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一）
黎姜接到了科室主任的调任通知书。
上面写着，要将她调到京郊处的那所精神病院。
主任一脸为难，苦口婆心的劝黎姜，生怕她不愿意拒绝调动：“小黎，我也是迫不得已，那边的医院特别缺人手，上个月我刚刚把周岩调过去，结果三天前突然得知他调过去当天就心脏病发死了，上头实在是催得紧。”
提起这个，主任又忍不住奇怪。
在医院共事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周岩什么时候有了心脏病，而且上个月人死了，那边的医院竟然到现在才通知他。
“你放心，小黎，待遇这方面，京郊的医院比起咱这肯定是只高不低，甚至……”主任见黎姜表情淡淡，完全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还想再努努力说服她。
却没成想，下一秒，骤然听到少女开口：“可以，我什么时候过去？”
主任懵了一下，酝酿了许久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
这就……答应了？
他想象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竟然没有发生。
黎姜站在办公桌前，直勾勾望着面前的秃顶男人，眼里的情绪，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主任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他咳了一声，不自在道：“你觉得……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明天吧。”
主任喜不自胜：“好好好，就明天。”
这下，他就不会被降级了。
离开主任办公室后，黎姜用精神力把打瞌睡的银河踹醒，问：【你确定伏笙在京郊那所精神病院里？】
银河在地上打了个滚，刚想骂骂咧咧开喷，结果听到黎姜的声音，瞬间变成笑脸：【是的哦，亲。】
银·客服·河上线。
黎姜无视银河的态度，继续问：【他的身份？病人还是医生？】
【是病人哦。】最要命的那种疯批精神病。
闻言，黎姜面无表情的呵了声。
伏笙那个疯子，本来也和精神病差不多。
第二天，京郊医院那边派了人来亲自接黎姜过去，主任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的把她送上了车。
开车的男人也是个医生，叫方泽，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长相斯文秀气，脸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黎姜一眼，笑着道：“最近真是热闹，我们医院已经很久没有新人过来了，昨天刚刚从南芜区那边调来一批人，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位。”
黎姜指尖微微一顿，抬眸对上镜中他的视线，“昨天来的？之前没有新人来吗？”
方泽叹了口气：“害，京郊地处偏远，在昨天之前，一整年都没来过新人，你们愿意过来，真的是无私奉献。”
“这样啊。”
黎姜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晦暗，她望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突然喃喃出声：“我有个同事叫周岩，他三天前心脏病发死了。”
方泽对黎姜毫无预兆转变的话题感到很奇怪，听到这番话，更忍不住锁紧了眉：“啊，那还真是可惜，做医生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事。”
男人的答复让黎姜暗了暗眸，她收回视线，望着后视镜里那张专心开车的脸，平静又缓慢的眨了眨眼。
第2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
两个小时后，车子穿过一条条盘山公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医院里面无法停车，方泽直接停在路口，和黎姜一起下了车。
日光下，黎姜微微仰头，看了眼银质阀门正上方的那四个大字。
——无尽医院
荒凉偏僻的丛林里，它是唯一的建筑物，突兀，又有些诡异。
冰冷的钢铁色泽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寂静缠绕蔓延。
一排乌鸦突然从空中飞过，留下几声粗粝的嘶叫。
接着，大门缓缓打开。
神秘幽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童话故事中屹立在黑暗下的城堡，悄无声息释放罪恶的枷锁。
压抑。
这是黎姜来到这的第一感觉。
视野里全都是平层，没有一栋高楼，与其说是医院，倒不如说更像监狱。
方泽走在前面，领着黎姜走进了最中间的办公楼。
刚进去，就有一股阴凉的风吹来。
大厅上只有一名护士，见到方泽，微笑着问了声好。
方泽也笑着回了一句，等过去之后，又扭头对黎姜说：“那是林艾护士，我们医院的前台，她的丈夫患病之后，她就一起来到了无尽医院。”
黎姜哦了一声，下意识偏头看了那护士一眼，结果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
她还是在笑，甚至嘴角的弧度，和刚才都没有什么两样，看起来阴森森的，莫名有些诡异。
黎姜暗暗收回了视线。
精神科主任办公室。
黎姜终于见到了她的新领导。
是张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孔。
方泽介绍：“张主任，这是新来的黎姜医生。”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
黎姜跟她打招呼，“张主任好，我是黎姜。”
张主任嗯了一声，视线便从黎姜身上掠过，又回到了方泽身上：“你先带她去宿舍楼熟悉下环境，下午再带她看那些病人，安排工作。”
方泽应下，跟张主任又聊了几句，才带黎姜离开。
走廊上，方泽突然想到些什么，低头嘱咐黎姜：“我们医院有些特殊，这里的病人，都是杀过人的死囚犯，因为精神出现问题无法按程序处理，才统一被送到了这个地方，所以平时和他们相处时，你千万要注意，别激怒他们。”
黎姜收回落在右侧墙壁最下面缝隙里的视线，温声回了句好。
离开办公楼后，少女的眼神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幽暗。
刚刚，她在墙壁缝隙里，隐约看到了发干的血渍……
“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
男人温柔的嗓音拉回了黎姜的思绪。
她轻轻抬眸。
入眼是一道看不见尽头的长廊，而两侧则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房间，房门上还标有特殊的数字铭牌。
而且，不同房间门的颜色也不一样。
方泽在一扇红色门口停了下来，上面的铭牌写的是：r101
他打开木门，说：“这便是你以后的休息室，昨天来的有两个女孩也住在这个房间，你们平时可以一起多交流交流。”
黎姜四处瞅了一眼，窗户那边依次摆放了三张大床，床对面的墙上还有台电视机，空间不算大，但也不小，里面甚至还有个小的开放式厨房，旁边立着一个容量很大的冰箱。
她看向方泽：“设施很齐全。”
方泽笑呵呵道：“当然啦，毕竟这里要一直住着人。”
第3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
一直住着人？
……那总共住过几个人呢？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们医院工作日是不允许离开回家的，还有，平时下班之后，也千万不要再往病人区跑，不然会出事的哦。”
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意味深长，就连看黎姜的眼神也有了微微的变化，像是……戏谑。
黎姜故作不知的点了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行，那你现在先休息一下，冰箱里有东西，饿了就自己弄吃的，你的两位室友中午应该不会回来，病人那边太忙了，你是新人，下午两点半我再带你过去。”
黎姜说了声好，方泽最后看她一眼，便离开了r101。
等人走远后，黎姜关好门，走向了那三张大床，其中两张有明显睡过的痕迹，黎姜便把包放在了那唯一干净的床上。
转身时，她仿佛看到了些什么，又回头仔细望了一眼。
结果发现床头正上方的墙壁上雕刻着几个数字。
【5050】
黎姜又看了下另外两张大床，上面同样有四个数字，但和她的又有些不同。
分别是【5042】【5043】
为什么到了她这编号会跳这么多？
少女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转身走向了厨房。
她先打开了冰箱。
里面塞的满满的都是速冻食品，甚至还有生肉。
黎姜划拉了几下，结果在一盒汤圆上发现了一张便条：“别吃，会死。”
便条上还有几滴干涸的血渍。
黎姜面无表情的把汤圆重新塞回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冰箱门。
她靠在身后的灶台上，双手环胸懒懒挑眉：“不解释一下？”
办公楼走廊上的血迹，便条上的血迹，过度跳跃的编号，以及这空荡的明显有些不正常的医院？甚至在这所医院里，周岩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只会哄人不办实事的客服银河温温柔柔道：【亲爱的，等到晚上天黑之后你就能清楚所有的事情了哦。】
黎姜终于黑了脸。
她已经忍这个垃圾系统很久了。
【星际监狱里关的可不仅仅只有人，我抓捕的也不是只有像伏笙那样的疯子。】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魔头，竟然连系统都不放过。
银河温柔的声音终于绷不住了，变成讨好：【那个亲……哦不，长官，上面规定，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显示出整个剧情，我也是按流程办事，希望您理解一下。】
“早这样说不就完事？”
虽然还是敷衍，但黎姜就喜欢这种，被逼无奈的崩溃语气。
她冷笑一声，直起身子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了上去。
既然时机未到，那她等着便是。
中午黎姜的两个室友果然没有回来。
下午两点半，方泽准时敲响了r101的木门。
黎姜从床上起来，看到旁边衣架上的白大褂，便随手拿了穿在身上。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方医生。”
方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时间到了，走吧，我带你去看病人。”
第4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
黎姜应下，离开休息室，和他一起去了病人楼。
如果说这所医院只是外观上来说像监狱，那么病人楼里面的构造，则完全是按照监狱的样子来打造的。
里面没有窗户，到处是阴森森的冷气，地面常年被潮湿覆盖，让人感觉阴暗又压抑。
但在这个地方，黎姜却罕见的见到了许多穿白大褂的医生。
既正常，又不正常。
走进里面后，能明显听到各种各样诡异的哭笑，疯批又极致魔性。
铁栏下关着的人，有男人，女人，老人，甚至还有年轻的孩子。
他们看着从长廊上走过去的黎姜，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有激烈的兴奋，有露骨的欲望，也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平静。
方泽一边走一边向她嘱咐：“千万不要惹怒这些人，他们可能是解剖爱好者，有性癖的强暴施虐犯，连环杀人狂魔，也可能是人体器官收集家。”
“那你们这些武力值比较低的医生，又是如何控制他们的？”
方泽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直视黎姜。
那双黑眸挂着若有若无的晦暗，唇边浅浅笑意漾起：“黎医生还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我只能说，病人天生对医生有一种恐惧。”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黎姜总觉得里面带着一丝玩味，好像在暗示什么。
两人继续前进。
厚重的铁器撞击声中，忽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漂亮姐姐，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黎姜下意识偏头，刚好对上一双清澈透亮的黑眸。
这么小的孩子……有精神病？
看着都不超过十岁。
方泽听见声音，看了那孩子一眼，然后向黎姜介绍：“它叫路亚滋，十四岁，喜欢用人体组织画画。”
黎姜的视线往后移，果然看到里面摆放着许多千奇百态的油画。
那些画的颜色和正常的颜料明显不同，更干，更艳，也更血腥。
可作画的人，此时却正用一副纯真无害的面孔望着她。
年轻的恶魔，在懵懂之际，就跑出了地狱的沼泽。
鲜活的肉体会增加他们的想象力和灵气。
“哥哥，可以让这个姐姐做我的主治医生吗？她好漂亮。”好想用她来作画。
后半句话路亚滋虽然没说，但黎姜差不多能猜到。
她没吭声，而是看向方泽，知道只有他，才能决定这个问题。
方泽走到铁栏边，温柔的摸了摸路亚滋的头，道：“不行哦，路亚滋，顺序是不能变的，你并不在这批的病人当中。”
见被拒绝，路亚滋立刻瘪了瘪嘴，垂头丧气说：“好叭。”
要不是因为这里是精神病院，要不是因为自己知道他的真实想法，黎姜都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番这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那我晚上能找去姐姐玩吗？”路亚滋突然想到了补救的方法，再次亮晶晶的抬眸。
方泽回：“亲爱的，这个你恐怕要问一下king才行。”
听到他说出king的名字是，路亚滋的神情变的比之前还要忧愁。
黎姜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心底渐渐泛起了一丝疑惑。
king？这是谁？
路亚滋好像很怕他。
——
七月份了，都放暑假了吧，真怀念我放暑假的那些日子
第5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五）
“姐姐放心哦，虽然king哥哥脾气不太好，但为了见你我会努力让他同意的，晚上的时候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等我来找你啊。”
对不起，我并不想见你。
黎姜一副高冷面瘫脸，看着站在旁边独自看戏的方泽，幽幽道:“方医生，我想尽快看到我的病人。”
“好吧。”方泽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可惜。
他向铁栏里的路亚滋告别：“再见，路亚滋，黎医生比较着急，我先带她过去，有机会再来看你。”
路亚滋非常不舍的点了点头，那双黑眸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黎姜无动于衷的转过身，跟着方泽一起离开，走远之后，她依旧能感受到身后一直有道火热的视线，直至走进下一个拐角，那抹灼热才消失不见。
这个地方跟迷宫一样，拐了七八个走廊之后，黎姜终于听见方泽说出了那句：“我们到了。”
入眼是醒目的数字和字符。
101——prison
三个数字，和她住的宿舍门上面标记的一样。
和前面不同，这里并不是用铁栏围着的，而是正常的门，关上之后完全看不到里面，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
走廊里只有噔噔噔的脚步声，寂静的有些毛骨悚然。
方泽打开门之前，突然回头，意味不明的和黎姜说了句：“你们这批新人还是很幸运的。”
黎姜不知道他指的幸运是在哪方面，等门彻底被推开后，便听见一道刺耳的尖叫声传入耳畔，随之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令人遍体生寒，脊背发凉的画面。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女孩躺在正对着门的病床上，肩膀压在床头的护栏上，面部仰后自然倒垂，正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的望着门口，狰狞而恐怖，竖下的头发像是神秘古画里被时代渲染的绳织，透着邪恶与诡异。
血渍嘀嗒落地的声音在房间里不断回响，大片鲜红浸透了她的白色制服以及身体下面的床铺。
浓重的血腥味飘荡空中。
女孩胸口之处，一朵艳丽的玫瑰在红色土壤上悄然绽放。
饶是黎姜见惯各种稀奇，也无法解释眼前的场景。
人体组织上……竟然能长出玫瑰？
空气中突然有四五道视线落在了黎姜身上。
其中，探究多过于戏谑。
黎姜知道，那些都是这里的病人，也将是她的病人。
有个白色身影扑到了方泽面前，一边哭一边乞求：“方医生，方医生，你救救张瑜，我求你救救张瑜吧。”
女孩眼里带着明显的恐惧，情绪几乎崩溃，可还是忍下来，幻想着能有一丝机会，救救她的同伴。
黎姜的眼神淡下来，很是冷漠。
死的那么透，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方泽的表情微微一暗，温柔的安抚女孩：“别哭了，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女孩抽抽噎噎，惊恐的看了房间里的病人一眼，小声道：
“我不知道，刚才我一直在陪三号床的王先生做心理疏导，张瑜突然说胸口有点热，心脏跳的也越来越快，四号床的小妹妹提议说让她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会……结果，就在你们来之前，张瑜的身体开始大量往外渗血，我亲眼看到，她的胸口处发了根芽，快速长出一朵玫瑰……”
第6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六）
女孩的声音在明显发颤，眼眶更是红到极致。
只要想起那幅画面，她就感觉毛骨悚然，手脚发凉。
太可怕了。
可怕到，让她恨不得用死亡来解脱。
听完江琳的陈述，方泽抬眸看了四号床边抱着向日葵玩偶的小姑娘一眼，问：“爱丽娜，事情是江医生说的这样吗？”
爱丽娜微笑，软软回应：“是的呀。”
她穿着医院里特有的病号服，头发有些微微的卷，分成两股扎了起来，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可爱，就像是橱窗里摆放的人偶娃娃。
方泽叹了口气：“你今天太不乖了，吓到了江医生和新来的黎医生。”
男人的语气有些微微不悦。
三号床的王先生忍不住开口：“爱丽娜很有天分，请不要指责她，你瞧，她种出来的玫瑰又红又漂亮。”
被人夸奖，爱丽娜很高兴，扭头回了一个甜甜的笑，“谢谢您。”
听到他们的对话，江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些疯子！
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种娱乐的方式！
她看向方泽，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这个带他们来到无尽医院的男人，一定有办法，拯救这种可怕的现状。
但方泽却意外的无视了江琳的视线。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死后的模样，带着一种惊悚的凄美感。
方泽笑了出来，夸赞：“的确很漂亮。”
这句话，彻底把怀抱一丝希望的江琳打入了谷底。
他们是一伙的。
方泽，和这些病人，都是一伙的！
……怎么办？
爱丽娜此时和江琳的心情完全不同，得到方医生的夸奖，比种出漂亮的玫瑰还要让她高兴。
她唇角的弧度弯的更深，露出了稚嫩的虎牙，带着一丝希冀道：“那方医生能奖励我见king一面吗？”
这是黎姜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king……
精神病里难道也有领导者吗？
听到爱丽娜的要求，方泽瞬间变了脸色：“爱丽娜，你逾矩了。”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爱丽娜撇了撇嘴，抱紧怀中的向日葵玩偶，小声嘟囔：“不行就不行呗，干嘛这么凶……”
方泽对着她摇了摇头，再次叹气。
他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黎姜，朝她招手：“黎医生。”
黎姜走了过去。
这下，病房里所有的视线全都赤裸裸的落在了黎姜身上。
坐在床上的病人以及爱丽娜全都用一种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着她。
那种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值不值得买下的玩具。
方泽的视线依次从五个病人身上掠过，用一种无奈又庆幸的语气道：
“医生是一份神圣的职业，年轻人才的流失对我和你们来说，都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好在，我们医院里又来了一位新医生，她叫黎姜，以后将和江医生一起负责你们的病情，希望你们能共同努力。”
莫名有点官方的说辞。
黎姜不由挑了下眉，她轻轻颔首，对着周围的病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是黎姜。”
一号病人是个刀疤男，自黎姜进来后，他的视线就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此刻终于忍不住道：“最近来的医生可真是越来越漂亮，让人一见便心跳加速，等会黎医生可要好好给我检查一下。”
男人舔了舔唇，语气露骨又暧昧。
黎姜撩起眼皮看过去，不动声色的笑：“可以。”
“那就多谢黎医生了。”
第7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七）
见黎姜没有拒绝，刀疤男更加兴奋。
黎姜却不再看他，把视线移到了二号病人身上。
二号病人超级瘦，像个麻杆一样，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里还拿着本书，看起来古板又有些木讷，像极了古时候的教书先生。
见黎姜看过来，他用手扶了下眼镜，腼腆的笑了笑，说：“欢迎你，新同学，我叫相思，以后你可以叫我思思。”
黎姜眸色轻闪，顺着他的话回应：“你好，思思。”
打过招呼后，思思便低下头，继续读起了手上的书。
三号病人王先生和四号病人爱丽娜看起来很像是一对父女，经过刚刚那件事后，黎姜对他们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现在唯一没有见到的，就是五号病人了。
黎姜把视线移向了五号病床上，却发现床铺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五号病人呢？
黎姜没有来得及问，因为爱丽娜喊住了她。
“黎医生，你觉得我种的玫瑰怎么样？”
小姑娘睁着一双水雾雾的大眼期待的望着她，像是向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虽然，她本来也就是一个孩子。
但不同的是，正常的孩子来自天堂，而她，大概来自地狱。
站在旁边的方泽和三号病床的王先生听到爱丽娜的话，也都下意识看向了黎姜，眼底带着玩味，期待她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出乎意料的是，少女格外淡定，她甚至还真的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朵惊悚的玫瑰花。
沉吟半晌后，黎姜皱眉开口：“你浇的养料太多了，玫瑰只能保持短暂的娇艳，很快就会枯掉，而且脆弱的不堪一击。”
话落，全室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不已的目光看着黎姜。
就连江琳也是。
她怎么可以，面对这样一副瘆人的尸体，还如此淡定，而且一本正经的回答了爱丽娜的问题。
黎姜像没察觉到似的，她又伸手轻轻碰下了那朵玫瑰，几乎没怎么用力，可玫瑰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风雨般突然四分五裂，飘飘洋洋落在了红色的血泊里，只余青黄的花蕊留在空中。
