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殡葬队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出城而去。
大兹史书记载,义顺二年,摄政王男宠月羲暴毙,王悲号躃踊,若丧考妣,合棺之时几欲同穴,殡葬之时跣足散发,亲为扶棺……
深夜,蓝霁儿神情憔悴守着一盏孤灯。
蓦地,一阵阴风而至,孤灯闪烁了几下,倏然而灭。
蓝霁儿一惊,心陡地沉陷。
“蓝霁儿……”身后有声音幽然喟叹。
蓝霁儿急忙回首,这一看不由得惊恐失色。
耶律徵一袭黑衣状如蝠翼,万丈银丝散开,诡异妖魅的眼映着满室的清辉星光,妖气横生。
身不由主地步步而退,心颤栗,面惨白,蓝霁儿恐惧叫道:“你不是耶律徵,你是谁?”
“我带你去见他……”耶律徵伸手,萤光满掌。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蓝霁儿嘶声道。
“我是谁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耶律徵问,眸伤如水。
“你,你是不是千殇哥哥?”蓝霁儿颤声问道,从前在望夏所有一切与耶律徵有关的画面如电光闪石而过,心恍然大悟却瞬间沉湎柔涩地如一潭酸水。
原来他一直护在自己的身边!
“呵呵……”耶律徵低低地惨笑,“这熟悉的称呼听来真是寸心如割呀……”
心似被锋利的刀子飞快地割了一刀,然后痛一点一点蔓延开去,“原来你果真是他,怪不得我一见你那般地熟悉与心痛……”
伪装已被识破,耶律徵缓缓捋过脸,于是那张让蓝霁儿刻意放在记忆深处的绝世清颜慢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千殇哥哥……”望着那曾经刻骨铭心的脸,蓝霁儿情不自禁喃喃地叫了一声,心虽然如平静地秋水泛起一丝涟漪,却再无半点汹涌的爱潮。
在与月羲相处的数月里,蓝霁儿已将她的爱如同萤虫将毕生的光源献给黑夜一般全部献给了月羲,在重新面对她初恋的千殇却再也释放不出从前的热度。
“蓝儿……”千殇大恸,浑身颤栗,猛然抱住了面前的人儿,这一声亲昵的呼唤,瞬间让他感触到了从前那抹情感的温馨。
“对不起……哥哥……”蓝霁儿闪着泪光,柔柔地含笑,轻轻抚他的脸。
曾经那般执着着的爱情尊严在这再次相见下,倏尔荡然无存,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一份感激与愧疚。
经历了人生这么多的大起大落,苦难磨砺,爱恨情仇,生离死别,蓝霁儿的爱情观已从狭义到升华,能接受包容月羲一切污点,自然更能感激千殇不管是因为杜怜儿还是真心因为自己而对她一心一意地呵护与情意,更能感同身受他不得再续五百年情缘的痛苦,更能原谅他为此做过一些伤害过她的事,更能愧疚自己最终与月羲哥哥在一起而未选择他。
千殇何其敏感,立即感受到了这一声对不起所包含一切情感,心在宽慰之余,却是一种
沉重的失落,浓烈的悲怆,痛到寸寸爆裂开的绝望。
蓝霁儿终于感动了他的情感付出,终于不再执着他爱的到底是谁,终于原谅他曾经的暴行,终于长大了,可是她却不再爱自己了。
然而,蓝儿,能看到你幸福美满,我即使伤到百疮千孔也心甘情愿,可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死了,他再不能陪伴你,再不能爱你,你知道吗?知道吗?
暗夜如兽,冷风侵骨。
御风飞翔半个时辰,千殇收法,抱着蓝霁儿落在了一座气势宏大而华丽奢华的墓前。
看着那阴森森的坟墓,蓝霁儿有些瑟缩问道:“月羲哥哥在哪里?”
千殇扶着她的双肩,示意她在背靠一棵大树坐下,眸色深沉亦如这无边的黑夜,低声道:“你在这等,我去将他带来。”
“谢谢千殇哥哥!”蓝霁儿乖乖地坐下,感激一笑。
笑那般纯洁无邪,亮亮的仿佛天上的星辰,千殇的眼一阵刺痛,用力地别过头去,大踏步离去。
手托香腮,蓝霁儿下意识斜望天边,正对上一弯明媚的月,像极了月羲哥哥魅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