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回答,老爷子这才觉得放心了,如释重负的靠在了垫子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去吧,我要休息会儿,我累了。”
顾清歌抹了抹眼泪退了出去,她走远后,老爷子艰难的掀开了眼皮,他目光混浊的看着顾清歌离开的方向,其实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老管家忍着悲痛,说:“少夫人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再说了,您不是已经吩咐了,把一些资产都转到了少夫人的名下了吗?她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怪您的。”
老爷子弧度非常小的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只可惜,他曾经被风沙迷了眼,竟然错把鱼目当珍珠。
把自己想说的说完,老爷子就不见任何人了。
就是厉以陌亲自去了门口,得到的回答也是不见。
等到晚上的时候,一直守着老爷子的老管家红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努力提高了声音,说:“厉爷,少夫人,老爷子走了。”
熬到了现在,多熬了几年,老爷子终于是撑不住了。
厉以陌听到这话的第一秒没什么反应,接下来的一分钟依然没有反应。
顾清歌担心的看着他,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厉以陌,你冷静一点儿,你给我清醒一点儿!”
听到她的声音,厉以陌才恍然回神似的,两眼无神的扭头看她。
顾清歌轻轻的给了他一个郑重其事的拥抱,低声在他耳边说:“别难过,爷爷是解脱了,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解脱了,我们应该替他开心,他走的时候,一定是笑着的。”
厉以陌一直压抑着情绪因为顾清歌的几句话瞬间崩塌,伏在她的肩头无声痛哭。
顾清歌抱着他的腰,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哭出来就好。
哭出来了,就好。
两个孩子也没睡,听到老管家的话,一开始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转眼一看厉以陌跟顾清歌的眼里都带着眼泪,在老宅里做了一辈子的佣人们更是各个眼睛通红,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顾晏已经明白了死是什么意思,知道没了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老爷子卧室的方向:“怎么可能?我们之前去看祖父明明好好的啊!管家爷爷你是不是说错了?祖父不可能有事儿啊!”
厉琛太小,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紧紧的抓着顾晏的手,看到他哭了,也跟着红了眼睛,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笨拙的拥抱,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不哭,哥哥不哭,蛋蛋陪你,不哭。”
老管家见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厉爷,老爷子走之前就交待了,让您别太难过,这个家,还得您撑着呢。”
厉以陌的声音沉闷而沙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说:“我知道。”
我都知道。
老爷子的丧事,厉以陌不打算大办。
 
;这也是老爷子本人的意思,人在的时候,还能看一下花团锦簇,可是人都死了,还讲究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可是厉家的地位在这儿摆着,纵然是没想声张,听说了消息的人,不可避免的要过来吊唁。
所以来来往往的,厉家老宅前所未有的人多,厉家本来人就少,连厉琛这么小的孩子,都不得不在胸前挂着小白菊跟着哥哥在前厅接待,顾清歌要处理各种繁琐事项,厉以陌更是事事亲力亲为,两天的功夫,就把自己累得脱了形,瘦得不成样子。
老爷子下葬的那天,原本之前的一切程序都进行得好好的,可是却来了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秦风跟秦雅来了。
他们是老爷子的外孙,来参加葬礼旁人也挑不出什么刺,只不过有之前秦风给老爷子下药的事儿在前头,看到他们,厉以陌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顾清歌怕他情绪失控,在这里闹起来,攥紧了他的手,轻轻的晃了晃。
不可。
有什么话,可以事后再说,没必要在老爷子的葬礼上闹起来。
想必期待了一辈子家庭和睦的老爷子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秦风跟秦雅一路奔波,此时此刻一身黑衣,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伤心过度憔悴的样子。
他跟秦雅在老爷子的墓前献了花,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一言不发的掉着眼泪站到了另外一边。
那边是来宾的位置。
他们也还算有自知之明,没直接往厉家人的这头站。
葬礼结束,厉以陌就病倒了。
他撑着三天三夜没合眼,心里又积压了太多情绪,冷不丁的一松懈下来,就没撑住,当夜就发起了高烧。