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你当日我苦苦哀求亲见我儿不得,
恨你一朝离我而去形同陌路灭教之时生命危在旦夕而不闻不问,
恨你因我儿身上流有我所谓魔教圣女的魔性嗜杀之血而对他严酷如刀毫无父子亲情,
恨你……
抢走了我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子璈,使他一出生就没了娘亲!触目惊心的这行字让陆子璈的心猛地一阵痉挛,面色骤然惨白得可怕,呼吸维艰,颤抖着手本能地死死盯向最后落款——段青青!三个字仿佛三把钢针狠狠扎向他的胸口,心里可怕的念头竟然成了不争的事实,陆子璈仿佛挨了一记闷棍,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意识全无。
这世上之事为何会如此可笑!正义化身的陆家,声名斐誉的陆家,教子严方的陆家,其一代掌权人竟然与魔教圣女有一段恋情不说,竟还生养了一个私生子。而这个私生子竟就是自己,被视作陆家下一代的接班人,武林人士心目中的英雄的自己。
嘿嘿……陆子璈轻轻惨笑起来,随即泪水充斥了他的双眸,心酸楚得如被揉搓。他骤然间什么都明白了,父亲对他为何如此残酷的严厉,原来就是怕他魔性难驯,难担大任。
可是父亲,我既然身体流淌着魔教之血,也就没资格接任陆家,你为什么还要委以我重任,难道你就不怕陆家子弟不服,难道你就不怕武林不服吗?还有慕容家,难道真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魔教余孽吗?
父亲,我恨你,你瞒得我好苦,你害得我好苦!抛妻弃子,骨肉分离,见死不救,冷血无情,威逼迫屈,害我情灰爱灭,人鬼不像,生不如死,你比我想象中更无人情也无人义,你不配做这陆家的当家之人!
有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陆子璈一惊,立即躺回床,盖好被子,闭上双眸。
有股温柔的气息轻轻靠近了他,帮他掖了掖被子,目光痴痴地看了他一会,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有两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陆子璈心内凄苦哽咽,如此温馨的场景是他此生所追求的幸福生活的真谛,但造化弄人,眼前之人却不是他想要之人。同时他愈来愈感觉到映雪越对他痴情越对他好,他越是负疚,越负疚心理压力便越大,逃避心理也不断地潜滋暗长。
为了减轻苦楚,陆子璈轻轻从被窝中抽出拿着信笺的手,再次举目细看内容。
“陆二公子与秦蓁儿的一断佳偶不成的苦恋,某深表同情,常恨命运之不公,令尊之无情。某无意间得知了公子的身世,忽灵窍顿开,营生一念,愿帮公子这对苦命鸳鸯重渡鹊桥。只要公子将自己身世之谜公布天下,宣布脱离陆家,退婚慕容,舆论压力定能助公子获取自由之身,到时公子再续前缘,那便再无反对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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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间,陆子璈倏忽冷汗直冒,这封书信明则看起来是在帮自己,实则却暗藏杀机。
试想,他若真照他所说的去做,那么不仅将陆慕两家的联盟毁掉,更将自己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因为魔教余孽武林人士人人得而诛之。到时自己性命不保,陆慕两家也必将掀起血雨腥风!
一计不成,便生二计。陆子璈猛然想起新婚之夜坟冢阴谋,心中寒意顿起,这股神秘的势力它并未就此罢休,又掀起了瓦解联盟的第二次阴谋浪潮。这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敌暗我明,而且对方对我方情况似乎了如指掌,自己每走一步如不慎重考虑,便将陷入其圈套之中。
他挣扎着起身,想下床将此事告之三弟,与他先商量对策,谁知猛然间胸口一阵焚烫,紧接着似有一股热流开始向四肢百骸涌窜,所流之处如虫蚁爬过,痒麻至极。他大吃一惊,急忙撩帐想大叫来人,谁知口未出言,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床上。
一盏茶的功夫,陆子璈悠悠转醒,动动手与脚,惊讶地发现他全身根本无半点异状,不仅如此,他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似乎病势已去了几分,四肢也有了力气。
坐起身子,发现手中还捏着那封书信与牛皮纸。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将此事告知三弟。告知三弟便等同于告知父亲。三弟与父亲早知自己的身世却将他瞒着,便是怕他有二心,会对陆家不利。
陆子璈苦笑了起来,忽然觉得父亲与三弟骤然间离他好远。父亲,你其实从内心深处是对我有戒心的,对吗?既如此,为什么不栽培三弟,为什么是我?
他缓缓地将信笺和牛皮纸放回信封,起身将他放进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待他转身回床时他猛然想到,这牛皮纸应该在父亲手里,怎会到了别人手中,作了用来激我背判陆家的工具呢?
他打了个寒噤,隐约感觉到一股风起云涌的敌势已向陆家扑来,二计不成定生三计,而且它所摧毁的不仅是陆家绝对还会有慕容家,甚至还会波及到与陆家慕容家关系密切的人,比如蓁儿……
心如被硬物狠狠划了一道,尖锐地痛起来。有一张纯洁如云,娇然如花的脸跃入他的脑中,蓁儿,你在哪里?你到底怎么样了?
敌人来势凶猛,陆慕两家大难临头了。陆子璈,振作起来吧,情虽已逝,心虽已死,但家难我不能不管,陆家虽然对不起我,但我血液里还淌着陆家的血不是,何况还有蓁儿,我即使不能与她在一起,但保护她不受半点伤害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而这样的保护必须有强健的体魄作后盾。
于是陆子璈在陆家人惊奇的眼光里开始积极配合治疗,身子一天好似一天。等到了第五天时,病疴已基本去除,而且人不再是颓唐神伤,而是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要好好生活的劲头。
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陆长风十分欣慰。他知道陆子璈定然是想通了,心甘情愿地接受了他的命运,要好好走他下半辈子的人生路了。
是时候了,该为他与映雪圆房做点事了,他很是欣喜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