黎姜面无表情的看向爱丽娜：“瞧，知道它有多脆弱不堪了吧？”
爱丽娜：……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表情委屈极了。
指着黎姜道：“你破坏了我种的玫瑰！”
三号病人王先生脸上露出了不满：“黎医生，你怎么可以欺负小孩子呢。”
黎姜侧眸：“我只是在教她怎么种玫瑰更好而已，她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吗？”
王先生被黎姜的话堵的有些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方泽笑呵呵打断两人：“好了，黎医生没有恶意的，还有爱丽娜，你种的玫瑰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哭鼻子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爱丽娜瞬间停了下来，但还是抽抽噎噎的，眼睛里挂满了晶亮的水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样才乖。”
方泽温柔的摸了摸爱丽娜的头，然后重新看向黎姜，指着她身后的江琳道：“黎医生，那是江医生，以后你和她一起负责这个房间的病人。”
第8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八）
黎姜点了下头，转过身。
发现女孩呆愣愣的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很显然，此刻的经历，已经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
方泽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江琳的肩膀：“江医生，我知道张医生的死亡让你很难过，但你要知道，作为一名医生，遇见这样的事再正常不过，而且，更恐怖的事情，昨天晚上已经见过了不是吗？你虽然比黎医生来的早，但却没有她聪明。”
江琳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被她刻意遗忘的夜晚又因为方泽的话，重新拉回脑海里。
门外的惨叫声，啃噬声，哀嚎声，像是开了弦的箭，不断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可是她不能怕，因为没有退路可以逃避。
看到江琳讽刺恐惧的眼神，方泽知道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索性便不再劝慰。
他转头对黎姜道：“黎医生，我还有工作处理就先离开了，这些病人麻烦你多照顾，我们医院是八点钟准时下班，到时候你可以和江医生一起回宿舍，对了，还没告诉你，江医生以及刚刚死去的张医生就是你的室友，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就只有一个室友了。”
黎姜正在想刚刚方泽口中“更恐怖的事情”，听见这话，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他走后，才发现，自己还没有问五号病人在哪。
算了，房间里的这些人，应该更清楚五号病人的情况。
方泽走后没多久，就有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过来，把四号病床上的尸体抬了出去，并且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了干净，还重新给爱丽娜换了床铺。
动作熟练的好像做了无数次。
空气重新静了下来。
黎姜走到江琳身边，问她：“你知道五号病人在哪吗？”
这话一出，她便感到身后有四抹视线看了过来。
江琳恍惚抬眸，显然不在状态。
黎姜毫不犹豫转身，问床上四人：“你们知道五号在哪？”
爱丽娜似乎很厌恶那人，就连听到他的代号都很嫌弃：“你找那个脏东西做什么？”
黎姜挑眉，精神病也搞孤立这套？
她淡淡道：“五号也是我的病人。”
王先生笑了笑，“黎医生，你的病人在浴室里。”
黎姜瞥了他一眼，在房间里寻找浴室的位置，不一会，便有了答案。
她走过去，咔嚓一声拧开门把手，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溢满水渍的浴缸里，少年双手抱膝坐在其中，他低着头，一张脸全部压在了手臂上，看不见长相，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恍若具石化的雕像。
许是黎姜开门的声音惊到了他，少年慢慢从水中抬起了头，淅淅沥沥的水渍沿着他的发丝落下，露出了干净旖丽的眉眼。
那双雾蓝色的眸像是被海水浸染过一样，漂亮的不像话。
极致的纯欲，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从不知人间疾苦。
可此时，少年却如同受到惊吓的幼兽一样面带惊恐的望着黎姜。
黎姜半眯起眸。
这样干净的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要么就是真的傻子，要么就是……极易擅长伪装的疯子。
第9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九）
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想履行自己作为医生的职责，却猝不及防听到，一直在装死的银河的矜贵音色：【长官，在你面前的就是伏笙的灵魂碎片。】
黎姜脚步倏然一顿，转瞬又像什么没发生一样继续向前。
然后，在少年懵懂的目光中，掏出一副电子手铐，锁住了他的双手。
那双苍白修长的指骨在银质锁链下显得格外纤细脆弱，让人忍不住滋生邪恶的欲望，想要摧残破坏。
黎姜却只是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紧盯着电子手铐上的显示屏。
屏幕上毫无反应。
银河被黎姜这一番骚操作迷了眼，微笑道：【长官，忘记告诉您，只有获得对方百分百的信任值，电子手铐才可以在小世界中发挥作用，如今伏笙对您的信任值为0，所以，您无法抓捕他。】
一阵死寂的沉默。
几分钟后，银河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内部系统遭到了恶势力入侵，它珍藏多年的资料被瞬间粉碎，变成了一堆星际垃圾。
银河微笑的表情瞬间裂开，几乎抓狂。
这时，黎姜幽幽开口：【哦，忘记告诉你，我脾气不好，还喜欢恃强凌弱，所以，千万不要惹怒我。】
银河：……
它弱，所以它忍。
不能立刻抓捕眼前的少年，让黎姜感到很躁郁。
就在她思考要如何解决这个突兀出现的电子手铐时，却发现，少年睁着双水雾雾的大眼睛望着她，用一种带点天真，又带点恐惧的声音道：【姐姐，你是警察吗？还是……有怪癖的sm爱好者？】
黎姜沉默了。
她觉得，少年害怕的表情，明显是把她当成了后者。
她没有回应，而是故作镇定的摘下电子手铐，借着白大褂的遮掩放回空间里，然后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泡在水里？”
少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表情变得黯然起来，“我叫苏念，他们都嫌我脏，所以把我关进了浴室里。”
“他们”应该指的是外面那几个精神病。
黎姜有些好奇少年被孤立的原因，但并没有立刻询问。
她伸出一只手，道：“先出来吧，一直泡在冷水里会生病的。”
苏念没动。
那双清澈的蓝眸在恐惧，以及警惕。
黎姜只好收回手，重新开口：“介绍一下，我是新来的医生，以后将负责101房间的病人。”
浴室外，爱丽娜在生气。
她不悦的看向三号床的王先生：“宁，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一点都不想看到苏念。”
看到闹脾气的女孩，王先生一脸温柔宠溺：“爱丽娜，惩罚应该适可而止，不要忘记了，他虽然是苏念，但也是沉罪。”
这句话提醒了爱丽娜。
虽然沉罪也很讨厌苏念，但万一明天他醒来知道这件事后生气了该怎么办？
那个疯子会把她做成跟蝴蝶一样美丽的标本的。
浴室门缓缓打开，黎姜带着浑身湿淋淋的苏念走了出来。
看到病床上的四个人，苏念显然很恐惧，下意识往黎姜身后躲了下。
黎姜看了眼依旧站在原地愣神的江琳，淡淡问道：“江医生，房间里有备用的病人服吗？”
江琳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起了焦距，看到周围的环境，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颓废下去了。
她要努力离开这家可怕的医院。
“……有，我帮你拿。”
从江琳手中接过病人服后，黎姜便直接递给了身后的苏念：“进浴室里擦干净自己，然后把衣服换上。”
苏念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他走之后，爱丽娜立刻开口：“黎医生，你别靠近苏念，他是个脏东西。”
女孩语气里的厌恶很明显。
黎姜不动声色的接了句：“哦，他哪里脏了？”
爱丽娜说：“他被人猥亵过，还是个男的，所以，很脏。”
第10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
黎姜目光闪了闪。
所以，那个少年的病情是这样来的吗？
江琳也很意外苏念身上竟然会发生过这样不幸的事。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昨天在病房里见到苏念时的情景。
那个笑起来温柔阳光的干净少年，拿着医用手术刀，残忍的剥开了一只幼鸟的肺腑，并且好整以暇的把它的器官一一摆开欣赏。
极度的冷血残忍，和刚才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几个人当中，江琳最害怕的就是五号病人，所以当今天早上过来没有发现五号时，她还松了口气，直接就忽视了五号的存在，但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躲在浴室里。
想到这，江琳的表情瞬间变的诡异起来。
她走到黎姜身边，“黎医生。”
黎姜没想到江琳会主动和她说话，并且还是用一副极其惊悚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江医生？”
江琳几乎是下意识的喃喃出声：“我觉得五号病人有些奇怪，他昨天的性格和今天完全不同，很可能有人格分裂症，你小心一点。”
人格分裂症？
黎姜不置可否，点头回应：“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三号床的王先生喊江琳继续给他做刚才没做完的心理疏导，少女肩膀微微一颤，咬紧牙转身走了过去。
同时，黎姜也收到了一号病人的呼喊：“黎医生，我预定的检查现在可以进行了吗？”
刀疤男超级兴奋，目光更是赤裸裸的盯着黎姜，毫不掩饰。
另一边，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黎姜毫不客气丢给刀疤男一句：“等着。”
然后，她走到换好衣服的苏念面前，开口：“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医生，我需要先给你做个检查。”
病床上的刀疤男听到这话瞬间冷下了脸，表情隐隐有些扭曲。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忍下了这股怒气，没有发作，但看黎姜的眼神，除了刚刚的肉欲之外，又多了丝杀意。
黎姜把战战兢兢的少年领到五号病床上，然后从床脚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上面有少年个人的信息介绍。
可惜的是，只有名字和年龄。
在看到名字那一栏时，黎姜微微滞了一下。
上面除了苏念，还有另一个名字。
她抬头，问：“沉罪是谁？”
少年脆弱美丽的蓝眸变的更加惊恐，整个身体都在抖，过了好半天，才艰难吐出几个字：
“……他是个坏人。”
“为什么这样说？”
苏念忽然看了黎姜一眼，表情有些纠结，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把沉罪的事告诉她。
黎姜语气放轻了些，循循善诱：“苏念，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有责任知道关于你和沉罪的事，明白吗？”
苏念很容易就被黎姜忽悠了过去，放下警惕道：“因为他很喜欢杀人，尤其在我面前，无论我怎么阻止，他都不听，还骂我笨。”
他一点都不喜欢沉罪。
这个房间里的病人都怕他，敬他，却无比讨厌，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自己。
真让人难受。
“你是医生，能帮我把他赶走吗？”苏念天真的问黎姜。
黎姜挑眉：“赶走沉罪？”
“是的，他住在我身体里，还试图抹杀我。”
第11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一）
黎姜没有直接应下，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会治好你的。”
她不确定，少年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会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想要取得信任，自然不能只针对一个人格。
接下来，黎姜又给苏念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检查。
他很正常，三观和信仰都符合正常人的标准，如果不是因为人格分裂，恐怕没有人能想到，这样干净漂亮的少年会是个精神病。
检查结束后，黎姜不经意间瞥到了病床外侧隐藏的矮柜，房间里五张病床，唯独只有苏念这里有个这样的木柜。
她试探问道：“你的柜子很漂亮，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和我分享一下吗？”
“那不是我的柜子。”苏念耷拉着脸，看起来很不开心，“那是沉罪的，我打不开。”
原来是凶残人格的。
黎姜温声：“看来里面的东西对沉罪应该很重要。”
另一边，一号刀疤男忍不住再次催促。
“黎医生，我已经等很久了。”
这次，黎姜没有拒绝。
她把苏念的资料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便走向了一号床位。
刀疤男咧嘴笑了起来，冲黎姜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下。
黎姜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便拿出他的资料，翻看。
完全无视男人的“热情”。
刀疤男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黎姜生，我感觉下面有些胀，你能帮我看看吗？”
令人作呕的赤裸裸欲望在空气中弥漫。
房间里的人，大概都明白刀疤男的想法。
江琳昨天刚来时，也被刀疤男骚扰过一番，只是没有像他对黎姜这样明显。
“江医生，麻烦你专心一点。”
对于江琳的走神，王先生感到很不悦。
江琳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要认错求得男人的原谅。
只是有一种感觉，若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会和张瑜死的一样惨。
爱丽娜朝一号床位看了过来，想欣赏黎姜惊恐的神色。
可意外的是，少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刀疤男。
她把手中的资料扔在床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手术刀，说：“躺下，裤子脱掉。”
刀疤男脑子顿了一秒，“你想干什么？”
银制刀具的光泽完美到令人赞叹，黎姜欣赏了一会，才面无表情的抬头开口：“帮你解决困扰的根源。”
刀疤男：？！
他被少女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黎姜真的拿着手术刀刺向下面的时候。
刀疤男猛地从床上翻身，躲了过去，刀尖插在被褥上，刺破了一个口子，里面裹着的棉花也渗了出来。
“黎医生，我要投诉你虐待病人！”
其他人都没想到黎姜会那么大胆，包括一直在安静看书的二号，都忍不住移过了视线。
他的脸上挂了丝奇怪的笑，黑框眼镜下的目光很柔和，像是欣赏。
他喜欢以暴制暴，尤其是对房间里这群人。
黎姜慢条斯理的抽出手术刀，表情很无奈，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欠揍：“我是在解决你的问题，先生，如果让你有了不好的体验，我很抱歉，但我并不觉得有哪里错。”
第12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二）
刀疤男冷笑，恶狠狠的瞪了黎姜一眼，然后毫不客气按下了床头的白色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在整个房间。
其他病人纷纷看向刀疤男，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但目光移向黎姜时，又变成了怜悯与幸灾乐祸。
没多久，和之前来拖尸打扮相同的两位医生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一号床的刀疤男。
刀疤男得意极了，隐晦的看了黎姜一眼：“黎医生，如果你愿意用另一种方法向我求饶的话，我会放弃投诉你。”
这是他对面前的漂亮女人发出的最后一丝善心。
其中的暗示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黎姜微微一笑，漫不经心把玩着掌心里的手术刀：“如果你还觉得难受的话，我不介意再帮你一回。”
冰冷的刀尖倒映出了刀疤男逐渐扭曲的神色。
他没再看黎姜，转头对两个守卫医生道：“新来的医生虐待我，我要行驶投诉的权利。”
继而，守卫医生走向了黎姜，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铐铐在了她的腕上。
“您触犯了本院的医生守则，作为惩罚，将被关到禁闭室里，直到八点钟下班之前才会释放。”
看到腕上的手铐，黎姜眸色深了许多。
一向都是她铐别人，这还是第一次，她被别人给铐上。
也是番新奇的体验。
她抬头看了眼正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三点四十五分，距离八点钟还有四个多小时。
去别处逛逛也不错。
于是，黎姜没有反抗，跟在两名守卫医生身后离开。
走到门口时，病床上的苏念抱着被子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黎医生。”
黎姜转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
然后，她听到苏念说：“今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就在少年话落的这一瞬间，黎姜发现，旁边爱丽娜的神色突然变的很诡异，并且很是复杂的看了苏念一眼。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反问道：“你希望见到我吗？”
“当然。”
“那么，我会出现。”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少年要执着于今天见面，但满足对方的要求是取得信任的第一步。
即使这个要求，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未知的危险。
“来的时候，你能带束向日葵过来送给我作为礼物吗？”
苏念再次小声的卑微乞求。
黎姜不假思索直接答应，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鬼地方会不会有向日葵的存在。
不过即使没有，她恐怕也会给少年变出一束出来。
最后，在苏念腼腆的笑容和爱丽娜震惊的目光中，黎姜离开了101病房。
她被带到了这栋楼更深更暗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的房间被道密不透风的铁门遮掩的严严实实，并且用坚固的锁链封住了唯一可能的出口。
在一阵金属碰撞的摩擦声中，铁门终于缓缓打开，吱啦的开门声带着厚重腐朽的气息传来。
无止尽的黑映在眼前。
黎姜被人推了进去，接着，铁门“砰”的一声被合上。
“谁？”
有人在黑暗中说话。
下一秒，带着敌意的拳风直扑黎姜的面门。
刚进来就收到这么“热情”的欢迎，黎姜受宠若惊。
她没有移动半分脚步，直接握住了袭过来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拧。
狰狞的惨叫声响起在整个密闭的空间。
“放放……放手，快放手！”
第13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三）
宋明明没想到自己会碰上个硬茬，这么恐怖的力气，简直要把他的胳膊都掰断了。
他不免有些担忧，接下来几个小时自己的处境。
“兄弟，我们是在你之前被关进来的医生，我朋友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可以放了他吗？”
黑暗中又多了一道声音。
应该是两个男的在一起。
黎姜面无表情的看了手下的人一眼。
刚刚这人拳头砸过来的用力程度，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黎姜也没想继续再纠缠下去，便松开了手。
宋明明快速起身，扶着痛到快断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那道温和的男音又说：“兄弟，你也是被病人投诉关到这里来的吗？”
他们显然把黎姜当成了男人，毕竟没有哪个女人的力气会这么大。
“是啊。”黎姜平静开口。
她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把旁边两人吓了一跳。
“草，竟然是女的！”
宋明明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盯着黎姜站着的位置，仿佛在看一个可怕的不明生物。
贺易也很惊讶，但很快就又重新镇定下来，他试探问道：“你也是昨天来的吗，叫什么名字？我叫贺易，他叫宋明明。”
黎姜环顾四周望了一圈，可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她言简意赅回应：“我叫黎姜，今天刚来。”
“原来是比我们还新的新人。”
宋明明这次话里的恐惧与震惊淡了不少。
只要确定面前的人不是什么非人类的怪物就行。
毕竟从昨天到现在，他们碰上的玄幻事太多了，不得不多想。
只不过这女人的力气太大，倒是个麻烦事。
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黎姜干脆找了个墙角靠着。
突然，一抹刺眼的亮光出现在了黑暗中。
随之，冰冷到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响起。
【请注意，游戏界面已经开启，若无法完成，您即将面临特殊处罚！】
这段话连续响了三遍。
黎姜挑眉，下意识顺着光源看过去。
她先是看到了僵硬的站在那，面色苍白可怖的两个男人。
他们身上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嘴角和衣服上都沾了些深色的印记，像是血渍。
量这么多，她竟然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
而且，她没来之前，整个空间里就只有这两人，他们的伤是谁打的？
黎姜掩去眼里的疑惑，继续看向后面，两人身后的那面墙上，挂着一个半人高的显示屏，里面播放的是张卡通人物场景图片，色彩极其鲜明。
黎姜慢慢直起了身子，想走到显示屏那边仔细看看，却突然发现胸口处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烫的厉害。
心里莫名有些躁郁，想要打人发泄。
看到黎姜微变的脸色，贺易沉声开口：“你也感受到了吧，这是禁闭室里每隔半小时一次的特殊惩罚。”
黎姜抬眸看向他。
