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春雨连绵,屋内锦被寒薄。
蓝霁儿毫无睡意地侧卧,静静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打窗之音,心里的幽怨也如这寂寥的雨声,凝成一首浓重伤情的诗句。
自来了颖京,因着月羲绝不能暴露的身份,他们被安排住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居所里。
尽管月羲与马云龙极为小心隐蔽行事,但是他们的行踪依然很忙很频繁。起初月羲尚会告诉她今天他要去做什么要去见什么人,但久了见蓝霁儿对此半点也不感兴趣,便不再细细相告,只是出门前会无比歉疚爱怜地亲吻她,告诉她他又要出门很晚才回来,或者告诉她今夜不要等他早点睡。
一开始,蓝霁儿因为自己的要支持他的承诺,毫无半点怨言,反而淡笑嘱咐他要小心。然而久而久之,一颗孤寂的春闺之心便有了幽怨,时常守着空空的屋子托着下巴愣愣地看一天树上的麻雀,或者河中的红鲤鱼,或者角落里搬家的蚂蚁。但尽管这样,她却从不在月羲面前表现出半点不满来,而且每逢月羲归家,她还会兴高采烈告诉他,在他不再期间,她写了多少字,画了多少画,看了多少书。
但是情感细腻如月羲,怎能感觉不到她的孤寂与伤感。每当她向他汇报这些成绩时,他疼惜的眸子雾气蒸腾,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思忖间,身后响起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在她还没转过身之际,一个柔软的身子温柔地抱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气息温暖而安定,泛开了蓝霁儿心间的涟漪。
“哥哥……”蓝霁儿呢喃,翻过身亦抱紧他,触手间却是一手的湿润。
“外面下着雨呢,为什么还赶回来!”将脸孔埋在月羲的颈窝里,她嗔怪道。
“我想你呢……丫头……”黑暗中,月羲水墨样的眸子幽深如梦,带着一种摄魂夺魄的力量,瞬间将蓝霁儿容纳包裹吸附。
蓝霁儿心底一阵颤栗,正待要开口,月羲一个翻身已将她压制在身下,灼热缠绵的吻在她颈项一路流连而下,惹来底下的娇躯一阵酥麻的轻颤。
……
“丫头……我爱你……对不起……”当**彻底贯入的那一刻,月羲紧紧抱住身下的**,满足地叹息呢喃,享受这一刻极致的幸福,然而灵魂深处却又那般歉疚的酸楚和莫名的恐惧,仿佛下一刻这样的美好再不会有了。
欢娱过后,两人交颈而眠。
月羲轻抚着蓝霁儿如绸缎般柔滑的背,终于似鼓足了勇气般开口,静寂的语声在夜色里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空乏。
“丫头,明日晨曦时分颖京起义,一切由我指挥!”
心似被人用力揉搓了一下,她内心深处一直担心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哥哥这一月便是在谋划经营此事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地问道。
“是的!”
“有几成把握?我知道因为先前的谋反,大兹对颖京戒备更严了,不但变本加厉地残酷统治
,而且将城里一半以上的男丁都征去修河堤筑军用工事了。”蓝霁儿幽幽道,她从不关心政事,但是自从知道月羲的身份与使命,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留心。
“其实这样的形势反而更利于我们。物极必反,大兹的残酷统治已经将大郢的百姓反抗心理逼到了极致,只要有人往高处振臂一呼,便可斩木为兵,揭竿而起,何况他们心念旧国,心念旧主,此时我适时地出现,无疑是给他们带来无限的光明和希望。再加上,大郢旧部发展壮大,辎重军饷充足,把握有八成!”
“八成?”蓝霁儿喃喃重复,心底里却对另外两成莫名的恐惧。
“笃笃笃……”门上有人轻敲,“太子殿下……”
蓝霁儿明显感到月羲身子一颤,然后失控地下死力将她扣在胸口,胸口处颤栗起伏,潜伏着汹涌滚滚的生死惜别之情。
“我要走了,丫头……”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割舍的眷恋。
原来他今晚冒雨回来,便是跟她来作别的,蓝霁儿心撕裂了开来,忽然间疼得难以呼吸。
“我就在这等你回来,知道吗?你要不出现,我一直会等到老死……”蓝霁儿用力咬紧唇,压抑地嘶泣道。
“丫头,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月羲作最后贪恋的吻,然而滚落下来的泪却沾满了彼此颤栗的唇。
月羲终于穿衣走了,蓝霁儿无力地倒在床上,似被掏走了心的躯壳,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窗外,夜更深了,雨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