李的嬷嬷。 李嬷嬷拍着胸脯保证:“大人请放心,奴婢一定把小世子接出来!” 侍卫道:“动作快点,别让两位殿下久等。” “是是是!”李嬷嬷赔着笑脸点头,匆匆往后院去了。 她赶到翡翠楼时,两个小家伙拌嘴累了,正排排躺在床上休息。 突然“砰砰!”两声巨响。 李嬷嬷用力拍门,粗声粗气地喊着:“三小姐,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正昏昏欲睡的两个小家伙都被吓醒了。 还不等萧令月发话,李嬷嬷就直接推门进来了:“在屋里怎么不吭声!奴婢是奉命来接小世子的,太子和翊王殿下都在等着呢。” 萧令月怒道:“谁让你不经允许就进来的?” “奴婢这不是敲门了吗?三小姐不吱声,奴婢急着给太子殿下回话,就进来了!”李嬷嬷直接顶了一句,然后看到坐在床上揉眼睛的寒寒,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小世子,太子殿下还在等您呢,快跟奴婢走吧!” “你是谁?”寒寒皱眉看着她。 “奴婢是侯府里的管事嬷嬷,奉命来接小世子的。” 第42章 第42章 “娘......我姨母才是侯府的正牌小姐,你不经她允许就闯进她屋子,看到她还不行礼,侯府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寒寒本来想叫娘亲,想到跟北北的约法三章,又临时改口。 他沉着小脸喝斥:“还不给姨母道歉!” 李嬷嬷不服气地争辩:“小世子,奴婢也是急于给太子殿下回话,所以才......” “放肆,本世子让你道歉,你还敢顶嘴!”寒寒剑眉一竖,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势。 李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意的......” “自己掌嘴!” 李嬷嬷惊呆:“什......什么?” 她可是侯府的老人了,向来有三分薄面,连华姨娘都对她客气几分。 没想到小世子上来就要掌嘴,李嬷嬷哪能接受? 寒寒冷冷看着她:“本世子说话你听不懂吗?要找我皇叔来说?” “不、不不......奴婢掌嘴!奴婢这就掌嘴!”李嬷嬷都快吓傻了,小世子她得罪不起,如果找了太子殿下来,她岂不是更加没命了? 惊慌失措的李嬷嬷狠狠心,一巴掌抽向自己的脸! “啪!” 声音又响又脆,打得是真狠。 生怕小世子不满意。 寒寒确实不满意,因为李嬷嬷只打了一下就停了。 “你是糊弄本世子吗?”寒寒恼火地说:“哪家的规矩掌嘴就一下?继续打,我没喊停就不准停!” 李嬷嬷涕泪横流,却不敢再顶嘴,咬着牙一巴掌一巴掌抽自己的脸。 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屋子里。 李嬷嬷被自己抽得眼冒金星,发髻都打散了,两侧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印满了血红的五指印。 她不敢不用力。 否则小世子一怒之下,真把太子殿下找来了。 她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区区一个侯府下人,敢顶撞亲王世子,拖出去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别说李嬷嬷没有,寒寒说她有就有。 奴才没资格反驳主子的话。 萧令月丝毫不同情李嬷嬷,也没拦着寒寒惩治刁奴。 华姨娘在侯府后院独掌大权,但凡是说得上话的奴才,基本都是华姨娘的心腹和帮凶,李嬷嬷也不例外。 寒寒从小生活在皇家,周围多得是见人下菜碟、捧高踩低的人。 哪怕他年纪小,恩威并施的手段也得学,否则奴大欺主、以下犯上的事情不会太少。 直到李嬷嬷双手都打肿了,累得气喘吁吁,一张老脸更是肿成了猪头样,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寒寒才冷哼一声:“算了,给我姨母磕头道歉吧!下次你再敢不尊重她,本世子让你好看!” 李嬷嬷晕头转向地跪趴在地上,嘴里就像塞两团棉花似的,含糊不清:“奴......奴婢知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三小姐请原谅......” 萧令月也不叫她起来,只问道:“太子殿下叫你来做什么?” 第43章 第43章 “太子......太子殿下让奴婢......来接世子回去。”李嬷嬷咬字不清地说。 寒寒一听反应很大:“我不回去!” “小世子......”