男人指着身后的显示屏，道：“如果我们没有完成上面的游戏，惩罚就会越来越重，我们也会越来越痛苦，而解决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暴力。”
第14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四）
“易哥！”
宋明明没想到，贺易一股脑竟然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黎姜。
这女人力气大的惊人，知道之后万一把他们两个打残了怎么办？
贺易表情未变，“只要没有破解游戏，就算我们不事情把说出来，她也会动手。”
宋明明恍惚了一下。
是啊，就连他们两个，不也是被体内无端生出的暴戾折磨才会动手的吗？
完了完了，贺易他还勉强能对付一下，而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要被按着头打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黎姜得知了很多信息。
比如，他们身上的伤是自己互相打出来的，还有，想要解决体内的异样，唯一的方法就是——破解显示屏上的游戏。
于是，黎姜捂着胸口，冲到了显示屏那边。
宋明明看到她的动作，嗤笑：“别白费力气了，那脑残游戏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绝对有bug，我和易哥解了几次都没解出来。”
黎姜回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淡：“有没有想过，可能，也许，说不定……是人的问题？”
宋明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气的连胸口处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狂妄还大力的女人。
把人怼了一番之后，黎姜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显示屏上。
卡通图片里的内容极其简单直白，是三个人落入水中的场景，其中一个神色平静，明显不惧怕水面，但另外两个，却拼命的在用手拍打水面。
下面有一段话：
【你的爱人和亲人同时掉进了河里，她们都不会游泳，你会游泳，但体力只支持你救下一个人，请问你该怎么做，才能保证三个人的生命公平？】
【提示：你有四种工具可以选择作为辅助，但同时，你也可以选择不用。】
那个傻子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这真的是个脑残游戏。
黎姜嘲讽过后，又看了眼它给的四种辅助工具。
第一种，是根两米长的绳子，第二种，是个救生圈，第三种，是个水下呼吸器，而最后一种，则是把黑色手枪。
贺易忍着胸口的疼痛走了过来，说：“所有可能的选择我们都试了一遍，但无一被判定失败。”
用绳子拉着两人，体力不够。
用救生圈的话，剩下的那个人虽然不会立刻溺死，但会一直飘在水面上，然后被海浪击翻，用水下呼吸器，还是不能解决水中两人不会游泳的难题。
最后一种……最后一种根本就不是个可以帮忙的工具。
“怎么，聪明的黎女士想出答案来了吗？”
宋明明嘲讽出声。
他就不信这女人面对这脑残题目还能狂妄起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黎姜肯定的回复了他的话：“嗯，想出来了。”
脑残的游戏就要用脑残的方法来解决。
在两人错愕震惊的目光中，黎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件他们从来没用过的辅助工具——黑色枪支。
然后，她操纵着会游泳的那个人开枪打死了不会游泳的两人，最后又打死了自己。
大大的succeed英文字母浮满屏幕，同时，冰冷的电子音开始连续回响：
【恭喜您完成游戏，惩罚解除——】
第15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五）
宋明明完全惊呆了。
贺易更是震惊到瞳孔皱缩。
答案……原来是这样。
三个人死亡，同样可以保证生命公平。
胸口处的灼热开始渐渐退散，就连压抑的戾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易和宋明明这才有种真实的感觉，游戏……真的被破解了。
他们不用再互相殴打了。
两人看黎姜的眼神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里面有探究，也有畏惧。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想到这么病态的方法。
贺易抵不过心里的好奇，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想到答案的？”
黎姜不咸不淡瞥他一眼：“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等贺易回复，一旁的宋明明就抢先答道：“精神病院啊！”
精神病院……
里面的人，除了医生，没有一个正常。
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贺易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黎姜微微一笑，声音幽凉：“所以，你得学会用精神病的思维方式去寻找答案。”
只有了解变态的内心世界，才能拯救变态，从而拯救自己。
显示屏的光逐渐暗了下来。
但同时，密闭的空间里又出现了新的光源。
三人的正右方，多了一条三米高的楼梯，源源不断的白光从上面散出，像是潘多拉魔盒里面的宝藏，充满了蛊惑。
“怎么办，上不上楼梯？”
宋明明的声音都是凉的。
这条楼梯，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而且看不到尽头。
就在他和贺易犹豫的时候，黎姜已经径直走了过去，踏上楼梯。
贺易眸色一变，抿紧唇也跟在了黎姜身后。
他们两个都走了，宋明明不可能独自一人呆在原地，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一时间，周围只有“咚、咚、咚”爬楼的脚步声，幽寂到令人头皮发麻。
大概爬了三十多阶楼梯，他们看到了一个门。
那扇门很华丽，和这座医院里所有的门都不一样，像是封锁着庄园城堡的入口。
黎姜是第一个推开门走进去的人。
贺易紧跟而上。
门后面是一个漂亮复古的房间。
可进去后，他却没有见到黎姜的身影，就连身后的宋明明也消失不见了。
奇怪……人呢？
……
黎姜走进了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的背景是清冷奢靡的暗色调，里面的摆设布局，像极了油画里复古厚重的西方宫廷。
但在这般优雅的场景下，周围的墙壁上却不合时宜的雕刻着各种各样的人像头颅，不论走到哪里，都感觉那些头颅是在看着自己。
有种莫名的惊悚诡异。
黎姜顺着墙壁往前，房间虽然很大，但一眼就能望得到头，可她却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终点。
终于，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她的脚下多了一层台阶，而台阶上则横着一扇栅栏，里面放着张红木画架，画架下面，各种各样未干的颜料和画笔堆积在地上，旁边还点了很多蜡烛。
显然，经常有人在这里作画。
画架上挂着一张画，黎姜望过去时，视线不由自主的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秒。
那是一幅，和禁闭室显示屏上的游戏场景完全一样的画作。
蓝天，白云，河流，三个人物，色彩鲜明，极富特色。
画的最下面还有一段用红色颜料笔写的话：
【破解了游戏谜题的人，我该如何欢迎你的到来？】
第16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六）
黎姜可以想象的出，背后之人在写下这段话时，是怎样一副慵懒兴味的表情。
几乎没有犹豫，她拿起地上的画笔，就着画上的空隙回复：【你的出现，就是对我最好的欢迎。】
不得不承认，黎姜被这神秘玄幻的遭遇挑起了兴趣，所以，她万分期待的，想见一下这个人。
而且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那些病人口中所说的——king。
就在黎姜刚刚落笔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了一道清雅温和的嗓音。
“那么，如你所愿。”
她迅速转过身，然后意外的，对上了一双如宝石般浓郁透亮的红眸。
那是一个穿着中世纪贵族服饰的男人，优雅的白色，温柔与魅惑并存，像是每一个怀春少女梦中的完美情人。
美的那么不真实。
黎姜被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容蛊惑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你是这里的主人？”
“是的，客人。”男人冲黎姜微微一笑，玫瑰色的唇瓣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靡丽，诱人。
他继续说：“这是我的画室。”
浅浅的脚步声响起在耳畔，黎姜看着他越过栅栏，拿起那副她刚刚落过笔的画说：“我很高兴，你能看懂这个游戏，并给予了它最完美的答案。”
显然，男人对黎姜的操作很满意。
或许，这也是她能进入这个房间并且见到他的原因。
黎姜用和男人同样的语气问了句：“所以，我会有奖励吗？”
男人一怔，然后瞬间恢复如常，加深了脸上的微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向他讨要奖励。
那么当然，要满足对方的要求。
他是优秀的教育家，非常明白四颗糖的故事。
“你想要什么奖励，聪明的女孩。”
金钱，名利，或者是……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是什么呢？
“唔……一束向日葵吧。”轻飘飘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起男人口中的奖励。
见那张美丽精致的脸上失去笑容，黎姜蹙眉：“是太难了吗？”
这个阴损的鬼地方，应该是没有那种向阳而生的热情生物。
看来，还是得靠她自己想办法。
“不，是太简单了，你可以再想一下。”
人的欲望是汪洋之海，而非一寸缤纷的草地。
怕黎姜不信，男人甚至很直白的提示：“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是永无止尽的生命。”
但这些，都只能发生在虚无的空间里，而她也再也回不到现实。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比起只会让人痛苦的现实，美丽肆意的虚无才更让人迷恋沉溺。
男人的话句句透着蛊惑，可黎姜毫无所动。
她的表情很平静，淡淡道：“我只要一束向日葵。”
少女的执着，让男人很不理解，“为什么？”
黎姜说：“我答应一个病人，今天要带着束向日葵去见他。”
这是承诺，无法违背。
也是她搭建信任的桥梁。
闻言，男人微微一顿，那双漂亮如同红宝石的双眸里迅速闪过一抹幽光，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但和之前相比又有些不同，隐隐多了丝兴味，那是在漫长孤寂的空间里寻找到满意猎物所获得的快感。
第17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七）
“你的要求会得以满足。”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弥漫，像是从琴键上跳出的音符，每一下，都精准的打到人的心上。
黎姜挑眉，想问男人要怎样满足自己的要求，就又听见他道：
“初次见面，我将再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黎姜下意识往前走，可突然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黑暗的禁闭室。
手上好像多了件干干柴柴的东西，很大一捧，触感和植物的枝干类似。
黎姜一怔，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她向男人索要的向日葵。
竟然就这么玄幻的，出现在了她的怀里。
那么，他说的另一份礼物呢？
在哪里？
“是你吗，黎姜？”
贺易听到动静，试探的问了一句。
他和宋明明上了楼梯后分别进了不同的房间，但什么都没发现，而且不到一分钟，两人就被强制送了出来。
只有黎姜一直没有消息。
原本的楼梯也消失不见了。
所以，他们只能待在原地静静等着。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才真正意识到，这家精神病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现实认知。
或许，是遇到了灵异事件，也或许，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卷入了一个虚幻的神秘空间。
“是我。”黎姜抱着怀中的向日葵轻轻回应。
就在这时，之前的那个游戏显示屏又亮了起来。
珍贵的光线再次出现。
贺易和宋明明看到了不远处抱着向日葵的黎姜。
两人同时一愣。
这花……哪里来的？
从楼上的房间里拿的吗？
黎姜并没有要和他们解释的意思，她直接走到了发光的显示屏面前。
屏幕上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幅游戏画面，而是纯白色的背景，正中间有段鲜艳的红色字体，里面的内容如下：
【恐惧他们，你会永远沉睡，治愈他们，你会成为失去自由的猎人，杀了他们，你将逃离。】
【——fromk.】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指这里的病人吗？”
宋明明走了过来，看到显示屏上的话，疑惑的问了句。
贺易皱着眉，同样不是很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而黎姜的视线，却在最下面的署名上落了许久。
k……是指king吗？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另一份礼物。
因为游戏被破解的关系，后面的时间里，三人都没再遭受那种灼烫的痛苦。
晚上八点钟，禁闭室的大门准时打了开来。
黎姜和贺宋二人被守卫医生强制送回了宿舍楼。
他们算是回来的比较早的，此时过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门口的两个医生一直守在那没有离开，黎姜打算把花先放在房间里，等过一会再找机会去病人楼。
看到黎姜走向的房间门牌号，宋明明惊呼：“原来你和江琳，张瑜是一个宿舍的啊！”
显然，他们和黎姜下午在病房里见到的两个女孩认识。
贺易的神色也没有了刚才那般冷淡，微笑道：“琳琳和张瑜都是我和宋明明的朋友，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黎姜拧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瞥贺易一眼，意味不明道：“真不巧，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张瑜刚好死亡，恐怕没有你说的那个缘分了。”
第18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八）
贺易和宋明明猛地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黎姜，一脸不可置信。
“你在说什么鬼话……”
张瑜死了？
宋明明潜意识里不想相信这个消息，即使他知道，少女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和贺易已经见了太多新鲜热乎的尸体，可却无法接受，这些尸体里会有他们认识的人。
“阿易，明明，还有黎医生，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阿易，你脸上的伤——”
江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宿舍楼，同时，还有许多穿白大褂的医生陆陆续续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贺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流了血，江琳的心瞬间沉了一下，又疼又怕。
张瑜已经不在了，要是阿易再出什么事，她真的会疯。
“没事，皮外伤，别担心。”贺易温柔的摸了摸江琳的头，安慰道。
旁边的宋明明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明明伤的也很重，可江琳却连看都没看到。
可恶的臭情侣。
过道上来来往往人流攒动，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贺易便道：“琳琳，你和黎姜先进去吧，十分钟后我和宋明明再过来找你们。”
江琳虽然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后，她忍不住问黎姜：“黎医生，你和贺易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但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听阿易提起过黎姜。
“不是，今天刚刚认识的。”
今天刚刚认识？
联想到下午黎姜被抓进了禁闭室，江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阿易和宋明明下午也被抓进了禁闭室？”
“嗯。”
“那他们脸上的伤……”
江琳欲言又止，黎姜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道：“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那样了。”
至于其他的，两位当事人的解释应该比她更有说服力。
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黎姜抱着怀里的向日葵走向了厨房，找了一个瓶子把它们插在了里面。
之前江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贺易身上，这时她才发现那束被黎姜带进来的，格外突兀的向日葵。
她竟然真的按照五号病人的话，找了一束向日葵。
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开的这么灿烂的向日葵？
江琳感觉很奇怪。
而且从病房离开后，黎姜应该是一直呆在禁闭室里，这花……总不可能是从禁闭室里拿的吧？
想了许久都想不通，江琳决定问问黎姜，可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内室，然后嘴边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
不见了……
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瞬间抬起脚步往里走。
然而，是真的不见了。
张瑜的床不见了。
就连原本床头墙壁上雕刻着的属于她的数字编号也彻底消失了，墙面平整的就像从来没有被加工过一样。
黎姜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少女对着床铺僵硬发愣的模样。
干净而局促的空间里，赤裸裸摆设的三张大床变成了两张，并且没有一丝移动过的痕迹。
属于另外一个女孩的痕迹在这间宿舍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是……被完全抹杀了？
第19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十九）
“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家医院，这个地方太诡异了，先是昨天晚上那个女孩，然后是张瑜……”
江琳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黎姜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话里隐晦的内容，不动声色问道：“昨天晚上的女孩怎么了？”
从少女惊恐害怕的表情上，黎姜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或许她现在睡的这张床，之前是有主人的。
只是主人彻底消失了，所以床铺才失去归属权，来到了她这。
对于黎姜的询问，江琳没有隐瞒，全都说了出来：“那个女孩是我和张瑜的室友，叫方楚楚，我们三个都是同一批来的这家医院，昨天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后，方楚楚在八点半之后出去了一趟，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第二天早上我问这里的守卫医生，他们却说没有方楚楚这个人。”
黎姜眸色闪了闪。
这个情况，倒和她那个死去的同事周岩有些类似。
看来，他应该和那个叫方楚楚的女孩一样，遭遇到什么危险不小心给挂了，而不是所谓的心脏病发身亡。
“昨天晚上你和张瑜就没有出去找找她吗？”
室友彻夜不归，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都会出去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江琳闻言，脸色瞬间煞白，诺诺道：
“我们没敢出去……外面不停的有奇怪的惨叫声和啃噬声，而且还时不时的有东西撞我们的门，我和张瑜猜，方楚楚很有可能遇到了意外，就更不敢出去了。”
那种窒息可怕的氛围，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处在惊恐状态的江琳吓了一跳，她以为，昨天晚上的场景又要发生了，下意识往房间里面躲了下，结果却看到黎姜淡定的走到门口，一副要开门的样子。
她惊呼：“黎医生，你做什么？”
黎姜疑惑的瞥她一眼：“应该是贺易和宋明明两人过来找你了。”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话似的，门外传来贺易的声音：“琳琳，是我，还有宋明明。”
江琳一怔，瞬间从惊惶中回过神。
是她过于紧张了。
“怎么样，要开门吗？”黎姜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靠在墙上，懒洋洋开口。
江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开吧。”
黎姜顿时收回视线，重新摸向门把手。
房门打开，换掉白大褂，穿着衬衣的二人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的伤口也都被处理了一番。
贺易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里面好像是……泡面。
黎姜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中午在冰箱里看到的那张便条。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拿了几桶泡面过来。”
看到那泡面，江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在平时，她绝对是不屑于吃这种垃圾食品的，可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挑三拣四，今天一整天，她也只是吃了袋夹心饼干而已，之前都只顾着害怕了没感觉到饿，这会放松下来，才发现肚子空的厉害。
江琳开心的拎过贺易手中的塑料袋，庆幸道：“幸好宋明明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零食，不然我们真的要饿死在这里。”
第20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
