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冷缓缓变成幽空哀怵的伤,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自耶律光死后,她的心死了,泪也流光了,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个男人又那么极致深情地说爱她,说再没有伤害,说要抛弃一切带她走……
她不明白,既然那么那么地爱自己,他为什么可以做出那么多欺骗背叛伤害自己的事?
“月羲哥哥,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蓝霁儿看向月羲,轻轻地道。
“好,你问!”月羲哽咽道。
“为什么要对我欺骗你的身份,隐瞒你忍辱负重在信阳王身边的真实目的?”
“因为那时候的你纯真地像一朵小白花,我不忍心不忍心让你沾上一丝一毫的人世间血腥纷争,恶毒阴谋的毒汁。到后来,到后来我爱上了你,我就开始害怕了,害怕你一旦知道我丑陋的灵魂,就破灭了我给你的所有美好,从而永远地失去你,所以我千方百计地瞒你……”月羲含泪看着她倾诉,目光是那般哀楚,仿佛让人的心也跟着酸楚到绞痛起来。
蓝霁儿的泪又下来了,但是她狠狠抹掉,眸光忽然变得极度地幽恨起来,“好,我再问你,你与乐平公主私通的事,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月羲似重重地被鞭子抽了一记,整张脸如败絮般灰色青白,他极度惊恐无助地看着她,,嘴唇剧烈地颤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真的吗?”蓝霁儿却不依不饶地嘎声追问。
“是,是真的……”颤栗的嘴唇里终于吐出几个破碎的声音,月羲忽然整个人虚脱一般,死死地看着蓝霁儿,心不在跳动,呼吸陡然衰竭,一切等待着宣判死刑般绝望。
蓝霁儿却忽然低低地嘶笑起来,笑得那般惨绝伤楚。用力地压住自己的心口,那里面已痛得麻木,痛得不能再呼吸了,痛得她害怕不用力压紧的话,它就会碎裂成千片万片……
“嘿嘿……”蓝霁儿却依然不知死活地在笑,眉眼间那一抹细细的却足以令人殇神灭魄的悲凉如刀般刺入月羲的心,“月羲哥哥,且不论你负心薄情另娶他人,单论这一点的背叛,我们还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不能……”月羲面如死灰般机械道。
“好,你可以走了……”眸依然看着他,但是眼瞳里的黑暗如潮水般淹没而来,但是蓝霁儿的身子却挺直如标枪,一字一血,一字一决绝地道。
“丫头,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月羲绝望地惨笑,那笑中的惨烈,令人无不动容。
眼里的黑暗漆黑如夜,身子冰冷得再没有一丝温度,蓝霁儿倒在了耶律徵怀中,簌簌发抖,却再也回答不了了月羲半个字。
“好,我走……”月羲如灰死的槁木般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哪知才挪得几步,身子一个巨颤,大口大口的血喷出,天旋地转,身子直栽了下去。
“他也许只有几个月的命了。长期以来的伤痛病症,压抑悲怆和殚精竭虑的心理,加上解不了的醉梦生毒瘾,这几天极致的悲伤与绝望,五脏六腑都侵蚀、郁结成伤了。”
太医跪地禀告,耶律徵脸色一片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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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如一根紧绷的弦,突然间而断,蓝霁儿立即昏倒在地。
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如走马灯一般,所有与月羲在一起发生的故事,配合着紫夜所讲的真相,一点一滴,一幕幕,一帧帧,在她脑中回放,细品,提炼,升华。
醒来时候,她忽然如得菩萨圣瓶中杨叶柳枝水的遍洒,一种奇异清明的感觉纷至沓来,所有的痛所有的恨,所有的负累,所有她认为受到的一切伤害,在所爱之人即将离世的灵魂鞭笞下,如大厦倾倒。
耳边想起,那一日月羲狠狠伤害她时最后说的话语,“我对于你来说,承诺责任远远大过爱。或许你根本就没爱过我,你要的只是一份真正完美真正属于你的爱情。当千殇不能给予你时,你就选择了我,可是使你没想到的是,到最后,我给你的伤害远甚于千殇。”
我不爱月羲哥哥吗?她低喃开始揪痛问自己。
跟他在一起她真的,真的只是爱上了他那份看起来美好的无懈可击的爱情吗?所以当完美不再完美,当完美变成了欺骗和背叛,她产生了一种疯狂的报复——嫁给他人,而这种报复却害死了一直呵护她的无辜生命。
泪疯狂地迸流,原来她错了。在爱情的世界里,她有一样东西视如生命,那就是自尊。可就是因为这自尊,她失去了更多,伤害了更多。
细细想来,从前她为了爱的自尊,放弃了千殇。为了自尊,她选择月羲,如今又为自尊无情地推开了月羲,致使他伤痛毒症并发,绝望将死。
原来她一直努力维护的是自己被伤害的自尊而不是她的爱情。她痛楚地惨笑。
千殇已被她赶走,耶律光已被她害死,如今就剩下一个月羲哥哥,难道她也无情地让他这么孤独地死去吗?
不——,她本能嘶号。
月羲哥哥,在他身负亡国之仇复国重任的人生世界里,注定爱情不是他的全部。可是在那样一个受尽苦难,受尽屈辱环境里,依然不忘紧紧抓住那一份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即使他曾欺骗她,即使他曾背叛她,那又如何,何况所有他的欺骗和背叛都是那般痛苦地无奈。
而时至今天,痛悔那日对她的伤害,宁愿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这是怎样一份感天动地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