李嬷嬷肿着一张脸抬起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丑的不行。 “我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寒寒还在生战北寒的气,哪肯跟她回去? 他抓起一个软枕砸到李嬷嬷脸上,怒气冲冲道:“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 李嬷嬷半句反驳也不敢说,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出了院门后,李嬷嬷才敢停下来,摸了摸自己又红又肿火辣辣的脸,愤恨无比地说:“沈晚!你个小贱蹄子,下三滥的贱东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是小世子让她掌嘴,但李嬷嬷不傻,看得出寒寒是在给萧令月出气。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李嬷嬷也不敢记恨王府世子,满腔恨意都算在萧令月头上,专挑软柿子捏。 李嬷嬷哭着跑回前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救命啊!” 太子的贴身侍卫正和管家站在一起,闻言都吓一跳。 “李嬷嬷,你,你这是怎么了?”管家看到李嬷嬷脸肿得像猪头一样,披头散发的宛如厉鬼,差点跳起来。 这大晚上的突然冲出来,还吼了这一嗓子,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李嬷嬷哭诉道:“奴婢奉命去接小世子,没想到......却被三小姐阻拦!奴婢不过解释了两句,她......她就发了疯一样狠狠打奴婢的脸,最后活生生的把奴婢......打成了这个模样......呜呜呜!” 一边哭诉着,李嬷嬷还特意抬起头,让侍卫和管家看到她又红又肿、全是血印子的脸。 侍卫眉毛抽了抽。 这......打得是有够狠的! 管家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小姐为什么要打你?” “奴婢好冤枉啊!本来只是奉命去接小世子......可三小姐不想让小世子走,哄着他留下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奴婢不过劝了几句,小世子在她的哄骗下,竟然......竟然要将奴婢乱棍打死!” 李嬷嬷呜呜哭诉着,颠倒黑白:“奴婢实在害怕,不敢久留......这才逃出来找大人救命!求求大人一定要救救奴婢......奴婢真的好冤枉啊......” “这......”管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偷瞥向侍卫。 侍卫皱起眉头,神情有些冷肃。 李嬷嬷虽然是侯府的下人,但却是替太子殿下办事,奉命去接小世子。 沈三小姐不分青红皂白,把李嬷嬷打成这样,等于就是间接打了太子的脸。 她好大的胆子! 侍卫心生不满,质问李嬷嬷:“你说的可是事实?” “奴婢绝对不敢撒谎!如果有一句假话,奴婢不得好死!”李嬷嬷赌咒发誓地说。 侍卫听到她这么说,自然就信了,肃然道:“我会如实回禀给太子殿下,你也不必太过惊慌,就先在此等候吧!” 说着,侍卫就满脸冷意地走进厅去了。 李嬷嬷听到他说要回禀太子,心里暗暗一喜,急忙磕头谢恩:“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下沈晚那个贱人死定了! 最好是太子殿下重重惩罚她,看那个小贱蹄子还怎么猖狂! 第44章 第44章 宴席上。 太子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让战北寒的态度有了一丝松动。 贴身侍卫回来了,带着一丝怒火,如实转述了李嬷嬷说的情况。 “沈三小姐不让寒寒走?还打了去接寒寒的人?”太子惊愕了。 战北寒猛地一掷酒杯,俊脸阴沉,愠怒万分:“本王就说那个女人不安好心,扣着寒寒不让走,连太子派去的人都敢动手,她想干什么?” 太子匪夷所思,又有些怀疑:“沈三小姐没理由这么做,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属下已经问过了,派去的嬷嬷用性命发誓,她所言没有一句假话!”侍卫肃容回答。 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有误会。 