“别开心的太早，我手上的零食已经没有多少了，如果不能离开这个地方，饿死是迟早的事。”
宋明明的话像盆冷水般泼在江琳的头上，少女雀跃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来。
见状，贺易立刻朝宋明明射去一个冷漠的眼神。
宋明明耸耸肩，从江琳手里拿出一桶泡面用力拆开。
他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
“放心，肯定有办法离开的。”贺易安慰江琳。
江琳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抹笑。
她掏出一桶泡面递给黎姜：“吃点东西吧，黎医生，冰箱里面的那些食物都没办法吃。”
黎姜接过来，说：“谢谢。”
旁边，宋明明已经开始嚼上了方便面，见黎姜看过来，他以为少女是在疑惑为什么不泡开，便解释道：“这里的水也不能喝，一打开都是不知明的红色液体。”
那还真是凄惨。
黎姜面无表情的感叹了一番，然后也学着宋明明的模样，开始干嚼方便面。
嗯……味道还行。
但并没有让她想吃第二次的欲望。
几个人解决生理需求后，房间里挂着时钟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八点半。
时钟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如同在准时报点一般。
乐声很动听，但在这空寂荒凉的环境下，却莫名有种令人后背发凉的惊悚感。
头顶的灯光开始摇晃，然后在江琳恐惧的目光中，刺啦一声熄灭。
“啊！”
江琳害怕的立马扑进了贺易怀里。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怀里的温度才能勉强让她安心。
“怎么回事？”
宋明明也很虚，声音比刚才弱了不少。
包括贺易在内，三个人的表情都是警惕中带着恐惧。
只有黎姜，像是终于提起了兴趣般，眼底露出了些微末的……兴奋。
终于要来了吗？
房间里的电视机突然自动打了开来，给这黑暗的环境重新点亮了一束白光。
几人下意识看向光源处，发现电视机屏幕上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了些奇怪的话。
【欢迎来到无尽医院——】
【猎杀时间已经开启，请把握住机会，这将是您逃离出去的唯一可能。】
【您可以选择一直躲在房间里，获取最大限度的生命值，但不幸依然会降临。】
【完成任务，您会得到相应的奖励，比如说——食物。】
【注意：被病人杀死，您会真的死亡，这不是玩笑。】
看完显示屏上的内容后，贺易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从几人震惊惶恐的表情中，黎姜得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电视机显示屏上出现的信息。
“我们好像……真的掉进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宋明明整个人都在发抖。
随时都可能面临死亡的恐惧在不断的折磨着他的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而你永远都不知道，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会落下。
“阿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离不开这家医院了？”
江琳害怕的攥紧了贺易的手臂，声音讷讷，茫然到了极点。
贺易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信仰的是科学，而来到无尽医院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任务出来了。”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他们这才发现，黎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电视机面前，双眸透亮，冷艳精致的面容上竟完全没有一点畏惧。
“什么任务？”江琳下意识问道。
黎姜微微偏头看她一眼，说：“有可能让你活着逃出去的任务。”
第21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一）
贺易重新看向了电视机显示屏。
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森，工作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喜欢性虐的精神病患者，他住在b02房间，今天晚上，这名患者以情绪不好为由喊我去做心理疏导，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会有灾难性的事情发生，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的话，请帮助我摆脱厄运，作为答谢，我会赠予您丰厚的报酬。】
【——fromsen】
“这个意思……是要我们拯救叫森的实习医生吗？”
宋明明把这段话在脑海中反复梳理了下，最终得到一个清晰的结论。
贺易神色凝重，低声道：“没错，如果想要找机会逃出去，我们必须救下他。”
不过，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信息中所说的b02房间到底在什么地方。
病人楼里根本没有字母编号开头的房间，而宿舍楼里的房间编号虽然是字母开头，但后面的数字都是三位。
这个b02是在哪？
贺易下意识看向了黎姜，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或许眼前这个过分镇定的少女，会知道答案。
黎姜注意到了贺易投过来的视线，没什么表情的道：“出去看看吧，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
她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一阵惨叫的哀嚎，紧接着，还有啃噬咀嚼骨头的奇怪声音。
江琳面色惨白。
宋明明刚要伸出去的脚步瞬间缩了回来。
他想哭。
“真的……要出去吗？”
黎姜睨他一眼：“不想出去的话，当然可以不出去啊。”
男人眼睛瞬间一亮，以为黎姜想出了更好的办法，结果嘴角还没扬起来，就又听见少女道：“但你可能一辈子都得呆在这鬼地方了，哦，忘记了，要不了一辈子，没有几天你就会饿死。”
这么会怼人你爸妈知道吗？
宋明明气呼呼的瞪了黎姜一眼，早知道来的时候就不给她带泡面了，就算饿死，这人也会先在他之前饿死。
门口传来了撞击声。
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拍门。
三人都绷紧了神经，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在心里默默猜测着制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会是什么东西。
这时，黎姜淡定的走到了门口，在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咔嚓”一声，动作利索干净拉开了房门。
走廊上的灯光射进来。
贺易三人刚刚还在猜测的东西，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那是一株跟人差不多高的食人花，花瓣上长了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它的嘴里还咀嚼着一只断腿，咔嚓咔嚓的骨裂声令人头皮发麻，鲜红的血渍从它的牙齿里泻出，划过花身，最后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江琳：“啊……！”
贺易脸上冒了里冷汗，唇色发白。
宋明明：！！！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可爱”物种！
食人花也没想到门真的开了，愣了一下，然后对着淡定如斯的黎姜咧嘴一笑。
嘴里的断腿就那么掉了下来，滚到了宋明明面前。
宋明明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抬头。
正好和某个丑萌小可爱的目光相撞。
那只要看了一眼便会做噩梦的眼睛，正直勾勾的望着他，像是在看什么鲜美食物。
一秒钟的死寂过后，是响天动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妈……！”
第22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二）
更多的食人花被宋明明的叫声吸引了过来。
它们的根茎盘旋在地上，绿色的汁液和猩红的血液混合，浓稠恶臭，极其的恶心。
贺易太阳穴突突的跳，脸色格外难看：“闭嘴，宋明明！”
宋明明瞬间噤声，可是已经迟了。
黎姜直接斜睨他一眼，骂道：“傻b。”
简单而粗暴。
男人脸色涨的通红，想说些什么来挽救自己的弱怂，但却被眼前的场景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食人花那张沾满血渍的嘴巴突然放大数倍，朝黎姜扑了过去。
它的花身几乎碰到黎姜的身体。
那般凶残锋利的牙齿赤裸裸的立在黎姜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能预见，少女被咬碎掰断头颅的画面。
“小心，快躲开！”宋明明大喊。
站在后面的三人全身僵硬，几乎都以为，黎姜这次凶多吉少。
可却没想到，少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一拳头朝食人花嘴巴上的那只眼睛砸了过去。
眼前的庞然大物瞬间被打飞到了对面的墙上，嘴里的血液和口水喷到空中，流了一地。
宋明明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忽然升起又忽然落下。
这力气……简直恐怖如斯。
他突然意识到，之前在禁闭室里，黎姜控制他时，可能连一半的力气都没用到，不然他这条胳膊，怕是早就废了。
“黎医生，先把门关上！”反应过来后，江琳害怕的大叫。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算要出去，也得慢慢从长计议。
黎姜不为所动。
在那几株食人花摇摆着身体想再次扑上来时，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贺易三人便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食人花堵在门口，脑袋不停的往里面伸，但它们的根茎，却始终没有越过下面的门线。
贺易目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
这时，黎姜看向了江琳，低声解释：“房间里是安全领地，它们不会踏入。”
贺易：“你早就猜到了它们不会进来？”
黎姜移眸，反问：“不然，你以为凭借它们的凶残程度，一道木门能挡得住它们的入侵吗？”
贺易恍然。
是啊，这奇怪凶猛的物种如果想要闯进来，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可昨天晚上，它们在门外徘徊那么久，却都没有进入，最多也就是撞门吓一吓他们而已。
外面又传来了人的惨叫声，贺易下意识抬眸，在见到那几株堵在门口的大脑袋摇摆摆时，脸色又是一僵。
虽然这些东西进不来，但一直看着这幅口水哈喇的画面，也是挺糟心的。
旁边的江琳已经吐了一次，尽量不让自己看门口。
她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喜欢别人送花了。
“b……b02！”
宋明明突然指着敞开的房门，大声惊呼。
黎姜等人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原本房间门上的r101编号，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任务信息里提过的b02。
“难道那个实习医生森和变态病人在这个房间里？”
宋明明往四周看了一眼，房间不算大，映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能勉强看到全部，可里面除了他们四个，就再也没有别人。
难道不在这个房间？
那上面的编号为什么会变呢？
第23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三）
“我们必须要出去了。”
看到门上改变的编号，黎姜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需证实。
“这些丑东西就这么堵在门口，怎……怎么出去？”
宋明明不赞同，说实话，他还是害怕。
贺易和江琳始终保持沉默，显然，他们和宋明明的想法一样。
“那就把它们解决掉。”黎姜语气轻淡，像是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危险当一回事。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她转身走进厨房，把案台上的食用油拎了过来，泼到了门口的食人花上，然后又打开天然气灶台，取了火扔过去。
就算是变异的植物，但对它们来说，火源永远都是惧怕的东西。
明黄色的火焰瞬间绕着食人花燃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滋气声接连不断，透过光焰，甚至还能看到它们扭曲的眼睛和嘴巴。
黎姜拍了拍手，靠在门侧面的墙上，说：“等它们烧完，我们再出去。”
其实，要不是有人在，她可以直接抽取星际空间里贮藏的超高级灵火，不管什么东西，都烧的干干净净，更重要的是，可以收放自如。
可比现在这样要省事的多。
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慢慢化成灰烬，宋明明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可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这样烧的话，火势不会渗进来吗？”
“不会，因为房间里是绝对安全的领地。”
回答宋明明的，不是黎姜，而是贺易。
如夕阳般的落日余晖色彩映在那张俊美逼人的脸上，让男人温润的眉眼又多了丝艳丽。
和最开始的慌张无措相比，此刻的贺易，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并且适应了眼前的情况。
“火势只会在走廊里蔓延，等到没有东西烧的时候，最终熄灭。”
黎姜和贺易对视了一眼，然后朝宋明明点头，“对，就是他说的这样。”
见这边起了火，走廊上的其他食人花都不敢过来，所以很快，门口堵着的那些障碍就都被清理了干净。
等到火势散下去的时候，几人在房间里各自挑了件工具做防护，试探着走出了房门。
黎姜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离开之前，她特意把那束向日葵拿上放在了空间里，然后又顺便掏了根铁棍出来。
脚下到处都是黏黏腻腻的灰稠液体，江琳和宋明明露出了同款恶心嫌弃的表情，可下一秒，他们就再也没功夫嫌弃了。
长长的走廊上，除了他们的房间门口，到处都是变异成精的食人花，绿色的根茎几乎布满整个空间。
透过缝隙，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的身影在里面窜动，而且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宋明明咽了咽口水，手上的菜刀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这时，一个身影直接从他旁边越过上前。
是黎姜。
看到少女手上的铁棍时，宋明明愣了下。
那房间里有这玩意吗，他怎么没找到？
“这里的房间编号全都变成了b02。”
黎姜看了眼四周的房门，毫不意外的开口。
听到她的话，另外三人顿了下。
他们走过来看了眼隔壁和对面的房门，果然，上面的编号，都很统一的变成了b02。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要到哪里去救人？”
如果b02真是在宿舍楼，但这么多房间，又有那些食人花在，他们要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b02在哪？
第24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四）
走廊上的食人花已经注意到了离开房间的四人。
看到新鲜的肉体，它们显得格外兴奋，就连花瓣摇摆的幅度都大了许多，嘴边的哈喇子也一直没有停下过。
有几株食人花嘴里甚至还咬着一些不明肢体，但却没有直接嚼断，就这样拖着半死不活，七零八落的人体移了过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声，宋明明整个人都在发颤，“它来了……它来了！”
这群要人命的丑东西过来了！
该死的植物，想打架去找僵尸啊，找他们这群白衣小天使做什么呜呜……
江琳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拖把，往贺易身边又靠了一步，“怎么办，阿易？”
贺易此时的心脏几乎都悬在了嗓子眼，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任务里提到的b02应该就在这栋宿舍楼里，我们分成两批行动，一批找走廊左侧的房间，一批找右侧，发现b02房间的真实位置就立刻大喊通知对方。”
说完后，他看了黎姜一眼，“黎姜，你和宋明明找右侧，我和琳琳找左侧。”
本想单独行动的黎姜：？
她看了眼双手发抖的宋明明，难得发回善心：“可以。”
看在方便面的份上。
“走吧。”
黎姜直接朝涌来的食人花冲了过去。
面对无数张血盆大口，她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直接举起手里的铁棒砸了过去。
食人花被砸到地上，口水混合着血水与七零八落的肢体撒了一地，恶心透顶。
宋明明差点吐出来，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直到黎姜把离她最近的一扇门踹开。
“砰—！”
宋明明终于反应过来，跟在黎姜身后快速跑进了房间里，刚想展开新一轮攻击的食人花瞬间被挡在了门口。
“吓死我了……”
黎姜瞟宋明明一眼，没说话，开始打量起这间房间。
正在拍胸脯的宋明明微微顿了下。
……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你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放下手臂，试图让自己硬气起来。
黎姜往房间里面走了几步，听见宋明明的话，转过头没什么表情的哦了一声，“只是有些疑惑，在禁闭室里偷袭我的人真的是你吗？”
毕竟你这么弱，还这么怂。
宋明明听懂了黎姜话里隐藏的含义，脸色渐渐由青转红，憋了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为了能抱大腿，他忍。
“走吧，这房间里没什么，连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里和黎姜住的r101布局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床铺。
看着黎姜头也不抬的就要往门口走，宋明明急了：“你不再搞点火把这些丑不拉几的玩意烧死？”
黎姜：“麻烦。”
见有人靠近，食人花伸长枝颈张嘴探了过去，黎姜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挤进了那群食人花中间，每次血淋淋的大口即将要落到她身上时，都被铁棒毫不留情的砸开。
场面惊心动魄，看的宋明明直掉冷汗，过了好一阵子，他才鼓起勇气冲过去帮黎姜。
第25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五）
通过两人的配合……哦不，应该说是黎姜单方面的暴力，他们花费不到十分钟就查了八个房间，但一点发现都没有。
房间里的布局，全都一模一样。
除了门的颜色。
……颜色？
r101，b02……
黎姜眸光闪了闪。
就在这时，一株食人花突然从她背后扑了过来。
宋明明瞳孔皱缩，大声喊道：“小心你后面！”
黎姜快速转过身，抬手一棒子挥过去，食人花砰的一声被甩到墙上，嘴巴张大定格在了空气中，血水不停的往下流。
宋明明恶心的捂住了鼻子。
黎姜看了眼宋明明侧后面的门说：“那边的门开着，我们过去。”
看着擦肩而过的少女，宋明明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两人在食人花从地上爬起围上来之前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意外的有人存在。
透过走廊上的光线，能隐约看见五道身影，三男两女。
见到突然闯进来的黎姜和宋明明，他们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你们是谁？”有个男人问。
看到同类，宋明明显得很兴奋，拿着菜刀冲了过去：“我们是刚来到这家医院的实习医生，你们也是吧？”
五个人看见他手上还在淌血的菜刀，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变的更警惕了。
宋明明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瞬间把菜刀背在后面，傻笑了一声：“别害怕，这些都是砍外面那群丑垃圾沾上的，我是好人，超级超级好的人。”
“你们……也是在找b02房间吗？”站在五个人后面，一个唯唯诺诺的平头小男生问了一句。
宋明明眼睛一亮，仿佛找了知音般，走过去搂住他：“是啊，兄弟，你有什么线索吗？”
小男生紧张的摇了摇头。
拿着把锤子，长相很精明的胖子看了眼黎姜手中沾满不明液体的铁棒，问道：“你们找了几个房间？”
黎姜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之后，便喊宋明明：“走了。”
宋明明顿了下：“这……这就走了？”
“你想呆在这也行。”说完后，黎姜毫不犹豫的转身往门口走。
宋明明急忙跟过去。
相比这群不认识的陌生人，他还是觉得黎姜更可靠些。
这时，胖子又开了口：“我们有很多线索，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吗？”
黎姜脚步倏然一顿，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胖子：“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们？”
不等胖子回复，队伍里的两个女生率先抱怨起来：“张哥，你跟这女人多说什么，她知道的肯定没有我们多。”
黎姜注意到，那两个女生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善，里面的情绪像是……嫉妒。
她并没有多在意，而是等着胖子的答案。
胖子没有理会两个女人的话，在他看来，能够躲掉走廊上那些食人花伤害的人，一定不会简单。
“我们也在找真正的b02，我想知道你们都找了哪些房间，就能规避掉它们。”
宋明明蹙了蹙眉，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找了这么久，这人简单的几句话就想知道，凭什么？
第26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六）
他以为黎姜空肯定不会搭理这人，冷漠的转身离开。
可耳边却突然落下轻飘飘的两个字：“可以。”
黎姜把铁棒锤在地上，慢条斯理的敲了两下，“出了门往左转，这一排连续的八个房间我都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宋明明直接懵了。
这……这就说出来了？
闻言，胖子目光闪了闪，和旁边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的眼镜男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表情很奇怪。