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没事拿自己的性命发誓,又不是有深仇大恨。 太子俊眉紧皱,对“沈晚”也产生了一丝不喜:“那寒寒怎么说?” “小世子不肯回来。” “他现在被那个女人哄得团团转,哪还肯回来?” 战北寒强忍着怒火,眼眸如寒冰刺骨,声音森冷。 “那个沈晚,本王一开始就怀疑她故意接近寒寒,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大哥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寒寒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他离家出走那么多次,有哪一次遇到过危险? 偏偏这么巧,这次不仅遇到了沈晚,还遇上了真正的土匪。 沈晚又‘恰好’救了他,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后才有了跟她回府,处处维护她的举动。” “你是怀疑,虎狼山土匪一事,沈晚可能也参与其中?”太子凝眉问道。 战北寒冷笑一声:“本王只相信一句话,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却多得是精心设计!” “沈晚自幼生活在乡下,如何精心设计?” “大哥,你觉得她看起来像一个从小生活在乡下的女人吗?”战北寒犀利地反问道。 太子一怔。 “本王可不觉得普通乡下能养出她这样的女人!” 战北寒微眯起凤眸,冷冷说道:“按照她的说辞,她从小长在乡下,生活穷苦,仓促嫁人又早早守寡,听起来是很凄凉,但她看起来哪有一点胆小怕事的样子?分明就是牙尖嘴利,唯恐天下不乱!”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可疑。”太子仔细回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如果沈晚真的是从小长在乡下,又经历过那么多穷苦和磨难,那她的性情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环境和经历是决定人性格的重要因素。 一个真正的乡下村姑,第一次走进堂堂侯府,面对满室富贵时,本能是会感到敬畏和忐忑的。 因为一切都很陌生,到处都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甚至不敢想象的东西。 就好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惊奇的土包子的感觉。 这恰恰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沈晚”身上完全没有这种怯懦之气。 第45章 第45章 不管是面对南阳侯、老侯爷,甚至是太子,她永远都挺直腰背,眉目舒展,说话有理有据。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言谈举止间落落大方,透着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乡下村妇能养出的气质。 “本王也不是无缘无故怀疑她的,她身上的疑点本就不少。” 战北寒冷声道:“一个多年守寡的女人,带着个病恹恹的孩子生活在乡下,自称生活穷苦,但大哥注意到没有,她那个儿子身上穿的可不是普通粗布或者细布,而是上等的蚕丝面料,滚毛披风更是用雪狐的皮制作的。” 雪狐不同于普通白狐,只生活在极北的雪山上,踪迹难寻,极难捕捉。 一张雪狐皮放在京城里,价值可达数千金。 连皇宫里都找不出几张正宗的雪狐皮,没有眼力的人只会以为是白狐皮,根本认不出来。 沈晚就厉害了。 她能拿这种雪狐皮给她儿子做披风,还口口声声说她生活穷苦,连饭都吃不上。 战北寒眸底掠过一丝讥诮:“这种说谎不眨眼睛的女人,本王怀疑她别有居心,难道不对吗?” 太子眉心紧皱。 战北寒在朝政上的能力可能不如太子,但他看人极准,直觉敏锐。 只要是他觉得有问题的,一般问题都不小。 太子也从来不会轻忽他的话。 原本以为他是跟寒寒父子较劲,才会迁怒无辜的“沈晚”,没想到他是真的发现“沈晚”有问题,才会对她起疑的。 如此一想,太子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如果沈晚真的另有居心,那你还看着她把寒寒哄走?你也不拦着?” “本王没拦吗?还不是那个臭小子非要护着那女人!否则我为什么说他蠢,被人哄得团团转!”战北寒语气里满是憋屈和不爽。 儿子胳膊肘使劲往外拐,他能怎么样? 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反过来被他一顿控诉,连亲爹都不认了。 太子突然理解了他的心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那你说的土匪之事,有什么疑点吗?”太子问道。 “疑点有两个,第一,土匪指认华氏买凶杀人,那华氏是从何接触到虎狼山的? 第二,土匪是收了银子去杀沈晚的,结果不但被她活捉,还帮着她指认华氏,让沈晚大获全胜。” 战北寒冷冷眯起眼睛:“沈晚会武功,她能凭一己之力打败十几个土匪,还能活捉土匪头目,就证明她的身手绝对不弱!她是从哪学的武?难道也是在乡下自己练的?” 这绝对不可能。 正所谓穷文富武,没有一定的家底支撑,普通人是无法自己习武的。 一来习武耗费精力,磨损身体,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否则就容易亏空,练得越好死得越快。 二来习武很贵,武学师傅不像教书的秀才那么容易找,有真本事的更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 更何况,侠以武犯禁。 为了控制江湖势力,北秦国对民间兵器的看管十分严格,私自铸造铁器、兵器都是重罪。 第46章 第46章 一旦被发现,全族都要跟着遭殃。 所以,别说什么神兵利器了,学武的人就是想买一把普通刀剑都很难,还要专门向官府报备,获得许可才能买。 私自购买也是犯法的,弄不好就得进大牢。所以在民间百姓里,读书的人多,习武的人少。 大多数会武功的人,要么是家传武学,要么是拜了师门。 或者就是参军为国效力,在军队里自然有专门的师傅教导。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也会习武,那就是专门训练、培养来做某些特殊事情的人。 比如暗卫,密探,甚至是别国奸细! “沈晚”如果真是一个乡下女子。 她从哪学的武功?谁教她的? 总不会是她天赋异禀自学成才,随便练练就能一口气打败十几个土匪吧? 战北寒眸光如雪,薄唇勾起一抹讥诮。 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甭管男人女人,他一准特招进军营里,为国效力。 现在少说也是个前锋将军了。 太子听得神情凝重。 他屈指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冷厉:“这么说来,沈晚身上的疑点确实不少......得让人好好查查!” 战北寒轻哼一声:“大哥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在战场上磨练多了,一个照面就能看出不对劲吗?” 太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扬扬下巴:“这满堂的宾客,朝臣勋贵、武将文臣,个个都不缺眼力,不也没人看出‘沈晚’不对劲?” 所以说,不是太子不够敏锐。 而是战北寒的警觉性,是在战场上真刀实枪磨炼出来的,岂是人人能有? “如今天下七国,能与我北秦国力一较高下者,唯有南燕与东齐两国。但其他四国也不容小觑,天下江山之大,群雄逐鹿,谁不想问鼎九州,一统天下七国?” 太子微眯起眼眸,语气冷厉肃穆:“我北秦立国时间最短,国力发展最快,不止是南燕、东齐,其他四国也无不将我们视为心腹大患!我们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万分谨慎,绝不能让六国有任何可乘之机!” “这些年来,本王抓到的六国探子还少吗?”战北寒冷然说:“前年选秀那事,要不是本王反应及时,南燕国的奸细美人都快安插到父皇身边了!” 太子点点头:“父皇下令再不选秀,也是这个原因。” 战北寒接着道:“六国奸细潜入京城,大多精心伪装,身份来历挑不出错,但总会有疏漏的疑点。沈晚的身上,同样也有这些疑点!” “你的意思是......”太子心里一惊。 他倒没想过这方面。 “沈晚会武功,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战北寒道。 六国送来的奸细或者探子,除了用来做美人计的女子之外,其他都会武功。 而且身手不弱。有些还精通医术和毒术,防不胜防。 战北寒抓过的奸细探子太多了,这本就是他擅长的领域,所以在“沈晚”的疑点上,他也是最先察觉的人。 