宋明明见他们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忍不住嘟囔：“喂，我们都说了，你们也该说了吧？”
“急什么。”胖子瞥了他一眼，又扭头继续和眼镜男小声聊了起来。
唯唯诺诺的小平头和另外两个女生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再加上走廊上的噪音，站在门口的两人根本听不到。
宋明明小心的看了眼黎姜的脸色，发现少女的表情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不知道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不在意被骗。
就在宋明明耐心耗尽，想拿出背在后面的菜刀吓吓他们的时候，胖子终于往这边看了过来，开口道：
“我们也是昨天刚来的，知道的并不多，外面这种奇怪的现象从八点半开始，会一直维持两个小时，在这期间，一旦房间里住的人出去，各个房间的床铺就会消失，变成统一的布局，所以除非时间结束，否则你无法找回自己所住的房间，那个时候，走廊上的食人花也会消失，恢复平静，而且那些被食人花吃掉的人，第二天早上又会重新活过来。”
重新活过来……？
宋明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胖子说的话，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么玄幻的现实。
“那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胖子被问的一愣，心想我要是知道怎么离开还会躲在这？
刚想怼宋明明一句，结果旁边唯唯诺诺的平头小男生抢先开口回道：“只要杀掉你们所负责的病人，就可以安全逃出去了。”
胖子和眼镜男齐刷刷的看向小平头，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平头毫无所动，眼睛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
那是黎姜所在的位置。
黎姜看着面带笑容，表情奇怪的少年，突然就想到了之前在禁闭室里得到的那句提示：
【恐惧他们，你会永远沉睡，治愈他们，你会成为失去自由的猎人，杀了他们，你将逃离。】
——杀了他们，你将逃离。
所以这就是答案吗。
“走吧。”黎姜对宋明明说。
快到门口时，她扭头又不经意的问了句：“你们的房间编号是什么，还有门的颜色？”
胖子下意识答道：“b101，蓝色，y101，黄色。”
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的告诉对面的人？
“谢谢。”
这次，黎姜是真的离开了。
宋明明急忙跟上。
接着，屋内的几人就看到，少女靠着近乎野蛮的恐怖暴力，硬生生从那堆食人花之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知道被食人花吃掉不会死后，宋明明也大胆了许多，举起菜刀就是一通乱砍。
等两人走远了些，看不到那五人所在的房间之后，黎姜说：“找黑色或者是蓝色的门，它们是真正b02的可能性更大。”
第27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七）
“为什么？”宋明明不解。
黎姜砸断一株食人花后，说：“房间编号的英文字母，代表的是门的颜色。”
宋明明一顿，想起自己和贺易的房间编号——g101，而门正好是绿色。
他瞬间恍然，跟着黎姜的脚步向前，开始寻找黑色和蓝色的木门。
……
另一边，胖子在质问小平头：“刚才你为什么跟那女人说杀了负责的病人就能逃出去，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
小平头幽幽一笑，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胆小懦弱的模样，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你……”
胖子发现了小平头的变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股凛冽的凉意从他的脊椎骨往上蔓延。
两个女生没察觉到不对劲，她们本来就不喜欢小平头，见他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了两个陌生人，很是生气。
卷发女生更是直接骂道：“平时蠢也就算了，这种危险的时候也不知道学聪明点，还不如在外面喂那群食人花，省的拖我们的后腿。”
“闭嘴！”胖子吼了女人一句。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小平头，很危险。
也或许，他根本不是原来的小平头……
之前好像就是小平头说自己发现了提示信息，真正的b02就在这一排相邻的几个房间里，后面的他们都找过了，都不是，而前面……刚才那个女生说，前面八个房间什么都没有。
他们两个……谁在说谎？
胖子的疑惑在少年接下来说的话中得到了答案。
“不想让我拖你们的后腿啊……”小平头微微一笑，犹如从地狱走来的恶魔，“那你们就去死吧。”
提早结束今天的旅行，明天早上醒来，又是新的开始。
黎姜和宋明明正在走廊上和那群食人花纠缠，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之前在房间里遇到的那几个人被一群食人花围在中间，不断撕扯啃噬着身上的血肉。
殷红的血渍如瀑布般喷涌而出，撒了一地，还有到处乱飞的肢体。
宋明明打了个哆嗦，面对朝自己扑上来的食人花，反手举起菜刀就是一砍，食人花的整个头部都落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就算是能重新活过来，他也不要被这些食人花分尸吃掉。
会有心理阴影的。
不过……这些人在房间里待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落入那群丑东西的魔爪中。
真是太奇怪了。
“黎姜……！”
眼见一株食人花就要从后面咬住黎姜的肩膀，宋明明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刚想开口提醒，就看到少女利落转身，一拳头把食人花打趴在了地上。
真是……暴力。
“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宋明明走过去，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黎姜拿着铁棒继续往前走。
刚才，不幸成为那些食人花口中食物的，只有四个人的身影。
另一个人呢？
“看，黑色的门！”
在走廊上摸索了这么久，宋明明终于发现了一扇黑色的木门，他激动的指给黎姜看。
黎姜：“我们过去。”
她看了眼挡在面前的几株食人花，开始加快速度挥动铁棒。
宋明明跟在后面，很是惊讶。
跟这些食人花缠斗了这么久，他的体力早就消耗殆尽，可眼前的女人，怎么感觉好像比之前还要猛了一些。
因为黎姜不断飙升的武力值，二人很快就来到了黑色木门的b02面前。
宋明明抢在黎姜前面把门踹了开来。
第28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八）
他有种预感，这就是真正的b02房间。
也的确如此。
和其他房间不一样，里面很亮，冷色调的白炽灯散发着像是在太平间一样死寂的光泽。
惊恐无措的求救声率先闯入耳膜。
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病床，一眼就能看尽其中的景象。
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扒扯床上人的衣服，并不断用粗俗的语言咒骂着。
医生的白大褂被撕碎扔在了地上，裤子也被脱了下来，不停的在哭喊，求救。
因为角度的原因，黎姜和宋明明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听到受害者凄惨的哀嚎。
施虐者沉迷其中，根本没有注意到闯进来的两人。
“艹，真他妈不是人！欺负男人算什么本事！”
宋明明气的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配上手上的那把菜刀，活脱脱一个菜市场不讲理的大妈。
黎姜看到他的动作，本来准备上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关上门，轻轻靠在一边，开始欣赏某人的“英雄救美”。
打了那么久，她也该歇息歇息会。
有人自告奋勇，当然要鼓励。
不过，宋明明这一米七五不到的小身板，能不能打过那病床上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就很耐人寻味了。
沉迷在施暴游戏中的壮汉终于发现了逐渐逼近的危险。
一个男人举着菜刀，跟傻逼一样大喊大叫的朝他冲了过来。
壮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听诊器往床上一摔，勾唇慢悠悠的下了床铺。
又来了一个猎物。
啊，门口还有一个更完美的。
壮汉心脏跳的巨快，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在宋明明的菜刀落下来之前，他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男人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菜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宋明明耳边传来粘腻暧昧的吹气声：“小可爱，你也是来给我看病的吗？”
你他妈才是小可爱，你全家都是小可爱！
感受到放在自己屁股上的那双大手，宋明明整个人都不好了，如同雕塑般僵在了原地。
他机械的转头，对上黎姜的视线，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直飙泪，哆哆嗦嗉开口：
“大佬，快……快……救我救我救我！”
怂的速度比火箭还快。
黎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事实证明，刚才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就算拿着菜刀这种重量级的武器，宋明明还是没能打过那个精神病壮汉。
弱不拉几的。
她直起身子，提着铁棒走了过去。
在宋明明眼里，就好像有一团耀眼的金光在向他走来，解救他脱离黑暗，脱离恶心的魔爪。
他满脸期待，但身体却突然被壮汉扔到了病床上，和一个衣不蔽体，满身虐痕的男人来了个照面。
宋明明想，这可能就是任务里说的实习医生森了。
他刚想和男人打声招呼，但一看到那副被凌虐的惨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壮汉看见黎姜过来很是兴奋，瞬间就做好了抛弃旧玩具迎接新玩具的准备。
“亲爱的，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简直是太迷人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气质这么独特又漂亮的女人。
黎姜微顿：“是吗。”
她望着壮汉，铁棒在地上重重摩擦了下，很认真的回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我打架的样子最迷人。”
第29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二十九）
壮汉没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黎姜说了什么后，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头被铁器狠狠砸了一个口子，不停的在流血。
痛感那么明显强烈，让他想忽视都难。
壮汉怒了。
忍着疼，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想给黎姜一个教训。
拳头刚伸出来，就被对面的人攥住手腕，一脚重新踹到了地上。
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身材纤细完美的女人面前，竟然不值一提。
壮汉不信邪，继续爬起来，然后又极其悲催的再次被摔在地上。
那身病号服沾满了从他头上留下来的血渍。
等他彻底没力气，再也站不起来时，黎姜扔掉铁棒，仔细看了他一眼后，评论道：“你被打趴在地上的样子也很迷人。”
壮汉：“……”
很扎心。
感觉人格受到了深深地侮辱。
躺在床上的宋明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还好地上那个被摔来摔去的肉饼不是他。
“他怎么样？”
黎姜走过来，问了下那个受害者医生的情况。
宋明明早就把被子裹在了他身上，挡住了男人暴露在外的所有肌肤，还有那股被神经病壮汉虐打出来的冲动。
“好像有些神智不清，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
黎姜蹙了下眉，又往床边靠了靠，放轻声音问道：“森医生，你还好吗？”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森涣散的瞳眸渐渐有了焦距。
他望着黎姜，表情充满了迷茫：“是……你们救了我？”
“对啊对啊，你说的报酬是什么，该兑现给我们了吧？”
宋明明变的兴奋起来。
或许，他们将有机会逃出去。
“放心，恩人，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当着两人的面，森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宋明明刚想提醒他，有女性朋友在，衣不蔽体并不合适，结果却看到，男人穿着一身整洁的工作服站在他面前，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病人房变成了休息室。
地上的变态壮汉也消失不见了。
被惊到的人形雕塑宋明明再次上线。
森从休息室唯一一间柜子里取了四瓶试剂过来。
那是两种不同的试剂。
他给了黎姜一份，又给了宋明明一份。
然后解释道：“蓝色瓶子的试剂是冰箱里那些食物的解药，撒上去就可以放心食用了，红瓶试剂是能杀死病人的毒药。”
宋明明眉头皱的紧紧的，显然，他对这份报酬并不满意。
黎姜直接把它揣到了口袋里，“所以，杀死所负责的全部病患，是真的能够离开这里？”
森微微一笑：“是的，恩人。”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非常感谢你们今晚的帮助，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黎姜和宋明明被送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宿舍楼的那条走廊，食人花依然存在。
但它们看到黎姜和宋明明，却不会像之前如同饿狗看见肉一般疯狂的扑上来了。
它们完全无视了两人的存在。
“没想到完成任务竟然还有这种福利。”宋明明渐渐体会到了完成任务的好处。
“既然没有危险了，你随意，我有事出去一趟。”
黎姜丢下一句，就径直走进了前面的食人花堆里。
宋明明下意识问道：“你去哪？”
外面那么危险她怎么还敢出去？
黎姜没有回头，“去病人区。”
她该去兑现承诺了。
第30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
黎姜捧着向日葵来到了病人楼。
整个过程很顺利，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但进去之后，却出现了异样。
铁栏下关押的那些病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
她问银河：【这些病人去哪了？】
已经卷好小被子准备睡觉的银河被迫爬起来继续上班，用标准的客服音回应：【长官，您刚刚才见过他们。】
黎姜：？
她刚刚见过？
【……是那些食人花？】除了那几个医生，她刚才见的最多的，就是食人花。
银河笑着拍马屁：【是的，长官，您真聪明，晚上八点半到十二点半之间，这里的病人会变成食人花攻击离开安全区的医生，但放心，被它们吃了并不会死亡，只有被身为人的它们杀死才会死亡。】
黎姜：【那伏笙也变成了食人花？】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等到十点半才能见到人。
真糟糕，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不，你负责的那间病房里的五个病人都没有变成食人花。】银河否认。
制定游戏的人就在里面，所以，规则永远都不会成为他们的束缚。
黎姜按照白天的路来到了病房。
果然如银河说的那样，那几个病人并没有变成食人花。
可情况依旧不怎么好。
一号病人光头死了。
就在他的床上。
死状极其凄惨，肚子被剖开了敞着，里面的器官被翻出在外面，整个身上都是血。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可病房里的其他人，却如同没看到般做着各自的事情。
该看书的看书，该种花的种花，该睡觉的睡觉……
过分的平静。
直到看见走进来的黎姜。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讶异。
像是在好奇，为什么她没有被食人花吃掉，反而来到了这。
“啊，黎医生，你是来找苏念的吗？”爱丽娜看了眼她怀中的向日葵，问道。
她坐在病床上，面前干净的白色被褥上放着一盆白昙花，里面的土是红色的，和光头身上快发干的血渍和很像。
黎姜收回停留在白昙上的目光，点头，“是的，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五号床铺上并没有人。
浴室的门开着，里面也没有那个干净清丽的少年。
“真不幸，他被king带走了。”爱丽娜很是幸灾乐祸。
黎姜皱眉。
被king带走了？
也许是真的无聊，爱丽娜很耐心的和黎姜解释起了前后经过。
“king本来想带一号走的，因为今天他行使权利投诉了你，但这种权利是有代价的，不过……你也看到了，一号已经死了，而杀死他的人正是苏念的副人格沉罪，所以king带走了他。”
“沉罪为什么杀他？”黎姜不解。
爱丽娜摆弄了一下白昙的花瓣，然后微笑抬头：“谁知道呢，但他杀一号之前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你下午的愚蠢行为。”
下午的愚蠢行为……
看来，凶残人格应该拥有苏念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光头做了什么惹恼了他。
“他被带去了哪？”黎姜问。
爱丽娜歪了歪头，“应该去禁闭室了吧。”
黎姜直接去了禁闭室。
她走后，王先生问爱丽娜：“你为什么告诉她那么多？”
爱丽娜露出了一个小得意的表情：“是king让我这么做的。”
这下，连二号床的思思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king不是没出现吗，就连沉罪，也是他派人过来带走的。”
“可是他给我送了信啊。”
爱丽娜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个信封。
王先生接过来，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如果黎医生捧着向日葵过来，请告诉她，苏念被我带到了禁闭室。】
【——fromk.】
第31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一）
黎姜被挡在了禁闭室门外。
大门被铁链紧紧拴着，严丝合缝，一点被砸断的可能性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银河瞬间精神了。
它以为终于到了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
黎姜会看到它的优点，知道一它是个非常有用的统，从此以后，它将走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道路。
……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
少女直接抽出精神空间里的高级灵火，把铁链给焚化了。
银河：？？？
失策了。
竟然忘记了黎姜的灵火，可以焚烧万物。
进去禁闭室之后，黎姜并没有看到苏念的身影。
空荡荡的环境里，只有一条和她下午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发光楼梯。
黎姜抱着向日葵在楼梯下站了一秒，便走了上去。
尽头依旧是一道门。
可她打开门后，见到的却不是上次那个房间。
而是间和宫殿般辉煌华丽的客厅。
客厅里坐了七八个人，有几个是黎姜见过的熟面孔。
接她到无尽医院的方泽，医院大厅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林艾护士，以及……三个多小时前刚刚见过的king。
那个男人穿着圣洁的白色冕服，慵懒的坐在华贵柔软的沙发里，美的像是描摹出来的一幅古画。
靡艳的红眸浅浅望过来，幽光迷离散发着致命般的诱惑。
既是天使，也是擅长伪装的恶魔。
“晚上好，黎医生。”
男人微笑，语气并没有多惊讶，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黎姜会过来，特意等在这里一样。
方泽，林艾和另外几个人全都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如同守卫在主人身边的虔诚信徒。
黎姜捧花的手顿了一秒。
她没说话，而是看了眼站在男人身后的方泽。
就在方泽以为，黎姜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时。
却看见，少女接着环顾四周，然后失望的皱了下眉，不悦问道：
“苏念在哪？”
听见这个名字，方泽和旁边几位全都诡异的暗了暗眸。
king的脸上不见任何异样，依旧保持着神圣优雅的微笑，“苏念犯了错误，在受惩罚，黎医生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他。”黎姜没有任何犹豫。
客厅里到处都是嵌满琉璃的光盏，散发出来的光线似夏日里最后一抹夕阳般醉人。
而满目昏黄下，只有手捧向日葵站在那的少女，是如此姝色难遇的风景。
king的红眸肉眼可见的浓郁了些，深的像血。
他说：“可以。”
“但在我这里，只有公平的交易。”
“你想见他，拿一样东西来换。”
黎姜并不意外。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交换是被人，尤其是那些贵族用的最频繁的两个字。
“你想要什么？”
她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如神明般干净温柔的男人，会有什么欲望。
king看了眼少女怀中灿烂向生的太阳花，轻懒低哑道：“就……一束向日葵吧。”
他抬眸，瞳色幽深潋滟：“我想要你亲手种的向日葵。”
———————————————
第32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二）
黎姜：？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明明自己怀里的这捧向日葵就是男人给的。
听到king的话，方泽和林艾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林艾更是不赞同的道：“大人，她只是一个低等的祭品，您不能这样做……”
king暗含杀意的眼神漫不经心扫过来，林艾瞬间闭嘴。
黎姜微微挑眉。
刚刚那个女护士说……祭品？
她答应了男人的话：“好，我给你种。”
king满意的笑了起来。
那张脸堪称上帝最完美的杰作，圣洁的如同古希腊神话中惊世不朽的灵像，遥不可及，却又是那么多人的信仰之神。
他温柔的望着黎姜：“苏念的惩罚还没有结束，我让方泽先带你去休息一下，等那边结束之后你再过去。”
“向日葵的种子，走之前我会拿给你。”
还要继续等？
黎姜很不满意，可对上那双神秘尊贵的红眸，她就知道，这个决定不可能再被改变。
所以，她应了下来，“好。”
希望伏笙不要被惩罚的太惨，不然昏过去了的话，她还怎么拉信任值……
方泽听从吩咐带黎姜去了休息室。