第47章 第47章 “但有一点很奇怪,沈晚似乎没有想要隐瞒她会武功这件事,而且身边还带着个病恹恹的孩子......” 战北寒俊眉微凝:“难道是故意的?” 会武功和不会武功的人,在很多细微动作上的习惯都不一样,想瞒也瞒不住。 何况“沈晚”还有孩子。 哪家探子执行任务时,会把孩子带在身边?除非是身份需要,用来打掩护的。 刚才在正厅里,战北寒冷眼瞧着,“沈晚”对那个带面具小孩的维护之心,不像是伪装的。 这就更奇怪了。 “还是让人好好查查吧!不管沈晚是个什么来头,她身上疑点多多,不查清楚本宫也不放心。”太子凝重道。 翊王是北秦国最锋利的一把长枪,更是武将兵权的无冕之王。 有他在,北秦国的战旗就在。 换句话来说,他就是北秦国的武力象征,是其他六国最为忌惮的存在。 从战北寒十五岁上战场开始,六国针对他的阴谋算计就从来没停过。 可惜却毫无作用。 论身份,战北寒是北秦国嫡出的皇子,生母是当朝先皇后,东宫太子又是他亲哥。 有这样紧密的血脉关系,不管是现任昭明帝还是未来太子登基,都绝不会怀疑战北寒一分一毫。 他更没有任何理由不忠于北秦。 想陷害都找不到合适借口。 有了足够的信任,昭明帝也好,太子也好,都十分放心把兵权交给他。 再加上战北寒不好女色,不爱朝政,后院里只有一个侧妃。 平时不是在皇宫就是在军营,想刺杀都找不到机会。 更要命的是。 战北寒本身还是个武学奇才。 他自幼习武,精通兵法战术,一身内力放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刺客碰上他,来多少送多少。 这样铜墙铁壁,又能开疆扩土的男人,六国恨得牙痒痒,却又束手无策。 但是,从五年前开始,战北寒身边出现了唯一的软肋。 那就是寒寒。 寒寒不仅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还是北秦皇室仅有的小皇孙,身份显赫刺眼。 六国动不了战北寒,难保不会在他儿子身上打主意。 太子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如果“沈晚”真的是奸细探子之类的,她接近寒寒,图谋一定不小。 太子思忖着,随即又拧眉道:“寒寒现在被她哄着,十分信任她,如果真查出她不怀好意......只怕寒寒会伤心。” 战北寒没好气地道:“这还不是他自找的?” 太子摇了摇头:“寒寒毕竟年幼,如果真有人精心设计,盯准他的弱点下手,他很难不被骗......毕竟,寒寒从小渴望娘亲,你也不是不知道。” 战北寒脸色一僵,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冷沉下去。 太子也知道关于寒寒生母之事,向来是战北寒的忌讳。 太子不再多说,只是道:“不管沈晚身上有多少疑点,有你和本宫在,自然不会坐视寒寒被她利用。今天是老侯爷寿辰,父皇叮嘱过我们要好好祝寿,先前已经闹过一场了,再闹也不像话。” “既然沈晚扣着寒寒不让他走,只要他们还在沈家,倒也不怕她对寒寒不利。我们就暂时忍下,等寿宴散场后,再找老侯爷谈谈这件事。” “沈晚”暂且不说,但对于南阳侯府,太子还是比较放心的。 战北寒脸色冷沉,算是默认了。 两人低声交谈时,贴身侍卫一直安静站在旁边,防止有人靠近。 太子与翊王亲兄弟之间的谈话,别说宾客了,就是襄王和成王都很识趣,绝不往前凑。 第48章 第48章 虽说都是皇家子弟,但毕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又隔着嫡出和庶出的天然鸿沟。 终究是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 翡翠楼。 萧令月正头疼地哄着闹脾气的寒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太子和翊王眼里,已经变成了“可疑人物。” 寒寒抱着个软枕,盘腿坐在床上,脸颊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娘亲,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小脾气还挺倔。 萧令月好笑地问道:“为什么不肯回去?你真这么讨厌你爹爹?” “何止是讨厌,简直就是讨人嫌!” 寒寒噘起小嘴,愤愤地数落道:“爹爹脾气又坏,又霸道,又固执,还自以为是!最重要的是眼睛不好使,不相信娘亲,反而相信那些满肚子坏水的丑女人......气死我了,我才不要跟他回去,看到他就生气!” 