等她走后，king脸上的笑开始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他看向站在身后的林艾，轻叹：“为什么要说话呢，你娇贵的舌头会责怪你今天的冲动。”
那般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窒息般的冰冷无限蔓延。
林艾被吓的瞬间跪在地上：“对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请您饶恕我这次愚昧的行为……”
king可惜的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犯了错就要惩罚。”
他吩咐站在那的安德烈：“把她带下去吧，舌头割掉埋在土里。”
安德烈犹豫了一下，有些于心不忍，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在西坦斯，没有人可以违背king的命令。
处理好这个小事故后，king便离开客厅去了画室。
画室里有一扇窗户，从这里能看到这座城堡的花园，那片肥沃的土地上，种满了温暖热烈的向日葵，即使在幽深的黑夜，也能感受到那抹似阳光般的明艳。
king经过窗户，来到了自己的画板面前。
画板上压着很多张画纸，他从画纸的最后面抽出了一副特别的作品。
上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有简单的一段话。
———那个手捧向日葵的少女，终将奔你而来。
……
带黎姜到休息室后，方泽并没有马上离开。
黎姜投去疑惑的目光：“有事？”
方泽轻轻笑了笑：“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恐怕早就质问我，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姜的眉头皱的更紧：“所以……你是在骂我不正常？”
方泽：？？？
他笑的更大声了。
“黎医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谢谢夸奖。”但没必要。
而且，这人也不可能单纯的是在夸她。
“你可以离开了。”黎姜把怀里的向日葵放在桌子上，开始赶人。
可方泽却直接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黎姜，道：“我们谈谈吧，黎医生。”
第33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三）
黎姜顿了一秒。
在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中，她坐了过去，“说吧，谈什么？”
方泽声音沉哑，带着赞叹：“我看到了黎医生今天晚上的表现，很不错，在这批祭品中，你应该是最出色的那个。”
又是祭品。
仿佛知道黎姜心里想的什么，方泽继续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说你们是祭品？”
黎姜没说话，静静等着男人的下文。
“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西坦斯的国土，和那个精神病院是不同的世界……”
方泽唇边的笑意深了些，他希望在黎姜脸上看到类似震惊的表情，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少女一如既往的平静。
真是可惜。
不知道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少女还能不能做到像现在这般淡定。
“西坦斯是一个被神泽庇佑的国家，而king，正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神使，他是所有臣民的信仰，如朝阳般庇佑着这片土地。
但悲哀的是，我们有一个无比愚蠢的君主，他用无知的行为冒犯了神明，最终惹来天罚，让整个国家的臣民日日遭受天灾之苦，为了得到神的宽恕，神使创造了无域空间，也就是那家精神病院，每年西坦斯各地官员都会从死囚犯里挑选一批年轻的少男少女上供过来，作为等待入选的祭品。
神使会改变他们的记忆，把他们送入无域空间，而最终活下来的人，就是被神选中的祭品。”
黎姜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即使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但也猜不到真实的情况会是这样。
“你知道被神选中的祭品最终下场是什么吗？”方泽问道。
男人眉眼里隐隐带着一丝戏谑。
黎姜接过他的话：“是什么？”
“烈火焚烧而亡，用最滚烫的血液，去献祭神明。”
黎姜很平静的哦了一声。
那她估计是做不了这个祭品了，因为普通的火烧不死她。
银河听见黎姜的心声，下意识又往被窝里缩了下。
长官，您怕是忘记了，现在用的根本不是您自己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好的抗伤能力……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可不相信，这个男人是因为好心两个字。
方泽微笑：“你是最有可能成为祭品的人，我这样做，是在帮我自己。”
黎姜不是很明白，“帮你自己？”
方泽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灯光照出他阴柔的面庞，透着沉默般的诡异：
“我们合作，一起杀了king，我会取代他，成为西坦斯新一任神使，而你也会摆脱祭品的命运。”
……
丢给黎姜一句好好考虑之后，方泽便离开了休息室。
黎姜立刻把咸鱼躺的银河踹了起来，问道：【这个世界真的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吗？】
银河忍下这么晚还要加班的怒气，微笑回应：【应该是，但因为是第一个世界，系统还不够完善，所以具体的情况还要等伏笙的灵魂碎片对您的信任值达到百分之三十才能知道。】
第34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四）
【没用。】黎姜嫌弃的骂道。
连背景信息她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可见这个系统有多垃圾。
银河：我忍，继续忍。
它阴阳怪气道：【真是委屈您了，长官。】
黎姜：【知道就好。】
银河：？？？
银河：……
气氛沉了会后，黎姜又问：【伏笙现在对我的信任值有多少？】
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银河微笑回应：【电子手铐上有显示，您可以感应一下。】
黎姜试着做了下，感应出来的信任值是：10%
虽然很低，但不是零就好。
【长官，您准备和方泽合作吗？】银河突然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和他合作？】黎姜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先不说究竟能不能杀死她。
她的任务是获得伏笙灵魂碎片的信任值，只要能够完成，就算最后真的死了也没关系。
毕竟早晚要离开这个世界。
听到黎姜的回应，银河悄悄松了口气。
不合作好，不合作好……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方泽又来了休息室。
这次，他是带黎姜去见苏念的。
这座城堡下面有个地下室，环境非常潮湿阴暗，也没有光线，只有墙壁上的煤油灯勉强照亮。
苏念就被绑在地下室那副古朽的十字架上。
少年上半身赤裸，腰腹劲瘦，白皙肌肤上到处是被鞭打的痕迹，触目惊心，但又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黎姜冷冷看向方泽：“人你打的？”
感受到少女身上的怒意，方泽不失优雅的笑了笑：“他的伤与我无关。”
“最好是这样。”
不然她现在铁定把这人吊起来打一顿，让那些伤痕在他身上复制一遍。
伏笙是她要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收起身上的戾气后，黎姜抱着向日葵走到了少年面前，“苏念，我来见你了，还带了你要的向日葵。”
她的声音很轻，并且刻意放缓了许多。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处在昏迷之中的少年慢慢抬起了黑色的碎发，带着锁链晃动的声响，露出了那双独有的湛蓝眼瞳。
可里面的神采，却不是如天空般干净无垠的清丽，而是透着罪恶腐朽的冰冷漠然。
这不是苏念。
“沉罪？”黎姜试探着喊了一句。
沉罪弯了弯唇，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可和那个稚嫩的小白花不同，眼前的人，就像是行走在黑夜中的孤狼，野性和欲望是他最坚固不摧的外衣。
“黎医生，初次见面，很高兴你能喊对我的名字。”
黎姜很苦恼。
这具身体换了个主人，那她的向日葵是送，还是不送？
算了，先抱着，等会再想。
“我放你下来。”
在方泽和沉罪同款讶异的目光下，黎姜徒手掰断了锁链。
和禁闭室门口的那些锁链相比，少年身上的这些细的就跟绳子一样，用不上她的灵火。
脱离束缚，沉罪的身体开始不自主的往下倾倒，黎姜赶紧把花拿开了些，单手扶住少年的腰，把人搂进怀里。
她听见少年低哑的喘息。
手下的温度无比滚烫，肌肤细腻，甚至能感受到硬朗的线条。
黎姜默默搂紧了些，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
其实大概就是一个西方玄幻背景的世界。
第35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五）
沉罪嘶了一声，“疼。”
黎姜低头看了眼少年上半身的血痕，纵横交错，可怜兮兮。
应该是挺疼的。
她皱紧眉：“我带你离开。”
两人搂在一起离开了地下室。
黎姜不知道要怎么回精神病院，她看向方泽，以为这人会送他们离开。
没想到对方说：“黎医生，通往无域空间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你们恐怕要等到明天才能离开这里。”
黎姜面露怀疑，可是又找不到方泽骗她的理由。
“所以，今天怎么办？”她问。
方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靠在黎姜怀里的沉罪，笑着回应：“king说了，休息室里有张很大的床，您可以在那将就一晚。”
“那沉罪呢？”
她住哪里都无所谓，关键的是怀里这位。
受伤那么重，黎姜很不放心。
方泽：“沉罪是犯了错误被带到这里的，king不会格外宽恕他，但允许您把他带在身边，若是您不愿意，也可以把他丢回地下室，让他继续呆在那。”
男人唇角的弧度始终如一，严谨的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黎姜总觉得此时的方泽和之前跟她谈判的那个方泽有些不同。
多了些难以言说的虚伪。
“您考虑好了吗，黎医生？”方泽催促。
黎姜立刻答复：“我和沉罪一起睡在休息室。”
她当然是要把沉罪带在身边的。
至于睡一个房间……黎姜根本不介意。
以前她出任务伪装身份和三四个壮汉睡在一间屋子的情况都有，更何况身边这个病号。
“行吧，黎医生，我尊重您的决定。”
方泽把两人送回了休息室。
离开前，黎姜喊住他：“方医生，我需要一些伤药和绷带，能送些过来吗？”
方泽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沉罪。
过了几秒钟后，他说：“好的，黎医生，我会尽快把您要的东西送过来。”
方泽说的尽快，是真的很快，不到五分钟，两样东西就出现在了黎姜的面前。
黎姜端着它们坐到了床边，“我给你简单的处理下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看着那双清冷如月的眼睛，沉罪滚动喉咙，轻嗯了一声。
在他应下之后，少女拿着伤药瞬间就凑了过来。
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就在他的下巴处。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女如鸭羽般浓密卷曲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粉色的唇，以及锁骨下那抹若隐若现的白。
沉罪僵了片刻，表情极不自然。
尤其是感受到少女的指尖在他的伤口处反复流连。
那双蓝眸像被泼了墨，浓郁的惊人。
给沉罪处理好伤口后，黎姜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少年晦暗阴郁的目光，以及红的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她愣了下：“你发烧了？很难受吗？”
说着，就要用手去探沉罪的额头，可却被他躲了开来。
少年眼神极冷，透着讽刺，“黎医生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好吗？”
黎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哪个点惹了这位生气。
她说：“当然不是。”
“我对病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她只对罪犯有耐心。
第36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六）
“是吗？”沉罪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看到放在茶几上的向日葵，意味不明道：“黎医生对苏念的耐心确实很好，他说要向日葵，你就真的给他送了过来。”
黎姜以为沉罪嫌自己对两个人格厚此薄彼，于是赶紧表态，“我对你的耐心也很好。”
怕少年不信，又加了句：“真的。”
表情非常诚恳。
毕竟都是她的犯人，当然要一碗水端平。
“可是他有向日葵，我没有。”
少年声音放的很低，透着丝委屈。
黎姜沉默。
不要告诉她这个喜欢杀人解剖的疯子，会对一束花感兴趣。
但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不能就这样戳穿。
黎姜思考了几秒，最终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你喜欢的话我分你一半，反正花比较多。”
见黎姜真的准备起身去拿花，沉罪出声制止了她，“不用了，黎医生，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傻子抢东西。”
黎姜毫不意外的坐了回来。
“还有事吗，黎医生？”
见少女一直盯着自己，沉罪暗了暗眸，问道。
黎姜：“你为什么要杀死光头？”
“光头？”沉罪恍惚了一秒，然后才想起来黎姜说的人是谁，“哦，原来是他呀。”
那张精致瑰丽的面容上沾染了温柔的笑，带着残忍到近乎妖冶的弧度，似盛开在黑夜里的死亡之花。
他说：“因为你啊，黎医生。”
少年伸出指尖挑起了黎姜耳边的一缕长发，饶有兴致的把玩着，重复道：“因为你，我才杀了他。”
我信你个鬼。
黎姜低头看了眼那近在咫尺的指尖，苍白到透明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破坏，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抽出自己的头发，拉开两人的距离，说，“我想知道具体的原因，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话落，黎姜从床边站了起来。
看着少女的背影，沉罪幽幽开口：“因为他用粗俗的行为骚扰你，唤醒了我不好的记忆，所以最终，才会走向死亡的宿命。”
黎姜脚步一顿。
她想起下午在病房里爱丽娜曾经说过的话。
苏念被人猥亵过，而且还是男的。
看来光头的行为踩到了他的底线，激怒了他，才会得到那样的凄惨的下场。
见少女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沉罪以为自己的行为遭到了她的厌恶，蓝眸深沉，溢出一抹病态躁郁，
“黎医生应该很讨厌我这样心理不正常的变态病人吧。”
低低柔柔的语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黎姜倏然回神，转过身，下意识道：“我怎么会讨厌你。”
我做梦都在想怎么把你抓回星际。
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沉罪深喑这个道理，于是，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
她说不讨厌自己呢。
即使知道他杀了人。
黎姜本来以为今晚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有人体贴的过来送了饭。
和干巴巴的方便面相比，这些送过来的美食堪比天堂盛宴。
沉罪病恹恹的，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于是黎姜就把他的那份也吃掉了。
看着大口大口干饭的少女，沉罪直男式吐槽，“你真能吃。”
和她那高冷美艳的外表完全不符。
黎姜白他一眼，解释道：“今天打架太多，体力消耗大。”
第37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七）
她是正常的人，无法阻止肚子发出的饥饿信号。
吃完饭后，黎姜准备上床睡觉。
看到少女掀被子的动作，沉罪不淡定了，“你干什么？”
黎姜表示疑惑，理所当然的回道：“睡觉啊。”
沉罪说：“可是我在床上。”
黎姜给了他一个像是在看白痴的眼神：“我有眼睛，能看到，床那么大，你不能分我一半？总不能委屈我一个女孩子去睡沙发吧，那么硬。”
沉罪：……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三好青年，正人君子吗？
他可是有精神病，爱好解剖的杀人犯。
黎姜躺在床上，笼了下被子，最后又和沉罪道了句：“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不会欺负你的。”
沉罪：？？？
说清楚，谁欺负谁？
少女彻底闭上了眼。
她正对天花板躺着，模样特乖，正如她说的那样，睡相很好。
沉罪嘲了一声。
愚蠢又单纯的女人。
他也躺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身体的距离，依稀之间，沉罪闻到了从少女身上传来的一股花香。
那是向日葵的味道。
少年的蓝眸深了些，像是从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刹那光华，遍地流转。
夜渐渐幽深。
床上两人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突然，床边的少年睁开了眼。
他的五官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就连眼睛的瞳色，也从一片湛蓝变成了如鲜血般的殷红。
美丽的恶魔披上了天使的外衣，逐渐苏醒。
男人懒懒的转过身，正对着黎姜，用一只手撑起太阳穴，另一只手隔空抚摸着少女安详的睡颜，指腹从她的眉骨，鼻梁，红唇上依次划过，动作无比温柔，又透着若有若无的暧昧。
空气中传来他带着倦意的喑哑低笑，“永远像这样睡在这，好像也不错……”
……
清晨，天光大亮。
黎姜被窗边的第一缕阳光照醒，她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旁边的人影。
被子下的温度也是凉的，可见主人早就离开了床铺。
黎姜下床又在整个休息室里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沉罪，就连放在茶几上的那束向日葵也不见了。
这时，方泽来到了休息室。
黎姜冷冷看向他，问道：“沉罪人呢？”
方泽依旧保持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微笑：“沉罪已经被king送回了医院。”
黎姜皱眉。
对于沉罪离开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这件事感到很奇怪。
她的警惕性一向很高，就算是睡着也一样。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带您去见下king，马上就可以离开。”
于是，黎姜跟着方泽来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客厅。
king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制服，和之前的圣洁不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见黎姜过来，king礼貌的招呼道：“吃早餐吗，黎医生？”
看着餐桌上一系列的豪华美食，黎姜毫不客气的应了下来。
毕竟回去之后，她就再也享受不到这些福利了。
整个用餐过程，king的视线落在黎姜身上就没有离开过。
黎姜一点都不在意被人行注目礼。
始终投入在解决温饱问题的行动计划中。
等她彻底满足后，king捧着一个花盆走了过来。
男人优雅高贵的气质和那充满泥土芳香的花盆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般的和谐。
他的笑温柔又魅惑：“黎医生，这是向日葵的种子，你答应帮我种的，千万别忘记了。”
———
啥时候能到国庆啊，我好想出去玩……
第38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八）
“不会忘记的。”
黎姜把花盆接了过来。
靠近之时，她隐约从男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还掺杂着初晨潮湿泥土的清香。
估计，这花盆是男人今早亲手组装的。
黎姜被送回了医院。
她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就回到了那个禁闭室。
大门微微敞着，光线透进来，隐隐能看到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过早，门口并没有守卫。
黎姜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花盆，并没有选择马上离开，而是感应了下电子手铐上的信任值。
43%。
涨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那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男人也挺好哄的啊。
大早上的，银河还没有起床，黎姜用精神力踢了下它的屁股，催促：【别睡了，胖子，起来上班。】
银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下时间：？？？
才六点，资本家也不能这样压榨劳动人民的休息权吧？
但身为打工人的它，肯定是不敢和大佬爸爸反抗的。
银河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微笑：【敬业的长官大人，请问这么早喊我起来，是有什么事呢？】
某只胖统简直把阴阳怪气四个字学到了极点。
听到它的语气，黎姜也不急着问正事了，淡淡道：【瞧你辛苦，从来都没见过六点钟的太阳，补偿一下。】
黎·阴阳怪气·姜上线。
银河：……
那可真是多谢您了。
它准备开溜：【长官，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说着就要退下，却被一道白墙反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黎姜故作茫然：【不是要走，怎么又回来了？】
银河：……
那还不是多亏了您吗。
它面含微笑：【我深思熟虑了下，还是决定看一眼六点钟的太阳，正好也能趁这个时间帮长官解答一些问题。】
黎姜：呵呵。
她问：【伏笙对我的信任值已经超过百分之三十，相关背景信息可以解锁了吗？】
超过了？
银河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已经百分之四十三了。
看来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开门营业的命运了。
【请稍等，长官，我现在调取相关信息。】
半分钟后，银河把调取的信息传给了黎姜。
大致情况和方泽说的一般无二，但又有些不同。
在这个世界，人的信仰是上帝。
但上帝却没有那么多闲心去服务到每个人。
于是，他派了使者到各个国家，去庇佑他的信徒。
这一类人通常被称为神使。
他们拥有超越生死的特殊能力，与太阳永生。
king的确是西坦斯受尽敬仰的神使，承担着庇佑这一方土地安宁的职责，可他却并不是上帝的信徒，而是恶魔的孩子。
他骨子里的血液是残忍而冷漠的，但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圣洁慈悲的存在。
虽然，那人的确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帮助过深陷于苦难的西坦斯臣民，不过并不是因为怜爱，而是因为一种看着蝼蚁苦苦挣扎却始终不得解脱的恶趣味。
西坦斯君主是个愚蠢而不自知的人，尤其对美色格外偏爱，也曾肖想过那个伪装神明的恶魔，但从未敢付诸行动。
可king还是看到了他的欲望。
那个男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一点一点的引诱出来了那只藏在君主心里的恶魔。
第39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三十九）
最终，君主以亵渎神明的罪行被判处终身囚于宫殿，而他的臣民也因此遭受到了上帝的迁怒。
饥荒遍野，天灾不断。
臣民叩拜神使，希望得到救赎，然后king提出了献祭，创造无域空间，用罪人的血与灵魂，去请求上帝的宽恕。
黎姜以及无尽医院里所有的实习医生都是西坦斯偏远落后小城里获罪的死囚犯，有幸被选中来到了西坦斯主城，成为了“待价而沽”的祭品。
无论结果怎样，他们最终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只是时间和方式有所不同。
看完这些信息，银河精神了不少，赞叹道：【这个king的身份还挺带感的，体内流淌着恶魔的基因，却被上帝抚养长大，表面听从养父的教育和善待人，却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是恶魔之子的事实。】
黎姜的表情很冷漠。
她质问银河：【背景信息里面为什么没有提到苏念和沉罪？】
这两人才是她的重心所在，至于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银河回应：【根据提示，无域空间里的病人都只是king创造出来的一道虚假幻影，不过，苏念和沉罪是特殊的存在，至于信息里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个答案可能得靠您自己去寻找。】
黎姜垂下了眸。
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就在她的手边，但眼睛仿佛失明了般怎么都看不到。
她抱紧了怀中的花盆，准备离开禁闭室。
这时，银河再次出声：【长官，你知道他为什么让你种向日葵吗？】
他，指的是king。
黎姜停下了脚步，顺着它的话问道：【为什么。】
她知道那个男人让她种向日葵的目的绝不单纯，但却猜不到具体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银河微笑，隐隐带着丝幸灾乐祸：【因为上帝说，为神使种出红色向日葵的女孩，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弱点和救赎，也是仅有的情欲。】
【整个西坦斯都知道这个信息，所以有一段时间，向日葵的种子在所有年轻的少女中一度滞销，大片大片的金色向日葵占满了西坦斯的土地。】
她们做梦都想成为神的救赎，但却不知，神的假面下，藏着恶魔的灵魂。
而恶魔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弱点呢？
总不会如珍宝般供奉在自己的床头。
银河笑着提醒黎姜：【king一直在寻找这个人，长官，如果你种出了红色向日葵，他很有可能会杀了你。】
黎姜冷着一张脸：【我种出的向日葵不一定是红色的。】
银河唇角高高挂起的弧度丝毫未变：【那祝您好运，长官。】
它有预感，一定是红色的向日葵。
黎姜离开了禁闭室。
铁栏下已经不再是幽寂的空荡，病人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守在这的医生却没有出现。
黎姜以为是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她本想先去101病房里看看沉罪，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于是，她改变了方向。
动静越来越大，走到门口，黎姜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主楼前的空地上白茫茫一片，多到数不清的白大褂医生站在那，抬头望着摆在他们正前方的高台。
第40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
高台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大厅护士林艾，另外一个，是黎姜刚来时见到的新领导。
精神科负责人张主任。
依旧是那张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孔。
他穿着宽大的白衣制服，正站在高台上洋洋洒洒的传播着医生守则，以及一些不可触碰的底线与警告。
护士林艾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往下面的人群扫一眼。
突然，她看到了从病人楼里走出来的黎姜。
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划过一种叫做仇恨的情绪。
黎姜正疑惑这人的恶意从何而来，张主任已经感知到异样，顺着林艾的目光看向了病人楼。
见到突兀站在楼檐下的黎姜，他的表情很不悦：“这位医生，晨会已经开始了有十分钟，你迟到了。”
一时之间，下面所有实习医生的目光都落在了黎姜身上。
大部分人都在好奇，为什么这个点她会从病人楼里出来。
尤其是，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奇怪的花盆。
情绪最丰富的时候要数贺易宋明明江琳三人。
昨天晚上黎姜一直没有回宿舍，他们还以为她像方楚楚一样遇到了什么危险，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庆幸又有些好奇。
她昨晚究竟去了哪？遇到了什么事？
黎姜无视众多热切的目光，淡定走过去：“很抱歉，主任，我昨天工作到很晚，不知道今天有晨会。”
张主任看了眼她怀里的东西，冷冷问道：“你抱的是什么？”
黎姜：“向日葵的种子。”
说完后，她明显看到，站在张主任身后的林艾露出一个了怨毒的眼神。
所以，症结是在这盆向日葵种子吗？
黎姜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林艾说她是祭品的事情。
或许也有这个因素的影响，才会让女护士对她的态度发生那么明显的转变。
听到向日葵的种子几个字，张主任看黎姜的目光深了些，“你是负责哪个房间的医生？”
黎姜：“101病房。”
他没再继续问什么，而是直接让黎姜回到了人群之中。
等黎姜找到位置站好后，张主任又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继续自己刚刚没有完成的晨会。
“……各位，我们医院在三天后会有一场考核，届时，你们需要呈上所负责病人的具体信息，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名字，身份，爱好，兴奋点，是否有犯罪事实，犯罪原因……等等，来作为这场考核的答卷，及格的医生会脱离实习期，而不及格的医生，将被永远抹杀。”
“相信经历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一定知道，抹杀并不是一个玩笑。”
“另外，请注意，呈上来的信息不能有任何错误，否则依旧被判定为不及格。”
人群渐渐躁动起来。
对于实习医生们来说，这并不是一场考核，而是一张不知道真假的病危通知书。
恐惧浸染了气氛，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苍白。
他们望着正前方的高台，想质问站在上面的男人，但喉咙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晨会还在继续。
可下面的人却全都没有了再听的心思。
只有黎姜，表情始终淡淡的没有发生变化。
她很明白，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奇怪又残忍的考核，不过是在筛选神的祭品。
第41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一）
七点二十分，令人腿脚发软的晨会终于结束。
医院早上八点钟才开始上班，实习医生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再回宿舍休息会。
黎姜并没有要回宿舍的打算，她想去病房里看看，那个人今天是沉罪还是苏念。
转身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住她：“黎姜！”
宋明明和贺易江琳三人并排走了过来。
宋明明一脸担心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竟然一整夜都没有回来，还有，这花盆哪来的？”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花盆里的泥土。
但却被黎姜躲了开来。
周围人很多，她随口回了句：“我昨晚一直待在病人楼，找人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禁闭室，身边还多了个花盆，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虚幻的世界，碰见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所以贺易和宋明明很容易就相信了黎姜的话。
但江琳却一直盯着黎姜怀里的花盆，目光闪烁很是奇怪。
“那你现在不回宿舍休息会？”宋明明问。
“不用。”
黎姜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琳一眼，然后道：“你们回去吧，我先走了。”
留下表情复杂的三人，黎姜去了病人楼。
走远了些后，她在心里问银河：【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
银河：【什么？】
黎姜低头看了眼怀里抱着的东西，说：【江琳看这个花盆的眼神，就好像……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一样。】
101病房。
一号病人光头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就连他的床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病房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黎姜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五号病床上的绝美少年。
那双蓝眸如幼兽一般纯净清澈，让人觉得任何欲望都是滋生的罪恶。
和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死神囚徒完全不同。
这是苏念。
他貌似很不安，看见黎姜，眼睛瞬间一亮，立刻下床，在黎姜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抱住了她。
少年个头很高，即使黎姜抱着花盆，他也能完全把人圈在怀里。
颈边温热的气息，让黎姜顿了一下。
她听见少年说，“黎医生，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黎姜刚想拉开少年问下具体的情况，却突然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一种味道。
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香。
一个多小时之前，她刚刚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那只想要去扯少年的手放了下来，黎姜面色平静的问：“你害怕什么？”
你是king，这个领域的国王，有什么东西能获得你的恐惧？
苏念慢慢松开了黎姜，看了身后病床上的几人一眼，委屈道：“光头死了，他们都说是我杀的……”
的确是你杀的啊。
善于伪装的恶魔。
“明明是沉罪杀的，为什么要安在我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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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好困，晚安
第42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二）
少年的蓝眸里缀满了涟漪点点的水光，像是破碎的星空，惹人怜爱，令人叹惜。
病房里被控诉的三人听到他这番话，齐刷刷投来了冷漠的目光。
爱丽娜笑眯眯讽刺道：“懦弱的花瓶，真是无比令人讨厌。”
三号病人王先生阴阳怪气的补刀：“亲爱的，不要和只会告状的傻子计较，那样会拉低我们的档次。”
听到他们的话，黎姜目光不由深了些。
懦弱的花瓶？
的确是个美丽的称呼。
可惜身边的少年永远都用不上这个代名词。
他是这家医院所有花瓶的制造者。
打着上帝的名头，干的是地狱使者的工作。
如今，使者正在兼职他的另一份工作——演员。
二号床上的思思始终保持沉默，只是轻蔑的神情彰显了他的不悦。
作为精神病里罕见的文化人，他非常讨厌弱者，那些即使拿着工具也未必有勇气敢反抗的存在，就应该像垃圾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感受到病床上三人的恶意，苏念把头压低了些，整个身体都躲在了黎姜身后。
他小声的向黎姜求救，“黎医生，我很害怕，你帮帮我。”
黎姜瞥他一眼，没说话。
她在想，该用怎样的暴力方式把国王弱小可怜的假面撕下。
可思考了几秒后，黎姜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若眼前这人真的是king伪装的话，那就代表，那个表里不一的神使也是她要获得信任值的对象。
撕破伪装，也许没有配合更容易能打破他的心防。
游戏里的平民怎么能让主宰获得不美好的体验呢，连“皇帝的新衣”里都懂的道理，黎姜也当然明白。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害的了你。”她摸了摸少年的头。
演戏，她也是有天分的。
“那你相信光头不是我杀的吗？”
“我相信。”
得到承诺，苏念终于安心。
他朝黎姜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黎医生。”
黎姜：“不客气。”
为罪犯服务，是她的职责。
苏念重新回到了病床上。
看着黎姜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花盆放在窗台下，他好奇问道：“黎医生，你抱的是什么？”
“向日葵的种子。”
黎姜突然想起休息室里那束随着沉罪一起消失的向日葵，她扭头问了苏念一句：“我昨天晚上来给你送向日葵了，你看到了吗？”
苏念啊了一声：“黎医生昨天晚上来了吗？”
少年先是疑惑，然后失望，“看来我的向日葵应该是被沉罪抢走了。”
黎姜走过去安慰他，“没关系，有机会我再送你一束。”
只要等到花盆里的那些种子发芽长大就可以。
不过到时候，少年应该会用别的身份收下这盆向日葵。
黎姜很期待那个画面，就连种出的向日葵究竟是黄色还是红色也没那么介意了。
她对成为神的救赎无感，可她喜欢成为罪犯的救赎。
尤其是伏笙。
早上八点钟，江琳准时走进了病房。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黎姜放在窗台下，迎着阳光的花盆。
里面的土壤有些潮湿，想必是刚刚才浇过水。
第43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三）
“你很喜欢吗？”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江琳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看到黎姜，那种惊慌的情绪瞬间淡了下去。
她打招呼，“黎医生，我刚才进来时怎么没看见你？”
黎姜越过江琳，走到窗台前根据照射进来的光线移了下花盆的位置，淡淡道：“我刚才在洗手间。”
江琳哦了一声。
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黎医生，你知道怎么种花吗，如果不清楚的话可以交由我来看管，在这方面我还算有点经验。”
“是吗，没想到江医生兴趣面挺广，连种花都会。”黎姜慢慢转过了身。
她还以为经历过上次的玫瑰事件以及昨晚的食人花，那个眼睛里充满恐惧的女孩会再也无法直视任何植物。
“无聊时候的一种爱好而已。”江琳的表情淡了下来。
黎姜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幽深锋利，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仿佛能看透一切。
但又怎么可能呢。
没有人会知道她在昨晚的梦境中经历了怎样一场奇遇。
如果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这个花盆，将是改变她命运的转折点。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拿到……
“很抱歉，我对属于我的东西有着变态般的掌控欲，所以花盆不能交给你看管。”
黎姜直接拒绝了江琳。
这个结果在江琳的意料之内。
她笑了笑，“没关系，黎医生，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这样最好。
黎姜看了江琳一会，突然问道：“江医生对三天后的考核有什么样的想法？”
听到考核两个字，江琳脸色瞬间一变，眼睛里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些畏惧与愁容。
三天后的那场考核，如果达不到及格线的话，将会被永远抹杀。
她不想死。
要是昨天的梦境里，梦见和这几个病人有关的一切情况就好了。
江琳想了几秒钟后，建议道：“考核的事，我们合作吧，黎医生，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想怎么合作？”
黎姜没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江琳觉得有机会说动她，便继续开口：“我们俩依次和四个病人聊一遍，最后汇总信息。”
“可以。”黎姜这次应了下来。
江琳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照黎姜的性格和态度，她还得再多费些口舌才能让她同意。
确定合作后，两人便开始分配工作。
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分别按照正序和倒序依次与病人沟通。
江琳主动要从苏念那开始搜集信息，黎姜虽惊讶但也没有反对，顺从的去了二号病人思思那。
可没过几分钟就出现了意外。
苏念完全不配合江琳的工作。
无论她问什么话，少年都不开口答复。
完全把江琳当作了空气。
江琳的表情非常难看，最后不得已和黎姜做了调换。
看着躺在病床上委委屈屈的美少年，黎姜面色平静的问道：“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苏念毫不避讳的回应：“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黎姜眼皮跳了跳。
明明是一句动听的告白情话，可从眼前的漂亮少年嘴里说出来，却只有一种被冷血猎人盯上的惊悚怪异感。
第44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四）
“行，那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
黎姜抽出床脚夹层里的文件夹，准备把苏念和沉罪的个人信息记录下来。
苏念乖乖应下：“好的，黎医生。”
和刚才面对江琳那副爱搭不理的冷漠态度简直是鲜明对比。
站在二号病床前的江琳听到苏念的回应，脸色更难看了。
思思把这一幕收进眼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他提醒江琳：“江医生，我们可以开始了。”
江琳瞬间调整好表情，艰难弯唇：“……哦，好的。”
这边，黎姜对苏念展开了一连串的提问。
“进医院之前你和沉罪是什么身份？”
“普通高中生。”
“为什么会被送进这家医院？”
“沉罪杀了我们的继父，我因为害怕报了警，后来经过专业医疗机构鉴定，我患有精神分裂症，所以他们把我送到了这里。”
“你们俩个的爱好？”
“我没有爱好，沉罪的爱好，大概是收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组织标本。”
说到这，苏念突然靠近小声的提醒了黎姜一句：“黎医生，你千万要离沉罪远一点，如果他对你起了兴趣的话，我旁边的这个矮柜里，说不定会多出一些来自你身体里的东西。”
黎姜停下笔触，抬头看了少年一眼。
目光淡淡的，很是平静。
她知道她应该装的害怕点，可实在是没有那个耐心。
“谢谢，我会注意的。”
在她重新低下头时，苏念那双蓝眸隐隐泛出了一丝红光，原本乖巧的表情，也变得晦暗幽深。
“你和沉罪的兴奋点分别是什么？”黎姜记录完信息后，接着问道。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没有得到回应，她下意识抬起了头。
刚好对上少年茫然懵懂的眼神。
他似乎很不理解：“……这和爱好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黎姜整理了一下措辞，回复：“爱好能填满你的生活，兴奋点能让你忘记生活，总的来说，就是极乐之事。”
超过一切伦理道德以及自然法则。
苏念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他很认真的想了会，然后高兴的对黎姜说，“我知道了，让沉罪在我身体里永远消失，大概就是我的兴奋点，至于沉罪……切割皮肉组织的过程估应该就是他的兴奋点。”
这样说，倒是符合两人的人设。
黎姜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
她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沉罪为什么要杀你们的继父？”
少年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一丝厌恶，声音也低的有些沉闷，“继父总用恶心的眼神看我，甚至摸我，这让沉罪很不开心。”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黎姜，“黎医生，你会因此嫌弃我脏吗？”
黎姜摇头，“不会。”
人本来就不是干净的。
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私心。
这很正常。
更何况，对于冷血无情的罪犯而言，脏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字眼。
苏念开心的弯了弯唇，“黎医生，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黎姜没有回应。
她觉得，伏笙肯定是不想遇见她的。
毕竟没有哪一个罪犯，会喜欢抓捕他的猎手。
除非他是个抖m。
第45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五）
“可以了，我已经了解了你的情况，感谢配合。”
黎姜撕下那张写满了苏念与沉罪信息的纸，然后把文件夹放回了原位。
在苏念微微不舍的目光中，她走向了四号床位。