萧令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乖乖。 怨气这么大吗? 北北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听到寒寒这么说,很赞同地点点头:“你爹爹眼睛确实不好,应该找大夫看看,扎两针!” “就是就是!”寒寒小脑袋直点点。 萧令月哭笑不得。 她好奇地问道:“满肚子坏水的丑女人,你说的是谁?” “还不就是王府里的那个女人!”寒寒不高兴地说。 萧令月怔了怔。 这几年来,她一直忙于照顾北北,又要收集药材,又要操心母子两的生活。 所以也没太多精力打听京城的事。 她知道战北寒敏锐难缠,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发现,所以更不敢随意探听消息,以免暴露了自己和北北。 因此,对于翊王府这几年的情况,萧令月并不清楚。 原来王府里已经有新人了。 想想也是。 从前的翊王妃已经“死”了五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 战北寒有了其他女人也不奇怪。 古代本就是男尊女卑。 死了丈夫的女人要守寡,想要改嫁都会被人唾弃。 但死了妻子的男人却可以续弦,娇妻美妾样样都不会少,尤其是在皇家。 萧令月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她忽然皱眉。 战北寒府里既然有了新人,那他早晚都会有其他子嗣。 寒寒没有娘亲,又占着世子的身份。 王府里的女人如果生下子嗣,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她们很有可能对寒寒不利! 皇家内院里,没有娘亲保护的孩子,被人算计害死的还少吗? 萧令月眼神微冷。 她懒得管战北寒有多少姬妾,她只关心寒寒的处境安不安全。 “你爹爹后院里的女人,对你不好吗?”萧令月问道。 第49章 第49章 “有皇祖父宠着我,那个女人不敢对我不好,但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就是很讨人厌!” 寒寒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愤愤地说:“我听府里的管家说,我才一岁多的时候,爹爹就把她带回府了,明面上只是侧妃,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管着,跟正牌王妃一样。” 萧令月没说话。 “我刚记事的时候,那个女人就背着爹爹哄我,让我管她叫娘亲,还说我的亲生娘亲跟人私奔,被我爹爹发现活活打死了,让我不要惦记她......” 寒寒越说越委屈:“我听了很生气,就砸了她的东西,她转头就跟爹爹告状,说我不服管教,不仅骂她还打她!爹爹信了她的话,用戒尺打我的手,把我手心都打肿了。” 北北震惊地瞪大眼:“你爹爹还会体罚你?” “经常的。”寒寒扁扁嘴:“反正我从小挨罚到大,小时候跑不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他一罚我我就跑,有皇叔和皇祖父护着,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北北忽然有点同情他了:“你真可怜!我长这么大,娘亲从来没罚过我。” “真好啊......”寒寒眼里闪过羡慕。 萧令月听得心疼极了。 她压了压怒火:“侧妃这么对你,你跟你爹爹说过吗?” “我才不要跟他说,反正他只相信那个女人,从来不信我!”寒寒赌气地说。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以寒寒大方爽朗的性格,不至于这么埋怨记仇。 萧令月拧眉道:“难道还有别的事?” “可多了,那个女人就会喜欢用一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时不时挑唆一下,像只打不死的苍蝇,特别烦人!” 寒寒声音讥嘲:“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把我当傻子哄,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她不就是想当王妃吗?我爹爹信任她,把王府交给她管,她就真以为自己是翊王府的女主人了! 