爱丽娜刚刚一直在听黎姜和苏念的谈话，见少女过来，她礼貌的笑了笑，
“黎医生，首先声明，我拒绝配合，但如果你愿意帮我一个忙的话，我会考虑改变想法。”
黎姜掏文件夹的手顿了一下，瞥向爱丽娜，“什么忙？”
能让小姑娘拉下脸面来求她，看来是件很重要的事。
“带我去禁闭室看看！”
爱丽娜万分期待的开口，大眼睛里全都是兴奋。
那种表情，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偶像的粉丝。
黎姜默了一秒钟，“你去那做什么，就是个黑屋子，什么也没有。”
“可是在那里能见到king啊，昨天苏念不就是被king带到了禁闭室吗？”
爱丽娜很不满黎姜说话的态度。
她甚至觉得，黎姜昨天晚上去禁闭室找苏念，也见到了king，那个如天神般强大又完美的存在，所以就说谎话骗她禁闭室里什么也没有。
黎姜：“……我试试。”
其实，她更想直接把苏念拽到爱丽娜面前，跟她说：“这就是你想见的king。”
可惜她不能暴露。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因为知道结果，所以黎姜提前声明，“我带你去了禁闭室后，即使里面没有king，你也必须配合我完成工作。”
爱丽娜仔细想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达成了协议，并且还是当着话题主人公的面。
苏念看黎姜领着爱丽娜往病房门口走，紧张问道：“黎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黎姜回头，说，“大概十分钟。”
去禁闭室看一眼就回来了，king又不可能真的在那儿，毕竟本尊正躺在病床上问候她呢。
“那你要快一点啊，不能超时。”
黎姜嗯了一声，拧开门把彻底离开了病房。
她和爱丽娜一路走到了禁闭室门口，但被守在那的两个医生拦了下来。
医生说：“无特殊情况，不能进入禁闭室，请尽快离开。”
被挡在门外，爱丽娜很生气，可是面前的两个医生并不是新来的实习医生，所以她无法拿他们怎样。
她感到很无力，准备返回病房。
但却被旁边的少女拉住了小身板。
黎姜没打算跟两个医生讲道理，她盯着两人的眼睛，开启了认同模式。
“把门打开，我需要进去找一个东西。”
两名医生的瞳孔白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们立刻打开门，对黎姜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好的，请进。”
银河在空间看到这一幕后，微笑提醒黎姜：【长官，您刚才的行为属于违规操作，一旦被发现是要受到惩罚的。】
黎姜：【那就等被发现了，你再来跟我谈。】
银河瞬间不吱声了。
它已经知道，吱声没用。
爱丽娜匪夷所思的跟在黎姜身后走进了禁闭室。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门口两个医生改变了原则，但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
她关心的，只有king。
可结果注定让她失望。
“你也看到了，这里面乌漆麻黑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黎姜毫不意外的道。
爱丽娜不死心，又仔细看了眼，还喊了好几遍，但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她只能跟黎姜一起离开了禁闭室。
见两人回来，苏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黎医生，你只用了七分零三秒。”
第46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六）
精准到秒的计时，是害怕她超时完不成自己许下的诺言吗？
黎姜对上少年的视线，认真道：“我的承诺是有保证的，你完全可以相信。”
在苏念开心放松的笑容中，她把爱丽娜送回了病床上。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爱丽娜的情绪有些低沉，但她遵照先前的承诺，配合的完成了黎姜的工作。
只是回答内容的真假，就不可知了。
三号病人王先生对于黎姜的提问出其配合，不仅没有半点反抗心理，就连态度好的都有些不正常。
整个过程始终都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
交换病人时，面对江琳的再次询问，他也依旧温声温气的回复。
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话里的真实性。
整理好三人的全部信息后，黎姜来到了最后一个病人思思面前。
他正在看书，见有人靠近，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黎医生。”
黎姜低头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在看什么？”
“杜鲁门·卡博特先生的《冷血》，很好看，推荐给黎医生。”
思思举起手中的书，给黎姜看了眼封面。
黎姜：“我看过这本书。”
为了研究犯罪者心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纪实文学，她几乎都看过。
“哦，是吗？”思思很惊喜，看黎姜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像是找到了知音，“那黎医生觉得这本书写的怎么样？”
黎姜语气淡淡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罪犯，当他们无法承受现实的痛苦时，就会把罪犯释放出来。”
她没有正面回复，但这更加引起了思思的兴趣。
他好奇问道：“黎医生心里也藏着一个罪犯吗？”
“或许吧，不过我拥有超越人类认知范围之内的承受能力。”
“那……黎医生觉得《冷血》里贝利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思思微笑的看着她。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类似星星般的闪光，但又夹杂了些诡异的幽晦。
黎姜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啊……”思思认真思考了会，然后道：“我觉得就如同人吃饭喝水一样，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瞧，这就是正常人与精神病的区别。
黎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的答案是什么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思思笑而不语。
他欣赏有头脑的专业人士，比如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两人“走心”的聊天，思思很顺利的配合黎姜完成了工作。
但等黎姜和江琳一起整理汇总手上的信息时，却发生了意外。
因为苏念的个人喜好，江琳并没有得到他的信息，所以只有黎姜记录了下来。
关于爱丽娜和王先生，黎姜和江琳记录的内容一模一样。
唯独在思思这里，两人出现了分歧。
除了名字，她们两个记录下的信息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面对两人的提问，思思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那么，究竟谁获得的信息是正确的？
还是说……两人都没有获得关于思思的正确信息？
———
最近单位大调动，我的领导调走了，即将来个新领导……我想让原来的领导也把我打包带走……
第47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七）
江琳脸色绷得很紧，惨白的看着黎姜，“怎么办，黎医生？”
黎姜沉默了几秒，然后走到思思面前，问道：“为什么给出不同的答案？”
思思认真的做出了解释：“因为黎医生和江医生是不同的人，所以得到的答案才会不一样。”
“那我们两个谁得到的答案是正确的？”江琳跑过来，质问道。
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思思笑着对上她的目光，“很抱歉，江医生，这个问题需要你们亲自验证。”
事情一下陷入了僵局。
这是一场赌博。
百分之五十的生，百分之五十的死。
江琳对此很不满意。
她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存活率。
“黎医生，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说完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思思便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手中的书上。
黎姜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两位医生，下班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方泽笑着站在门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中午不是要守在这吗？”江琳沉声。
她昨天中午想回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不允许走出病房，今天竟然和她说可以回去。
面对质疑，方泽从容不迫的解释：“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制度永远都在改变，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
无懈可击的一段话。
黎姜暗了暗眸，说：“好，我们回去。”
她去窗台前抱起了地上的向日葵，然后朝门外走去。
经过苏念的病床时，她停了一下，扭头看向少年。
漂亮纯欲的少年坐在床上，正用一种依依不舍，泪眼汪汪的眼神看着她。
戏幕拉开，黎姜当然也不能失了下风。
她安慰少年：“你好好待着，安安稳稳睡一觉，我下午会准时过来。”
苏念乖乖嗯了一声。
方泽看到两人的互动，意味不明的深了深眸，黑色瞳孔里，夹杂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冷意。
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江琳，他的表情淡了下来：“江医生是准备把宿舍挪到这间病房吗？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昨天刚刚腾出来一个位置。”
听到男人话中幽深的寒意，江琳瞬间走出了病房。
见两人离开后，方泽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关上了门。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四个同为精神病这个职业的疯子。
爱丽娜看了隔壁床失魂落魄的苏念一眼，然后阴测测的鼓动另外两人：“先生们，我们要不要惩罚一下这个喜欢告状的家伙？”
她其实懒得计较早上那件事，可谁让她现在不开心呢。
王先生自然是向着爱丽娜的，说了声好。
思思放下了手里的书，对于爱丽娜的提议很感兴趣，“可以尝试。”
看了这么久，他也累了，是该放松一下。
于是，三人齐齐下了床，来到了苏念面前。
爱丽娜不知道从哪拿了根带刺的花梗，凑到了苏念面前，说，“这张漂亮的脸上留下鲜艳的红色痕迹，应该更惊艳逼人吧？”
———
晚安，我要洗澡睡觉了
第48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八）
逼近的危险让苏念不得不从与黎姜短暂分别的悲伤中抽离开来。
他抬起头，用干净幽魅的蓝眸看着这充满恶意的一幕。
无声的寂静在蔓延。
心怀恶趣味的三人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但依旧没有打算放弃实施自己的恶行。
在他们准备动手时，突然看到。
被威胁的少年一改之前的柔弱，唇边噙起了一抹优雅潋滟的微笑。
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那般圣洁的容颜，就像是游走人间传播善念却忘记了回家路线的迷途天使。
可是天使总有一天会回到高高在上的云端，继续成为别人的信仰之神。
而能够永远停留在人间的，只有恶魔。
它是那般喜欢，并擅长利用人性的欲望之主。
三人如雕塑般愣在原地，冗长的沉默中，他们终于听见恶魔低迷的音色：
“虽然说，实践出真知一向被奉为永恒不变的真理，但很抱歉，我并不喜欢当那个实验体。”
这种语气，绝不可能是苏念。
是沉罪吗……？
可是那个冷酷阴郁的少年，永远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优雅的向他们吐露着自己的不悦。
他只会用殷红滚烫的血液来表达自己所有情绪上的不满。
但相比这种直白的报复方式，前者的行为才更加让他们恐惧。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藏在天使外衣下的魔鬼，在地狱食物链上有着多高的等级。
遵循着危险的本能，爱丽娜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突然发现自己像被定在了地上一样无法行动。
思思和王先生同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三人脸上露出了同款凝重的神色。
爱丽娜冷冷问道：“你是谁？”
king微微一笑，冷酷与温柔两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那张邪美逼人的脸上，近乎极致的和谐。
他轻声叹息，“神创造的孩子，你不记得自己的主人了吗？”
站在后面的思思目光一滞。
他想，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种表情和语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原来，您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请原谅我们之前的无礼行为，king。”
爱丽娜和王先生瞳孔猛然瑟缩。
king……
是他们幻听了吗？
身体突然又能动了起来。
因为长时间的僵硬，爱丽娜手上的花梗掉在了地上，可她完全没有心情的去在意那一捧刺人的艳丽。
因为思思已然上前，对着床上尊贵绝美的少年行了个礼，那般卑微的姿态，几乎把自己踩进尘埃。
他们这才清醒过来。
没错。
就是king了。
除了他，没有哪一个人能让思思放下所有自以为是的优越。
“抱歉，king，我不知道是您……”
爱丽娜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泡在冷水里，入骨的寒凉侵袭全身。
她竟然出言侮辱了高高在上的king，而且还想用暴力惩罚他。
简直是疯了……
那明明……是她无比敬仰的人。
“别害怕，虽然我的确有想把你们送去地狱的心思，但起码…不是现在。”
king唇角的弧度始终未曾淡下，但这并不足以掩盖那颗藏在标准上帝化笑容下，黑暗腐朽的心。
思思听出了少年话中隐藏的深意，他再次卑微的弯腰低头：
“有什么需要为您效劳的？这将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
其实没有三个人格啦，一直都是一个人king，只是他在伪装苏念和沉罪，所以题目才是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
但你们要是想把他当成三个人格理解也可以，因为king在伪装的时候会潜意识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人，俗称自己欺骗自己，但不同的是，他可以把自己随时抽离出伪装的情境。
第49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四十九）
从病人楼里出去后，方泽喊住了黎姜。
他看着同样转身面露疑色的江琳，微笑道：“江医生，我有些话要和黎医生说，你可以先回宿舍。”
江琳的视线在他和黎姜身上停留了会，然后掩下眼底的异样离开了此地。
望着江琳越来越远的背影，黎姜偏头淡淡问道：“有事吗？”
方泽：“上次说的那件事，不知道黎医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
黎姜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方泽说的是什么。
她的表情很是冷漠，“抱歉，我拒绝和你合作。”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了当的表明了她的态度。
方泽的眼神暗了下来，“黎医生就这么自信吗？和我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使，可不像表面上那样悲天悯人，把博爱世人的上帝当成毕生唯一信仰。
“方医生，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至于结局怎样，那是我的事，不劳您操心。”
说完后，黎姜直接抱着花盆离开了病人楼门口。
方泽在阴影下站了许久。
偶尔从病人楼里面出来的几个医生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
空气中飘来一阵躁闷的暖风，夹杂着他嘲弄的叹息，“愚蠢的祭品……”
黎姜回到宿舍的时候，江琳，贺易与宋明明三人都在。
看见黎姜，江琳立马招呼道：“黎医生，你回来了。”
黎姜点了点头。
宋明明估计是从江琳那听了些什么，立刻围了上来，“黎姜，姓方的那家伙找你说了什么？”
黎姜微微挑眉，下意识看了江琳一眼，正好对上她心虚躲闪的视线。
她淡淡道：“没什么，问了我一些关于病人的情况。”
宋明明是个傻白甜，尤其是在把黎姜当成大腿之后，更是黎姜说什么他都信，“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逼问你昨天晚上去哪的事呢……”
“好了，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吧。”
贺易突然走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的视线依次从三人身上划过，颇为凝重的开口：“我和宋明明今天用毒剂试探了下那几个病人，他们的警惕性很高，仿佛一眼就能看透我们的手段。”
毒剂？
黎姜记得只有宋明明和她获得了任务奖励。
仿佛知道黎姜心里的疑惑似的，宋明明出声解释：“昨天晚上你离开后，我去找了贺易和江琳，把b02房间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他们，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们也找到黑色木门进去看了一眼。
然后，他们两个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我们经历过的场景，同样获得了森的两瓶试剂报酬。”
原来是这样。
“黎姜，我听琳琳说，你很维护其中一个病人，之后为了离开这里，你会选择杀他吗？”贺易沉声问道。
黎姜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向江琳，缓缓开口：“我不打算杀他，不过如果江医生杀他，我也不会制止。”
但前提是，真的有本事能杀死那人。
贺易会这样问，本来也是害怕黎姜会挡住江琳的出路，毕竟她那身实力强大到近乎恐怖，如今得到她的承诺，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黎姜这样做，难道是想一辈子留在这鬼地方吗？
———
最近事真多，有件事还憋在我心里没法说出口，好难受，还是上学的时候比较单纯，遇到的人性格也比较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理都不理你，不像现在，社会好复杂啊……
第50章 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呢（五十）
经过一番探讨之后，贺易和宋明明还是决定先度过三天后的考核。
江琳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精神也不在状态，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直到两人走后，她才出声：“黎医生，你觉得杀了那些人，我们真的能离开这家医院吗？”
黎姜正站在窗边摆弄那盆向日葵，听到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应该能吧。”
只是离开后去哪，就不好说了。
毕竟祭品只能有一个。
回答完江琳的问题后，黎姜又把视线放回到了面前的花盆中。
当看到那从潮湿泥土里突然窜出来的一根嫩芽时，她愣了一下。
这么快的吗……
看来，在虚幻的世界，植物的生长并不会符合自然规律。
中午黎姜和江琳用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做了顿饭。
昨天晚上贺易和宋明明已经验证，食用加入奖励药剂的东西，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满足好生理需求后，两人上了各自的床。
听到隔壁渐渐放平的呼吸声，黎姜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琳一眼。
【长官，你在想什么？】
银河察觉到黎姜的情绪波动，试探的问了一句。
黎姜：【我打算调取江琳今天早上到病房前的记忆。】
她总觉得，江琳知道了些什么。
面对如今的处境，她没有了之前那种，感觉到未知迷茫，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恐惧。
银河默了一瞬。
黎姜的语气，明显不是在征得它的同意。
【您开心就好，长官。】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使用特权了。
爱咋咋地吧，要是被时空管理局发现出了事，它才不会背锅。
黎姜走下床，来到了江琳面前。
她睡的很熟。
唇角不自觉的勾着抹淡淡的弧度，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黎姜伸出右手的中指，轻轻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瞬间，大片大片的记忆涌了进来。
在一团碎片中，黎姜看到了江琳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有江琳的来历，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还有……和祭品相关的一些事。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而唯一的出路，只有那个掌控一切，叫king的神使。
种出红色向日葵的人，会成为那名神使的信仰，从而摆脱死亡的命运。
看完这些东西后，黎姜沉默了。
她问银河：【江琳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东西？】
银河也很奇怪，按理说，这应该属于外挂了。
它向上级反映了下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了解完情况后，银河告诉黎姜：【长官，每个世界都有一个气运之子，他们总能安然无恙度过各种灾难，而江琳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只不过梦的结局让黎姜有点怀疑。
成为那个人的信仰……怕不是在做梦。
从地狱来的恶魔怎么会有信仰呢。
……
江琳一觉醒来后，感觉精神更累了，整个人都绷着，脸色也是青白青白的很难看。
本来以为中午睡一觉，还能像昨天晚上似的做个奇怪的梦，结果啥都没梦到。
离开宿舍前，江琳问黎姜对于那份完全不同的信息打算怎么办，黎姜说：“我选择相信我自己收集的，至于你怎么选择，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