走到哪里都摆出一副王妃架子,还总喜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对我指手画脚,管这管那,好像我真的是她亲生的一样!”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北北睁大眼,长见识了。 “就是很不要脸!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好像谁欺负了她一样,看着就恶心人。” 寒寒厌烦地说道:“我皇祖父都没给我立过规矩,她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还说我任性顽劣,不学无术,会丢了王府的脸,简直笑死人了。” “区区一个侧妃,不过就是个妾,也敢管到世子头上,真是不知所谓!”萧令月眸光幽冷。 她就觉得奇怪。 寒寒的性格明明挺好的,对刚认识的北北都不记仇。 跟太子、襄王等人的关系也都不错,却唯独和他爹爹关系僵硬。 寒寒一点都不给亲爹面子,当着宾客的面都能吵起来。 战北寒对他也是训斥居多,没有半点怀柔。 这固然是父子性格相冲,针尖对麦芒,但平时生活中,恐怕也少不了那位侧妃的挑唆生事。 人和人的感情本就是处出来的。 即使是亲生父子,争吵隔阂的时间长了,难免也会破坏感情。 一旦寒寒和战北寒的关系恶化,寒寒又没有娘亲护着,孤零零一个人在王府里,在侧妃眼皮底下生活,哪还有好日子过? 萧令月心里涌出一股窝火的怒气。 这还真被她料中了! 战北寒一旦有了其他女人,寒寒的处境就会变得尴尬又危险。 现在的侧妃还没孩子呢,就已经对寒寒暗藏恶意,从小到大不知道怎么恶心他。 她拼命一样生下的两个孩子。 第50章 第50章 北北身体虚弱,但有她护着,从小倒没受过什么委屈。 寒寒虽然健康,在王府里锦衣玉食,但自幼受过的委屈只怕也不少。 他整天想着离家出走往外跑,看似是任性胡闹,又何尝不是因为在家里过得不开心? 这样想着。 萧令月原本还想劝他回家的心思,一下子全没了。 她冷笑。 回去干嘛? 继续被战北寒的女人明里暗里的刁难吗? 她亲生的宝贝儿子,没有让人这么作践的!战北寒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萧令月揉了揉寒寒的小脑袋:“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留在娘亲这里也好。北北平时也没什么玩伴,总是一个人闷着,你们两个正好可以做个伴。” 这是她第一次对寒寒承认“娘亲”这个称呼,实在是窝火心疼得厉害。 没心思顾虑那么多了。 寒寒本就是她的儿子,凭什么不能认娘亲? “真的吗?娘亲你不赶我走了?”寒寒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她。 “我何时赶过你?你喜欢待多久就待多久。”萧令月道。 “娘亲万岁!” 寒寒欢呼雀跃的举起双手,得寸进尺地说:“那我今天要跟娘亲一起睡!” “不行。”北北第一个拒绝。 他不满地瞪着寒寒,“你都多大了,还要娘亲陪着睡,知不知羞?” “那我跟你一起睡,我们都是男孩子,这总没关系吧?”寒寒笑眯眯地说。 “我不......”北北再次拒绝的话还没说完。 寒寒突然把软枕一丢,整个人扑过来,抱着北北滚进了床里头,得意洋洋地说:“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就要跟你睡!你有本事把我赶下去就算你赢。” “......你这个混蛋!” 北北仰面倒在床上,因为身上穿得厚,像只小乌龟似的,怎么扑腾都爬不起来。 他气得脸都红了,使劲踹寒寒,偏偏力气不够,逗得寒寒哈哈大笑。 “别踢我腰,好痒哈哈哈......” “你给我撒手!” 两个孩子打闹着滚来滚去。 萧令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闹,也不阻拦,只要别滚到床下来就行。 天色渐渐深了,侯府各处点起了灯笼。 前厅热热闹闹的寿宴终于结束了,宾客们一个个醉醺醺地告辞离开。 襄王和成王也一起告辞了。 等到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太子才找上老侯爷,说了关于寒寒的事情。 老侯爷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但一听太子转述的情况,顿时酒意全消:“什,什么?沈晚扣住了小世子不让走?还打了太子殿下的人?” 她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